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宗瀚坐在他那豪華寬敞的辦公室里,神情陰鴛的猛吸手中的煙,他在心底暗嘆著,自己遍尋不著的如花美眷,難道竟讓她滑過了自己的生命,不留任何回憶嗎?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計劃,最後竟然困死了自己。
他捺熄了手中的煙后,又燃起了另外一支,情場老手的他,早在第一眼見到必瑋時就發現了她微妙的心事了,但宗翔卻絲毫不覺,宗瀚真不知該為宗翔的粗枝大葉感到欣慰,還是感到惋惜。
就在他想著自己的複雜心事時,守容推開了門輕盈的走了過來,「等你大半天了,你還在辦公室里啊!都下班那麼久了,你肚子不餓嗎?我們先去吃飯再去看場電影,現在的幾部片子郡很好看哦!」
宗瀚撇撇唇,提不起興緻,致懶懶的說:「我不餓,妳自己去吃吧,我累了,我想先回去。」
守容關切的詢問:「你生病了嗎?怎麼會不想吃飯呢?人是鐵,飯是鋼啊,你不吃飯怎麼行呢?」她見到桌上那堆滿煙帶的煙灰缸,皺皺眉又說:「你怎麼抽了那麼多煙呢?這樣不吃飯猛吸煙,對身體不好的。」她伸出手去探采他額頭的溫度,卻被他不耐的推了開去。
「妳別管我,自己去吃吧!」
「你最近是怎麼了?從我們訂婚以來,你就一直這樣陰陽怪氣的,我們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你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妳到底是怎麼了?」守容咬咬唇,跺著腳問。
宗瀚閃爍著眼光,皺著眉不悅的說:「妳別多心了,我只是最近比較忙一點,所以比較忽略妳,沒什麼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守容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哦,那今晚就聽我的安排,陪我狂歡一晚,好不好?」
宗瀚聞言,微側著頭細細的打量著守容,似在衡量她這番話有多少真實的成分,他沒思索太久,便一甩頭答應了,「好,今晚妳怎麼說,我們就怎麼玩,我一路奉陪到底。」他是需要將必瑋的倩影徹底忘掉;惹火了守容,對他的計劃不免大受影響。
守容見他如此爽快,她的女性直覺告訴她,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但她只把疑問存在心裡,高高興興挽著他的手去進行他的狂歡計劃了。
他們這一晚去凱悅吃了飯,又去了KTV唱了兩小時的歌,最後還去了PUB喝酒跳舞,守容玩得很不開心,她老是覺得宗瀚心不在焉,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在PUB還喝了很多酒,顯然是很勉強的在陪她;當她提議不玩了,要回家的時候,他那帶有三分酒意的變眸竟打從心底笑了出來,簡直迫不及待要迭她回家,守容也不拒絕。
待他的車駛離守容家門后,她又尾隨著他的車,想知道他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卻赫然發現,宗瀚把車駛上和平東路后,停在必瑋臨時租賃的公寓樓下。守容又驚又怒,那晚生日宴會兩人相依相偎的一幕,儼然出現在她面前一般,她強自按捺住心頭不悅,跟在他身後輕巧的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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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瑋正從浴室走出,正拿著毛巾輕輕擦拭著濡濕的長發,此時電鈴急促的響了起來,她頗困惑的瞥了瞥牆上的時鐘,已經半夜十一點多了,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她呢?
她懷著志忑不安的心前去應門,見門外是有著一面之緣的宗瀚,她便放下心讓他進來,意外之餘,竟連大門也未關好,自己進了廚房倒了一杯熱茶給他。
「岳先生,那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宗瀚沖著三分酒意前來,又見她穿著一襲淺藍色睡衣,長發發梢上正在滴著水滴,一副撩人的模樣使他看得血脈憤張,漸漸呼吸急促了起來。
必瑋被他看得好不自在,下意識的攏緊了自己的衣襟,又再一次問說:「岳先生,已經很晚了,你先請回吧,有什麼事我們改天再說好不好?」
他的舉動更引發了宗瀚的慾火,他紅了雙眼,「必瑋,我喜歡妳,我從那天晚上見到妳之後,就是思夜想,沒有一刻能忘了妳,我今天來,就是要來和妳說這些的。」
必瑋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慌了起來,她從來不知道那麼斯文冷靜的宗瀚竟會變上她,「岳先生,你喝醉了……」
宗瀚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容許她閃躲,「我沒有醉,我說的是真心話,你要相信我,我愛妳,必瑋。」他抓著必瑋直往她唇上吻去。
必瑋一直在躲避,卻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緊擁在懷中,「岳先生,我不喜歡你啊,我喜歡的人是岳宗翔啊,你一直知道的,不是嗎?」
宗瀚被懷中溫香軟玉的她挑起了所有的愛欲,他在她臉上、胸前狂吻,口中模糊的喊:「我也喜歡妳啊,他根本就不在乎妳、不愛妳,只有我對妳是真心的。」
必瑋一直在掙扎,雙手部被他定住,她恐懼的尖叫聲已消逝在充滿酒味的宗瀚口中,他貪婪的吸取她的溫柔、她的芳唇。必瑋的淚狂亂的掉在她已失去血色的臉頰。驚懼的發現她的睡衣前襟已在扭動中被他撕開,他們也滾落在地毯上,宗瀚熱切的吻上了她的胸前,絲毫不顧她的淚眼及哀號,桌上的玻璃杯也被他們的掙扎拂在地上,輕脆的玻璃碎聲也不能敲醒他的良心,必瑋心碎的想,她這一生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
突然間,她的大門被守容一把推開,守容一見到他們躺在地上的模樣,頓時被怒火焚燒了她的理智,她高聲的尖叫著:「嚴必瑋,妳這個不甘寂寞的賤女人,妳竟然勾引我的丈夫,我真是後悔,沒早點看清妳的真面目,還引狼人室,介紹宗瀚給妳認識。」
她的到來,使得宗瀚馬上放開了必瑋,必瑋驚魂未定,急忙攏緊了睡衣衣襟,卻無法便已被的衣服恢復原狀。
必瑋的怯弱嬌羞,使得守容憤怒已極,走上前就甩了她火辣辣的一巴掌。必瑋被她這一掌甩到了那堆玻璃碎裂處,她的手肘已有幾處滲出了血絲,她羞愧而委屈的喊:「守容,妳聽我說,事實不是妳所想的那樣,妳……」
「妳住口,我不想聽妳解釋,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是朋友,我柯守容交不起妳這種朋友。」
在一旁靜默的宗瀚,繃緊了臉上的肌肉,強自按捺住自己不去安慰必瑋,他慚愧的對守容說:「妳不要再怪她了,總之,是我酒喝多了,不於她的事。」
守容心裡更是憤怒,臉上不住的冷笑,「你心疼了?你不忍了?她的柔弱無助、她的楚楚動人勾起你滿腔的俠義心腸,使你想去呵護她了是不是?」她又朝著必瑋走去。
宗瀚跳了起來,抓住了她的手,「妳簡直是不可理喻,若不是……哼!」
「若不是怎麼樣?若不是你們岳家丟不起這個悔婚的臉,你就不認我這個末婚妻了是不是?」守容憤怒的掙脫他,「你不要抓住我,我今天跟你沒完沒了。」
「夠了,妳鬧夠了沒有?我不想打女人,妳不要讓我破例好嗎?」宗瀚看了仍在低泣的心瑋一眼,懊悔的說:「若妳肯就這麼算了,我還可以看在我們訂有婚約的面子上,努力維持我們的婚姻,若妳再不自重,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守容掙脫不開他鐵一般的嵌制,見他平素的冷靜自製又在他臉上出現,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沒想到他的冷靜之下隱藏多麼危險的殘酷。
宗瀚臨走之前又望了必瑋一眼,才拖著守容離開,就在此時,他才發現了門口
站著的,竟是他的弟弟岳宗翔。
宗翔是在他們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悄悄地進來了,守容的一巴掌、惡狠狠的言語,他全看在眼裡,但此刻的他神色平靜得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尤其是面對宗瀚和守容,他更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側著身子,讓他們離開。
宗瀚望了他一眼,便帶著守容快速地走過他的身邊。宗翔把門關上后,才轉過身來,看著那仍跌坐在地上的心瑋,他今晚來就是因為在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漸漸釐清了自己的感情,他已經明白了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為他分憂解勞的心瑋才是他心中所系、畢生所受。在他最榮耀的時候,他願與地分享;在他最困擾的時候,他願找她傾訴。而他也相信必瑋是最了解牠的人,他希望能確定必瑋的感情。
但現在,守容的指控、宗瀚凌亂的衣服,而她,酥胸半露,頰上淚痕未乾,凄楚哀泣的神情,以及於肘上斑斑的血跡,使他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是恨、是愛還是憐了。他到浴室找了急救箱來,蹲在她面前,仔細溫柔地為她消毒包紮了傷口,只覺得她的雙手全是冰涼的冷汗,渾身戰慄著,他柔聲安慰著:「幸好,傷得不是很嚴重,應該不會留下傷痕,我先替妳消毒一下,待會兒我陪妳去醫院。」
必瑋合著淚搖搖頭,顫抖的開了口,「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勾引他,他自己跑了來,我一直想要掙脫,但他的力氣是那麼大,我沒辦法。」
提起剛才的遭遇,她忍不住淚如雨下,她恨不得就此消失,別讓宗翔看見她這副模樣。
宗翔細心的取走她手上的碎玻璃,仔細數了一下,竟發現她的手上有十七道細細的血痕,他既心疼又憐惜,「妳怎麼那麼不小心,要是這些傷口再深些,血就不容易止住了。」
必瑋見他顧左右而吉他,打從心裡冷了起來,她蒼白著臉,硬是把酸楚莫名的淚水擠了回去,她收回了雙手,不顧傷口仍在淌著血,「你既不相倌我,又何必管我的死活,我不需要任何人。」
宗翔凝視著她凄愴的臉,柔聲的說:「我的看法當真對妳那麼重要嗎?」
必瑋死命的點著頭,「是的,我可以忍受任何人的侮辱,卻不能容忍你對我的誤解,若你不能相信我,那就請你離開我吧!」
宗翔又望了她好一會兒,「我們結婚吧!」
必瑋驚呆了,她今天受的實在太多了,此刻的她,根本無法相信宗翔這一句溫柔已極的話。
宗翔笑了一下,接過她的手細細的上了葯,包紮起來,「那晚妳對我說的話,我回去想了好久,既然妳那麼了解我,而我和妳又談得來,感情又比一般朋友來得親密些,所以我想,我們何不結婚呢?妳怎麼說?」
必瑋那晶瑩的淚珠終於滑落下來,她笑得凄涼卻酸楚,「你在開我的玩笑?何必呢?不如拿把刀殺了我還快些。」
宗翔心痛的將她擁入懷中,臉上滿是深情的神色,他鄭重的表示:「我是認真的,絕對沒有在開玩笑,你要相信我,我會讓妳幸福的。」
必瑋閉上了雙眼,深怕這一切全都是夢,而宗翔卻俯下頭來,在她唇上印上一抹深情的物,吻去了她的淚,也吻上了她的心,直教她沉醉,輕嘆上蒼對她太眷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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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宗翔親熱地挽著必瑋的手,出現在岳明峰夫婦面前準備宣布結婚喜訊之時,他萬萬想不到此舉竟會給岳家和他自己帶來如此大的震撼。
「爸、媽,這是我的女朋友,必瑋,我們打算要結婚了。」他興高采烈的向家人介紹,卻發現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麼的奇怪。
岳明峰坐在沙發上,寒著臉冷靜地打量著必瑋,那目光犀利且無情地投射在必瑋身上,使她直打著寒顫,不勝怯弱;而張靜文則是帶著惋惜的神情注視著宗翔,不時還用眼角的餘光掃射過必瑋,彷佛她是什麼不可思議的怪物一般;那岳宗瀚則是閃著一雙今人費解的目光看著必瑋,所有的感情都隱含在他深遽的變眸下,又回到了那個平素冷靜自持的他。
宗翔聳聳肩,又再度開了口,「爸,我就要和必瑋結婚了,我希望你祝福我們。」
明峰冷笑了一聲,「嚴小姐,妳何不坐下來談呢?難道我們這裡會污染了妳高貴的身子不成了」
必瑋慌亂的看了宗翔一眼,「不,不會。」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宗翔驚異的看著他父親,他沒想到他父親竟會用如此冷漠諷刺的態度來對待必瑋,他攏緊了雙眉,「爸……」
「你先別說話,我正想和嚴小姐聊聊天呢!」明峰迅速的截斷他的話,轉過身來望著必瑋,「嚴小姐在哪兒高就?家中還有哪些人!父母是做什麼的?妳又是怎麼認識我兒子宗翔的?」
「爸,」宗翔見他以審問犯人的態度問必瑋,心中不免有氣,「你怎麼可以這樣了間呢?」
明峰瞥了必瑋那美得不需上任何脂粉就足以醉倒眾生的容顏一眼,心中依稀明白了宗翔為什麼拚命保護她的理由了,他沒好氣的說:「難道我不該對一個我兒子帶回來說要結婚的女人多多了解嗎?你要是能回答這些,那你說啊!」
「這……」宗翔反倒說不出口,認識必瑋那麼久的時間,他從來也沒主動問過這些,而她也是絕口不提,所以此刻她是一個問題也答不出。
必瑋只覺得坐在這個絢爛似皇宮的客廳里,她有著無比凄愴與蕭冷的寒意,她蒼白著臉,顫聲的說:「伯父,請您別再怪宗翔了,對於我的事,他的確所知不多,而我也絕非刻意隱瞞,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交朋友貴在知心,又何必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事呢?」
「喔,但現在結婚可就不只是在交朋友了吧!這不但是兩個人的事,也是兩個家族的事。」朗峰沉聲的說。
「爸,你這是存心挑釁嗎?難道妳不贊成我們的婚事?」宗翔的心竟也忐忑不安,只覺得在座的人都很奇怪,但不管怎麼樣,他都要保護必瑋,不便她受到任何傷害。
明峰挑眉反問著:「你們有被我反對的理由嗎?」
眼看著他們父子爭戰又起,必瑋一咬牙,便說出了一番令眾人駕愕的話,「伯父,我想您反對的理由是我,不是嗎?您要知道我的家世,無非就是要考驗我是否有這個資格進岳家的門,那我也不用瞞您了。我父親是嚴正誠,一位經商失敗、負債千萬的老實人,而我母親是連玉琳,一位平凡的家庭主婦,我有一位弟弟、一位妹妹,都還在念書,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明峰不喜歡她這種挑戰權威的態度,哼了一聲,「老實人?妳太含蓄了吧!妳父親和人合夥開保全公司,結果把投資人的錢中飽私囊,讓人家給告了,公司才宣告破產的,我說的沒錯吧!為了這種不名譽的事,妳母親帶著妳們姊弟三人開煤氣筒自殺,結果獲救,這事也不暇吧!妳母親雖已獲救,但卻從此精神異常,日常生活都要人照顧,所以妳必須不斷的賺錢,然後把所有的錢寄回家去供妳父母花用,對不對?」
宗翔被這消息震住了,他看著臉色蒼白的心瑋,心想,原來如此,難怪她穿得如此簡陋,難怪她要到西餐廳賣唱,難怪她會在教書之餘還兼了好幾個家教,奇怪的是,他竟沒有一絲看不起她,反而更加佩服她的堅忍與毅力。
必瑋只是一徑咬著下唇,神情哀絕痛楚的說:「是的,您說得一點也不錯,這是我們家的悲劇。」
聽到她坦承了這些,明峰只是冷笑了一下,沒再說話,只是用犀利的目光瞪視著她,彷佛不屑再談。
張靜文在一旁,和藹的對著宗翔說:「你看,你父親沒冤枉她吧,我們家怎麼可以有這種擺不上檯面的婦媳呢?你爸最近幾年是對你嚴格了些,但不管怎麼樣,總是為了你好,你可不要再為了這事跟他鬧得不愉快。」對宗翔使著眼色,希望他藉這個機會迎合明峰,和他講和,別再鬧意見了。
但要宗翔就此放棄必瑋,他豈會肯,「爸、媽,一個人最重要的是看她的品行如何,家世的好壞又不是必要的條件,何況我和必瑋很談得來,你們就答應我們了吧!」
他委婉的勸解卻引來明峰和靜文更大的不滿,明峰對她投去了一個鄙夷的目光,「難道你一定要我說出來嗎?她勾引宗瀚,主動對他投懷送抱,這種女人你也要嗎?」
一直坐在那兒的必瑋,聽到這項指控,臉上的血色全都失去了,她酸澀的熱淚紛紛灑落,喉中也發出了一聲無言而嘶啞的輕呼聲。
這指控更加如烈火般焚燒著宗翔的胸膛,他衝到宗瀚的面前扯住了他的領帶,「你自己乾的好事,你還要血口噴人,你這個人面獸心、禽獸不如的畜生!」
他一拳一拳的盯住宗瀚身上,宗瀚也不甘示弱,兩人扭打了起來,使得明峰和靜文急忙過來拉開兩人,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打鬥,兩人的臉上竟都掛了彩。
宗瀚重新戴上了眼鏡,整理好了領帶,憎惡的說:「我好心替守容送件禮物去給他,沒想到她竟然脫了衣服,賴在我身上,要不是守容來得巧,我豈不是中了她的粉紅陷阱了嗎?」
「你,你還要侮辱她?」宗翔恨不得再衝上前去揍幾拳,卻被靜文拉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好了,你們兄弟倆何必為這女人打成這樣,值得嗎?」靜文慌亂的安撫著,她實在不明白必瑋有什麼魅力,先是引誘了她的大兒子,又騙得小兒子非要跟她結婚不可。
一直坐在那兒垂淚,彷佛不見不聞的必瑋終於忍耐不住了,她站起身來,萬念俱灰又飽受委屈的她,唇邊泛起了一絲凄涼而虛浮的苦笑,「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我全明白,我會走,我會離你們遠遠的,再也不會打擾你們任何人,很遺憾給你們帶來那麼多的困擾,我恨抱歉。」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只僵直著身軀,衝出了大門,把在這裡所遭受的屈辱,和身後宗翔聲聲的呼喚,都化成淚水,瘋狂的灑落在她臉上、胸前,她直奔了出去,在仰德大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宗翔見她悲痛的跑了出去,心中實在不忍,他剛舉步要追,就被他父親厲聲叫住了。
「不准你去追她,她要走,就讓她走好了,像她這種人怎麼有資格做我的媳婦?」
宗翔僵硬著身體轉過身來,他的臉色是那麼的陰沉難看,「爸,你們為何要那麼殘忍?為何要用這種惡劣的態度來刺傷一個女孩子?難道你們就相信大哥的片面之詞,認為她是那種不知自重的女孩?」
「住口,妳還好意思說,上回你在宗瀚和守容訂婚宴會上大鬧的事,我還沒工夫找你算帳,你現在又找了個名譽不佳的女孩要結婚!你這是存心要氣死我嗎?」
明峰余怒末消,但也暗自慶幸那女孩自己打了退堂鼓,不至於糾纏著他兒子不放。
「爸,我承認那天晚上是我不對,我沒有早點認清守容不愛我的事實,才會當眾自取其辱,我自己也很後悔,但,必瑋她是個好女孩,她很了解我,也很關心我,我們是很認真的在考慮結婚的事。」宗翔委曲求全的解釋著。
明峰皺著眉在考慮著,宗瀚揉著額上的瘀傷,冷冷的開了口,「或許她是很愛你,但你喜歡她嗎?你對她會有像對守容那樣的愛戀之情嗎?」
他這話問住了宗翔,在他自己都還厘不清對必瑋是哪一種感情時,他又怎能提到「愛」這個字呢?
「你不要那麼禁不起打擊,守容和我的訂婚對你造成那麼大的震撼,所以你也想找一個人結婚來報復我們。」宗瀚犀利的看著他,隱藏在鏡后的是光閃閃發亮,「但,你別忘了,你這樣盲是衝動的行為,賠的不只是你的一生,連必瑋的一生也要陪著你一起埋葬。」
宗翔覺得他的背上似有無數的冷汗在攀爬著,在他心中,他的確有過這種想法,但在面對必瑋清秀靈動、撫媚可喜的臉龐時,他這種想法又變得微不足道了起來。他此時完全不知道如何辯駁,又如何解釋自己糾葛的情緒,他吶吶的開了口,「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我不管你和那女孩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愛,總之,你和她徹底斷絕往來,你在外面的行為也太放肆了,馬上搬回家住,你那份工作也順便辭了吧!」朗峰態度強硬而堅定,他又使出了做父親的權威。
「爸,這是不可能的。」宗翔寒著臉,語氣竟也是如此的強硬,「爸,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要回岳氏,而是希望能獲得你的祝福,既然你不接納必瑋,我地無話可說,但我希望你不要拆散我們。至於那份工作,我做得很愉快,很能勝任,我更不想放棄。」
明峰氣得全身發抖,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挑戰他的權威,而偏偏他最鍾愛的小兒了就是最喜歡和他唱反調的人,「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願放棄工作,更不會棄必瑋於不顧。」
「你,你現在翅膀長硬了,就想飛了是不是?」明峰見他不為所動,聲音也高亢了起來,「好,好,你現在要是走出了這個家門,我就和你斷絕父子關係,從今以後,你是死是活,在外面的一切所作所為和我岳明峰毫無關係,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宗翔神情凝重的點點頭,他既痛心於父親長久以來的固執,更掛心傷心哀戚的必瑋,他迅速的作了決定,「爸,媽,你們保重。」
他轉身堅定的朝門口走去,徹底拋棄了這繁華絢爛有如皇宮般的生活,在座的三人無不震懾於他的決裂,而朗峰更是失控的怒吼著:「你走,你走,你跨出這個家一步,你就永遠不要待回來。」
宗翔置若枉聞,他的每一步都踩得那麼沉重又那麼堅決,他的心也彷佛被踩碎般撕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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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翔在仰德大道旁山間的小路找到了搖搖欲墜的必瑋,此時的她蒼白著臉,斑斑的淚痕猶蜿蜒在她毫無血色的臉頰,兩眼空洞而茫然的望向前方,似在追尋什麼也像在躲避什麼的那樣令人心疼。
宗翔追上前來,緊緊的抓住了她的雙臂,只覺得她雙手冰涼,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他一時心中酸楚,滿是痛惜的說:「必瑋,對不起,讓妳受委屈了,我知道這樣對妳很不公平,但他們是我的父母,我請妳原諒他們。」
必瑋含著淚,無限凄楚的搖搖頭,「我沒有怪他們,我也沒有資格怨恨他們,他們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那麼真實,令我無從辯駁也無話可說。」
「不,不是的,妳父母的事不能怪在妳的頭上,妳的出身更不能判定妳的好壞,就像我無法選擇我的家庭一樣,妳不能就這樣灰心了啊!」宗翔搖晃著她,希望她抹去自卑和自憐,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總是習慣和人保持著距離,為什麼她是那麼的悲觀,那麼的多愁善感了。
必瑋完全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去,她雙眼空洞的望向遠方,神情仍是那麼的茫然,那麼的凄涼,「他們怎麼說我,我都不在乎了,可是岳宗瀚怎可那樣冤枉我!?
那天晚上我好好的在家,是他自己跑了來,是他想要強暴我,他怎麼能說出那麼惡劣的話?他怎麼能作那些違心之論呢?」她根本沒打算聽任何人的回答,只一徑失神的喃喃自問:「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宗翔見她這副模樣,心裡實在懊悔極了,他不能好好保護她,讓他遠離自己家人帶給她的屈辱,還怎能誓言給她幸福呢?他使勁的搖晃著必瑋,「必瑋,妳醒醒啊,沒事了,有我在妳身旁,不會有事的。」
他放開雙手,轉而定住了她的下巴,「看著我,必瑋,妳看著我。」
必瑋收回那茫然的眼光,柔柔的停在她窮盡一生愛戀的俊帥臉龐,此刻的她,分不清滴落在她臉龐上的是淚還是血,她死命的盯著他,「你相信我嗎?我沒有勾引他,我沒有勾引岳宗瀚,你相信嗎?」
宗翔熾熱而深遽的眼光,溫存的回望著她,她是那麼的絕望,那麼的哀戚,即使他曾對那件事存有過疑問,此刻也早消逝得一點也不剩了,他堅定的點點頭,「我相信妳,妳沒有勾引他,沒有勾引岳宗瀚。」
必瑋放心了,全世界那麼多人都看不起她,她也不在乎了,她要的,只是宗翔一個人的信任而已。她一放鬆心情,就昏倒在宗翔的懷抱里不醒人事了。
等到她再醒過來,才知自己已經回到住處了,宗翔神情焦慮的在一旁等候著,他一見她醒了過來,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妳終於醒了,我見妳昏倒了,實在把我嚇壞了,我燉了一碗雞湯,我去端給妳喝,妳別動啊。」
必瑋還來不及婉拒,他已從廚房捧了一碗雞湯,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口中不斷的喊著:「妳平常一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秋天的山上風吹起來雖然舒服,但身子弱的人就受不了了,而妳穿那麼少,風一吹那還得了,快把這湯喝了,好好睡一覺,包妳明天又是活蹦亂跳的。」
必瑋為他的體貼細心而感動不已,盛情難卻的只好把這湯喝了下去,只覺得味道淡了些,想必是他第一次下廚的結果。
宗翔見她喝的模樣,快慰的笑了,「味道不錯吧,這可是我親手煮的,我平常見范媽就是這樣煮的,我依樣畫葫蘆了一番,總算把它煮出來了。」
必瑋嫣然一笑,臉上也泛起了兩片淡淡的紅暈,「謝謝你了,真是不好意思,讓妳這個大男人為我下廚。」
宗翔帥氣的一笑,神情瀟洒的他此刻看來更是迷人,「那不算什麼,妳沒事了就好。」
必瑋微微的一笑,又收回了歡顏,雙眉深鎖且咬著下唇,「宗翔,結婚的事我們還是算了吧!」見他雙唇一動,似要表示意見之時,她忙伸手掩住了他,「你先聽我說,我從一見到你,就情不自禁的愛上你。那時,你深愛守容,我決定默默支持你,那不僅是因為你喜歡的人不是我,也是因為我自卑的家世,使我不敢也不能向你表達我的心意。而現在……」她咬咬唇,又繼續的說了下去,「我更是配不上你。」
宗翔握住她漸趨冰冷的指尖,「誰說的?誰說妳配不上我?最了解我的人是妳,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是妳,除了妳之外,我不知道還能到哪裡再去找一個那麼適合我的妻子。」
「但,你不嫌棄我的父母、我的一無所有?」必瑋閃著晶瑩的淚光,顫抖的「是的,若妳能不在乎我孤身一人,我又怎會不接受溫暖的家呢?」
必瑋的俏臉又失去了血色,她驀然明白了宗翔所作的決定是怎樣的慘烈,「你是說……」
宗翔嘆了一口氣,「是的,我這是徹底和岳家脫離了關係,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是那個含著金湯匙出生、要什麼有什麼的岳家二少爺了。」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必瑋哽咽的低泣著,她的自責與內疚清楚的寫在她美麗的臉上。
宗翔把她輕摟在懷中,柔聲的安慰著:「這不關妳的事,若沒有妳,這事遲早也會發生的,我早已經覺悟了。我現在可真是一無所有了,妳還願意嫁給我嗎?」
他輕抬起她的下巴,無比柔情的注視著,直到她含淚輕喃著:「我願意。」
時,慢慢俯下了頭深深的吻住了她,這是一個充滿著激情與柔情的情人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