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雲生處

老鬼急於回家向老伴獻寶，沒有在沈城多作停留，為小鐵蛋買了幾套合身的衣服，給老伴花盈盈買了些化妝品，又買了些高檔煙酒和各種熟肉製品，便連夜換乘火車回LD，在次日又換乘汽車走了大半天，日落時分，才回到大山深處的一個叫磨盤村的小山村。

血靈子輕車熟路的當先飛回家報告女主人去了。老鬼背著背囊，左手抱著小鐵蛋，右手提著裝紅眼鐵蜂的柳條籠子，順著山道往家走。一路上跟認識的熟人打著招呼。

老鬼的家遠離山村三裡外，一座叫作磨盤山的山穀穀口一側，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三間青磚紅瓦的普通農宅，松木板圍起一個小院，院子里種了些青菜蘿蔔，住宅西側是一座裝穀物的包米倉子，包米倉子四腳懸立，上面是倉房，裝糧食，下面堆放農具等雜物。靠牆是雞窩和鴨棚。院子的東南角是旱廁，大門邊還有一個狗窩，裡面卧著一條純種德國黑貝牧羊犬。

小院整潔乾淨，菜園裡蔬菜長的青翠欲滴，在在顯示著女主人的勤勞利索。

房后的山坡上有四畝梯田，種的包米穀子等作物都收割完畢。房前不遠有一條溪水緩緩流過，流向磨盤村的小河裡。溪水邊，靠房子一側有大約兩畝多水田，水田裡的稻穀也都收割了，一堆堆金黃色的稻穀垛在田裡曬著，還沒有收回來。

老鬼還沒有到家，老遠的就看見一條健壯的大狗像一支黑色的箭向老鬼飛了過來，在三四米處就歡跳著撲向老鬼，打算與男主人好好親熱一番。當大黑狗看見了老鬼懷中的小孩時，好象楞了一下，猛的停住前撲的身形，看向孩子的眼神也忽然變的兇猛凌厲，露出白森森的利齒，向孩子咆哮。

小鐵蛋看向大黑狗的眼神充滿了不屑，與黑狗的眼神對望了幾秒鐘，小腦袋向天昂起，口中一聲長嘯：「啊，喔……」，嘯聲悠長深遠，清越高昂，在林莽山峰中穿越回蕩，回聲久久不絕。再看大黑狗已經在嘯聲中低眉順目，四腳匍匐在地，只敢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瞥視小鐵蛋，好象很畏懼的樣子。

在鐵蛋的眼裡，大黑狗再兇猛也比不過狼王鐵頭，連狼王鐵頭都在自己手底下吃過大虧，何況是只狗。狼性十足的孩子自然不會把一條狗放在眼裡。

老鬼驚奇的歪頭看著小鐵蛋――這個小傢伙還有王之氣也！

「黑虎！過來拜見你的小主人！」老鬼把鐵蛋放在地上。

那條叫黑虎的大黑狗匍匐了幾步，爬在鐵蛋的面前，仰視著小鐵蛋，見孩子沒有怒，才小心翼翼的用大舌頭舔了舔鐵蛋的小黑手，繼而才大膽的去舔鐵蛋的小黑臉。這時候小鐵蛋才友好的用小手捧起黑虎的腦袋親了親，黑虎受寵若驚，在鐵蛋的身前身後跳來跳去，搖著大尾巴，極盡討好巴結之能事。

老鬼笑罵道：

「你這傢伙，走狗的性子什麼時候都改不了，見了新主人就把老主人給丟在一邊了嗎？」

黑虎也不以為侮，顛顛的在前面引路，奔向迎出來的女主人花盈盈。

花盈盈人如其名，媚眼俊面，膚色呈現一種勞動鍛煉而成的健康的麥色，高挑的身材，腰肢柔軟纖細，走起路來款擺搖曳，美態盈盈。四十五六歲的人了，還像二十七八的樣子，眼角連道細微的皺紋都沒有。夕陽下，晚霞映照著花盈盈，將花盈盈全身都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下，猶如從自家小院走出了一個下謫凡間的仙女。

老鬼看著自己的老伴，眼神都有些痴迷了，口水順嘴角流下來都不知道。

「這小子就是血靈子說的，你揀來的那個狼孩嗎？」花盈盈脆生生的問道。

「啊，啊？」老鬼等到花盈盈走近身邊，才從痴迷中驚醒過來，尷尬著嘿嘿壞笑，說道：

「盈盈，你真美！」

「看你那花痴樣！我來看看這個黑小子，不要像你才好。」從地上抱起小鐵蛋。

「你真美！」這小子又學了一句討女人歡心的話。

「好乖乖！讓媽媽親一個。」花盈盈見這黑小子這麼討人喜歡，眉花眼笑的在小鐵蛋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叫媽媽。」老鬼讓小鬼認娘。

「媽媽。」小鐵蛋清脆的叫道。

這一聲媽媽叫得花盈盈熱淚盈眶，幾十年來沒有孩子的寂寞不是一個女人所能夠忍受得了的，今天終於當娘了，怎麼能不讓人激動？

小鐵蛋很配合的伸出小手為媽媽抹了抹眼淚，還用肥都都的小嘴在花盈盈的嫩臉上狠狠啄了一口。這下子花盈盈更受不了了，緊緊的抱著小鐵蛋再也不肯鬆手，臉上喜淚橫流，止也止不住。

老鬼也很激動欣慰，覺得這件事情做得是這輩子最能討盈盈歡心的事了，又何嘗不是老懷大暢。

要說這些年來花盈盈跟隨自己的日子過的真不容易，以巫醫門掌門的身份，隱居在這鄉野山村，平日里勤苦勞作更勝於普通村婦，自己經常外出，家裡的農活大多都是有盈盈來承擔的。吃的是粗食淡菜，穿的是粗布素裝，老伴卻毫無怨言，甘之如飴。最讓自己感到虧欠她的是，經常把她丟在家裡，讓她一個人過那寂寞孤獨的日子，身邊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

盈盈由於師門門規限制，巫醫門掌門人是不可以結婚生兒育女的，而且花盈盈在少女時代內定她為巫醫門接班人的時候，就被殘忍的施行了絕育措施，這輩子再也不要想有自己的子女了。後來，盈盈寧肯背叛師門，毅然的跟自己結合成夫婦，來到這裡過這清苦的日子…。

想起來就讓人感動，心中就會多幾分愧疚。

今天，終於可以對盈盈做些補償了，那就是把小鐵蛋給盈盈送了過來，以後盈盈在孤獨的日子裡可以弄兒膝上，精神有所寄託了。

一家三口親親熱熱的回到家裡，花盈盈把小鐵蛋抱在炕上，從上到下的仔細端量，越看越喜歡，櫻桃小口都快抿成瓢，眼睛都眯成月牙了。

老鬼解下背囊，從裡面往外掏東西：

「盈盈，你看，我給你買的英國巴寶莉高級香水，日本桑扶蘭潤膚霜，美國POLO半長米色風衣；還有你喜歡喝的陳年普爾茶。你再看看，這回我找到了什麼寶貝？是千年老紅松精結的百年一熟的大松子，具有養顏美容效果的。還有…」

花盈盈嗯啊的答應著，眼睛卻半刻也離不開小鐵蛋，至於老鬼說了什麼，她根本沒有在意。現在，世界上最寶貝的就是這個鬼頭鬼腦的黑小子，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老鬼見花盈盈全部心思都在小鐵蛋身上，知道這小娘們有了新歡就忘了老公了――人姓花就可以花心嗎？！老鬼沒來由的吃起小鐵蛋的飛醋來了。

「盈盈，你給我們做點飯去，這小子很能吃，這半天早餓了。」老鬼轉移花盈盈的注意力。

「啊，啊？對對對，你看我光顧著喜歡了，連飯都忘記為你們做了。我這就做去，很快就好。」花盈盈戀戀不捨的轉身出去到廚房做飯。老鬼把背囊中買的火腿臘肉燒雞臘腸等東西都取出來，搬到廚房去，跟盈盈一起收拾。很快飯菜就做得了，擺了滿滿一炕桌。

老鬼和盈盈老婆坐在對面，小鐵蛋坐在一邊。老鬼倒上一小碗五糧液，邊慢慢品著喝著，邊痴迷的看著老婆孩子，心裡那個滿足得意就不用說了。

花盈盈笑眯眯的看小鐵蛋抱著一隻燒雞在啃，問老鬼：

「這孩子多大了？有沒有起名字？」

「大概有六七個月了，我為他起了個名字叫石如鐵，石堅如鐵。怎麼樣？好名字吧？」

「什麼石堅如鐵，乾脆就叫石鐵不就得了嗎？簡練上口，牛氣。」

「好，改得好，還是夫人有見識，就叫石鐵了，小名鐵蛋，石頭。」

「這孩子張得真可愛，就是吃像不雅，還有點護食，野性還沒有退盡。」

「是啊！這小子在狼群里生活那麼長時間，野性是少不了的，咱們慢慢磨練他吧。對了，我們家的黑虎那麼兇猛的狼狗都怕他，看樣子在狼群里也很有前途。」

說話間小鐵蛋已經把整隻燒雞吃了個精光，口中叫了聲：

「黑虎！」隨手將吃剩下的雞架丟給地上坐著的黑虎，黑虎搖著尾巴，眉花眼笑的叼到一邊吃去了。

「這小子還算是嬰兒嗎？」看著小傢伙的舉動，盈盈充滿驚愕的問道。

老鬼大大喝了一口五糧液，捋著山羊鬍子得意的說道：

「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寶，別看這小子這麼小，但靈智已開，學習能力特強，蒙古人喝酒的禮節他在一旁看了看就學會了；我剛才叫了聲黑虎，他就記住了。我用鬼靈氣檢查過他的身體，平常人頭腦中智山只有七竅，這小子竟然有九竅，而且都已經完全被先天靈力沖開了，智力水平不亞於六七歲幼兒，可以說是人小鬼大，機靈的很。

最難得的是，這小子天生鬼脈大條，少加鍛煉就能夠全身鬼脈暢通，靈力也會隨著很快提高，簡直就是上天賞賜給我的好門徒。

這小子骨骼清奇，天生異凜，最為奇特的是他還長著一條小尾巴，那才是萬億中無一的奇相。」

「長尾巴？那不是返祖現象嗎，一般人遇到這樣的孩子遺棄唯恐不及，有什麼奇特的？」盈盈不解的問道。

「師門奇書『摸骨麻衣』上說道：『人生尾而有骨為異相，主大富貴，骨生七級可步仙班，七級之上，徒傳聞爾，未嘗有見也。」

「你說小鐵蛋小尾巴是長骨頭的？」花盈盈驚訝了。

「一般人長的尾巴大多是條軟塌塌的肉條條，裡面沒有骨頭，動手術割了就是了。如果是有骨頭的，就不能輕易割掉了，因為裡面連著脊髓，割不好就會殘廢。小鐵蛋不但尾巴有骨頭，而且尾骨有九節，長的也較一般尾巴粗壯，脊髓神經豐富，而且尖利如錐，鋼硬如鐵，動刀子是不行的。」老鬼侃侃而談。

「那我們的小鐵蛋不是一輩子都要拖著個小尾巴了嗎？」盈盈滿臉憂色。

「不要緊，按鬼醫門的修鍊法門，可以專門對一塊骨骼進行鍛煉，使其骨質向內生長。」

「那不是骨質增生嗎？」盈盈問道。

「你先別打岔，聽我把話說完。」老鬼繼續說道：

「骨質向外延生長叫骨質增生，向內生長會使骨質更加堅硬，當然以不影響骨髓為宜。只要鍛煉得法，通過鍛煉會將小鐵蛋的尾巴裡面的骨髓壓縮而逐漸退化，尾骨也會自動脫落。」

「阿彌駝佛，總歸我們的小鐵蛋還有救，到那時我們把那可憎的尾巴丟掉，小鐵蛋就跟正常人沒有兩樣了。」盈盈長長出了口氣。

「你是關心則亂那。你現在心裡全都是這個小傢伙了，我老鬼在著家的地位又下降嘍！你聽我接著說。」

「尾巴脫落後不能隨便丟掉，那可是一件至寶啊！」老鬼感嘆著說道。

「一個沒用的帶骨頭小尾巴而已，有什麼可寶貴的？老鬼你不要故弄玄虛。」盈盈不無取笑的譏刺老鬼。

「你老沒有耐性聽我說完，在『搜寶雜記』里有記載，這小尾巴骨有個名堂，叫做『九級煉魂玲瓏寶塔』，是佛祖護法尊的法寶。不知道為何失落在人間，如果有靈力使得動它，寶塔各層可以互相磨動，將吸進去的妖靈鬼靈提純煉化成妖靈丹或鬼靈丹，修鍊的人服用后可以提高靈力，普通人服用也可以增加身體靈氣，提高身體免疫機能。有了它，捉妖驅鬼易如反掌。反正好處多了去了。到時候，我們的小鐵蛋前途無量，修為恐怕我這當師傅的都難以望其項背哪！即使成仙得道也不是不可能的。哇哈哈哈…」老鬼說到這裡暢聲大笑，得意洋洋的喝了一大口五糧液。

「我倒不想什麼成仙得道，只要能夠多活幾年，可以與你白頭偕老，和兒孫一起過幾年舒心日子，我就滿足了。」花盈盈感慨萬千，深情款款的說道。

老鬼也深為盈盈對自己的情意而感動，一舉酒碗，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喝多少了？別老拿小鐵蛋說事當下酒菜。給你個臉了是不是？！」溫情歸溫情，盈盈對老鬼的管理還是很嚴厲的，看來，這家子也是女的說了算。

老鬼從善如流，立刻將酒瓶子放到窗台上，低頭悶聲吃飯吃菜，不喝了！

小鐵蛋吃完燒雞，學著用筷子吃飯夾菜，一時使用不夠熟練，弄的滿臉都是飯粒和菜葉，後來逐漸使用得手順，終於成功的用筷子將兩大碗大米乾飯吃了個罄盡。花盈盈聽老鬼說小鬼頭能吃，沒想到這麼大飯量，心中開始核計：每年需要多少糧食和肉類才能養活這個小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