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半個月後……

往逍遙門的官道上,有家客棧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三教九流全聚集在客棧里。

「爺們,要來壺茶嗎?」店小二笑臉迎人。

「小二,聽說你們這裡有位神醫,是真的嗎?」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爺們何不坐下來喝口茶,慢慢看。」店小二笑咪咪地將他們迎進門。

不是他愛臭蓋,待在客棧里這麼多年,來人是什麼來頭,他瞄幾眼就明白了,就像那天夜裡,那對男女來敲門時,他一眼就看出那玉樹臨風,頗有書卷氣的男子絕不簡單。

所以,即使他們身上沒幾個錢,即使他們看起來有些狼狽,他還是破例讓他們住下,還為他們送上熱食,沒想到,那名男子竟然說要替他看診來回報他,他半信半疑地讓他看了自己的風濕,結果才吃了幾帖葯,推拿了幾次,惱人的風濕竟然好了大半!

店小二這才知道對方是一名醫術高超的大夫,後來男子又為幾個村人治病,一樣是藥到病除,而他倆也就住了下來,如今方圓百里,無人不知這間客棧里有位神醫,所以,來看病之餘,順道來喝茶。

嘿、嘿、嘿!這也算是生財之道啊!

「這位大爺,大熱天的,進來喝杯茶再上路吧!」店小二眼尖地看到一名男子路過,連忙熱切地招呼著。

男子有著古銅色肌膚,充滿江湖味,背上背著一把長劍,眉字眼間的氣質不差,端正嚴謹,八成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客棧里可有一名大夫?」

「爺,你是來治病的?」

「不,我來找人。」

「哦?爺要找哪位?」

「要見了才知道,店小二,你帶路吧!」

「嘎?」店小二直覺不妥,但又沒辦法拒絕,便硬著頭皮帶他進去。

午後,客棧里人不多,只坐滿三、四成,其中角落的那桌人多且雜,但是,最令人矚目的還是一對年輕男女,一坐一站,男的俊女的俏,模樣好不親密。

背劍男子隨便挑了一張桌子坐下,仔細觀察那對男女。

只見女子在男子耳畔說道:「爺,不收銀子不收票子,我們註定要喝西北風啦!」

「無妨,」男子溫柔地笑笑,「我有預感今天一定會有意外的財富。」

「什麼意外的財富?」女子翻翻白眼。

「還不知道。」

「爺,一直待在這裡幫人看病也不是辦法,雖然我知道你樂此不疲。」倪小凈無奈地說。

『啊,知我者小凈兒也,再讓我過過看診的癮,我保證明天就上路,好嗎?」風十雨安撫道。

「喂、喂,到底要不要看診哪?」一名大漢不爽地叫道。

「要看病也輪不到你,沒看到這麼多病人等著嗎?排隊去。」倪小凈喝道。

「你這女人……」

「誰對她口出惡言,我絕不替他診治。」風十雨好整以暇地啜一口香茗,姿態優閑,偏偏口氣硬得很。

「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大漢衝過來想要掀桌子,偏偏桌子文風不動,一抬頭,只見男子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按在桌上,露出懶洋洋的笑容。

「你這身功夫是從哪來的?」大漢喝問。

「這裡距離逍遙門這麼近,你怎麼不知道我這身武功從何而來?」鳳眼微揚,啊!嗅到不對勁的氣息了。

「喝!逍遙門…」一聽到「逍遙門」三個字,大漢激動萬分,「你是逍遙門的人?」

「怎麼?你跟逍遙門有仇?」

「沒有。

江湖上誰不知道逍遙門的人不好惹?

「那就給我乖乖退下,別惹我主子生氣。」倪小凈在一旁斥喝。

「真是夠了,你就愛看我出手。」風十雨往後靠向椅背,拉著倪小凈坐在他腿上,仍是懶洋洋的。

「哼!逍遙門又怎麼樣?老子就是看你們不順眼。」

倏地,大漢就要出手,在碰到風十雨的衣衫前,一股勁風從旁而來,強大的力量把大漢送出客棧,身子滾了滾,直到滾到對街菜販的腳邊才停下來。

「大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背劍男子就站在他們面前,平板的聲調讓風十雨不禁頭皮發麻,他只恨他這些師弟們武功一個比一個高,而他居然沒聽到他的腳步聲!

「嘿、嘿!二師弟,真巧啊!」預感果然靈驗。

「不巧,我是特意來迎接大師兄的,師父已經等你很久了。」

「嘎?」師父等他做什麼?難道他做的好事已經傳到師父耳里?

「師父準備將門主之位傳給大師兄。」

「這、這不行啦!我做不來的。」開什麼玩笑。

「師命難違。」絲毫沒有轉的餘地。

「我是要娶小凈兒的喲!。」他摟著倪小凈。

「恭喜。」背劍男子神色未變。

「門主不都是單身嗎?我不行的。」

「請大師兄自己去跟師父說。」

「這……」他就是不想跟師父說,才會躲這麼久嘛!

「大師兄,我們走吧!」

哦!天哪!為什麼偏偏派這個嚴肅至極的二師弟來接他呢?煩哪!

真久!自從主子被叫進養氣軒談話后,倪小凈已經喝了三杯茶,並在屋內來來回回地踱步好幾趟,地上都快被她踩出窟窿了。

不行,身為小奴的她豈有坐視主子被欺負之理?萬一那老頭把爺關起來,從此不讓爺和她見面怎麼辦?

她愈想愈不安,最後決定豁出去了,反正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跟爺在一起。

她才站起身,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從屏風後傳來,「你想幹什麼?」

倪小凈倒抽一口氣,「誰躲在那兒裝神弄鬼?」

「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地盤,誰說我躲了?」屏風后的人緩緩走出,一時間教倪小凈看傻了眼。

「喝!真漂亮。」這可是發自內心的讚歎,眼前這名男子美得出塵,彷彿天上謫仙般,完全不像俗世中人。

美男子上下瞧了她幾眼,「你倒平凡,真不知大師兄為何會看上你?」

「你也是爺的師弟?」真酷啊!爺的每位師弟都這麼有個性,又長得如此好看,讓她大飽眼福哪!

「我說你平凡,你不生氣?」她的態度令他好奇。

「有什麼好氣的?我本來就很平凡。」

美男子沉吟半晌,瀟洒地走來。「你這點倒特別,沒有女子像你這般甘於平凡的。」

「那是我知道自己的缺點,好嗎?」真是糟糕!光顧著看美男子,竟然把主子的事拋在腦後。「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找爺。」

「你對這裡又不熟,怎麼找?」

「一間一間的找,總會找到的。」

「嗤!你當逍遙門的人都是死人,會任由你在這裡亂闖?」美男子搖扇的手美似白玉。

「那怎麼辦?我得去救爺啊!」

「大師兄好得很,何需你救?」美男子看著她,「何況,你的武功已經全廢了,你憑什麼去救人?」

她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即使教不了爺,至少我可以陪在爺的身邊。」

「蠢女人,就跟你說了大師兄平安無事,既然沒事,又何必勞煩你救?」美男子連顧盼間都很迷人。

「我又沒有親眼見到爺平安,我怎麼知道爺有沒有事?」倪小凈吸吸鼻子,初次在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不安,「他已經離開這裡好幾年了,而且當初還是不告而別,萬一你們師父追究起來,爺豈不完了?」

心裡的不安一旦說出口,就濤濤不絕地說個沒完,她這才發現自己積壓了這麼多的恐懼。

美男子皺起兩道好看的眉,「你還真羅嗦。」

「人家是太害怕了嘛!」何況她擔心的事還有很多,例如:爺的師弟們好象不喜歡她。

「夠了,我可以跟你保證,大師兄和師父絕不是在談此事。」

「那就更不妙了啊!爺還學了你們逍遙門的死對頭黑天玄的武功,當了他唯一的傳人,聽你們那不肖的師叔說這是逍遙門的大忌,如果他們是在談這個,豈不更糟?」她愈說心愈慌,見美男子眉心兜攏,更覺不妙。

「有這種事?」

「你不知道?」不會吧?!可不可以當她剛才什麼都沒說?

「從未聽過。」

她乾笑了下,「那就當我沒說好了。」

「真怪。」這女人真煩!扇子一收,他優雅地起身,「你不是要找大師見嗎?」

「你願意帶我去?」她大喜。

「不帶你去,只怕你會在我的房裡吵翻天。」

真、真、真無禮,她很吵嗎?她怎麼不覺得?

不過,這麼女性化而且香味四溢的房間,怎麼會是他的房間?真是愛說笑。

「我可告訴你,是你那些師兄弟將我安排到這裡,可不是我自己進來的,不希望我進來就直說嘛!何必說是你的房間?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住這麼女性化的房間,這象話嗎?」

倪小凈的長篇大論還沒說完,就接收到美男子殺人的目光。

「又又又怎麼啦?我只不過說說房間,又礙著你啦?」

眼前終於出現「養氣軒」的匾額,美男子深吸幾口氣,才道:「我告訴,你口中女性化的房間,就是在下我的閨房,這樣你懂了嗎?」

啊?

怎麼會這樣?她竟然忘了主子曾說過逍遙門沒有女人?

美男子推開房門,也不管會不會打擾到裡面的人,直接叫道:「大師兄,這個女人還給你,再聽她羅嗦下去,難保我不會殺了她,還是還你得好。」

「四師弟。」風十雨一怔。

「不用叫我,我跟她對上了。」白袖一揮,美男子氣得連師父都忘了問候就走了。

「爺。」倪小凈撲上前,緊緊抱住風十雨,「小凈終於見到你了!」

「小凈兒?!」風十雨也很訝異,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要你在外頭等我嗎?」

「我等不及了嘛!你好慢好慢好慢喔!我還以為你被困住了。」她的雙臂緊緊地纏著他的身軀,死也不放開。

他笑著吻她一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放你一個人的,來,見見我師父,他老人家一直想見你…」

倪小凈聞言,從他的懷中抬起小臉,只見一名書生樣的中年男子正在對她微笑。

「你就是爺的師父?」

「正是。」中年男子和煦地笑笑。

「很好,我總算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過分,連爺的師叔心裡在打什麼壞主意都不知道,任由爺處在極度的危險中,最後不得不離家出走。」

「小凈,別再說了!」風十雨制止她說下去。

「為什麼不能說?何況,若不是他中毒的話,爺也不必…」

風十雨俯身堵住她的唇,阻止她再說出冒犯師父的話。

「小凈兒,你先冷靜下來。」

「唔……爺……」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乖乖到隔壁等我。」他誘哄著。

「唔……」不要!她幹嘛這麼聽話啊!

「乖嘛!」他輕推了推她。

倪小凈被吻得暈頭轉向,迷迷糊糊地就要往外走。

「慢著。」

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師父。」風十雨頓覺不妙。

逍遙門門主振陽子揮揮手表示無妨,笑著對倪小凈說:「看來你對我有很多誤會。」

「說誤會是客氣了,我還有更難聽的話還沒說呢!」倪小凈也不怕他,直爽的說。

「為什麼不說了?」

「因為爺不准我說。」

「呵、呵!」振陽子輕笑出聲,「你就這麼聽他的話?」

「主子的話,不敢不從。」

「真有趣。」振陽子轉頭對風十雨說:「我准了你們的婚事,你們可以去挑日子了。」

「多謝師父。」風十雨立刻朝師父跪拜,見倪小凈猶在發怔,連忙拉了她一下,「還不跟我一起謝謝師父?」

「嘎?」她也要?

「沒關係,來日方長。」振陽子呵呵笑道。

嘻!好一個來日方長,有了妻子,諒大徒弟也跑不掉了。說到底,他還是個奸詐的師父,為了讓大徒弟回到他身邊,刻意放出風聲,說自己中毒了,如今好不容易拐他回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籠絡這位小姑娘,那麼下任門主肯定跑不掉啦!

風十雨和倪小凈的婚宴正好趕在過新年前舉行,正好應了「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這句俗語。

逍遙門在江湖上究竟有多大的響影力,倪小凈這回總算知道了,婚宴當天,賓客絡繹不絕,風十雨敬酒敬個沒完,喝得都快成酒缸了。

「一拜天地。」

真是彆扭啊!這身行頭,叮叮噹噹的鈴環翠玉,弄得倪小凈都不會走路了。

聽司儀這麼說,她連忙跪了下來,但她實在不習。慣穿這種折磨人的嫁裳,一個不小心就踩到嫁裝的下擺,站在她面前的風十雨瞧見了,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小心點。」他低語。

「謝謝。」紅蓋頭下的她實在緊張,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還沒結束?我怕我待會連路都不會走了。」

「別擔心,讓媒婆扶著你。」

「可是我什麼都看不到啊!」她嚷著。

「我會在你身邊。」他很有耐心地說。

「一直都會在?」

「當然對不然你以為你嫁給誰?」他莞爾一笑。

司儀咳了聲,「一拜天地,新郎、新娘請拜吧!」

兩人新人這才慌忙地跪下,磕頭,在場的賓客看了莫不發出會心的微笑。

「二拜高堂。」

倪小凈和家人早已失去聯絡,所以,只有風十雨的師父坐在高堂上,接受這對新人的跪拜。

「還要拜啊?」被人扶起,再跪下,倪小凈嘴裡嘀嘀咕咕的。

很不巧,風十雨還是聽見了。

「唉!搞這麼大,師父的目的可想而知。」他彎下腰磕了第二個頭。

「會有什麼目的?」她好奇地問,頭也磕了下去,啊!好痛,額頭碰到鳳冠上的珠子了。

「昭告天下我跟你的行蹤。」

「這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至少我和你就別想在江湖上逍遙了。」鳳眼無奈地眯起眼。

「嘎?」

他們也磕得太久了吧!

司儀清清喉嚨,「喂,你們還沒夫妻對拜咧廠」

「咦?哦!」兩人再次起身,匆匆跪下,再拜,嗚!磕到對方的頭了。

好大一聲,連司儀都覺得慘不忍睹。

「算了,江湖人不拘小節.你們就送人洞房吧!」成親儀式就此結束,倪小凈被媒婆和婢女們簇擁著進新房,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氣,她直接掀起紅蓋頭。

「你……怎麼自己掀了……」媒婆驚問。

「又怎麼啦?」倪小凈瞪了媒婆一眼。

「新娘子怎麼能自己掀了紅頭蓋?」

「我熱啊!」

「天氣這麼冷,怎麼會熱?」

「熱啊!不然你穿穿這身行頭。」不熱死才怪。

「喝!想我當年也穿過大紅嫁裳,一副閉月羞花的模樣呢!」小小地陶醉了一下,媒婆這才回過神,「看我說到哪裡去了!來,快把紅蓋頭蓋上去,等新郎來掀開它,這才吉利。」

「我不要,好累人哪!」她敬謝不敏。

「為什麼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

「這樣不行的,我很難跟新郎交代。」

「我來跟他說好了。」

媒婆嗤道:「這樣會讓人笑你這新娘不懂規矩。」

倪小凈暗自氣惱,「我懂不懂規矩不用你來說。」

「你呀!」張媒婆何嘗遇過這種新娘子?「不行,你非要蓋上它不可。」

「我不要。」

倪小凈往牆角躲去,若真讓媒婆逼迫做了這種事,她才會嘔死。

於是,兩個女人在新房裡追逐起來,另一名小婢女無助地瞧著兩人,不知如何是好。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門一開,風十雨沒料到會見到這種情景,一時怔住了。

「爺。」倪小凈直接撲進心上人的懷裡,愛嬌地在他胸膛磨蹭著,不依的咕噥,

「媒婆欺負我。」

「這個……紅蓋頭……」面對這一團混亂,媒婆有些難以啟齒。

「咳、咳!我明白了,你們下去吧!」風十雨用事先準備好的紅包打發她們。

此時,新房裡只剩下這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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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闖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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