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想要我實現你的願望的話，那麼就跟我走吧……

惡魔的低語在耳邊徘徊，顫抖的尾音宛如濕潤的舌尖舔動著耳朵，引起身體一陣戰慄。

那是充滿了毀滅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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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讓別人不幸，但是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夏綠夜溫柔的話在耳邊縈繞著，也一直縈繞在心中，難以忘懷。莫金郁從夏家走出來的時候，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向夏家的豪宅，心中產生的是新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讓別人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對日冕的感情。雖然知道自己心中除了日冕無法容納其他人，而日冕心中也有自己，但是為了日冕自己所做出的決定，他才一直保持這樣的關係。再者也是因為自己異於常人的眼眸，認為自己配不上日冕，才如此隱忍，形成了相當奇妙的相處模式。

但是這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想要得到那個倔強女人的一切——這種想法燒灼得他內心發痛。雖然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一貫相處模式，但也嘗到了禁忌的甜美，就在前進或者是後退之間來回擺盪而猶豫不決的時候，綠夜推了自己一把。

去得到你想要的！

如此說著，輕易將自己的情緒推到了極點。哪怕會給日冕帶來不幸，哪怕這幸福會變成不幸，但是他卻不會後悔。

是的，哪怕我的幸福是建築在你的不幸基礎上，我也絕對不會退縮的。

握緊拳頭，感覺到自己的心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也覺得就算面對日冕也有了全新的勇氣，莫金郁整理心情，向自己的公寓走去。

好想快點見到她，好好地抱住她說愛她，永遠永遠不會離開她。

手機的鈴聲讓前進的腳步稍微停頓，站在路邊不顧周圍女生頻頻投注過來的視線，莫金郁按下按鍵，顧紫芋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唉？金郁嗎？」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日冕她……」

「啊啊啊，他沒有什麼大事啊，只是你一直沒有回來，我有點擔心。」

死黨溫柔的聲音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情格外得好，所以那笑顏也迷倒了一片窺視的女生。

「我說金郁，我看日冕的情況大概也猜到了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

「嗯。」

其實不說大家都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在迷惑什麼，有的時候真的感覺到有了這麼一群相知的朋友，感覺真是相當不錯。

「我是不知道你的想法啦，但是金郁……」

那邊的聲音欲言又止，莫金郁微笑著催促著，隔了一會兒才聽到對方回答。

「其實，我覺得你不必壓抑自己。」對面的聲音低沉溫柔，縈繞耳邊，流淌心間，是難以言語的溫暖，「雖然你和日冕的事情我沒有資格說什麼，但是我覺得這樣對你不好。我們都知道你喜歡日冕，但是卻一直壓抑自己。是因為日冕是男生嗎？」

最後一句話讓莫金郁差點失笑出聲。

如果讓顧紫芋知道龔日冕的真實身份，恐怕會下巴脫臼。一想到自己那幫愛笑愛鬧的死黨們全體從椅子上跌下來的奇景，他就忍不住發笑的衝動。雖然說紫芋的情人南宮惟行為舉止外表男性化十足，但是還是比不上日冕從小到大就以男性身份生活來得厲害吧。

為了自己，她捨棄了女人的身份，也將自己從此推向了無底深淵。

思及此，有些笑不出來，手機那邊的聲音再次震動，將他的胡思亂想拉回來。

「我知道你不是在乎世俗眼光的人，雖然不知道你在強迫自己什麼，但是也猜到也許是顧及日冕的想法。」頓了頓，顧紫芋似乎覺得這些話有些太過自私，不過該說的還是應該說出口，「其實你不用活得這麼累的，有些時候不要過分的考慮別人。只要你幸福就好了，哪怕你的幸福是建築在他人的不幸上……」

莫金郁心中「撲通」一聲，沒想到聽到了一模一樣的話。

「……即使我的幸福會給別人帶來不幸？」

「是的，即使你的幸福會給別人帶來不幸。」

對面沉穩而認真的回答終於讓莫金郁忍不住笑出聲來，無法抑制地大笑著，連手機那邊的顧紫芋都慌張起來。交往了這麼多年，最多只見過他的微微淺笑，什麼時候見過他如此不顧形象地放聲大笑？他所認識的莫金郁高傲冷靜，不會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金郁？金郁？你怎麼了？」

「我沒事。」伸手將散亂的頭髮撩到額頭以上，毫不避諱別人詫異的眼光，讓金色的如同陽光一樣的眸子暴露在耀眼的光線中，第一次洗凈了陰鬱，顯現出了它們應有的澄潔透明，「我只是突然發現一條全新的道路，而且我一點也不後悔踏上去。」

猜到了他話中的意思，顧紫芋也笑了起來，輕輕地說了聲「加油」，莫金郁「嗯」了一聲就掛斷了手機。那種友情讓自己心情放鬆，而即將抓到手的愛情又讓自己更是興奮。

快步走向十字路口，想著快一點回去，就在這時，一個人大吼著向自己衝來。

「讓開讓開，要命的別擋道！」

身為長期修習跆拳道的良好習慣，莫金郁看著直衝過來明顯帶有強大攻擊性的物體衝過來，立刻反射性地身體一轉，接著就是一個殺傷力十足的下劈，當場讓那個男人再也叫不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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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是什麼東西？

冷冷看著地上徹底昏厥的明顯是不良人土打扮的傢伙，再看看他腳上的滾軸鞋，然後還有手上的高級皮質錢包，難道會是——

「謝謝你！」

身後傳來雖然狼狽但是還是好聽得讓人後背顫慄的美聲，讓莫金郁心中一動，回過頭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頭耀眼的罕見銀髮，在日光下閃動著無法忽略的光芒，漂亮異常。記憶中也看過這樣的銀髮，對了，就是赤鳶那次的事情遇到了財閥中的人，那個總是一臉冷酷的神槍手擁有的就是宛若月光碎片一樣的銀色長發。

「謝謝你幫我抓住了小偷。」

抬起頭來，是成熟到讓人心臟抽縮的美貌，但是卻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身材高大的男子用著外表絕對看不出來的親切微笑沖著他道謝。這種感覺很奇妙，一看到這男人心中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徐徐流動一般，難以抑制。用力抓住自己的心臟，感覺到那裡正不停地鼓動著，似乎有什麼說不出來的怪異感流動著，很難受。

男人直起身子來，莫金郁驚訝地發現他居然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左右，而且眼鏡后的眸子居然是幾乎透明的銀色。想象自己淡金色的眼睛，感覺到不會出現的稀奇品種居然全都出現了啊，他不由微微一笑，有些自嘲的感覺。

「不用客氣。」

毫不掩飾地抬起頭來，在男人驚訝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已經不去在意的金色眼眸，隨後就轉身想要離開。

「等一下。」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吃驚地轉過頭去，就看到男人鏡片之下驚訝的眼神。

「你的眼睛……」

一聽到「眼睛」兩個字，莫金郁身體一陣顫抖，揮手就將他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揮開，頭也不回地走開。只聽到陌生男人拔高的聲音在後面喊著：「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才懶得理會那傢伙。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好心情在一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莫金郁不知道是男人那種表現讓人難受，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只感覺胸口堵得難受，有種陌生卻又感覺很熟悉的顫慄感從後背湧起。

那個男人，除了頭髮和瞳孔的顏色與其他人不同，很可能是俄國或是別的國家的混血兒以外，應該再普通不過的人了，為什麼心中這種著慌的感覺如此強烈呢？

咬住嘴唇，拚命壓抑著想要嘔吐的感覺，莫金郁腳步稍微有些踉蹌，急急忙忙地向公寓奔去。因為他一直沒有回頭，所以沒有看到男人和剛才截然不同的神情。他慢慢拿下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月光碎片般的眼眸中跳動的是難以掩飾的邪惡。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彷彿是印證他的話一般，從遠方天空中慢慢飄來的烏雲，籠罩著整個城市上空。過不了多久，暴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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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回到公寓的時候，莫金郁已經差不多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淋得全身濕透。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開門的顧紫芋「唉呀」一聲，轉身去拿毛巾。陪同他過來保護龔日冕的南宮惟咬著薯片，上上下下打量著帥哥落水記，忍不住爆笑出聲。

「哈哈哈，你這副樣子還真夠狼狽的啊！」

沒有理會那個沒有絲毫女人味的傢伙，莫金郁的視線從一進門就放在他們身後靜靜站立的龔日冕身上。換下了西裝，穿著高領套頭黑色衣服的她，看起來更是纖細得驚人。無法抑制自己不去看她，一看到那張冰冷卻蘊藏著無限深情的容顏，莫金郁就忍不住想要抱過去。

「你怎麼搞的啊，那麼大的雨，也不會等到雨停再回來！」

顧紫芋拿出毛巾為他擦拭著頭髮，指揮一邊看熱鬧的南宮惟拿換洗的衣服過來。南宮惟哼了一聲，才懶得理會他的指使，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龔日冕熟練地走到卧室，將浴衣找出來，然後體貼地到浴室去放熱水。

從那纖細的手指中接過浴衣，強忍著想要一把抓住她手腕的衝動，莫金郁默默地走進了浴室。看著他沉默的背影，以及滿臉的欲言又止，顧紫芋當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女朋友這兩個幾百萬伏特的超級大燈泡是時候消失了。

拉扯著南宮惟走到門口，堵住死活不肯出門一定要等到雨停而抗議的戀人的嘴巴，顧紫芋在臨出門的時候轉過頭來，對一身黑衣，看起來格外憔悴的龔日冕微微一笑。

「那我們先回去了，金郁他就拜託你照顧了。」

丟下這句一語雙關的話，他抱住不停掙扎的女朋友就走，沒有看龔日冕的表情，知道那上面絕對是一色的沉靜以及冷然。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她神色大變，也是惟一一個可以傷害她的人。

輕輕地關上門將外面的嘈雜也隔絕在門外，龔日冕站在門邊，依靠著門旁，清楚地知道要離開就只能趁現在了。如果不想帶給莫金郁危險，只有在現在顧紫芋和南宮惟都不在的時候，門也沒有上鎖的時候離開，只要推開大門離開這裡，那麼他就是安全的。

這是身為保鏢的職責不是嗎？

但是腳步卻一步都挪動不了，心中焦急，雙腿卻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說什麼也不動。她聽著浴室里嘩嘩的流水聲，知道如果不快點那個人就出來了，到時候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走了之後也許就再也看不到那雙蘊藏著激烈感情的深眸了……

手指顫抖著，鼓足所有勇氣正想推開大門的時候，握住門把的手就被還滴著水的手掌覆蓋住了。

「你想去哪裡？」

悅耳的金屬碰撞聲壓成了沙啞的呻吟，冒著熱氣的身體就在自己身後，握住自己手掌的手指熱得驚人，耳邊清楚地感覺到他呼出來的熱氣。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著抖，雖然已經遺忘多年但是天生就有的女性直覺還是清楚地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極其危險。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到他濕漉漉地出現在玄關的時候，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大概是因為自己看清楚了，有一種和以往那種絕望高傲冷靜全然無關的狂熱充斥著他的全身，那雙金眸炯炯地看著自己，甚至沒有絲毫的迴避！他想通了什麼事情嗎？

事實上事情的正確答案在他吻上自己的時候就已經昭然若揭，自己也清楚地知道攤牌的這一天遲早會來臨。是選擇做情人勉強自己，還是當保鏢傷害他，在這兩個之間擺盪不停的他，似乎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選擇。

不行！絕對不能當他的情人！

手指用力，想要打開那扇大門，只要打開了門就意味著自己的安全，但是握在手指上的力量大得多，大到讓人害怕的地步。那個惡魔一般誘惑的聲音在耳邊嘆息著，訴說著自己再也壓抑不下的情感，誘惑著她不停墮落，一起跌人深淵。

「我決定了，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拖著你一起去。」

輕輕的、輕輕的，用比羽毛墜落還要溫柔的聲音說著讓人渾身顫慄的話，他捏住她手指的力量更大。她渾身不停地顫抖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更是抖得更加厲害。不敢回頭，生怕看到自己最鍾愛的容顏如此貼近，但是原本抓住手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轉過臉來。

首先看到的就是專註的金色眼眸，裡面跳動著再熟悉不過的深情。沒有以往相互注視的陰影，也沒有任何躲閃和不安，有的只是可以淹沒人的、雖然溫柔但是卻無比激烈的感情。

這樣的眼神似乎在說著什麼，就算他不說，自己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這是不可以的。她倉皇地想扭過頭去躲避著，但是比她的動作更快的卻是落下的嘴唇。和手上略微強硬的力量不同，落在嘴唇上的觸感溫暖而又柔軟。沒有閉上眼睛，那雙金色的眸子散發著魅惑的光輝，努力催眠著自己。

感覺到身體中的力量隨著他的接觸逐漸流失出去，他慢慢將身體壓向靠在門邊的她，緊緊地擁抱著，彷彿擁抱著極其容易破碎的瓷器一般。力量用得剛剛好，她無法掙脫他的束縛卻也感覺不到疼痛，在感覺到被憐惜的同時卻又遭到禁錮。

「選擇做我的情人吧，放棄保護我的願望，和我在一起吧。」

因為緊緊地抱著自己，所以龔日冕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檸檬香氣。心臟出乎意料地沒有跳得很激烈，反而平穩得令人害怕。而他胸膛中鼓動的聲音，卻激烈如外面的狂風暴雨，難以平復。

「你……」想要我的身體嗎？」

刻意說出諷刺以及誣衊他真心的話，龔日冕等待著他的憤然鬆開以及將自己趕出門外，但是莫金郁卻還緊緊地抱著她，笑了出來。

「不管你用什麼語言刺激我，我都不會動搖我的決定。就是因為以前縱容了太久太久，所以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從來都是我遇到危險，你拚命保護我，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我就拚命保護我自己。直到這次你遇到了危險，就要我這麼乾脆地撒手嗎？太可笑了吧？」

「……」

感覺到放在自己腰肢上的手指微微顫抖著，用力將自己抱得更緊，知道就算是掙扎也沒有什麼用，這個男人比自己強上太多而且自己壓根兒不可能傷害他。

他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怎麼可能去傷害他？

「所以我知道了，我們這種關係是不正常的，是畸形的，為什麼你為了我可以付出生命，我卻不能為你去冒險？你為了讓我平安活下去，認為感情會阻礙一切，會讓自己變得軟弱才這樣漠視我們之間的感情，太可笑了。明明從小我眼中只有你，而你眼中也只有我而已。既然這樣，還不如建立一種全新的關係。」將她的肩膀扳過來，那永遠帶著哀傷的金眸已經被濃濃的嘲諷所填滿，「哪怕這會毀掉你的目標，會將你這十三年來所有的努力都抹煞，即使違背你的心意，我也絕對不會放手。這一次，我要順著我的心意來……」

「才不要！」

龔日冕受傷地吼著，一瞬間兩個人之間誰都沒有說話，就只有窗戶外面轟隆隆的雷聲，讓這因為烏雲籠罩而格外陰暗的房間里閃出一道昏暗的光明的錯覺。劇烈喘息著，自己那麼在意，可以付出一生努力的事情居然這麼輕易就被否決，真是——開什麼玩笑？

「我是龔家的人，我命中注定就是要保護莫家的繼承人一生一世。什麼感情什麼身份都是干擾我地使使命的障礙。女人，那種軟弱的東西，怎麼可以讓你平安活到現在？如果想要你一直活下去就需要絕對的力量。我為了我的心愿，為了我要保護你的誓言，拋棄了一切，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經不是可以和同齡女孩一樣的人了。」

抬起頭來，龔日冕目光炯然，為了自己十五年前許下的心愿，說什麼也不能屈服。

「所以，我們就只能是主人與影子，我也絕對會保護你，剷除一切會威脅你的存在。」

她大聲地叫著，清亮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中回蕩，配合著外面傾盆而下的暴雨，格外震撼人心。看到她那對炯亮的、完全沒有退縮的眸子，莫金郁也氣上心頭。

「開什麼玩笑，你本來就是女人。什麼保護莫家的天職，真是可笑。我才不需要什麼保護者，我的力量比你強上好幾十倍，你才是應該被保護的人。」

「我不是那麼懦弱的女人。我已經堅強到可以保護你，保護自己。」

「你說什麼胡話？雖然你鍛煉過，接受過專業的武術訓練，但是女人就是女人，你根本掙脫不開我的力量……」

「我可以。」

「你不能。」

金眸對上黑眸，裡面焚燒的熊熊怒火已經讓兩個人的理智全部燒灼乾淨。這個時候什麼主僕之分全都忘記得乾乾淨淨，兩個人都為了自己的心愿而爭鬥著，知道如果退了這一步就意味著全面的淪陷。

一個上前，伸手抓住她的雙手，用力之大讓她擰住了秀氣的眉，卻咬住嘴唇沒有痛呼出聲。看到她如此的倔強，如此的忤逆自己的心意，莫金郁更加火大，「如果得不到她那該怎麼辦」的陰影在心中逐漸形成烏雲，外面轟隆隆的雷聲以及磅礴的雨聲將所有的理智都沖刷乾淨。

感覺到瀰漫在他周圍的氣氛明顯改變了，龔日冕雖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但是女性的本能卻一再拉響警報。

「先生，你……」

話再次被嘴唇堵住，和剛才的吻截然不同的感覺衝擊著大腦，感覺到他技巧性地堵住她的嘴唇，之後扶在她腰肢上的手猛一用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被這意想不到的舉動嚇出來的驚呼卻被罪魁禍首的嘴唇所吞沒，因為沐浴而濕漉漉的頭髮打在自己的額頭上、臉頰上，麻麻痒痒，是全然沒有體驗過的異樣感覺。

她掙扎著揮動著拳頭想要將身上的人趕開，但是卻被他不耐煩地一把抓住禁錮在頭頂。

「你有本事，就掙脫看看啊！」

喘息著說話，少年金色充滿陌生神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的少女，隨後吻上了她的面頰。

大手迅速地拉下她的衣服，展現在面前的是為了掩飾自己真正性別所穿的束胸，莫金郁低笑著，似乎在嘲笑她一般，喘息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你開什麼玩笑……男人……男人用得著這種東西嗎？」

「不要……不要這樣……」

「開什麼玩笑……你這樣子……你這樣子怎麼可能是男人？你還不承認嗎？你還是乖乖地……乖乖地做我的情人吧……」

「不要，住手……先生……」

龔日冕再也無法抑制地尖叫出聲。什麼和他對抗的勇氣，什麼誓言，什麼願望，都比不上現在的驚嚇。

「不要！金郁……」

聽到她和以往絕對不同的尖叫，以及絕望地呼喚著自己的名字，莫金郁驚訝地看著身下壓著的人。「轟隆隆」驚雷劈過，一瞬間劈碎了房間中的陰暗，將先前的曖昧氣氛沖刷乾淨。閃電的白光照耀下，龔日冕雙手捂住自己絕望的眼睛，而白皙的手指下液體流動的光芒幾乎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身體劇烈顫抖著，在自己面前就算慌張也會保持堅強的人居然抖成這個樣子。為了讓自己外表更像男子，從發育時開始就如此穿上束胸，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這樣的龔日冕，為了自己如此犧牲的龔日冕，如今卻因為自己害怕成這個樣子。

咬住嘴唇，感覺到先前還澎湃的激情一下子消退得乾乾淨淨，伸出手來想要安慰她，告訴她自己不會做過分的事情，但是剛剛靠近，就看見她反射性地顫抖起來。

剛才的事情已經造成了巨大的心靈傷害，自己太過急切的心情嚇壞了她不是嗎？

不顧她的顫抖，伸手拉上了她上衣的拉鏈，隨後向門邊走去。

關上門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用自己因為後悔而格外低沉的聲音訴說出自己的心情——

「對不起，我為我剛才做的事情道歉。但是，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一下，考慮一下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算我求求你好嗎？」

先生，不！純粹就是「他」！他一輩子都沒有說過這種低聲下氣的話啊！所以完全沒有料到他居然會如此低頭的龔日冕渾身顫抖了一下，壓抑著的哽咽聲也停了下來。

留戀地看了蜷縮在大床上的她一眼，莫金郁接著說出自己的願望，哪怕是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被接受的願望。

「我……只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不是以那種冰冷的主人和保鏢的關係，而是可以撫平我心中傷痛的、最最親密的人和人之間的關係……」

隨後，不等到她回答，他就轉身關上了房門。窗外，雨還在下著，龐大的洗滌整個世界的聲音傳來，也硬生生地打在自己心頭上。忍不住再度流下眼淚來，龔日冕蜷縮著身子，不知道如何處理心中煩亂的情緒。

是的，只要自己退一步，那麼兩個人的關係都會改善。但是這一步，卻可能導致更大的災難……

不走不行了！

腦子中一閃現這樣的想法，就立刻成了決定。原本不是很強烈的逃跑想法，也因為這次的事情完完全全佔據了她的心。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如果再和那個人在一起的話，那麼自己遲早會沉淪下去，成為懦弱的人。不想看到他再受到傷害，就只能這麼做。

雖然不能逃過一生一世，但是也不管那麼多了。

龔日冕翻身下了大床，因為淚水洗滌而格外炯亮的眸子中閃動的是不容忽視的決心。

這一輩子，我都只能是你的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