第一章

【第一章】

清康熙年間北京城

在熙來攘往、人潮洶湧的街道上，有兩對男女是相當惹人注目的。

相對於四周身穿普通布料的平民百姓，這四位的穿著就顯得較為整潔華麗，由他們的穿著打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若不是貴族王爺，至少也是富豪人家之類的。

這四人所經之處均有不少人對他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一番。然而他們卻好像絲毫不為這些眾多好奇的目光所影響，悠然自得的在熱鬧非常的市集里和大家一樣閑逛著。

「喂，我說老鄉，你見多識廣，倒說說看這些人是什麼來頭啊？」在街道的一角，路人甲和路人乙正竊竊私語。

「我說你還真的不是普通的沒見過世面呢！連大名鼎鼎的榮永貝勒也不知道？」路人乙說。

「他真的是榮永貝勒？」路人甲指著四人中走在後面的一對低嚷道。「你說他是驍親王府的榮永貝勒？」

傳說中的榮永貝勒無論在人品和相貌上在現今眾多的貝勒、貝子中絕對有資格排進前三名，今日有幸讓他這個升斗小民親眼目睹這位宛如天仙般的人物，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你還真的是有夠孤陋寡聞的！」路人乙對自己的見多識廣頗為自豪。「他們正是榮永貝勒和他的少福晉芷筠格格，如假包換！」

路人甲艷羨的眼光緊盯著這兩人不放。「聽人家說榮永貝勒和芷筠格格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可不是嗎？男的是高大英俊，女的則是出落得美麗動人。看到這對神仙美眷親親熱熱的依偎在一起，不管是什麼人都會羨慕的。

「那麼走在他們前面的那一對又是何方神聖啊？」路人甲又問。

「哦，你說他們礙……」路人乙指著那位一臉稚氣，看起來頂多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說：「他應該就是芷筠格格最近才認的義弟了。好像川什麼青峰來著，我還聽說他的腦筋好像有些不大對勁，是個白痴呢！」

「白痴呀！」路人甲咋咋舌。「從外表看來還挺正常的嘛，沒想到居然是個白痴。對了，那她呢？」路人甲又指在青峰身邊蹦蹦跳跳的少女說：「那個和青峰差不多大的少女該不會也是少福晉新認的義妹之類的吧？」

「她嘛……」路人乙顯然被這個問題難倒了，歪著頭喃喃：「十多歲的少女，和榮永貝勒在一起……難道是她？」

「我說老鄉啊，你就別賣關子啦，她到底是誰呀？」

「我也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我有個親戚在驍親王府幫傭，她曾經告訴我驍親王在外頭和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女兒，後來那個女人好像是死了還是怎麼樣，結果驍親王就把這個私生女給帶回府里。」路人乙壓低聲量，神秘兮兮的繼續說：「這件事應該是千真萬確的，那丫頭好像叫什麼霜來著，聽說她不是瘋子就是白痴，所以從小到大一直被驍親王關在王府深處呢！」

路人甲驚呼：「什麼？她也是白痴？怎麼驍親王府盡出些奇奇怪怪的人呀！」他看著遠處的羽霜和青峰，愈看愈胡塗，因為他真的是看不出來這對被說成是白痴的男女和一般人有什麼不同。

「雖說是個白痴，不過人家好歹也是個格格呢！名不正、言不順的地下格格。」路人乙嘲笑道。

路人甲糾正他：「不對，是白痴格格。」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高高興興走在前面的羽霜並不知道人群之中有人正嘲笑著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熱鬧的市集，她有好多好多的東西要看，有好多好多新鮮有趣的事物等著她去發掘，至於別人是怎麼看她的，對心智還停留在十歲孩童階段的她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羽霜，小心點，別跑太快！青峰，你也是……」陪伴在愛妻身旁的榮永一雙眼睛從頭到尾沒離開過羽霜和青峰。

紫凝微笑看著夫君緊皺的濃眉說：「榮永，你不要這麼緊張嘛！羽霜從來沒見過這種人多的場面，她會這麼興奮是很正常的不是嗎？」

除了較親近的人，驍親王府一般的奴僕還有外面的人都不知這這位芷筠格格其實不是真正的芷筠格格。她叫紫凝，曾經是芷筠格格最親近的婢女，而外傳是芷筠格格義弟的青峰則是她的親手足。

聽了紫凝的話，榮永的視線還是追著羽霜不放。「我怎能不緊張呢？你看羽霜橫衝直撞的，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受傷的呀！早知這……」

「早知道你就不帶羽霜來了？」紫凝凝視眼前這張憂慮的俊臉，輕輕的問：「你後悔了，嗯？」

榮永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嗎？」紫凝對榮永綻開鼓勵的微笑。「難道你想把羽霜關在王府里一輩子，一步也不許她踏出來嗎？」

榮永搖頭。「當然不是，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這。」紫凝溫柔的說。「我知道你所擔心的，別忘了我有青峰，你擔心羽霜的心情難這會和我擔心青峰不同嗎？」

榮永又是搖頭。「青峰不一樣，他是男孩子……」

這次換紫凝搖頭了。「這和性別沒關係，榮永。」她握住夫君不安的手，柔聲道：「我想你應該知道羽霜之所以比青峰怕生，是因為我從不讓青峰和羽霜一樣刻意的不與外人接觸的緣故，我可以體會你愛護羽霜的心情。從小到大，你小心翼翼的呵護她、保護她，就像一朵嬌貴的花一樣珍惜著，因為怕別人傷害她，所以你不得不將她養在你可以保護她的詠香園裡，讓羽霜過你想要給她的生活……」

「我知道你的意思。」榮永嘆氣的說。「你是想說我不能保護羽霜一輩子對吧？」

紫凝柔情萬千的瞅著他。這就是她心愛的丈夫呵，他永遠知道她心中所想的。

「我們不能永遠陪在他們身邊不是嗎？」紫凝心疼的看著青峰和羽霜的背影。

在外人看來，青峰和羽霜跟白痴沒什麼兩樣，因為他們看到的是十五、六歲的人表現出十歲小兒的行為舉止。而青峰和羽霜正是如此，他們擁有孩童的單純和稚嫩，但絕非是白痴或瘋子。只有紫凝和榮永知道，他們有多可愛、多純真，他們只是心智成長的速度跟不上身體成長的速度罷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一生一世守候在他們身邊。」羽霜雖然是榮永同父異母的妹妹，卻無損榮永對她的疼愛。紫凝說得對，他就是像養花一樣把羽霜養大的。只要他在這世上一天，就不許羽霜受到任何的傷害。

「有你這樣一個哥哥，對羽霜來說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呢！」紫凝無奈的笑道。她是真的覺得榮永對羽霜保護過度了。

「我可愛的小妻子，你該不會是在吃小姑的醋吧？」榮永輕點愛妻的櫻唇，開玩笑的說。

「瞎說！」紫凝笑嗔他一眼，心中像沾了蜜一樣的甜蜜。

榮永把手放在紫凝微凸的小腹上，笑道：「走了這麼久累不累？可別把我們的孩兒給累著了。」紫凝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放心，我還沒那麼嬌弱。」紫凝嫣然笑道。

走在前面的青峰迴過頭時剛好看到榮永把手放在紫凝的小腹上，悄悄的對羽霜說：「你看，哥哥又在摸姊姊的肚子了。」

羽霜也轉過頭去。不過她看的不是紫凝，一隻躲在牆角的小花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