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重水複
山姆知道她希望這個吻迅速而不留痕迹,他正打算這樣吻她——直到她對這個最輕描淡寫的吻也掙紮起來,就像是一條鱒魚想掙脫它咬住的釣鉤。
好吧,也許他不像她過去認識的那些舉止有禮、口袋中有錢的傢伙們,但他也不是垃圾,而且他可以用他所有的家產打賭,他知道如何親吻一個女人,比她的那些雅皮士朋友們知道的多得多。
在兩周之後,她可能就記不起他的名字了——更不要說別的。諾艾爾·瑞沃爾將拋掉這身色彩斑斕的禮服,在她的那台解析度高的價格不菲的照相機拍攝下的膠捲被沖洗出來以前,她就會忘掉他;但是她不會忘記這個吻,當他低下頭親吻著她時,他默默地祈禱著,至少,不那麼容易忘掉。
他的嘴唇覆蓋住了她濕潤的嘴唇,吞沒了她抗議的嘶嘶聲。她的眼睛由於震驚而睜大,很好;她握緊了拳頭,想要將他推開,更好了。他用一條手臂牢牢地箍住她的後背,將她緊緊地鎖在他的身上。
你不能輕易逃脫的,你這條小魚。
她瞪著他,她冰冷的目光迅速變幻著,起初是吃驚,然後是震驚,到了最後她的眼睛里燃燒起憤怒的火焰。他在她的唇邊輕笑著,欣賞著她的怒火。他喜歡她發怒的樣子,喜歡將她的冷淡而得體的偽裝打碎,露出她本來的性格。他更深地吻下去,意識到自己已經開始喜歡她了。
她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她的味道就像是葡萄酒——溫暖的令人熱血沸騰的葡萄酒,它們滲透到了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她的嘴唇也許會發出最惡毒的詛咒,但親吻才是它們最應該做的事情,它們是一個男人的最致命的誘惑——酷熱而風情萬千,而它們的無助更讓一個男人相信她是認真的。
他探索著她嘴唇的每一個秘密,他的吻充滿了激情,這股激情在她穿著那身彩虹般的服裝走出來時就在他的心中升騰……或許是當她走下飛機的時候。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他被她冰冷外表下的火焰所誘惑。
她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含糊的呻吟,這聲音立刻沉落到他的心底。她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她的女人的清香混合著熱情與嗔怒讓他心醉神迷,驅趕著他全速奔向渴望的高峰。他忘記了教堂,忘記了帕帕·吉尼,忘記了金錢,忘記了荒唐可笑的婚禮——除了意識到她在他的懷中,既溫暖又真實以外,他忘記了一切。出於什麼原因親吻她已不重要,他只知道親吻她讓他內心的每——個空虛的角落都充實起來,這些地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觸動過了,很久……
我要殺了他!
她思索著,她的臉已經由於窘迫而發起燒來,他的嘴唇像強盜一樣在她的嘴唇上掠奪著。當婚禮結束的時候,她要讓他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為了他緊緊地擁抱著她,為了他讓她感覺到他的力量、他的心跳、他的男人的氣息,為了他緩慢的故意的親密的入侵令她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她秘密的壓抑的幻想同現實比起來完全是一個笑話,強烈的感情在她的心中跳躍,像潮水一般漫過她內心最隱秘最深沉的地方。他的力量驅使著她,讓她感覺到自己像潮汐一樣被月亮的引力操縱著。她冷硬的外表隨著每一次劇烈的心跳而碎裂,她無法呼吸了。
她伸出手去想要將他推開,但是相反,她發現自己用手臂纏繞住了他的脖子。就一秒鐘,然後我就殺了他。她一邊向自己做著保證,一邊將手指插入他靠近頸邊的濃密的金髮中,將他拉得離自己更近些。她那清教徒式的呆板的舉止,在他颶風般的激情中,如同砂礫一樣被吹散了,讓她感覺到疼痛而脆弱,讓她感覺到狂野而放縱。
這一定是甜水的原因,這一定是甜水搞的鬼。
但是根源是什麼已無所謂,她張開了嘴唇,接受了他的親吻,並渴望著更溫存更熱情的擁抱。她感覺到有另一個女人走進了她的軀殼中——當她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她就將內心世界緊緊地鎖住了,她走過的生活既單調又狹窄,她一直按照古板僵化的模式生活著,她害怕一不小心就會將她性格中粗野而邪惡的另一面展露出來。
而現在,她墮落了,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充滿了激情的懷抱中,那個一直做著「正確」事情的女人發現自己想要做一些「錯誤」的事情,她想要變得壞一些一同山姆·多諾文在一起做一些精彩的、享樂的、不可原諒的壞事。她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做這些壞事……
多諾文慢慢地抬起頭,用一種深沉的目光低頭凝視著她,他的目光讓她感覺到脆弱。他的表情完全是困惑的,就像是一個剛剛得到一件不可思議的玩具的小男孩,而他卻不知道如何使用這個玩具。他眼神中對她的寵愛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而他的眼神比他的吻更令她全身戰慄。她抬起頭來注視著他,像他一樣感覺到困惑,彷彿在她一生中,第一次有人注視著她——注視著她,而不是瑞沃爾的後裔,不是她父親的女兒。第一次,她感覺到在她與某個人接近時,她是她,而不是別的——
「傑雷·曼!」
爆炸般的歡呼聲驚醒了他們兩個人,諾艾爾抬起頭來,看到了一個男人微笑的眼神,他在整個儀式中一直站在多諾文的身邊。「傑雷·曼,」他用不太流利的英語說,「和傑雷·曼夫人,你們兩個人幸福,生一個大……」
他做了一個手勢,這個手勢能讓她睡在墳墓中的教養良好的外祖母昏厥過去。諾艾爾並沒有感到太吃驚——雖然她連頭皮都紅了,但是難為情只是她感覺到的一小部分。她的臉紅是由於那種飲料的刺激和他的吻帶給她的目眩神迷,還有山姆剛剛對她的凝視在她身體內引起的熱量的共鳴。她回頭看了多諾文一眼,臉上露出羞怯的笑容來。
她遇到了一雙冷冰冰的目光。「你真是一個好演員,」當他站起來時,他陰沉著臉說,「不要讓任何人看出破綻。」
「但是我不是……」她的話停住了,無論這種局面是如何開始的,無論他是怎麼想的,她對那個吻是認真的,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確信這一點。但是她並不確信——實際上,她根本不相信——他對這個吻也是認真的。
人群擁擠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身邊,將他們兩個人隔開。音樂開始在教堂的另一端響起來,人們唱著伏都教的聖歌,跳起了節奏簡單而強烈的搖擺舞。
諾艾爾發現她被剛才帶她去禮拜室的那些女人圍繞著,她們擁抱著她,親吻著她的面頰,給她提一些她根本不理解的忠告。諾艾爾只是點著頭,遊戲般她想要將臉上幸福的表情再保持得長久一些,無論多諾文怎麼想,但她不是演員。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她的內心裡也感覺到同樣的快樂,這種感覺她已經很多年不曾體昧過了。她在她外祖母的挑剔的目光下長大——她因某種根本沒犯過的罪而受到處罰。
離開舊教堂回家的路上,他們兩個人又沉默起來,甚至比來時的路上還要沉默。山姆坐在方向盤後面,眉頭緊皺著,就像籠罩在他們身邊的黑夜一樣嚴肅而陰沉。諾艾爾蜷縮在吉普車座位上最遠的角落裡,注視著投射在前面碎石路上的黃色的燈光,陷入到深深的思慮當中。她應該感覺到解脫,因為她有序生活中最奇特的一天即將過去,但是相反,她感覺到深深的失落感與失望。
多諾文的吻帶給她意想不到的困擾。她在吉普車破舊的皮革坐墊上不安地輾轉了一下,千方百計想要忘掉多諾文的吻,但是她失敗了。那幅畫面不僅盤旋在她的腦海里,甚至還銘刻到她的身體上,讓她感覺到緊張而心痛。她偷偷地看了坐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一跟,希望現實可以沖淡記憶。糟糕的是,如水的月亮與深深淺淺的樹影將他粗獷的線條變得柔和起來,使他看起來既不憤世嫉俗,也不疏遠陌生,只是令人心跳的孤獨,而孤獨是她體會得最透徹的東西。
繼續,諾艾爾,你應該準備掐死這個傢伙了,他是一個機會主義者,他在大廳廣眾之下占你的便宜,他沒有權利那樣吻你——而你也沒有理由那樣吻他。
隱藏在樹林深處的小鳥在夜風中長鳴著,但是她沒有留意。她盡量握住吉普車的車內把手,防止自己在顛簸中掉到車下去。如果有一條安全帶就好了,如果有清醒的頭腦就會更好。她曾經愛過哈洛德,曾經有一段時間,她以為自己會嫁給他,然而她卻用地獄之火般的熱情回吻多諾文。同她的前任男友在一起;她從來沒有這種經歷,甚至當他們在做愛時……
她必須恢復內心的平靜。她緊握著車把手,向沉沉夜幕里望去,絞盡腦汁尋找著一個安全而單純的話題。
「嗯,最快我們什麼時候能夠到達聖山,多諾文先生?」
「多諾文先生?」
「那是你的名字,不是嗎?」
「當然,但是——」他瞥了她一眼,月光在他的眼眸中閃爍著,就彷彿魔鬼的火焰,「聽著,諾艾爾,我們已經結婚了;
此外,那個吻足以讓我們用彼此的名字相稱呼。」
「如果你不再提到這個婚姻或者是那個吻,我會很感謝的。」她說,聲音像她的心情一樣僵硬。
他聳了聳肩,繼續將目光注視在前面的路上,「你付錢,你是老闆。我們在明天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就用吉普車載著你的設備出發。」
「很好。」
見鬼,這個傢伙甚至連聳肩的動作都那麼性感。
他俯下身,換上低檔。諾艾爾注視著他隆起的背部肌肉在柔軟的棉布襯衫下滾動,感覺到肺里的空氣似乎都消失了。
謹慎些,諾艾爾。用這個速度,你不會將你們之間的距離保持兩天,更不要說十天了。
「我們可以早些出發,」他繼續說,並沒有將目光從前面的路面上收回來,「這樣,在下午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在山上搭一個帳篷了。」
「很好。」
我不應該那樣想著他,我幾乎不了解他,他是一個陌生人,好吧,我吻了一個陌生人……
多諾文看了她一眼,譏諷似地挑起了一條眉毛。
「你打算從現在開始就用一個詞來交流嗎,甜心?」
諾艾爾看到了他眼神中的挑戰,眉毛也挑起來。「也許。」
他又將注意力轉回到路面上,但是她瞥見了浮現在他嘴角的真誠的微笑。她吞咽了一口,感覺到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防禦工事頃刻間灰飛煙滅了。這是不公平的——一個像多諾文那樣的惡棍不應該有這種令人聯想起永恆的微笑。
還有那個吻……
「你為什麼來聖米奇加島?」她突然之間問,非常驚奇自己竟如此渴望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多諾文又笑了一下,但是這一次,他的笑容里沒有絲毫的暖意。「因為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現在輪到我了。」
「輪到你了?」
「問問題。」
諾艾爾渾身僵硬起來,她一直是一個含蓄而保守的女人。
從她少年時代起,她就總是被老師在放學后留下來,因為她「不合時宜的好奇心」而受到申斥。保守個人的秘密,,不刺他人的隱私,是她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巨變。但是她懂得公平遊戲的規則,她的確欠他一個問題。
「好吧,你想知道什麼?」
我從哪裡開始呢?多諾文思忖著,一靠近這位女士,他的頭腦中就湧現出成千上萬個問題:她為什麼將她那魔鬼般的身材藏在保守的衣服和沒款沒型的裙子下面?她為什麼將甜蜜的笑容和親切的舉止藏在冰冷的外表下面?她為什麼那樣吻他,讓他感覺到一種飛向天堂般的快樂?
他不是一個浪漫的男人——生活早已在很久以前就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但是當他親吻她的時候,他的頭腦像洪水一樣傾瀉出數不清的想象。聯想到他的生活背景,他感覺到這些想象有些好笑。那些想象力與他就像香檳與威士忌一樣毫無共同之處,他從以往的經驗中懂得,它們是難以相融的。
像她那樣的女人總是將目光盯在他銀行的存款上,但是他甚至沒有一個活期存款賬戶。不幸的是,這些問題並沒有阻止他想要她,就像想要他接下來的呼吸……
「那個傢伙是誰?」他聲音嘶啞地問。
他的問題像子彈一樣呼嘯著劃過夜空,讓她竦然一驚。
「哪個傢伙?」
「你在教堂里談到的那一個,你看起來並不怎麼喜歡他,出了什麼事,甜心?男人的問題?」
「不,不是那樣。」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出乎他意料的痛苦,「那個『傢伙』是我的父親。在我七歲的時候,他拋棄了我媽媽和我。」
上帝。
「對不起,諾艾爾,如果我知道,我不會……哦,我這樣問很抱歉。」
「沒什麼。」她垂下目光,開始用手指撫弄她身上彩虹般的禮服,「我很早以前就習慣了。」
見鬼,她將那件禮服扭得那麼緊,他很吃驚那件衣服沒有痛苦得大叫起來。但是即使她仍然平靜得如同一泓死海,他也已經知道她是被傷害過的,那樣的傷口是永遠也不會結疤的,更不要說癒合了。她活在那些傷口之下,永遠也走不出那道陰影。
「我的父親也離開了。」
「真的?」
山姆點點頭,「當他離開以後,我的母親就瘋了,她無法再撫養我,於是我被寄養在親戚家。我很走運,我遇到了蓋斯叔叔。」
諾艾爾不再撫弄身上的衣服了,她向後靠在吉普車的座位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山姆。「跟我談一談他。」
多諾文聳聳肩,「沒什麼可說的,他是我媽媽的叔叔。我們住在船上,沿著海灣從一個港口漂泊到另一個港口。他的船是以捕蝦船的名義登記的,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捕過很多的蝦。他在甲板上聚眾賭博,當事情變得棘手時就一走了之。他是一個騙子,他可以讓一個男人掏空口袋裡所有的錢,卻還對他微笑——但是他從來不要不應該得到的東西。他喝酒喝得很厲害,喜歡罵人,他是海灘上所有警察的噩夢。」
「你愛他,是嗎?」
「為了他我願意下地獄,」山姆承認,「但這沒有用。一些人將我從他的身邊帶走,將我關進了收養所。這傷了那個老男人的心,那一年他死了。」
「哦,山姆,我非常難過。」
「是的,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時間並不能取代公正,」她平靜地說,「愛是人們能給予孩子的最重要的東西——也是唯一重要的東西。將你從深愛你的人身邊帶走,是一件殘忍的事情,非常殘忍。」
他注視著她,被她的力量與正義感所打動。他很少同像她那樣的女人談起他的過去,她們總是向他說一些無關痛癢的陳辭濫調,諸如一切都會好起來等等。但是諾艾爾沒有那麼做,她敢於面對舊日的不公正的事情,不願用平庸的借口來稀釋它。
「你說得對,」他表示同意,「愛是最重要的東西……對孩子們來說。」
沉默再一次瀰漫在他們中間,但是這一次不再有僵硬與緊張了,他們過去的傷痛在他們之間鑄造出一條同病相憐的紐帶,就彷彿持續很久的戰爭中出現了暫時的停火協定。多諾文呼吸著夜風中甜絲絲的空氣,內心中感覺到一種多年以來不曾感受過的平靜。談起蓋斯叔叔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跟她談。
忽然,他想到了可以帶她去看的山中的那些奇景——那些隱蔽的池塘,那些鮮艷而罕見的花朵,那些秘密的山洞,那些美麗而恐怖的熔岩洞。它們是他的珍寶,是他的私人領域——是他塵世中的財富。他從來沒有將它們展示給任何人,但是他想將它們獻給她——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同你談論我的父親,」她坦白地說,她的聲音是無憂無慮的,他感覺得到,「我甚至沒有同哈洛德談起過。」
他的身體忽然僵硬起來,就彷彿一隻嗅到了敵人氣味的狼。「哈洛德?」
「是的。」她睡意惺忪地說,舒適地蜷縮在皮革座位上,就—像是壁爐前的一隻小貓。
哈洛德。上帝,只有有錢的傢伙才取這麼一個僵硬的名字,。非常有錢的傢伙。
「讓我猜一猜,他的祖先在南北戰爭中作過戰。」
「還有獨立戰爭,他的祖先是坐五月花來的。」
「我坐船都是自己掌舵,這沒有什麼可炫耀的。」
諾艾爾的眼睛眯起來,「你為什麼這樣生氣?」
多好的問題,可他不打算回答。
「小心點兒,甜心,記住規則:你問一個問題,我問一個問題,這樣才公平。」
「好吧,現在該我問問題了,你為什麼這樣生氣?」
女人,他悶悶不樂地想,是上帝的糟糕的傑作,她們根本不能理解暗示,即使你將暗示用銀盤子托著送到她們面前。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這樣生氣?因為我是一個健康的精力充沛的雄性動物,而你有一雙最迷人的大腿。我都記不清我最後一次見到這樣的大腿是在什麼時候了。」
「你真的認為我的大腿很迷人嗎?」
上帝,她還以為他在恭維她!
他的手指緊握方向盤,汗水從額頭上滲出來。他可以忽略她致命的大腿和曼妙的身材,但是她那甜美的單純的聲音卻足以要了他的命。她要麼是他所見過的最天真的女人,要麼是最出色的演員,在此時此刻,他不知道她是哪一類人。
「是的,你的大腿很迷人。」他僵硬地說,想要壓抑住從小腹升起來的火焰,「這是你的問題,你欠我一個問題。」
「好吧。」她靠到了吉普車的座位上,顯而易見,他感覺到很舒服。
他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隻在徘徊覓食的獅子;他壓低了嗓門,聲音聽起來有一種致命的溫存。
「當你還在和別人睡覺的時候,你為什麼那樣吻我?」
諾艾爾剛剛找回的自信像水一樣泄漏到沙子底下去了,他在戲耍她,他在玩弄她,他像一條魚一樣游到了釣鉤前面,騙取了她的信任。該死,他成功了!當他告訴她他對蓋斯叔叔的愛時,她的心被他捕獲了;當他讚美她的大腿時,一股驕傲的暖流湧進她的心頭。她在與人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愜意。忽然之間,她發現自己同他相處得很融洽。當她跟他談起她的父親時,她向他袒露了內心最隱秘的角落。她已經開始喜歡他了,她已經開始信任他了,她想成為他的朋友,她知道他需要……而她也需要。
然而,他只不過將她看做被他征服的另一個廉價的愛情俘虜。
她將目光轉開,凝視著緲遠的夜空。當她說謊的時候,她不能看著他的眼睛。
「那個吻不過是讓你的朋友們相信這個婚禮是真實的,它沒有什麼意義,它當然——」她停下來,在她繼續說下去之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它當然不是將我增加到你的獵艷花名冊上的邀請。」
他什麼都沒有說。在她的一生中,她第一次意識到,沉默與詛咒具有同樣的力量。太遲了,她意識到自己錯誤地評價了他,她傷害了他,同他對她的傷害一樣深。這個事實讓她感覺到有些悲哀。
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你知道嗎?我在這裡呆不到兩星期——糟糕的兩星期,我們之間唯一能發生的事情就是廉價的性關係。人們不可能在短短的兩個星期內學會彼此關心,他們當然也不能墜人愛河。生活不是神話,我的媽媽發現了這一點,我也一樣。
他將吉普車猛地停下來,將她的骨頭都要震散了。她突.然從混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他的家門前。
「我沒注意到我們寓教堂這麼近。」
「我們離得不近,我抄了近路。」他抓住了吉普車的把手,從吉普車裡跳下來。「你能看清道路,是吧?」
「是的,但是……」
「很好,」他打斷了她的話,轉身向公路走過去,「我們明天早上見。」
「嗨,你要去哪裡?」
他回過頭來,給了她一個放縱的笑容。「甜心,你不是這個島上唯一的女人。」
(接收自當地的英特網)
愛因斯坦一文本:他們回來了,快關掉電源顯示燈!
(幾分鐘的寂靜以後)
愛因斯坦一文本:有什麼東西探測不到,我的正在工作的音頻只接收到一組腳步的信號,加強音頻。
粉紅一文本:好夥計,測量儀器顯示的重量和密度指出這是諾艾爾。多諾文到哪裡去了?
愛因斯坦一文本:不知道。檢查一下她的體溫和其它的協同因素,均低於正常值,博士的情緒很低沉。
粉紅一文本;也許他們打了一架。統計數字錶明,百分之五十五的人類夫妻都在結婚後的第一個星期里打架。
愛因斯坦一文本:是這樣的,但是在第一夜就打架還真少見。一定是出了什麼事,非常糟糕的事。如果他們之間的這種局面持續下去的話,我們就無法讓他們一起呆在山上。
粉紅一文本:這就會毀掉所有的事情!你知道我們需要共同協作解決方程,否則事情就糟糕了。
愛因斯坦一文本: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會讓他們兩個再次合作的,我用我的購物頻道的信用線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