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聽了重生三人帶回的消息,玉面判官的一條老眉毛揚了一揚,滿意地笑了笑,對重生他們說:「三位辛苦了,這裡有三百兩銀子,拿去花吧,明天還要仰仗三位壯我聲威……只要要回了湯兒另有重謝……」
三人不客氣地收下了銀子,象個有錢人一樣上了街,挺直腰板走進了『聚英樓』。
玉湯水的死訊給王陵城渡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酒樓的燈籠罩全換成了白色,酒樓的老闆來到三人面前,繃緊著臉說:「三位,我先申明一點,由於玉家少爺不幸離我們而去了,我們已取消了十天免費的……」
老闆哭喪著臉說,因為滯留在王陵城的江湖客人太多,郡王才沒有在這舉城悲痛的日子裡停止酒樓客棧的營業,但酒要限量,飯菜等都要付現銀子。重生聽后豪笑著說:「銀子不是問題,快點菜吧。」
重生像個贏了大把銀子的豪客,把聚英樓的招牌菜,名菜點了個遍,然後饒有興趣地看著大海和尚。和尚看著一道接一道的菜端上來,口裡不停念著罪過罪過,善哉善哉。
重生不管和尚如何心痛銀子,招呼著妮燕放開了吃,也招呼和尚:「和尚哥,你倒是嘗嘗這紅燒肉丫,一點不油膩,可上口了……呀,聚英樓最好吃的菜不是燒雞,而是這道『狀元魚頭』,滑溜溜,香得……」
和尚不飲酒,默默地吃著素菜,妮燕也偏好葉子菜,桌上的葷菜還是被重生消滅了個**。重生大呼痛快,笑著直對和尚說感謝。和尚只好也笑笑,說:「重施主,吃好了喝好了,這很好。」和尚毫不遲疑地付了九兩八錢白銀,三人出了酒樓后,重生對和尚說:「大海高僧,不知道你那兩掌推在人身上會有什麼後果,是不是也會成為一堆碎末?」
「那招是專門用來對付樹木的,對人我是不會用的。」和尚隨口應道,他象在思慮著什麼問題,腳步有點拖緩。
「那就好那就好……」重生和妮燕說笑著走在了前面。
又走了一段路程,大海和尚突然情緒激動地從后趕超了兩人,攔在重生面前,說道:「今天我認輸了,明天我們再賭過。」
「賭什麼?」重生微笑著問。
「誰先摸到玉湯水的右手就算誰贏,還不能用武力蠻去摸……你輸了,後天就要跟我去布施你的一百兩銀子……」大海激動得滿臉通紅地說。
「和尚你要是輸了,你也得拿一百兩出來布施。」重生接著又說:「賭約限在明天天黑前有效,你認為怎樣?」
「行。」大海和尚高興地和重生擊了掌。在一旁微笑不語的妮燕,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明天誰輸誰贏還真不好猜,不管誰輸了,王陵城的一些窮人都能得到一百兩銀子的救濟,這倒是好事。
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好幾個時辰,玉面判官就率人向黑松林出發了。除了玉面門的副當家,玉面判官只帶了重生三人隨往,這讓重生心裡有幾分猜疑,若要聲威,要人多勢眾才對,怎麼就稀稀落落五個人去應付魔教一眾呢?玉面具戴在五人的臉上,彼此看不到表情,妮燕和重生還是對視了一眼,他們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黑松林名不副實,方圓十幾平里內一棵松樹也沒有。也沒有別的樹,連草也沒生長一根,平平坦坦地,全是黑色,象被人用濃厚的黑色油漆把此地刷了個遍,除了黑色還是黑色。五人進入黑松林地帶后格外顯眼,即使在黑松林的邊緣也一眼能看到他們騎在棕色的大馬上。
在這樣一個一目了然的地方伏下埋伏是非常困難的事,重生曾猜度玉面判官另安排了埋伏是錯誤的。玉面判官領著眾人走到中央位置,說了聲就在這裡等吧,率先下了馬。重生下馬後,尖聲問:「判官門主,為何不多帶些人手來呢,人多在氣勢上都能壓一壓他們喲。」
「我們不是來打架的,我們是來接我的兒子的,大家一定要忍得,一定要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不是說打,誰也不準貿然動手。」玉面判官嚴肅地對眾人說。
「呵呵,忍?門主大人不該帶我們三個年輕氣盛的外人來喲,我怕我們忍不住會壞你的事。」重生笑著說。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門主別聽他胡說,我們懂這江湖規矩會聽你的指揮的。」妮燕責怪地看了重生一眼說道。
「打打殺殺本不是出家人喜歡做的事,門主施主大可放心。」大海也申明道。
「和尚,不愛打殺的意思是不是門主要你打你也不會去打。不打架,只白拿銀子是嗎?」重生開玩笑地對大海說。
對於三人的爭執,玉面判官只是搖了搖頭後走到了一旁,他望向黑松林的另一個邊緣問道:「副門主,你說他們會來嗎?」
「會來的。」他旁邊的單手覆雲肯定地答道。
地面上象鋪了層細細的黑煤灰,妮燕走動的時候非常小心,生怕煤灰揚起臟污了衣裳。重生蹲了下去,抓了一把黑灰,用兩個手掌搓了搓,然後吹了吹手上的殘灰,他的雙手竟象剛用洗潔精洗過一樣乾淨了。他把手掌亮給妮燕看,高興地說:「師父,這些黑灰不但不臟衣裳,還能讓衣裳更乾淨呢。」
妮燕點了點頭,仍然很小心地移動著腳步,這濃烈的黑色給了他髒的感覺,她總是想擺脫這種臟,只好不斷地移動著步子。大海和尚象根旗杆一樣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他面朝的是和玉面判官他們一致的方向。
重生也在等,他邊等邊看著細黑灰慢慢從指縫間一次次滑落到地上。
「重兄弟,玩了這麼久的黑灰,有沒有感覺手掌奇癢無比?」玉面判官不經意地問重生。重生懵懂地搖了搖頭,反問了一句,莫非這黑灰有毒?
「正是,而且劇烈無比。肌膚沾染者,在三個時辰內會全身腐爛而亡,化作一攤黑灰塵,永遠地留在黑松林。「玉面判官一點也不象危言聳聽地說。
妮燕一聽怒喝道:「太卑鄙了,我說怎麼老覺得臟呢。」
妮燕擺出了要大打一場的架勢,重生拉住了她,大海和尚擋到了她身前,對玉面判官說:「門主,你就不怕我們把這事告訴魔教的人嗎?」
「呵,這是公開的秘密,就象飛雲山莊只有識陣的人才能走出一樣,是眾所周知的秘密。」玉面判官用欽佩的目光看著三個年輕人說道。
「玉門主,你明知飛雲山莊難出,你還要我們去,真是陰險呢。」妮燕叫嚷道。
「魔教人既然知道黑松林是劇毒之所,自然不會來了……你設這個局,就是為了引我們來此?你自己不怕黑松林之毒嗎?你倆是不是來之前服了解藥了。」重生憂鬱地望著自己的手掌說。
妮燕的銀頭衩已被她丟到了地上,轉眼間,那銀頭衩就變成了黑色,和黑灰混在以引起難以辨別了。妮燕擔憂地對重生說:「真的有劇毒……重生,怎麼辦?」
「玉老爺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求求你救救重生吧。」妮燕哀求道,眼淚在她的眼眶裡打著轉。
玉面判官輕笑了一聲說道:「姑娘別急,你沒見你這兩位同伴都非常沉得住氣嗎?」
重生和大海和尚是很沉得住氣,到現在為止,他們一點動手的苗頭都沒有,更別說哀求了。妮燕真著急了,生氣地對重生說:「重生,都申明時候了,性命要緊,你就求求玉老爺子救救你吧。」
重生為妮燕尋得了那枚頭衩,銀頭衩黑亮黑亮地,重生沒聽見妮燕所說似的,把頭衩珍惜地放入了懷中內袋裡。玉面判官又說:「我沒看走眼,你們兩個年輕人修為真是不一般……姑娘不用著急,你們是我請來的,又怎麼會害你們呢……這黑松林之毒雖然劇烈無比,但是唯一的解藥卻是我們玉面門的玉面具,你們都戴著面具,自然也不會中毒的,重兄弟不就一點中毒的跡象都沒有……」
妮燕將信將疑,只是擔憂地望著重生,重生一點事也沒有的樣子讓她放心了不少。重生聽完玉面判官的話后笑道:「門主真會講相聲,要知道一個銀頭衩掉進黑油漆里也會變黑的,這黑松林未必象你說的那樣恐怖,這五匹馬沒戴面具不也悠閑自在得很,你是想神化你們玉面門的面具,對吧。」
「你們還是相信我所說的為好,估計還有半個時辰,魔教人就會來了,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各位小心戴好面具,別意外喪身在這黑松林了。」玉面判官說完,依舊望向魔教人要來的方向。
重生笑著說:「若這黑灰真的這樣劇毒無比,你們玉面門豈不是早就無敵於江湖了,還怕什麼魔教喲。」
「重兄弟,一,這黑松林的黑灰離開黑松林就會化作青煙消失,二,我們玉面門怎麼說也是名門正派,怎會用這等下流伎倆行走江湖。」玉面判官不高興地說。
「原來是這樣,為什麼這些馬安然無事呢?」重生不肯罷休地問。
「重兄弟,這些馬來之前已經喝了我用玉面具熬煎的藥水,當然會沒事。別問了,我們專心等待,行不行。」玉面判官回頭瞪了重生一眼說道。
「若你說的都是真的,玉面具才是唯一解藥,魔教的人絕不會來這裡的,除非他們也有玉面具……」重生還在說,他迷上了自己扮作娘娘腔的聲音。大海和尚被他的怪聲刺激得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在不停地默念著金剛經。妮燕倒不反感重生問過沒停,她心裡也是有那些疑問的。
沉吟了一會,玉面判官才回到道:「他們一定會來,戴著玉面具的人安然離開了飛雲山莊,他們為了魔教的臉面一定會來的,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這黑松林的毒,從一些死人的臉上拿走面具是很輕鬆的事……」
「門主,快看……他們來了。」副門主的手指向眾人一直注視著的方向,那緩緩前來的有十個人和兩頂花轎。其中一頂是玉家先前用來迎親的花轎,那花轎里坐著的不是玉家未來的的媳婦,而是已經被重生一拳打死了的玉湯水。至於另一頂坐著的,應該是魔教的頭面人物了。
相距二十米開外,來人和轎停了下來,從另一頂花轎里傳出若仙的聲音,她輕柔地說道:「我們來了。」
雙方互相打量著,默默地任時間流過去了十幾分鐘。玉面判官拍著手掌說:「來的都是高手,抬著轎騰空而來,歡迎歡迎……」
「門主,讓你久等了,我們帶來了你的兒子和你的四大護門,現在我就還給你。」隨著若仙的話音落地的,是那頂飛來的花轎和四個打著赤腳的男人,他們在兩隊人的中間飄飄落下。那股控制著四大護門的力量消退後,那四大護門同時驚呼了一聲救我。齊齊跪在了玉面判官面前。玉面判官遞給他們一張玉面具說道:「只有這一張面具了,你們四個輪流著解毒吧。」
四人接過,輪流著戴那面具,解過毒了的人,飛身上馬,避免肌膚再次觸到黑灰。魔教人並不來搶面具,他們象看雜耍一樣遠遠地看著,那張面具最後又回到了玉面判官的手中。
重生和大海和尚相視一笑后,死盯著距離十米左右的花轎,他們象兩枝在越拉越圓的弓上待發的箭,瞄準了坐有玉湯水的花轎。
「門主,你要的我已經給你了,我們要的呢?」若仙緩緩地說。她的聲音清晰地送到了各人的耳中。
「我沒有找到天書,對對對不起。」玉面判官顫抖著答道,他沒敢向裝有他兒子的花轎邁出半步,他很忌諱魔教的實力。
「玉面判官,那你打算怎麼辦呢?」若仙問道。
「小魔女,感謝你將湯兒還給我,你能不能派人跟我去我家搜查呢?」玉面判官害怕地說。他的害怕有點不合時宜,好像掌握了地利的是對方,好像若仙那柔美的聲音只要稍不高興,就會有比黑灰可怕百倍的毒攻進玉面判官的身體一樣。
「現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若仙輕嘆了一聲,又說:「玉面判官,就按你說的辦,你敢耍花招的話,我保證不出三日,玉面門就會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我一定鼎力配合。」玉面判官忙點頭,接著試探著問:「我可以接湯兒回去了?」
「當然可以。」若仙提高了聲調又說:「那邊三位高人朋友,能否取下面具以真面目相見,是故人妮姐姐和重兄弟嗎?」
「哈哈,休想要我們上當,取下面具后中了這黑松林毒怎麼辦。」重生用喬裝出來的聲音答道。
本欲接話的妮燕,見重生這樣回答,也不好說什麼了。重生看著大海和尚笑著說:「我數到三,我們就開始,記住不要蠻來。」
「一」
「中毒了,你們仍然可以戴上面具解毒的呀。」
「二」
「看來你們是不想與老朋友相見了。」若仙話語里有幾分失落。
重生還沒喊出三字,那頂花轎象被一顆炸彈炸開了一樣,一聲巨響后碎片四飛,兩邊的人紛紛躲避著。
花轎完蛋了,玉湯水立在飛揚的黑色塵土中,他那枝紅色的玉笛無言地指向天空,他仰面向天,雙目緊閉。待塵埃落定,他恢復了正常人的膚色,玉面判官不禁又喜又驚地喚了聲;「湯兒。」
魔教的人在來這之前反覆驗查過玉湯水,確定他確已死亡。對於玉湯水的突然活轉,他們更是吃驚不小,他們排開了陣勢圍繞在若仙那頂轎子的周圍,老樹皮緊張地命令道:「保護好少主人。」
這出乎意料的變故,使得重生和大海暫時地忘記了賭約,大海想明白髮生了什麼后,大喜道:「蒼天有眼呀,我可以為師叔報仇了。」重生只是呆在原地疑心對方是鬼。
在朗朗的蒼穹下,玉湯水環顧四周,他的目光是那麼茫然不知事,彷彿他所看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沒有一個他認識的人。突然,玉湯水象只猿猴一樣咧著牙跳上跳下了好幾次,用手猛拍著自己不記事的腦袋。看得出玉湯水為自己想不起任何很難過。
大海第五次對著玉湯水說:「少林弟子大海前來為師叔不登大師報仇,請接受我的挑戰。」玉湯水仍然一點回應也不給大海。
玉面判官因這突來的驚喜蒙了好一陣,確信了發生的事情后,他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抱住了他死而復生的兒子,將自己臉上的面具往他兒子的臉上套,玉面判官老淚縱橫,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他兒子毫不領情,一把把他推出了好遠,把那張面具丟給了他。玉湯水呆了一呆,象突然認出了這個世界似的,他跑到了重生面前,開心地說:「我的哥,我可找到你了。」
重生一怔,看到玉湯水眼中並無恨意,他笑著說:「湯水弟弟,我能輕輕地咬一下你右手的大拇指嗎?」
玉湯水大方地把右手伸了出來,重生一把抓住,開開心心地彈了玉湯水的手背一下,玉湯水通的哎喲哎喲直叫,用一雙淚眼不解地看著重生。卻不將手抽回,他充滿疑問地問道:「我的哥,你不是說咬大拇指嗎,怎麼彈我的手背了。」
「和尚,你又輸了。」重生先是開心地將玉湯水的右手高高舉起。在大海和尚記掛著報仇時,重生惦記著的是他們之間的賭約。
「可是玉笛郎君真的又復活了。」重生后又輕輕補充道。
重生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