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嗯,就這樣說吧!你從小在國外長大,現在回國找工作,為了離上班地點近些,所以在我的『私人天地』暫住……哎呀,不行,千萬不能這麼說,否則我會被我老爸罵死!那該怎麼說呢……嗯,就說你是我的房客好了……不妥,他們肯定會想歪……喂!你倒是給點建議嘛!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三菱紅色轎車平穩而迅速地往僻靜山區開去。敞開的車廂里,不斷聽到之眉的嘀咕聲,那頭柔細長發被束成一束,率性而洒脫的一襲簡單褲裝,俏麗卻不像要去參加宴會,可惜的是,這正是他們的目的。
之眉再次瞄向駕駛座的君凱。他可真鎮定哪!迎風飛揚的額前亂髮,深邃迷人的雙眸,帶著似笑非笑的唇角,義大利名牌三件式西裝……天哪!他比她還要慎重其事呢!
這不禁令她心生懷疑,明明是她「苦苦哀求」外加「威脅利誘」,才把他這個男朋友搞定了,但事情怎會變成現在這樣,好像她才是那個灰姑娘一樣。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啊?我們得先說好喔!不論誰來問你,你都得一口咬定我是你的女朋友,不許背叛我;而且,我會全場緊迫盯人,直到宴會結束。」突然想到她還有個古靈精怪的侄子,馬上又加了一句,「哦!不,我會盯到我們回家為止。」
君凱噗哧一笑,這忍得非常辛苦的笑意就這麼輕易地決堤而出,滿車廂里頓時都充塞著他雄渾爽朗的笑聲。
「唉唉,大姐頭啊!這些話你前前後後已經在我耳邊嘮叨三天三夜了,即使在睡夢中我都會背了,不用再重複吧!」
之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從第一次碰面就叫你別叫我大姐頭了,你還不是做不到,還嫌我嘮叨。」
呵,要不是眼前沒更好的辦法,更佳的人選,她才不會選上這人當她的「臨時花瓶」呢!怎麼說呢?或許是因為他太顯眼了,隨便一站,不但是男人注目的焦點,更是女人愛慕的對象。雖然她從小到大對男人是死了心的,但說真的,見到他仍然不免懷有遐想,這樣的男人,憑什麼被平凡的她擄獲了呢?
想想也不可能,但做夢……不犯法吧!
這種阿Q式的自嘲想法,她可是想想就算了,反正是做戲,只好忍耐一下啰!
「之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第一次見到我,好像處在酒醉狀態,說了些什麼我是理想中的男性之類的,我可沒聽見任何『吩咐』喲!」他刻意把時間往前推,不經意瞥見她的雙頰染上一抹嫣紅,煞是迷人。
「尚君凱,我那時候醉了,誰會把酒醉時說的話當真,你別亂說。」之眉氣惱地嚷著。雖不太明白那時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但做過的事總還有點印象,她仍依稀記得自己曾像八爪蜘蛛女般纏著他不放;羞死人了!那還是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過敏症不見了呢!
「君凱。」他微笑著指正。汽車滑人一條私人道路,兩旁綠蔭,一陣涼意撲面而來。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之眉沒聽清楚,反問:「什麼?」
「我說你得喊我君凱,沒有任何一對情侶是以全名稱呼對方的,除非你想被他們識破!」
對於這點,之眉是百分之百舉雙手贊成:「這我同意。尚君凱,沒想到你也滿聰明的嘛!」
「君凱。」他再一次溫柔地提醒,「我不僅聰明,而且早把一切情況模擬好了。」
「說來聽聽。」之眉非常感興趣,側過身子凝望他俊逸的側臉。
為了不想引起之眉的尷尬,君凱體貼地不予理會那掛在他右手臂上的小手:「一口咬定我們是男女朋友這還不夠,我們必須對雙方的喜好了如指掌,這樣才不會穿幫。」
『對,我先說我的吧!我不喜歡運動,尤其是慢跑,因為那會令我有喘息至死的恐懼;我喜歡絕大部分的甜食,但蛋糕除外;對衣食住行全不講究,只要有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就夠了;不喜歡上傳統菜市場,因為我有輕微的潔癖;喜歡上酒吧喝點小酒,只要不碰到男人搭訕,就可以狂歡一整晚,保持一個月心情愉快——」
「停!」君凱突然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長篇演說,這使她老大不快,拋了一個大白眼給他。
「又怎麼了?這不是你提議的嗎?」
君凱強忍笑意,寵溺地拍拍她的手:「拜託,我的好小姐,我指的不是這種瑣事,而是某種心靈的契合。難道你不曾跟人分享過這種感覺嗎?」
之眉哼了一聲,有些挫敗地說:「我就是沒談過戀愛嘛!又怎樣呢?這世界上沒男人要的又不只我余之眉一個,她們都過得好好的,憑什麼我就不行?」
君凱的心狂跳一下。她從沒談過戀愛,這不就表示,她永遠只是他一個人的嗎?想到這,他可樂了,自認佔有慾不強的他,這回可不這麼肯定了:「之眉,別這麼垂頭喪氣嘛!別忘了我現在的身份可是你的男朋友喔!誰說你是沒人要的!」
她聳聳肩:「無所謂啦!我早已經看開了,有沒有男朋友不也這麼過來了?湘婷、薇蒂她們也沒有,不也過得挺開心的嗎?」
她的個性就是這樣,既不強求,也不積極爭取,是她的永遠也跑不掉,不是她的求也求不來,就像她不想接掌家族企業一樣,多累啊!光想到上千名員工得靠她吃飯,她就怕怕,還是單單養活自己比較輕鬆。
「所以你們都很怪。」君凱中肯地下了結論。
「哪裡怪?」之眉不依了,她才問出口,車子就熄了火,她還茫然不解,「你停下來幹嘛?欺負我不會開車啊!我告訴你喔!我滿十八歲就有駕駛執照了,還是在日本學的,只是沒在這裡開過車而已,你別以為開個車就了不起,我也會。」
君凱定定地凝視著她,紅艷艷的雙唇一開一合的,真教人心癢難耐。他輕點了她的紅唇:「是,我哪敢瞧不起你啊!大姐頭,我們到你家了,不該下車嗎?」
啊!這這這……這是什麼感覺?好像仙女的魔法棒一樣,讓她怔忡了心神,獃獃地任他開車門,帶下了車,緩緩步向這棟四層樓的宏偉別墅。
哦!去他的異性過敏症,這回全躲到天邊去了。
最先見到他們的,是余家的司機老陳。他可是從小看著之眉長大的,何曾見過她跟男人這麼親昵的,瞧,她的手還被他挽著呢!
訝異與震驚兼而有之的,是她的父親餘震東。天生大嗓門加上微胖粗壯的身軀,使他看起來極為威嚴。與褚向榮的高大斯文,成了明顯的對比。
想當然耳,褚家人全員到齊了,只除了酷愛研究、迷糊成性的褚爺爺,其他人全好奇地望著這位俊逸狂狷、漂亮迷人的尚君凱。
他自稱他是余之眉的男朋友!
等等,餘震東第一個不服……哦!不對,是關心地上前探問:「你可知道我女兒從小有個毛病?她對男人過敏,只要有男人碰到她,她就會發病,嚴重程度全看那男人究竟碰了她多久。」
對啊!這一大夥人全好奇地望著君凱。只見他不慌不忙,從容地執起之眉的玉手,薄唇就這樣吻了下去,全然不理會這群人的喧鬧。
他感到之眉的抗拒,但他很有技巧地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執拗地緊握她的手,不許她退卻:「別慌,我是你的男朋友,相信我。」
之眉迷惘了,他到底在想什麼?他沒必要這麼「盡忠職守」吧?她的雙頰又紅了,被他吻著的地方,好像被烙印一樣,火熱地提醒她,這個男人是個調情聖手。
好不容易他終於放開她了,她連忙抽出於,背到身後去:「相信了吧?我的過敏對他沒用,也只有他不怕我過敏,我不賴他賴誰啊!」
眾人又是一愣,向來疼愛這位小表妹的褚向榮說話了:「這位尚先生在哪高就?家裡還有哪些人?對婚姻二字看法如何?」
不愧為商業家,一開口就考慮到現實利益。君凱笑了笑,正想回答時,之眉搶先一步說:「君凱從小在國外長大,這次回來是為了探親,純粹度假,不為工作;至於家裡嘛!現在的年輕人不流行三代同堂了。表哥,對於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君凱和我都不喜歡住在大家庭里。」
「哦!看來表哥是多慮了,那尚先生對婚姻的看法呢?」褚向榮摘下眼鏡擦了擦,又掛回去,狀甚悠閑地話家常。
君凱想開口,又被之眉接了去。他感到挽著他的小手冰冷而顫抖,這小東西可真緊張啊!為什麼呢?在他看來,這只是尋常的關心罷了,她究竟在怕什麼呢?
他聽到她正在說:「君凱不喜歡束縛,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我們都沒有想過這個。表哥,很久沒見面了,別老問我,談談別的吧!」
「好吧!最近珠寶市場里出現一個黑龍江集團,聽說是香港富商在幕後主控,賣的全是骨董珠寶,你的看法呢?」說變就變,褚向榮馬上換了一個話題,談的卻是之眉最擅長的商業策略。
「哦?有這回事,他們也上市投資其他行業嗎?」
「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所以商場上傳言甚多,謠傳幕後老闆是故弄玄虛,其實,最主要的目標是……」
「是我們?」之眉驚呼一聲,雙眸晶晶亮亮的,彷彿見到心愛的寶貝一樣,跟褚向榮嘰嘰喳喳,研究起這突然竄起的商業對手,倒把她的男朋友冷落在一旁了。
君凱笑嘆著她的天真率性,三兩句她的心思就被轉移了。他可以舉雙手發誓,根本沒有所謂的黑龍江集團,這只是他們引開她的借口。
果然,沒多久,顯然已經沉不住氣的褚上揚找上他了:「尚先生,以後要叫你表姑丈了。」
「不敢,我比你大不了多少,這樣叫怪不習慣的,還是叫我君凱吧!」
上揚眨著眼笑說:「該不會是不想當我的表姑丈吧?小表姑終究是個女孩子,就算心裡想結婚也不敢說出來。所以,她剛才說什麼沒想過要結婚,不會是真的吧?」
君凱哈哈一笑:「我向來很尊重女性,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從來不敢反抗的。」
「這麼疼小表姑啊!為什麼從沒聽她提起過你呢?」這個表情可是十足的無辜。為了表姑的幸福,上揚這回是全豁出去了。
「說實在的,我們剛認識不久。」
哈!「認識不久,就已經有如此深刻的感情默契?不簡單哪!」
「是啊!尤其你表姑迷糊得很,常常感覺不出我對她的一往情深。」要比,大家來比嘛!君凱若有所思地淡然一笑。他相信歷經過大風大浪的他,不會被這種小風小浪打倒的。
上揚挑挑眉,說小表姑迷糊,這男人還是第一個;褚余兩家一致承認的商業奇才竟被人看成小迷糊一個,這下可有趣了。
「君凱,你對錶姑經營的『私人天地』有何看法?」
「毫無希望的店。」這是實話,他不看好那間小店,之眉所以留著它,恐怕也是為了讓自己有事可做。
上揚為他的誠實鼓掌表揚:「對啊!小表姑留著爿口家店實在沒多大用處。三年前,她還在念大四的時候,余氏企業出現很大的信譽危機,公司的會計主任虧空公款,又做假賬向銀行借錢,余氏差點被兼并了。幸虧小表姑當機立斷,賣了一間子公司,拿這為數不少的錢炒期票、股票。短期可獲暴利的行業她都做,而且投資眼光奇准,穩賺不賠,短短几個月內便幫助余氏渡過難關。你想,這樣的商業奇才埋沒在一間小店裡,不是太可惜了嗎?」
君凱默然半晌。這些他雖然並非全然不知,但沒有經過上揚口述來得真實,想了想,他笑了:「你告訴我這些,不是怕我養不起你的小表姑吧!」
這也是個怪胎!上揚皺了皺眉,但他也笑了:「放心,她很好養的。我告訴你這些沒別的用意,只想幫助你更了解她而已。」
君凱點頭道:「我明白,多謝了。」
上揚正要離去,又突然回頭凝視他:「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我覺得你很眼熟。」
「是嗎?我可沒有印象。」君凱笑得含蓄,慵懶而危險的男性氣息一閃而過,「或許你可以提醒我。」
上揚無所謂地聳聳肩,不太在意地揮了揮手離開。
君凱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逡巡之眉的身影,見她正和幾位親友們聊天,臉上漾滿笑容,一會兒挑眉驚嘆,一會兒又睜圓了眼,表情豐富極了,他不禁被她感染,臉上竟也帶著傻呼呼的笑。
真是好險,他差點就被褚上揚認出來了。
才一轉眼,他再往之眉那兒望去時,突然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她不見了!他倏地起身,往廳中走去。
※※※
之眉努力擠出早已僵化的笑容。被那超級纏人的惡鄰居陸華帶到幽暗的花園已經超過五分鐘了;跟任何男人相處超過三分鐘她都嫌煩,何況是這個討厭鬼。
陸華看著眼前這位「最佳妻子」,使出渾身解數說道:「小眉,好久不見,你愈來愈漂亮啦!」
「惡!」之眉強忍著想吐的衝動,抱著雙臂,已經可以感覺雞皮疙瘩一個個冒起來了,「拜託,陸華,你不是一向認為我是這世上最沒有女人味的女人,為什麼現在說得這麼噁心?可真讓我受寵若驚!」
陸華乾笑,五官還算端正的他,是晟盛證券公司的負責人。本來是高高在上,不屑理會余家的惟一傳人,但現在,國內經濟不景氣,股票也沒得賺,迫不得已,只好上余家試試,若能在三個月內將這惟一傳人娶到手,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即使深知之眉有怪異的「異性過敏症」,他還是使出渾身解數想擄獲她的芳心:「小眉,別這麼說嘛!當年我們年紀小,都不懂事,才會產生這麼多的誤會,你不會為了這些小誤會就拒絕我對你的愛吧?」
天哪!誰能告訴她這個男人的臉皮為什麼這麼厚?
之眉仰首望天,發出無語問蒼天的哀嘆……當然,這隻在心裏面吶喊,真要說出來,她恐怕熬不到明天了。
「陸華,我們沒發生過什麼事吧!」這語氣是既冷漠又淡然,壓根就在表示——根本連誤會都談不上,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陸華聽了,臉都綠了。一向自詡翩翩美少年的他,被人當面拒絕,而且拒絕他的還是有怪病的女人!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小不忍則亂大謀:「小眉,別這麼絕情嘛!就算我當年對不起你,你也不用全放在心上嘛!」
她快要吐了,她真的快要吐了,之眉噁心的想。原本以為她和君凱平安相處了一個星期,她對男性就會產生免疫力,結果仍然相同,她還是受不了這群「生物」。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沒有對不起你,這樣扯平了,好不好?我要進去了,你慢慢在這裡吹風納涼吧!我不奉陪了。」
想走?這怎麼可以,他還沒談到重點呢!陸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慢著,你還不能走,沒答應我的求婚前,你哪裡也不能去!」
「啊!」之眉聽到了自己的尖叫聲,既驚恐又高亢,「走開!你這個臭男人,不要碰我,不要……放開我,救命哪!尚君凱,你死到哪去了?」
遠遠的,君凱就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呼天搶地地叫著,起初還覺得好笑,但冷靜一想,才發現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了解之眉,知道那個嘴硬的女人不可能開這種玩笑。腦中一有這個念頭,腳步就更迅速了。
一走進花園,就看到他的之眉被人緊摟在懷,那股奮力掙扎的模樣教人既憐惜又心疼,不假思索,他的拳頭立刻吻上那男人的下巴。
君凱在將之眉摟在懷裡后,才發現她真的被嚇哭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還逞強地不讓它掉下來的可憐模樣讓他更心疼;他以拇指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捧著她的臉龐:「親愛的,別哭了嘛!都怪我不好,沒在你身邊保護你,才讓這個大色狼有機可乘。」
之眉帶淚怯生生地一笑。親愛的?什麼時候她從大姐頭變成了親愛的?揉揉手臂,扁了扁小嘴:「都起雞皮疙瘩了,好噁心喔!我們快回家吧!我不想待在這兒了。」
君凱憐惜地撫著她細長白皙的手臂,雙眼閃著惡作劇的光芒:「親愛的,別急著這麼快離開嘛!你要怎麼處理這個討厭的色男呢?」
是喔!之眉望了一眼兀自呆坐在地上的陸華。他自從被打了一拳以後,還傻獃獃地坐在那兒呢!「他都被你打笨了,不得已只好饒了他了。」
「這樣饒過他,會不會太便宜了?」
「要不然再去踹他一腳好了。」之眉有些壞心地提議著。
「你去。」
「我不要,你不要忘了我有異性過敏症喔!」她的眉眼唇角全笑成彎彎的弧形,煞是好看。
君凱毫不客氣地吻上她的頰邊:「好吧!親愛的都這麼說了,我不做行嗎?」
他正要把腳放在陸華的臉上時,還轉過身來故意搖頭嘆息:「唉!我向來不做打落水狗這種缺德的事,但既然親愛的開口,我又不得不做,男人哪!你只好自認倒霉了。」
「啊!」
一聲慘呼響起,半舉著腳的君凱和兀自得意的之眉嚇了一大跳-是淮?兩人互望了一眼,才一致望向陸華。
「怪怪,不會是你吧?一個大男人叫成這樣,活像被強暴了,真丟臉!」君凱收回他那隻大腳,暗自慶幸不用打落水狗了。
之眉在一旁拚命點頭,又連忙躲在君凱身後,彷彿怕他再來騷擾她。
好不容易由震驚中恢復正常的陸華,看到他們兩個又粘在一起,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你不是有怪病嗎?」
君凱偏著頭靠近之眉的耳邊:「親愛的,他是不是有毛病?」
「看起來好像病得不輕喔!」之眉小聲的說。
「我不相信!我真是不敢相信!從小到大不能被男人碰到的余之眉,居然被男人吻了還沒發作,這真是怪事,今年度第一件怪事!」陸華大驚小怪地嚷著。
君凱嘖嘖有聲地嘆道:「虧你也是個男人,怎麼不明白一件簡單的事?」
「什麼事?」之眉不解。她也覺得奇怪,剛才被陸華一碰,所有過敏的癥狀立刻全出現了,但為什麼碰到尚君凱就沒事?
剋星!一物剋一物!莫非尚君凱真是她余之眉的剋星?
「那不叫吻,真正的吻是要吻在唇上,兩情相悅、纏綿溫柔,嘖嘖,光是回想就教人心裡發癢;剛才只不過是吻在頰上,所以根本不能算是吻;虧你也是個男人,這個道理怎會不懂。」他眉飛色舞地說著,冷不防被之眉揪著手臂。
「哎喲!親愛的,你怎麼偷襲我?」
「現在知道我是你親愛的了?說,你跟哪個女人分享過親密關係?說!」之眉大為光火。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生氣,或許是因為見不得男人花心吧!一定是這樣。
君凱挑高了眉,她可是嫉妒了?「親愛的,沒有別的女人,我最愛的女人只有你啊!我發誓,剛才說的純屬想象,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之眉昂起小巧的下巴:「這還差不多,如果你敢到處花心,我就閹了你。」
「哎喲!娘子好狠,小生不敢。」他裝出害怕的表情,雙手卻老實不客氣地環上她的纖腰。兩人笑鬧著,還一邊捉弄已狼狽不堪的陸華。
花園不時傳來他們笑意盈盈的談話聲,這使得隨後跟來,躲在一旁偷聽的一大群人面面相覷,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沒多久,精神已近崩潰的陸華連滾帶爬地離開,花園,連經過這一大群人身邊也不自覺。
所以,這一群人立刻拋下花園裡侃侃而談的兩人,且拋下滿廳的客人,聚集在樓上書房中密商大計。
「看來,小表姑找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了。」先開口的是古靈精怪的褚上揚。他的口氣帶點感慨,也帶著濃厚的祝福。總之,他的心情是極複雜的。
為什麼呢?這就像自己的姐姐要出嫁一樣,既不捨得她離開,又不希望被夫家遣送回門。矛盾啊!
褚向榮皺著眉頭,微一沉吟:「為什麼小表妹的過敏症對尚君凱無效?從小到大,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醫生,全查不出病因的怪病,為什麼碰到尚君凱就好了?乍看到他們在一起,我還以為之眉已經不藥而癒了,沒想到碰到陸華還是會發作。」
「這代表她和尚君凱是天生一對。」知非的立場和她未來的老公一致,「愛情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小表姑這幾年來無法接近男人,也許就是為了等待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尚君凱——出現。」
「喲!什麼時候觀念古板的總舵主思想如此開放?不是古代的女人都信奉三從四德那套嗎?」葛湘蓮最喜歡和兒媳婦抬杠了。明明她自己也是愛做夢的女人,卻偏偏老是為反對而反對。
知非靈眸一轉,嫣然笑道:「這不違反三從四德啊!你瞧,上天先安排小表姑有此特異身子,再給她安排了尚君凱這個獨一無二的男人,這不是宿命的安排,是什麼?不違背女子只能有一個丈夫的女德啊!」
葛湘蓮撇著嘴,說:「不見得是獨一無二吧!萬一將來再出現另外一個不會讓之眉過敏的男人,那她不就有選擇了?」
「也不見得會出現另外的男人啊!」知非挺固執地說。
「也不一定不會啊!」葛湘蓮也卯上了。
褚向榮覺得有點丟臉,平常她們在家裡吵就算了,現在居然在舅舅餘震東面前全盤上演!唉!他真有點佩服上揚八風不動的好本事。
他忍不住拉拉妻子的衣角:「老婆,別鬧了,有外人在,難看嘛!何況,你剛才不也說那男人長得英俊瀟洒,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男人;現在怎麼反而希望他被我們的女主角三振出局呢?」
葛湘蓮柳眉一豎:「我什麼時候說過他好看了?在我眼裡,能算得上好看的,只有老公你,就連上揚,我都嫌不夠霸氣呢!我怎麼會說其他男人好看!」
在場人士都知道她這話只是為了刺激知非,果然,她的兒媳婦開火了。
「你敢說上揚不夠霸氣?他是你生的耶!誰教你把他生得這麼好看,少了男人的霸氣怎能怪他,你應該檢討檢討自己。」
兩個女人的戰爭眼看一觸即發,上揚連忙出面:「停!你們誰也別吵。媽咪,我到現在才發現長得沒有霸氣是一項很嚴重的缺點,從現在開始,我會考慮去整形一下;而非非,我實在很感激你為我出面,不過,你總不希望我因為受不到你的關愛而寂寞至死吧?你已經有一個小時零七分沒有看著我了;而老爸,你不用笑得那麼賊,切記,自己闖的禍自己要學習收拾,別老是愈幫愈忙。」
說完長長的一段話后,他總算可以歇一會兒了。他望向自從進屋后就不發一言的餘震東,心裡不禁掠過一絲不祥之感。
「余爺,你在擔心什麼?」
褚余兩家除了微薄的親戚關係外,還涉及上一代的結拜情誼。後來,因為知非第一次見到餘震東,就因為他有那種懾人風範和號令的氣質,把他當成江湖上的龍頭老大而稱他「余爺」。久而久之,上揚也跟著這樣叫,余爺的名號反而就這樣叫開了。
餘震東粗聲粗氣地隱藏自己的愛女心切:「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之眉把他當成是命中注定的人,但他是不是把之眉擺在心裡?還不知道呢!」
原來他在擔心這個啊!褚家的人全吁了一口氣。
「余爺,這事好辦,只要製造一點生活上的樂趣,就知道在他心裡,之眉到底重不重要了。放心,包在我身上吧!我一定會辦得妥妥噹噹的。」上揚呵呵笑著,雙眸閃過超級惡作劇的光芒。
餘震東馬上對他另眼相看:「好!上揚,事成之後,任何獎賞,隨便你挑。」
「上揚,可千萬記住,不要使之眉陷得太深,若尚君凱日後變心,她受的傷會很痛。」褚向榮老成地叮嚀。雖不以為他寶貝兒子會壞事,但小心一點總是好。
「知道了。」上揚自信滿滿地一笑。
然後,幾個人的頭顱又靠在一起,不知低聲商量些什麼。
微涼的夜風拂起窗帘,輕飄飄的彷彿在輕笑被設計的人兒;而在花園裡的君凱突然覺得背上一股涼意竄起,忙摟著之眉,匆匆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