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君凱冷眼瞧著飛鷹集團最高領導人狼狽地衝進私人天地,還如臨大敵地轉身關上大門,拉過椅子抵著,才稍微放心地坐在椅子上喘息。
平常冷酷得教人害怕的英格全走了樣,略現銀絲的黑髮凌亂,剛毅的線條全被驚慌的神情取代,永遠整齊的領帶也早巳歪歪斜斜地掛在頸上。他以手拭汗,想來手帕也忘了帶。
君凱起身遞給了他:「你也會有這一天,真教人意外。」
英格吁了一口氣:「中國人的待客之道可真奇怪,早上一打開門,等在外頭的全是記者,一哄而上便搶著問我問題,簡直教我招架不住;直到找來保鏢擋著他們,我才得以脫身,但沒想到油門一踩竟然沒油了,好不容易拖到加油站,掏出信用卡要付錢,他們居然告訴我我的信用破產了!怎麼可能?堂堂飛鷹企業的董事長居然信用破產,真是天大的笑話。」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他有始以來最倒霉的一天。君凱扯了扯嘴角,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莫非是她們在整你?」
但不可能啊!她們最恨的應該是他,怎麼會是英格呢?
想起之眉,他的心裡就一陣難受,莫非他們就這樣結束了?
「誰啊?我在這裡根本不認識什麼人,莫非……」眨眨眼,英格也想到了,「又是那幾個淘氣的女娃兒。」
「我不許你去傷害她們。」君凱悶聲說,雙眸閃動的決心表現得非常明白。
「你真的很喜歡她?已經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
「我想,我表現得很明白了。」「唰」的一聲,拉開百葉窗,窗外熱鬧的街上依舊人來人往。
英格整了整衣領,重新繫上領帶:「如果我告訴你你只是一時迷戀,還沉迷在你自己編織的美夢裡,你信不信?」
「當然不信!」他嗤之以鼻。
「好吧!事實總是傷人的,你老實告訴我,你愛的究竟是當年護衛著你的小女孩,還是現在這個有異性過敏症的大女人?」
「她們是同一個人,都是我愛的余之眉。」這有什麼好問的。
英格哪會這麼簡單就讓他混過去:「當然不一樣,當年那個女孩帶給你的是親如母姐的感受,你會依戀她是理所當然的;而現在的之眉,是個潑辣刁鑽的大女人,她只會是個好朋友,不會是個好妻子。」
君凱正想反駁時,之眉便怒火中燒地推開大門,連同那張可憐的椅子也一併陣亡了。
「你這個老狐狸,竟敢在君凱面前說我壞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也不想想你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團糟,居然還想指導君凱,難道你希望君凱和你一樣,將來冒出一個爹爹不疼,親娘不愛的私生子嗎?」之眉氣極了,幸好一路跟著看他的好戲,才得以聽到這段對話,否則,她這個未婚妻何時被休了都不知道。
君凱見到她又驚又喜,貪婪地逡巡她的臉龐,只覺得她變瘦,但也變漂亮了,下巴明顯變尖的她相當惹人憐愛;不過,知道她已經恢復健康,真教人高興。
「你懷孕了嗎?」雖然紳士不該問這種問題,但為了將來的孫子著想,英格還是厚著老臉問了。
之眉雙頰一紅:「當然沒有,你聽錯了。」
「是嗎?可是你剛才明明這麼說。」
「我百分之兩百保證你聽錯了。」她打死也不承認,這可跟她的名譽有關,在君凱沒理清自己愛誰之前,她才不會笨到坦承自己的弱點。
「難道是我的普通話退步了?」英格咕噥了一句,隨即恢復了精神,「你來得正好,省得我要到處通知。我們快要回紐約了。雖然在這裡很愉快,我對你也挺有興趣的,不過,現在鬧成這樣,我看你們婚也結不成了,君凱還是跟我一起回去的好。」
「你……我什麼時候答應你了?」君凱驀然出聲,對不得不把視線從之眉身上收回感到不悅。
「不早不晚,正是一個月前,沒忘了你只請三個月的長假吧!我親自來就是為了督促你準時銷假上班。」英格揚起得意的笑,身為老狐狸的他,哪會不知道他的無妄之災出自何處。
君凱緊抿著唇,抬起下顎,賭氣地望著英格。
「我實在不怎麼喜歡你,從我一見到你開始,你總址為我安排一切,甚至挖好陷阱等我跳卜去,可惜的足,我從不會如你所願,」
「呵呵,所以,我們一直在比賽,看誰馴服得了誰。」英格為了怕自己再次爆笑,決定暫時保留,「小子,從我第一眼見到你,也下定決心要把你訓練成跟我一樣,你省省力氣吧!最後一定是我贏。」
「不見得,你沒聽過後生可畏嗎?」
「哈!薑是老的辣。」
看著他們爭來辯去,之眉突然發現這父子倆並不如外人所見的那麼糟。他們自有一番表達情感的方法,或許這方法並不被世人接受,但對他們來說,這是雙贏的局面。
英格講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還是不肯叫我爸爸?中文的父親也行,」
「你慢慢等吧!」君凱扯扯嘴角,「這麼容易原諒你,怎麼對得起世人?」
「去你的。」英格懶洋洋地伸了個腰,「銷假上班嗎?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直飛紐約,把你的特別助理帶著,別叫他不務正業,東跑西跑的找不到人。」
明天?太快了!之眉屏住氣息,獃獃地瞪著自己的鞋尖不敢開口,怕留得住的只有一地的傷心。
君凱痴望著之眉,見她避開了目光,嘆了口長氣:「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我得跟她好好談談。」
「好吧!祝你好運,畢竟我們企業中家庭美滿的寥寥可數。」英格得意地想,這劑猛葯下得夠猛,應該可以光榮退場了吧!他得好好準備準備,紐約那群人還等著聽他報告呢!
而且,這回君凱亂得無暇顧及他母親的事,這是好現象,表示他已經漸漸釋然了。
目送著英格走遠,這兩人還是迴避對方的目光。君凱首先打破了沉默:「我母親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當年為了一樁誤會,賭氣不見他,連對我都只說我是個沒父親的孩子,堅持一個人撫養,直到癌症奪去了她的生命,她仍然不肯承認她做錯了。臨終前,她把我丟給了英格,叫我好好跟著他過,那年我才十歲。但我清楚地明白,我母親是愛他的,而這幾年來,我親眼見他生命中陸陸續續出現過好幾個女人,卻從沒有一個得到他的心,因為他的心裡全被我母親佔滿了。」
潤了潤唇.他仍然沒有看她,所以不知道她正抬起下巴,用那雙布滿水氣的眼眸緊緊瞅著他。
「不叫他父親,是因為我的心裡很矛盾。既恨他對母親絕情,又自憐自己是個私生子。你一定不相信吧!我在飛鷹集團並非依靠他的幫忙,而是憑自己的努力才站上這個總經理位置的。隨時都有人虎視眈眈地想把我幹掉……」他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笑,「你一定覺得很煩,是不?我老在-嗦一些瑣事,也許你已經不想聽了。」
「胡說八道,你在考驗我的耐性是不是?」之眉粗聲粗氣地質問,以掩飾自己的心痛,「老實招來,你究竟把我放在哪裡?在瑪姬之上,還是之下?你到底叫過多少女人親愛的?」
「之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叫過你親愛的,這個昵稱只屬於你,沒有別的人了。」君凱瞅著她的雙眸,從他緊鎖眉頭的方式看來,他是全然認真的。
而她挑眉,從他憔悴的臉色看來,這幾天難過的不止她一個:「那別的女人是怎麼叫法?甜心?娘子?Sweetheart?還是老婆?尚君凱,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沒有了,只除了我在日本東京近郊買了一棟別墅,希望能成為我們的新房以外,沒有別的了。」
他可憐兮兮地示好,使她的氣焰更為高熾:「誰答應要嫁給你了?」
君凱懊惱地嘆了一聲,將額前亂髮撥到腦後:「真不敢相信你的記性如此之差,上迴向你求婚時,余伯伯開出的條件我全達成了:三個月內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車子;有一個絕對忠誠愛你的心。之眉,你已經答應要做我的親愛的,不能反悔了。」
最後一項是他自己加的,但實在情有可原,他在藉此表達愛意,相信她會明白。
之眉矛盾極了,不見他嘛!老是念著他的花心,見了他又被他三言兩語打動,太沒有面子。
「那瑪姬呢?你跟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問明白這點,她始終不安。
「她只是一個朋友,我從沒愛過她,也沒給過她任何承諾,請你相信我!」君凱走到她面前,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之眉,我真的很愛你,一句話,你留我不留?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我等你的決定。」
就在此刻,之眉已經作下了決定,她輕抿唇角,故意吊他的胃口:「我不知道,聽到你的小瑪姬以後,我受的刺激太大,我必須要好好想想。」
他急了:「要多久?我明天就得上飛機了。」
「你慢慢等吧」之眉嫣然一笑,輕快地走出他的視線。
※※※
「搭乘長榮客機,從T市直飛紐約的旅客請準備登機……」
機場大廳已傳來催促的聲音,這位身材頎長,面目英俊的男子正焦急地四處張望,殷切地期盼最後一絲曙光展現。
「兒子,別等了,她是不會來的。」英格頗同情地塞給他已划好座位的機票。
君凱看也不看,說:「不,她一定會來的,我不相信她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就算你是她惟一能接近的男人,那又如何?她不一定得靠你過日子。根據調查,她是個沒有愛的女人。」英格暗笑他的沉不住氣。只要牽涉到他心愛的女人,他就失控了。
「英格,就算你不喜歡她,也請你不要污辱她!她才不是沒有愛的女人,她既溫柔又純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女孩,別人只看到她不能接近異性的一面,殊不知這對我來說,是多令人高興的一件事!因為這表示她永遠屬於我,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君凱皺起雙眉,眯著眼緊瞅英格,「又被你騙了!你就喜歡看我出糗,是嗎?」
英格呵呵大笑:「唉!真可惜還是沒聽見你喊爸爸,我可是等得不耐煩了喔!」
「哼!這麼愛取笑我,你等著吧!」君凱真是被他打敗了,他居然可以不分晝夜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一看腕錶,一點四十分,再二十分鐘他就要離開了。之眉,你到底留我不留?
英格走到他身旁,暫時收起玩笑的神情:「兒子啊!試著學學西方人的幽默,別這麼緊張,沒什麼大不了的,放輕鬆。」
「可惜的是,我不是西方人。」君凱扯了扯嘴角。
「我也只有一半的西方血統啊!」英格聳聳肩,「好啦!別看了,是你的怎麼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我這句中文學得不錯吧!」
預期的讚美並沒有得到,君凱懶懶地瞪了他一眼:「我從十歲起就知道之眉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賭一賭,如果她來了,我輸你一百元美金。」
「賭就賭,如果她沒來,我就叫你爸爸。」
他們兩人各懷鬼胎地笑了笑,都以為自己贏定了。
「喂!你就這麼相信她?如果她不來,你可要喊我一輩子的爸爸喔!」英格狡猾地笑了笑,自動把賭注加了一倍。
「沒問題。」話是這麼說,君凱的雙眼還是掠過一絲不確定。如果她真的不來,如果她真能狠心地拋棄這一段感情,他該如何自處?又情歸何處呢?
低頭一看,一點五十分了,他火熱的心逐漸沸騰,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
她到底來是不來?
※※※
「私人天地」里,這幾個沒有男人的女人照例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嗑瓜子,順便說說那兩人的事。
「你說,之眉到底原諒那小子了沒?」薇蒂撥撥長發,踢踢離她最近的湘婷。
「問我?我怎麼知道?應該問裊雪才是。說!你們背著我們幹了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應不應該受罰啊?」
裊雪裝傻:「有什麼事?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有事嗎?不會是你們瞞著我吧!」
她眨眨眼,推得一乾二淨。薇蒂和湘婷交換了一個眼色,異口同聲地說:「奸詐啊!不愧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一個。」
「哦!不,不,聰明也救不了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英格整得這麼慘?」薇蒂伸出纖纖十指,全往裊雪身上招呼了。
湘婷也如法炮製:「是啊!事前一點風聲也不透露,連我遠在瑞士的叔叔都動用上了,卻不讓我知道,你們可真大膽啊!」
裊雪最怕癢了,忙討饒著:「好啦!我說就是,你們不知道,英格很可惡……」
接著,她把英格從中作梗,幹了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一一道來,這群小女子又有話說了。
「幹得好,最好再把他痛扁一頓,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薇蒂忿忿不平地說。
裊雪忍俊不住:「他可是咱們大姐頭未來的公公耶!這麼暴力,不妥吧!」
「呵!公公了不起啊?尚君凱還不肯承認他哩!」湘婷杏眼圓睜,大嘆不平。
「唉!現在是不肯承認,以後就難說了。所以,不管怎麼說,我們都不能做得太過分,只好意思意思一下噦!」裊雪無奈地攤攤手。
薇蒂很努力地想了想,但她有限的腦袋實在想不出很好的辦法,只好作罷:「早知道就讓之眉晚一點去機場,讓他們多急一下也好。」
「只怕急的是君凱,心疼的是之眉喔!」湘婷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抬眼一看,正好兩點,「不知道他們見面沒有?」
※※※
機場大廳內,熄了最後一根煙,一點五十八分,滿面陰霾的君凱最後一次回首。她還是沒來,半生情緣,終將灰燼,教他如何自處?絕望傷心地踩著沉重的腳步,迎向沒有歡笑希望的未來。
步人閘口,他竟然遲疑了。就這樣放棄嗎?原本信誓旦旦的決心到哪裡去了?
神思恍惚中,他竟然聽到之眉在遠方呼喚他的名字,他的腳步反射性地停下,就連英格在對面大聲叫喊的聲音都變得遙遠。
他驀然回頭,正好瞧見一抹熟悉嬌小的身子往他懷裡急奔而來,他張開雙臂。
「尚君凱,叫你等等我沒聽到嗎?我一路踩足了油門,誰知道一上高速公路就大塞車,我改走省道又迷了路,好不容易到了機場,他們告訴我不可以隨便停車。我就跟他們說我趕時間,我的老公快要走掉了,他們說不停在停車場,就要把我的車拖吊,我說老公重要,隨便你們吧!你瞧,警察跟著我追來了……」
君凱緊擁著她,彷彿她不是個實體般。瞧她的雙唇不時地開合,話中的意義全不重要了,因為她來了,她就站在他面前;收緊雙臂,將她緊摟入懷,俯低了頭,不理她微弱的抗議,粗暴地吞噬了她的小嘴,輾轉汲取她的甜蜜。既像是懲罰,又像是烙印,火辣辣地宣洩他的狂喜……
之眉嬌吟了一聲,伸出雙臂將他擁得更緊,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畢竟她只要這個男人。
君凱掙扎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雙唇徘徊在她細緻的耳垂低聲細訴著:「親愛的,你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我失去你,永遠與快樂絕緣了。」
她露出夢幻般的笑容:「你還記得我的專屬名稱,不是Honey,不是甜心,也不是老婆。」
「別取笑我了,親愛的,是我惟一會的甜言蜜語。」他略帶懲罰性地輕咬她的耳垂,使她的雙頰泛滿玫瑰的色澤。
「討厭,就只會灌迷湯,你還是滾回紐約吧!我眼不見心不煩。」她使勁推開他,哪知卻被他摟得更緊。
「來不及了,飛機早就起飛了,你不想留我都不行,我成了無家可歸的人了。」
她斜睨他一眼,猛捶他的胸膛:「你喔!就知道把我克得死死的,吃定我不忍心,不會讓你一個人回紐約嗎?咱們試試看。」
「親愛的,我一點把握也沒有,我站在這裡懺悔了好久,早知道我就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他不住地搖頭嘆息,讓她好奇死了。
「不然你打算怎麼辦?」
「直接把你騙上禮堂結了婚,上了床,立刻帶回紐約。等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你想後悔也來不及了。」他促狹地笑笑,心情大好地胡吹亂蓋。
之眉朝天冷哼了一聲,雖然他形容得很誘人,不過,她還是表現得非常不屑:「你敢!只怕後悔的人是你,我會把你吃垮,吃窮。」
「那也不錯啊!我們手牽著手一起去要飯。」他呵呵大笑,在她唇上又偷了好幾個香吻,猶戀戀不捨地把手環在她腰上。
「喂喂,」站在一旁的警察實在忍不住了,一臉鳥像地拍拍他們,「可以暫停一下嗎?這位太太,你的車到底要不要啊?拖吊大隊可是要錢的,到時候紅單再加一筆拖吊費用是很龐大的,別浪費國家資源了吧!」
之眉怒不可抑地雙手叉腰,「你叫我什麼?太太?」
哈,掃到颱風尾啦!這麼凶,那警察咳了聲:「你自己說你老公快走了嘛!既然老公追到了,再不管車子,那就太不像話了。」
之眉氣鼓了雙頰:「他不是我老公,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可是,你自己明明是說……」
「你聽錯了。」打死不承認是她余之眉最近學會的法寶,屢試不爽。
「可是……」
「沒有可是。」之眉還想大搖其頭時,心情奇佳的君凱出聲解救了那名倒霉的警察。
「親愛的,我們去把車開走,別讓警察為難吧!」
她把箭頭轉向君凱:「你說去就去,我不是太沒原則了嗎?」
「不然你想怎樣呢?」他笑咪咪地問,仍不忘加上一句,「親愛的。」
之眉靈眸一轉,挽住他的手:「就依你的吧!親愛的。」
他倆相視一笑,開了車,謝過那好心幫忙看車的警察,離開了機場。
之眉側著身看著君凱俊逸的側臉,心中充滿愛意,她依偎過去,輕輕抵著他的右肩;而他體貼地握住她的左手,表情再也不是漫不經心,而是全然的執著與深沉的溫柔。
「老實告訴我,如果我沒追到機場,你是不是就這麼上了飛機,一去不回了?」她低問。
他抿緊雙唇,久久之後才說:「我會,不過,我還會再來!不管幾次,我一定要懇求你的原諒,直到你答應我的求婚為止。」
她吁了一口氣:「還好,因為我也是這麼想,如果趕不上你,我打算搭下一班飛機追到紐約,要你對我負責一輩子,以懲罰你。」
「哈哈,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他雄渾的笑聲充塞在車箱里。
「多指教啦!親愛的。」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彼此彼此。」
※※※
「私人天地」里,壁上的掛鐘指針指向五。
「五點了,看來,大姐頭追上他了。」裊雪得意地笑。這表示她時間握得准,不早不晚,剛剛好,讓之眉在最後一刻攔截到君凱。
「嗯,這表示之眉要準備婚禮了!快,快把大學通訊錄翻出來,非得狠狠詐他們一筆才是。」薇蒂最興奮,吐出口中的瓜子殼,跳起來行動。
湘婷瞪了她一眼:「人家都不急,你急什麼?」
「與有榮焉啊!不要每次參加同學會都是我們四個女人,多丟臉。現在好不容易有個男人可以充場面,不大肆利用太可惜了。」薇蒂嘖嘖有聲地說:「你說對不對?裊雪。」
「贊成,反正我們好久沒有揚眉吐氣了,偶爾鬧鬧同學也不錯。」裊雪美眸一轉,馬上在想象之眉知道她未來的老公還有這種用處的鳥像,那一定是百年難得一見。
湘婷突然嘆了一口氣:「不夠啊!我們有四個女人,君凱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已婚男人,怎麼擺都不像話啊!」
「對喔!」這幾個女人異口同聲地泄了氣。
「去去去,別這麼泄氣,從現在開始,我們也去找個稱頭的男人充場面,永遠脫離女人國的夢魘。」裊雪豪氣干雲地說。
湘婷附議:「對嘛!之眉都可以醉貓碰上笨耗子,憑我這麼有姿色的美女,怎會輸人呢?少說也得找個比君凱英俊十倍,有錢百倍的男人。」
薇蒂和裊雪馬上起身給予掌聲鼓勵:「了不起,志向偉大,祝你早日成功。」
「呵呵,不好意思啦!我一定會努力的。現在,我得出門找尋我的希望噦廠
湘婷立即行動。當她拉開玻璃門,就要開始她的獵夫計劃,不料,才開了門,一位英俊斯文,略顯狼狽的男子便沖了進來。
反手關上門,逸軒扶正鼻粱上的眼鏡:「抱歉,這裡借我躲。」
這幾個女人看來看去,非常好奇地問:「你遇到誰啦?」
「還不是尚君凱這個任性的男人,他答應老狐狸要回紐約,卻在機場臨時變卦。現在老狐狸好生氣,命令他火速回去解釋。」他拭了滿頭大汗。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她們又問。
「身為助理人員,當然是有難同當-!他不敢回去,被砍頭的一定是我。不好意思,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鬆了一口氣的他,沒注意到這幾個女人面露「色」光。
「這麼說,你得在這躲一陣子-?」裊雪笑問。
「是啊!不妨礙你們吧?」他露出迷死人的微笑。
她們一致搖頭:「不會、不會,你儘管住下。」
嘿嘿,下一個就是你啦!范逸軒,裊雪心跳加速地想,芙蓉般的臉頰悄悄染上一層嫣紅。
又是一個美麗的故事悄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