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知非是嫁給褚上揚之後,才明白她到底搶來什麼樣的男人。
無暇理會耳畔的叨念,她漿糊般的腦袋猶在消化剛剛收到的訊息——褚上揚是當朝的才子,他三歲識字,七歲開始作詩,十四歲高中榜眼,現在已是朝中最年輕的尚書郎,深受聖上的賞識,一度是熱門的額駙人選,如果他沒有堅決反對的話。
才子耶!印象中窩在小學堂里,拿著厚重的書搖頭晃腦,偶爾打打學生、發發牢騷的老學究,這種人就是裴知非對所謂的才子的印象,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的丈夫竟是——才子?
「非非,我說的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非非?」褚夫人瞪著不甚滿意卻又不得不接受的媳婦,聲音不自覺的漸漸拔高。
「才子啊?上揚怎麼這麼厲害,相較於我嘛……嘿嘿!」她傻笑了會兒,吐吐舌,「實在有點距離。」
「你才知道。」褚夫人以絹遮嘴,「你最好注意點,別一天到晚在外頭惹是生非,丟了上揚的臉。」
她不管,是因為管不著,因為每回兒子都護著裴知非,不過她還是得說,免得將來真的出了什麼麻煩事。
「我也沒惹事,我只是……」無聊罷了,褚上揚每天早上都得上早朝,就算回到家也老是窩在書房裡,她不四處晃晃,要如何宣洩那些精力啊?
「你要出門也行,找幾個人在後頭跟著,規規矩矩的坐轎……」
她還沒說完,裴知非就跳了起來,「拜託,娘啊!那不麻煩死了?又不是小孩,只是出個門,後頭還得跟著一大堆人,像城隍爺出巡,難看死了。」
褚夫人眉尖蹙在一塊兒,「怎麼會難看?城裡哪個官夫人不是這樣?」
「問題是我不習慣,何況也沒有人知道我是官夫人啊!」
「就快了,等聖上舉辦春日宴的時候,就要把你介紹給文武百官認識了,說到這個我就頭痛,你的禮儀學得如何了?」
要死了她!
提到那磨人的禮儀,裴知非的小臉皺成一團,「娘,那禮儀可不可以不要練了?
就為了一個彎腰的動作,我的腰都閃到了,天哪!比我練大刀還麻煩。」
「不行,你一定得學,而且還得快,沒多久就要上殿了,聖上要見你。」
「皇帝老頭為什麼要見我?」
褚夫人為她的用詞皺眉不已,「因為你搶了他心愛的駙馬人選,他要見見你到底生得什麼樣的天仙絕色。」她的口氣頗為悻悻然。
「不用見了,我很醜的。」她搖頭如波浪鼓!「我和他就相見不如不見吧!」
「胡扯,聖上的命令有誰敢違抗?!」
「聖上也是人哪!怎能強人所難?」
「你想讓上揚的腦袋不保嗎?」褚夫人嚴厲的道。
「喝!做母親的怎麼可以咒自己兒子呢?」裴知非淡淡回了一句,惹來褚夫人的瞪眼,兩個女人較勁得厲害。
「伴君如伴虎,上揚如今是聖上跟前的紅人,朝中多少人等著拉他下來,你不但不幫他,還在後頭扯他後腿,你自己想想,你這樣算是稱職的妻子嗎?」
真夠傷人的。「不喜歡上朝就不要去嘛!做人何必這麼麻煩!」
「你……真是冥頑不靈!」
褚夫人氣得拂袖而去,裴知非則在原地眨巴著眼,覺得眼睛酸酸的。
唉!好累,她不習慣的拉拉長裙下擺,即使改作婦人裝扮,她還是很懷念以前的日子。
「唉!又惹得人家不高興了。」她無力的趴在冷冰冰的桌上,這才舒服嘛!挺著腰直挺挺的坐著,難過死了。
在一旁伺候的小婢忍不住插嘴道:「少夫人,坐要有坐相。」
「知道啦!現在就只有你我兩人,通融一下行不行?」她索性連眼睛都閉上了。
「老爺若看到少夫人這樣,八成又要氣上好些天。」
「誰理他啊?我又不是嫁給他,沒關係啦!」幸好,若褚上揚像他爹那樣,要她喜歡上,還真有點困難。
小婢無奈的關門掩窗,「等大少爺回來就好了。」
這樣少夫人才會有活力玩鬧。
「咦?大少爺今天不是不用上朝嗎?」
「是啊!不過老爺邀了幾位官人大爺,正在後院賞雪詠梅,大少爺本來不願意去,不過最後還是給請去了。」
褚老爺說,褚上揚既已成家,就該用心打理人際關係,好鞏固他在朝中的地位。
裴知非沒有睜開眼,「賞雪詠梅?還真是詩情畫意啊!現在的我只想回被窩裡好好睡上一覺。」
「可不是。」小婢輕聲一嘆。「少奶奶,你的個性隨和不計較,下人們都很清楚,不過就是……不太適合大戶人家。」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裴知非突然直起身子,「你告訴我,當初上揚為什麼拒絕聖上為他指婚?」
既然可以平步青雲,為何不為所動?莫非他有別的考量?
「大少爺根本沒考慮過成親的事。」
「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因為大少爺從沒接觸過女人嘛!嘻!」
「這可奇怪了,難道這裡的女人全都瞎了眼了?上揚長得這麼俊,怎麼她們都不動心?」若是她,無論如何都會把這樣的美男子搶回家藏著哩!
小婢搖著頭,「就因為大少爺長得太美,才沒人敢去招惹他。你想,任何女人站在大少爺身旁都會被比下去,有哪個女子會甘願讓人比較自己和丈夫的容貌?不過,這不是重點,大少爺從小就拘謹守禮,潔身自愛,他不主動招惹女子,也不喜歡和女子相處,自然就沒啥興趣。」
「啊?」那她的行為豈不惡劣?她看上就搶的行徑和當初對他下春藥的人有什麼不同?
「大少爺可是京城裡出了名的美男子,好多人都在想,不知道哪個女人才配得上他?結果……唉!」語畢小婢長長一嘆,誰猜得出結果竟是這麼一個暴力女?
「咦?少奶奶,你要上哪兒去?」
裴知非從椅子上跳起,飛快的閃身出房門,她才轉進長廊,就聽到悠揚清越的琴聲,循著琴聲走,她見到了她極欲尋找的人。
有如眾星拱月般,不論褚上揚處在多繁雜的人群里,她就是能一眼認出他來。
裴知非停下腳步,驀的猶豫不前,他高貴的坐在那兒彈琴,風流倜儻的模樣教人心醉,突地,她覺得那個畫面好美,美到讓她不想破壞它。
悠揚的琴聲嘎然停止,褚上揚心有靈犀的抬眸望向她佇立的地方,唇畔漾起一抹深情的笑,「非非,你怎麼來了?來找我的嗎?」
眾人的焦點立刻轉向裴知非。
裴知非有些發窘,「不不,沒事,請繼續,打擾了。」
她連忙行個剛剛學會的曲膝禮,也不管眾人怎麼想,很沒出息的轉身就跑。
她到底在幹嘛啊?她又丟臉了,好像做什麼事都不對,不管她怎麼努力,他們之間就是顯得格格不入。
天哪!她跑著跑著,居然迷路了,拜託,這宅子蓋那麼大做什麼,真累人。
環顧所在,她覺得彷佛來過,卻又想不起來,抬首望著天色,不妙,看來像是要下雪了,她直覺地躲進屋檐下,蜷身抱膝,等人找來。
「真是慘哪!早知道就留在他身邊丟臉,也好過在這裡吹冷風。」
怎麼辦呢?小臉一陣茫然,沒多久,天空真的開始飄下雪花,她攤開手掌去接片片的銀白,瞧它們落在掌中,然後化成水,她再接……搞什麼啊?他是天之驕子,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不用去猜旁人的心思,她也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還不就是那些配不配的話嘛!
她很清楚啊!懶得動腦不代表她笨,她只是……貪戀褚上揚的好風采,不去理會旁人罷了。「啊……真煩,我怎麼越來越不像我了?」
望著濕答答的雪水,她皺皺鼻,「都是那些禮儀的錯。」反正她也學不來,乾脆不理它算了,還不如耍她的大刀來得痛快。
她用去冷冰冰的雪水,再伸手去接,咦?什麼也沒接到,抬眸一看,外頭仍在飄雪,她的頭頂上方卻出現一把好大的傘。
「非非,待在這裡會冷的。」褚上揚溫柔的笑笑,有些喘。
她獃獃的看著他蹲下身子,掏出手絹替她拭去手心裡的水,看著他的大掌包著自己的雙手。
「你的手好冰,什麼不好玩,偏來玩雪?」
她眨巴著眼,「你怎麼來了?」
「你跑掉了,我自然也待不住,何況天冷,他們想進屋,所以我就趁大夥轉移陣地時溜了。」褚上揚微笑。
「溜了?」恐怕褚老爺會氣瘋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倒是你,找我有事?」他摟著她,撐著傘往東邊去。
「啊?」她突然驚叫一聲。
「怎麼?」他揚眉問道。
「我突然想到……不……我不問了,可是……越想越難受,你知道我不是會藏心事的人……可是這實在太丟臉了,我還是……」真是左右為難呀!
他失笑,「非非,有事就直說吧!不然到半夜你還會惦著這事的。」
她咬咬牙,「好吧!我就直接問吧!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感覺?」
「第一次見面?」他怔了下,一段時間以前的事了,還提它做啥?
「對,我們第一次兒面,就在比武招親的台上,你還記得嗎?」她提醒道。
「記得。」
她緊張得手心沁出汗來,「那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真的要我說嗎?」他苦笑。
「嗯,你就直說吧!」她挺得住。
「你……」褚上揚停了一會兒,視線落在她蜜色的臉蛋上,清澈的大眼映著自己的笑意,「我那時在想,這位少年的輕功好、武功應該也不錯,就是個性有些怪。」
「哪裡怪?」她微惱的問。
「不愛女人,愛男人。」
她呆了下,小臉有些錯愕,「我知道你當我是男人啊!可是,我……我……」
「是第一印象嘛!」兩人轉進花廳,沒有佇足,直接回內院。「那個時候你真像個小男孩。」
「可是我想問的是……」她結結巴巴的道:「我……問你……你對我後來硬把你拉上馬,作何感想?」
一想到自己的行為也不太光明,她的胸口有如壓了一塊大石。
「我在想,這女子真熱心。」
她接著問:「還有呢?」
「胸部很柔軟。」他笑道。
「啊?」她不禁臉紅了,「不是這個啦!」
「其它的就沒了,當時哪想得來這麼多?」褚上揚啼笑皆非的看著她。
她是他首次動心的女子,她卻沒有半點自覺。
「上揚,你不覺得我看上你就搶的行為,很……很差勁嗎?」裴知非抬起深憂的小臉,卻正對他大大的歡顏。
「不會啊!」
「真的?」她錯愕了下。
「我第一次碰到這麼有趣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當時我就想,原來女子是這種樣子,性情急了點,不過這樣也好,你的主動正好彌補我被動的個性,所以,我很高興你來搶我。」
「啊?」怎麼會這樣?
*****
「這是什麼?」裴知非問道。
「蘇州的雪紡紗,是今年最新的料子,是曾為皇后綉過衣袍的老師傅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才綉制的花樣,打上板子,再經過縫製,是京城裡最好看的一件衣裳呢,」
褚夫人興沖沖的跑來獻寶。
「給上揚的?」裴知非男女裝不分。
聽她這麼一問,褚夫人的眉毛都揪了起來,褚上揚在一旁笑著介面,「不,是給你的。」
「我?」這麼好的料子,豈不浪費了?
「當然是給你的,我們褚家的長媳婦要晉見聖上,不穿隆重點,豈不丟了我們褚家的臉?」褚夫人叨念著。
「得了吧!穿上這衣服我都不會走路了。」若真要祈禱新年新願,那她就求聖上取消春日宴吧!「饒了我吧!」
「你放心,到時會有個丫環扶著你,就算用抬的也得把你抬去。」
「天哪!連裝病都不成。」裴知非苦惱。
「你死了這條心吧!」褚夫人這回是有備而來。「上回要你學的禮儀,你學得如何了?」
裴知非朝正在看書的褚上揚拋去求救的眼神,「這……這個……我……」
「娘,春日宴只是個普通的聚會,每年都會舉行,近年來也不再那麼講究禮儀,非非只要跟著我,不會有事的。」褚上揚認真說道。
「不行,我們褚家的媳婦可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褚夫人不肯妥協。
褚上揚緩步上前,「娘,你這樣會給非非造成壓力,她已經很不習慣我們家的規矩了,現在再扣上這麼大頂帽子,會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
「就是、就是。」還是她的相公最好了,一眼看穿她的煩惱。
「喝!你們倒連手起來反抗我了?上揚,你怎麼——」褚夫人正待叨念,話卻被截斷。
「娘,今天的天氣好,我帶非非上街走走,她嫁給我后,還沒好好逛過京城呢!
趁著我有空,我們出去了。」褚上揚忙不迭的說道,拉起裴知非的小手,向親娘作揖討饒。
「那帶幾個人跟著吧,」頭疼哪!
褚上揚笑著拒絕,「不用了,有非非就夠了,她會保護我。」
出了後門,他們捨棄馬車,慢慢的走著,裴知非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好厲害,每回我跟娘在一起,不是她生氣就是我氣得半死,我第一次看到娘沒轍了。」他真是深藏不露咽!
「拜託,她是我親娘,再怎麼少接觸,也明白基本的相處之道。」
「教教我吧!」她有心想改善婆媳關係,不是覺得現在這樣不好,而是真的想融入褚家。「我厭倦了每回都要婆媳較勁。」
「那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
褚上揚親密的牽著她,拐幾個小巷出去,來到熱鬧的大街,此時年關將近,整條大街上凈是過年的歡喜氣氛。
「其實我極少逛街,每回上街都讓我渾身不自在。」
他突然微惱道。
「為什麼?」她的目光移到他身上。
「因為我的臉啊!我討厭自己成為大家注意的焦點。」他苦笑道。
裴知非四下看看,「你長得太美了,旁人貪看你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聳聳肩,不甚在意的回頭去瞧那鐵鋪,鐵匠正在打鐵,大冷天的,鐵匠只穿一件單薄的衫子,全身的肌肉鼓起,奮力的敲下一聲聲巨響,一把利劍逐漸成形。
褚上揚才覺得奇怪,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不禁又是一呆,他這娘子身強體健,平常老愛玩弄大刀,如今瞪著鐵匠這身肌肉猛瞧,她……到底在瞧什麼?
「非非。」他越想越不妥,忍不住輕喚一聲。
「別吵,等我一下。」是行家,絕對是行家!瞧這人的力道,這把劍絕對是好劍,大隱隱於市,沒想到京畿之地竟也有如此的高人!
「非非,你……」還沒啟口,褚上揚的臉就紅透了,洞房前,她是個黃花大閨女;洞房之後,他們雖都不是貪戀肉慾之人,卻愛在對方身上磨蹭。
他不是不知道她老覺得他太瘦,三不五時就逼他加餐飯,但……他萬萬沒想到原來她迷戀男人雄偉的肌肉,這教他如何是好?
「噓!瞧,那人的手腕……」
「非非。」他厲聲喝道。
「力道很強啊!」她把話說完,見他俊臉酡紅,不禁旺道:「怎麼啦?怎麼臉紅成這個樣子?」她探出另一隻手往他臉上摸去。
「當我什麼都沒看見。」褚上揚微微發怒,揮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怎麼了啊?」裴知非隨後趕上,馬上把鐵匠甩到腦後。「上揚,你在生我的氣嗎?」她又做了什麼?
「你……」側身瞥見她無辜的表情,他緊緊的蹙著眉,難道是他誤會她了?
「喲!這不是美麗的褚大公子嗎?好久不見了。」
身後傳來褚上揚一輩子也不想聽到的男性嗓音。
他回過身去,怒極的眸子掃向來人,「楊照。」
裴知非跟著瞧去,對方是個長相普通、笑得淫邪的紈挎子弟,年約三十餘歲,身後還跟了一群跟班。
「好記性,真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啊!美人兒。」
楊照傾向前,沖著他的俊臉笑道:「怎麼樣?笑鴛鴦的滋味不錯吧?」
「住口。」褚上揚怒極斥道。
啊?裴知非不禁多瞧楊照幾眼,「是你在我相公身上下春藥?」
「你又是誰?」像一隻醜小鴨在天鵝旁邊似的,讓人多看一眼都會覺得礙眼,楊照隨即調回自己的目光。
「我是誰?我會讓你一輩子都忘不掉。」裴知非習慣性的伸手朝後拔刀,喝!
她忘了她現在是女裝,沒把大刀背出來。
「非非,算了,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們走。」
褚上揚強忍住怒氣,牽著她的手轉身就走。
「這渾蛋向你下毒,難道就這麼算了?」她不服。
「我不想再提起這事。」他沉著臉。
「為什麼?你並不如你表面的淡然啊!」因為他氣得連手都發抖了。
「不要說了。」
楊照嘿嘿笑著,招呼眾人從四面八方堵住他們的去路,「想走?那可不成,褚大公子,好歹我們也是舊識,舊識敘敘舊也無妨吧?」
褚上揚的臉色變得鐵青,「你想敘什麼舊?」可惡,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了。
「就從笑鴛鴦說起吧!」
「我已經娶妻了,難道聖上沒跟你說?」
楊照搖頭笑嘆,「說了,但那根本是個錯誤,你這麼美,怎麼能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呢?」
真他媽的渾蛋!裴知非指著楊照大罵,「你算什麼東西?你當我好欺負嗎?」
「你不是我喜歡的型,滾吧!」
「我呸!」裴知非衝到他面前,狠狠的給他兩個耳光,「你現在知道被賞耳光是什麼滋味了吧?」
「你……你……你……」楊照的臉色難看至極,「你敢毆打朝廷命官?」
「哦?又是個官,這京城裡隨便一塊招牌砸下來就會打中一個官吧?」裴知非仰天長笑,「我就是不怕,有種就來啊!」
「非非。」褚上揚的語氣變得溫和,突如其來的怒氣漸消,他現在只擔心她和楊照結怨的後果,「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我們走。」
「要離開簡單,不過,不教訓教訓這個渾蛋,我不甘心。」
裴知非回首給他一個安撫的笑,身形晃動,隨即和對方開打起來。
楊照的手下各個是精挑細選的侍衛,平日作威作福慣了,碰上裴知非竟然手忙腳亂。
楊照趁亂擠到褚上揚旁邊,想用蠻力染指他。
「你……放開我。」關切戰局的褚上揚冷不妨被扯進楊照的懷裡,頓時怒極,猛然抬眼瞪他,「下毒的事我不出聲,不表示我無法反抗。」
「呵!就算這事鬧到聖上那裡,我也要得到你。」
摸一把褚上揚柔嫩的頰,楊照樂得笑道:「你想,聖上是比較聽你的,還是聽我姐姐楊妃的?」
「可惡,你仗著楊妃為你撐腰,竟然如此為所欲為?」褚上揚厭惡的別開臉,卻不願讓裴知非分心,執意不肯求饒。
「這就叫情勢比人強,嘿嘿!」楊照的厚唇朝他吻下去。
褚上揚使勁推拒,卻絲毫起不了任何作用,掙扎之際,裴知非飛快的趕到,抓起楊照的後頸,一把甩到地上。
「去吃屎吧!」
一甩開楊照,褚上揚便彎身大吐特吐,幾乎要把腹中的食物全嘔出來。
「上揚,你沒事吧?都怪我發現遲了。」裴知非好心疼,從他身後扶住了他。
「我沒……沒事。」他蹙起眉,身子有些虛弱,更有滿腔的羞憤。
「哎喲喂啊……」楊照被摔得七葷八素,連忙命令那群手下,「你們誰去把那個女人殺了,我重重有賞。」
裴知非眉一挑,「來啊!」
「慢著。」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一名壯漢,「小姑娘手上沒武器,打起架來會吃虧。」
裴知非興奮的叫道:「前輩可願借我一樣東西?」
他就是那位打鐵的高人!
「老鐵匠有的東西,你儘管拿去。」
「刀。」
倏地,一把不起眼的刀握在裴知非的手上,頓時威風凜凜,她滿意的笑了下,把褚上揚托給鐵匠照顧,準備好好的教訓這群人。
「非非,不可以鬧出人命。」
「行啦!」她回眸一笑,一刀當關,殺得對方不斷求饒。
「小子,她的刀法極好,應付這群人綽綽有餘,你不用太擔心。」鐵匠冷眼旁觀道。
褚上揚苦笑,「我知道她的武功好,可我也痛恨我自己的無能。」
「因為你不會武功?」
「是的。」
鐵匠哈哈大笑,「小子,這你可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你以為有武功的人,就一定管得了她這匹野馬嗎?」
「前輩……」褚上揚的俊臉一片嫣紅。
「你錯了,這丫頭的武功已是出神入化,在年輕的小輩里,她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
鐵匠的說法正印證在這場打鬥中,有了刀的裴知非如虎添翼般,那群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反而紛紛挂彩。
褚上揚再外行,也看出她根本沒有生命危險,現在他該擔心的是楊照這幫人了,才這麼一想,就有一個人摔落到他們面前。
「裴家刀法,果真名不虛傳。」鐵匠嘆道。「沒想到即使由一個女子使出來,威力還是這麼強。」
「前輩識得拙荊?」
「如果她姓裴,那就是了。二十年前轟動大江南北的刀魔裴剛,使的就是這手裴家刀法,那時候誰兒到刀魔,都得閃一邊涼快,他遇人殺人,至今那股狂傲之氣,仍教人好生敬畏。」
褚上揚臉色微變,他從未問過裴知非的身世,也沒細問她的過去,但聽了刀魔的事,他直覺不妙。
「小子,你娶了裴剛之女,在江湖上成名是輕而易舉的事。」鐵匠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我不是江湖中人,她也不是。」
褚上揚看看勝負已定,直接走入戰局,牽著裴知非的手,阻止她抓著楊照猛打。
「我們要走啦?」裴知非打得正高興,突然被拖著走,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別問這麼多,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家了。」褚上揚抬手拭去她額上的汗珠。
「辛苦你了,娘子。」
「不礙事啦!啊!刀還沒還人家呢!」
兩人匆匆回到鐵鋪,謝過鐵匠之後,褚上揚沒讓他們說上半句話就急著要走。
楊照努力從地上爬起,怒氣衝天地道:「可惡,你們去把那女人的來歷摸清楚,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哎喲!疼哪!
「大人……」一名侍衛爬了過去,「屬下已經有些眉目了……」
「快說。」
「是,我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