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第十節

眼淚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流,重生更象是哭了。明明心裡覺得好笑,為何卻哭了?帶著這疑問,重生睜開了那雙淌著淚水的眼睛。黑暗能讓人不自覺地產生驚恐,在黑暗中看到煙霧的重生,警覺起來。嗆鼻的煙霧嗆得他才咳出半聲,就被他緊張地用手捂住嘴巴強壓住了。

「天呀,彭若說的是真的,二郎神真的來了?」

重生一有這念頭,更覺緊張了。眼睛在黑暗裡搜索著,那照著煙霧的紅光,從裡屋透出,實在太過微弱,重生看不到令他恐懼的實物。

有時候驚恐能夠助生人的幻覺,幻覺又加強了人的驚恐,重生的耳朵彷彿聽到了哮天犬的嚎叫聲,嗷嗚嗚……

這哪象一條狗在叫,根本就是狼嚎鬼叫呀,重生猛晃了一下腦袋,耳根清凈了,察覺那不過是一種幻覺。木屋子裡,清楚的只有兩種聲音,這兩種聲音其實是一種,都是心跳聲。仔細一比較,重生髮現自己的心每跳兩下,裡屋的心才跳一下。

「屋裡有人?廢話,彭若在裡屋睡覺呢。二郎神來了?他在裡屋?神仙沒有心跳的嗎?還是彭若被二郎神殺著吃了,怎麼裡屋只有一種心跳聲?二郎神為什麼不殺我,他應該是從我這外屋走到裡屋去的啊。二郎神真有三隻眼嗎?哮天犬呢?」

重生實在不算個膽小的人,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走到了裡屋那扇虛掩的門前,他的腦袋伸進去探望,看到了床邊有個蓋著蓋的香爐正在冒煙,爐子里在隱隱燒著了什麼?從爐子里透出的紅光映紅了煙霧,在這淡淡的紅光煙霧裡,彭若面朝窗戶盤漆坐在床上,背對著重生,他在打坐,他那一頭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將他整個背部遮住了。

除此之外,再沒旁人。重生也沒有看到什麼二郎神,他大大地鬆了口氣,他也不想打擾彭若,屋子裡又滿是嗆鼻的煙霧,重生乾脆抱了床板和被子到了外面坪上。

「這彭若真怪,半夜三更打坐不說,還要弄出那麼多煙霧,害我還以為二郎神真的來收拾我了。他頭髮真長,要是披頭散髮上街,不被人當成瘋子,就會被人當成藝術家了,這頭髮恐怕要花不少時間才能長這麼長吧,真有一百八十年嗎?那該是清朝吧,他講自己生平實際時,沒講什麼具體的年代,什麼汽車,火車,電視機一件也沒提過,不對呀,就算他真的來自清朝在此隱居,他那些給他送米上來的族人也該給他講講生活的變化吧……」

重生越發覺得彭若古怪,他的睡眠也因此耽擱了一截,彭若弄醒他時,天剛微微亮,重生賴在床板上不肯起來。彭若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唉,少年人就是貪睡不珍惜好時光。昨晚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不用費那麼多事就能看出你不是神仙的,看看你手上和臉上那些被荊刺弄出的傷就不該把你當神仙了。哪有神仙不會飛,穿過森林還弄得這樣狼狽的,唉,我是怎麼也想不明白你是如何上山的,又是如何躲過那些野獸怪物的?」

「唉,莫笑我痴,我真是太想做神仙了,昨晚上你肯定看到了我用苦艾草弄出的煙霧,那是我在練習做神仙呢,想當初,我也曾年少……你留下來和我一道修鍊成仙吧。」

彭若早起沒事做,羅里羅嗦又把昨天已講過的生平事迹又說了一遍,還要求重生留下來一起修鍊,重生忍無可忍暴跳而起,他本想大聲叱責彭若一頓的,但是,一看到重生那認真的樣子,不忍打破一個老人成仙的夢想,重生掛著笑臉說:「彭爺爺,我恐怕修為不夠,連苦艾草的煙霧都忍受不了,連做實習神仙的資格都沒有,我看,我還是現在就下山去,行不行?」

「不用著急的,那煙霧你熏個十天半月就習慣了的,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只要你象我一樣地堅持,就能感動上天……還有一點你需要特別注意,想修鍊成仙呢,從今天開始和我一起吃只放茶油炒的青苗菜……」

重生痛苦地對著彭若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想往山下走去,路也不問了,往下走總能走到山腳的。

「小哥小哥,你幹嗎呢,你慢走啊,成仙是不能勉強的,我也不會強迫你,你要走我是想留也留不住你的,就算我留住了你又有什麼用呢,你的人留在這裡,但你的的心卻不在成仙這件事上,又有什麼用呢,所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留你的,只是小哥,怎麼說,大家也是相識一場,不是朋友也是緣分,你非得要走的話,總得給我一個非得要走不想做神仙的理由先?」彭若跳到重生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彭若的武功重生是見識過的,硬闖恐怕不行,彭若是個老年人,打得贏也不能打吧,重生淚眼汪汪地說道:「彭爺爺,可憐可憐我吧,我家還有老母親需要孝敬呢。」

「是啊,我們每個人都是媽生的,我的媽媽要是還健在的話,我也下不了進山苦修的決心,天地孝仁義,你有一片孝心,我是不好留你了,小哥,你要下山你就走吧,別回頭,不過,你要答應老漢我一件事情,你答應我等我得道升天後,領著玉帝的玉旨來幫你成仙,你要連這點也不能答應我,我是決計不會放你下山的。」

「好吧,我答應你。」

「那太好了,你吃點東西再下山吧,這一路下去還得有一日路程才到山腳呢,對了,老漢忘記告訴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那就是你下山後,遇到我的族人,千萬不要和他們說話,不要說你從九龍峰上來來,不管他們怎麼挑釁,你也不要和他們動手,告訴你一個應付他們的好方法,若有人找你比武,你只管拍掌做揖,他們看你服輸就會放你走的,下山和上山不同,你下山去身上又沒有帶著我祖先的神兵器,他們也不會過分難為你的,小哥呀,我是有千言萬語想跟你說,一萬個捨不得你走呀,要不,你吃了早飯再走了?」

「不不不……」

「小哥,這下山的路只有一條,就是沿著這條河邊上的小路往下走,你會經過一道峽谷,再翻過一座山嶺再往下走,先左拐再右拐再左拐,看我真羅嗦,不管左拐還是右拐,你順著小路走就是了,不會再有猛獸出現的,頂多遇到幾隻野味,小哥,你在這等我,先別走……」

彭若一溜煙地跑回屋去,重生也往那條小路方向跑出了兩步。

彭若叫住了重生,彭若的手裡端著一個大木盤,彭若的笑憨厚得和他的武功不相符,他說道:「呵呵,小哥,你跑什麼,你看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你昨晚吃剩下的肉,你帶上吧,你知道神仙不能吃肉的,老漢想做神仙,也早就不吃肉了,所以這肉你要不帶走也沒誰吃,過不了幾天就會壞掉,壞掉了可不好,那是浪費……」

「謝謝彭爺爺,我得走了。」重生接過盤子,又往前走,彭若欲言又止,最後把路讓出來了。

重生走得挺快的,走過了好幾個彎道,才敢放緩腳步,敢回頭望望,看不到彭若了,重生總算從彭若的嘴裡逃出來了。他不知道,彭若久久地站在木屋前面的坪上,眼望著重生離去的方向,嘴裡念叨著:「小哥,你等著,你等著啊,老漢成仙后就會來幫你的……」

這條小河的河水蜿蜒向下流去,河面漸寬,又有幾條小河從兩邊的山峽流來匯聚,河也漸有規模了。河兩岸的山,有的山壁陡峭,有的山峰挺拔,綠樹青草,山花爛漫,鳥鳴不斷。小路還是小路,路上還是只有重生一個人在走著。

重生走在一條順河而下的峽谷中,峽谷的風光優美,景色怡人,清爽的風,悅耳的鳥鳴,嘩嘩的流水,合在一起,讓重生從心裡領受到了一種自然的幽靜。如果是在旅遊,信步走著,自有多處風光讓人留連駐步,稱讚這自然之美,可重生是在趕路,他只在中午十分匆匆吃掉了盤子里的肉后,小坐一會時,猜想著這依仗山勢一路往下的河裡究竟有多少種魚,重生曾在多處清碧的小潭水中看到各種色彩的游魚。

當河水從一面高高的山崖落下去,小路卻彎曲著向山上延伸,離開了峽谷。

「等我找了女朋友,就帶她來這峽谷看看這自然有多美。」

重生覺得這峽谷是美的,他覺得野熊山的風光是吸引人的,雲海,風濤,原始森林裡的各種樹木花草,還有這峽谷,這清水藍天,當然不要有那麼多嚇人的野獸,當然,只有擁有旅行者的心情才能領受這份自然的美。

終於,趕路的重生看到了第一座人住的房子,是座木房子,這不意外。重生從那門前走過,兩隻狗朝著他狂叫著,重生挺怕狗的,重生怕山林里的虎豹,虎豹也怕他。重生怕狗狗卻不怕他,追在他身後兇狠地叫著,重生不敢跑,因為有老人曾告訴他,遇到狗撒腿就跑等於將自己的一邊屁股送給狗咬了,只有不慌不忙地走狗才不敢真的咬他。

「站住,哪裡來的?」粗擴的一聲喝蓋過了狗的叫聲,重生轉身,友善的笑著,不過很快,他的笑就黯淡了。

不是那五尺來高的漢子長得多恐怖嚇人,兩條狗也退到那漢子的身後,而是,這漢子長發方巾,一身長布衣,好象電視里某個朝代的古人打扮,重生心裡直嘀咕:「野熊山原始森林公園,為了吸引遊客,將當地百姓裝扮出古人摸樣了?為什麼不都裝成野人摸樣呢?」

「問你話呢,什麼人,哪來的?」那漢子隨手抄起一條扁擔,眼神里有幾分敵意地看著重生。快到山腳下了,怎麼人看起來還是這樣野蠻?

那漢子一聲『看招』,一條扁擔飛舞古來了,那兩條狗馬上又開始狂叫起來,象給那漢子助威加油。那漢子的一條扁擔舞得太活,重生只聽到呼呼地風聲,看到重重的扁擔影,卻瞧不實漢子的身形手法,那漢子圍著重生一圈一圈地舞著扁擔。

「什麼人?去哪裡?」漢子停止舞扁擔,又一次問著重生,他的扁擔象把步槍一樣對著重生。

重生想起彭若交代過的話,趕緊地拍掌,作揖。重生真不能勝任一個武者,他內心極討厭打架。

「哈哈,是個啞巴,娘子,你快出來瞧呀,連啞巴也知道我們彭家十八扁擔的厲害。」

從屋裡跑出一個農婦,手中拿著一個吹火竹筒,要人命的是這農婦也是一身古裝,雖然,他們衣裳的布料看上去都是粗糙的那種,但他們的著裝真真切切就是古代的服飾。

「看我火筒十九舞,呸。」那農婦舉起吹火筒舞起來,她不攻擊重生,只是圍著重生舞動著吹火筒,她的身法敏捷,那吹伙筒在她手裡舞出無數朵火筒花,繞著重生飄蕩,煞是嚇人。

「完了,不知道彭族人有多少,每個人都圍著我賣弄一套武藝的話,也夠人受的了。」重生心裡叫苦,那農婦舞完后,長收一口氣,火筒如劍反手收在背後。重生使勁地拍掌作揖。

「果然是個聰明的啞巴,竟然識得我自創的火筒十九舞厲害,去吧去吧。哈哈」農婦豪爽地笑了聲,重生如得大赦,急忙離去。狗們大叫著,卻不追他了。

「娘子,這啞巴打扮好生古怪,要不要派大黑去通知族長。」

「大驚小怪什麼咯,人家啞巴又窮又聰明,把衣服弄短些節約布料而已。」

「娘子,不是,你瞧,他頭髮這樣短?」

「沒見過沒有頭髮的和尚嗎?人家啞巴可憐,常年在外流浪,用剪刀把頭髮剪短了,就不用經常梳洗,這也礙你什麼事了?」

聽不到那兩人的議論后,重生才停步。

「媽的,你爸爸才是啞巴呢。當地旅遊部門要你們裝扮成古人,你們還真以為自己是古人了,還娘子娘子的噁心死人了。這個當地旅遊部門也是,怎麼不管管他們,動不動就對人賣弄那三腳貓的功夫,真是可惡。」

重生小聲罵了幾句,他心裡有顧忌,一對普通農婦3有這樣身手,其他人還不知有多強呢。重生雖有深厚內功在身,但是對武術卻知曉甚少,僅僅停留在看熱鬧的外行層面上。

這一路要拍掌作揖下去,辛是辛苦了點,但總好過打這麼多場架。怕只怕有人不肯輕易放他走,比如兩個人耍完武藝后,要他評論誰的武功更高些,那就比較麻煩。

重生硬著頭皮往下走,又看到幾處木屋,。離得他近的幾戶,必定要圍著他耍幾套看家武功給他瞧,等到重生鼓掌作揖后才肯放行。隔得遠的,比如是對面山坡上的幾戶,也會喝住重生,在遠處表演武藝,也要重生表示佩服后才放行。他們表演的武器各式各樣,什麼耙頭,鋤頭,桌子凳子等等,那是信手拈來。

「而且都是古裝,莫非我來到了古代,還是古代人來到了現代,佔領了野熊山區?」

重生手掌拍得隱隱做痛了,而他終於來到了山腳下。山上的房屋是東一處西一處,相隔遠的兩戶足有一里多的路程,山腳下的房屋集中多了,幾十棟就那麼挨在一起,排成了一條街道,還有幾十棟離得稍微遠些,也不是十分散落,都在這山谷中,這裡儼然就是一個鄉鎮,一個只有木屋子的鄉鎮,正常,一個沒有汽車蹤影的鄉鎮,有點奇怪,一個只有古裝人的鄉鎮,那是在拍電影吧。

重生來后不久,他就成了這個地方的人的話題。

「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個打扮古怪的人,這個人對武術研究甚深,竟然識得彭家各種武功……」

「不對,這個人只給真正武藝高強的人拍掌叫好,作揖佩服……」

「不對,這個人不能叫好,因為他是個真正的啞巴……」

「啞巴你征服了嗎?」

「征服了,你呢?」

「我也征服了,哈哈,只有啞巴才是最誠實的人,識得厲害……」

「哈哈,只有啞巴才是最可愛的人,不象我們這裡的某些人,誰也不服誰,動不動就要分個高下來……」

…………

但是,這個啞巴重生作揖作得眼發暈,也因此見到越來越多武藝高強的古裝人,他心裡有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決定不再扮演一個啞巴的角色,他得開口問清楚。

「請問諸位高手,這裡究竟是古代武林呢?還是現代的旅遊區?是為了吸引遊客,上頭要你們扮成古代人的嗎?要想富先修路,你們這馬路都沒有一條,到現在還不通汽車,又如何吸引來遊客呢?還有,你們動不動就圍著別人演武,膽子小點的,早被你們嚇跑了,哪裡還會有遊客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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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也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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