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中午送爺爺和父母上飛機后,蘇珊娜便窩在書房裡,批示堆積了一個星期的公文,不經意地抬頭,迎上窗外一片藍天白雲,亮得眩目。

早春的天氣還有些峭寒,打開窗戶,輕風帶來一股濕濕的涼意,她伸個懶腰讓精神清醒,再度埋首公文,卻發現一顆心浮浮沉沉,對著電腦螢幕發獃,提不起工作興緻。

她心浮氣躁地站起身,歸罪於樓下的吵雜聲,讓她無法專心工作。

打開門,一連串驚叫傳來,其中最明顯的是凱賓的聲音,蘇珊娜步下樓來,看到他正和傭人們把廳里的傢具和擺飾大搬風。

「早上交給你背的公司章程和各部門主管姓名背好了嗎?」

「早背好了。」凱賓隨口應著,盡忙著將太貴重的古董裝箱,換上幾個平常花瓶,插幾把鮮花。

「你……」真不知道該怎麼教他,蘇珊娜疲憊地想,昨天讓他背公司沿革,他也是這樣。

算了,她揮揮手,訕訕離開客廳,漫無目的地步行在庭園中,從沒想過平靜的生活會被人攪成一團亂,而自己是如此無能為力。

直到傍晚時分,凱賓工作告一段落,才注意到蘇珊娜的反常,最後他在溫室里找到她,她正站在階梯上修花剪草。

「偶爾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滋味不錯吧!」他笑著送上一罐冰涼的麥茶。

「每天氣得飽飽的滋味更好。」她一手扶住梯子,一手接過麥茶。

「噴!你老是不信我說的話,那些資料我真的看過一次就全記住了,不然你考我。」

「是啊!過目不忘的大天才……啊——」她拿手刮臉羞他,卻不小心失去平衡,一頭往下栽。

「危險——」地下都是一些瓦罐、盆栽,這摔下來怕不重傷,凱賓顧不得溫室里的高級蘭花,雙手撥開花盆,衝過去穩住梯子。

她好運沒跌下來,他卻踩死了好幾株無辜的蘭花。

「糟了。」下了梯子,蘇珊娜瞧著一片狼藉,頭皮發麻。

「怎麼?傷著哪裡,要不要叫醫生?」凱賓急得團團轉,地下幾株傾倒的蘭花損傷更甚。

「你再別跳了!」她嚇得臉色發白。「爺爺會氣死。」

「別讓他知道不就得了。」他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死了幾株蘭花,大驚小怪的。

蘇珊娜抖著手捧起一株看來是絕不可能救得活的蘭花,咬牙切齒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一株死蘭花。」凱賓口氣不善地道,人命會比花命賤嗎?瞧她把這蘭花看得恁般貴重。

蘇珊娜喘口氣。「這株『死蘭花』它的名字叫達摩,價值幾十萬啊!你自己算算,一個大腳踩飛了我多少錢?」

凱賓翻翻白眼,兩人的價值觀未免差太多了,似乎有再溝通的必要。

他扳住她的肩,強迫她正視他。「我要告訴你,在我眼中唯有你才是無價之寶。」

這是繼上次在機場,他促狹地吻了她之後,第一次這麼正經地剖白感情,蘇珊娜心中一窒,望進他深邃痴情的眸子,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可是理智卻不允許,她無法忽視兩人年齡上的差距。

「你還太年輕,根本分不清楚什麼是男女之情,什麼是姐弟間的渴慕,別因為神父叫你報恩,你就一頭栽進來,自以為是。」

有時候凱賓真想剖開蘇珊娜的腦子看看,她到底是受什麼教育長大的,一板一眼,固執、嚴謹的像是個被量身訂做出來的機械人。

然而他更想揍自己一拳,明明是個嚮往自由的男人,怎會不知不覺中戀上一個超級古板、無趣的女人。

這是哪門子道理?

「十歲並不算多啊!而且正好符合男女結合的生理、心理條件。你知道嗎?以現今人類平均年齡而言,女性約莫七十八歲,男性是七十三歲,所以我們若想白頭到老,生同衾、死同穴,這點年齡差距是必要的,而且……」凱賓曖昧地笑道:「以夫妻契合方面來講,女性三、四十歲正值狼虎之年,男性二、三十歲到達高峰,所以……」

「你……」蘇珊娜一張臉又紅又辣。「我跟你說正經,你老是胡言亂語……」

「我也是說正經的啊!」他雙臂用力將她圈進懷裡。「我不是個正常人,我的情感很偏激,相處一個多星期下來,你應該發現了才是。」

「你……」

凱賓放下雙手,眼裡蒙上那抹似曾相識的黯然。「單是男女之情是無法滿足我的,友情、愛倩、親情……所有我從小失去的,必須由一個人幫我補足,那才是我要的,除了你,沒人能同時給我這麼多……你養我長大、讓我參與公司,試著了解,而我也喜歡你,在我眼裡,不!心裡你是母親、是姐姐、是夥伴……當然我也希望是愛人……我很貪心,可是……」

「對不起,讓我想想。」蘇珊娜打斷他的話,只覺頭暈目眩,腳步虛軟幾乎站不著地,沒有羞澀,有的只是不知所措和更多的驚訝,恍恍惚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屋子。

「早知道就不說了。」目送蘇珊娜的背影消失,他像個孩子似的對自己大發脾氣。

是夜,凱賓在溫室里過了一晚,他像等候聽審的囚犯,抱膝獨對一輪殘月,沒勇氣回到屋子裡,怕聽到她的決定。

「凱賓……凱賓……」

「啊?我在這兒。」他迷迷糊糊聽到蘇珊娜的叫聲,心臟整個緊縮,她要宣判了嗎?

走出溫室,才發現天已大亮,蘇珊娜換上一襲合身的米白色西裝站在玄關處大喊。

趕著腳步迎上她。「你……我……什麼事……那個……」他一顆心七上八下,語無倫次的,就怕從她嘴裡聽到無期徒刑的判決。

他怕聽審、其實她也不敢宣判;蘇珊娜面對凱賓,一抹眼神悄然飄向遠方,落在他身後的溫室上。「快去換衣服,順便把那個酒店企劃案整理一下,今天開會時要討論,也乘機把我介紹給部門主管,日後工作好配命。」

「啊?」

「我說今天要到公司開會,你沒聽懂嗎?」

「喔!」太興奮了!他整個眼睛都亮起來,三步並做兩步衝進屋子裡。

「她沒生氣、她沒生氣……哈哈哈!太好了!」不管蘇珊娜是接受或拒絕,只要她肯維持原本的態度,凱賓已經覺得蒙天寵幸。

「終於走了。」凱賓的背影一消失,蘇珊娜雙腳虛軟,半跪在玄關處,天知道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敢再次面對他。

上帝保佑!她跌跌撞撞走到車庫,吩咐司機備車,便倚在門邊喘氣。

「呵呵!我好了,現在走嗎?」凱賓將一隻高跟鞋拎在手裡、另一隻穿在腳上,半跑半跳地衝到她面前,頭上還頂著一個雞窩。

「你學唐老鴨走路嗎?」

「啊?」凱賓看看自己,上衣很好、裙子很好、絲襪也很好,沒錯啊!「我剛剛雖然不小心扯破兩雙絲襪,但立刻發現就換了下來,應該……還有哪裡不對勁嗎?」他順勢穿上另一隻鞋子。

她看著他,咬牙忍住笑,走過來幫他攏上頭髮。「扯破兩雙絲襪?你不過進去三分鐘。」

「唉呀!指甲太長了嘛!」他伸出手指給她看。

原本在美容院保養得光滑亮麗的指甲像狗啃過似的,東斷一截、西裂一點,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慘不忍睹。

「你怎麼弄的?」她心疼死了。

「前天做早餐時弄斷食指、昨天大掃除又斷了中指和小指、晚上你從梯子上跌下來壓斷兩根,然後……」

「別數了!」蘇珊娜拉他坐進車子,吩咐司機開往公司,從車裡的小檔案櫃搬出一個化妝箱,裡面保養品、彩妝、配飾、針線,一應俱全。

「沒空去美容院了,我幫你全部剪短。」她找出小型指甲剪替他修指甲。

一路上還不忘叮吁:「到了公司千萬別嬉皮笑臉的,遇到不懂的事就推給我,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人格保證!」凱賓拍著胸口,自信滿滿的樣子。

「如果你還有人格的話?」蘇珊娜瞪了他一眼,指著十字路口對面一幢十層高樓道:「公司到了。」

「了不起,真壯觀。」凱賓步下車,和蘇珊娜站在一起,兩人一式的白,同樣剪裁的西裝外套,倒有幾分情侶裝的架勢,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我喜歡大家以欽羨的眼光看我,和我們。」

「唉!」蘇珊娜嘆口氣。「到了公司就別再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

「人不風流枉少年。」雖然被她拖著走,有失顏面,但凱賓看到公司接待人員仍不忘打招呼。「大家早!」

「你不要招蜂引蝶……」蘇珊娜還沒說完,背後傳來「咚」一聲,一位美麗的接待小姐直挺挺昏倒在大廳上。

「她怎麼了?」被拖進電梯后,凱賓不解地問。

「貧血。」她按下十樓的鈕后,便利用時間,幫凱賓整理門面。

到了十樓,凱賓和蘇珊娜步出電梯時,正迎上一名兩手抱滿文件的助理。

「辛苦了。」凱賓走過去拍拍助理的肩,蘇珊娜瞧得發昏,忙又拖著他走。

猛地背後傳來文件落地的聲音,就見助理目瞪口呆地楞在原地,被什麼嚇到似的。

「唉呀!」凱賓好心地想回去幫忙。

蘇珊娜即時拽住他的胳臂,低吼:「別多管閑事。」

他一頭霧水,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他怎麼了?」

「暴血管。」蘇珊娜沒好氣丟給他一句。

凱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硬被拉進辦公室。

十樓主要是管理部門,偌大的辦公室里人人埋首工作,好不努力的樣子,他低聲在蘇珊娜耳邊誇獎道:「你的公司果然了不起,每個人都很認真工作,沒有一個人偷懶,我從沒見過工作效率這麼集中的公司。」

蘇珊娜臉上陰霾盡掃,高興地笑著,這家公司她花費了無數心血,嚴謹的紀律和認真的工作態度,是她最引以為豪的地方。

來到總經理室門口,凱賓突然高舉雙手大喊:「大家辛苦了!」

砰、砰、砰!

在他友好的問候聲后,響起了一連串文件落地、椅子翻倒、杯子破裂的聲音,就像被颱風掃過一樣,整個辦公室人仰馬翻。

「我說錯什麼嗎?」他疑惑地望著蘇珊娜。

她拍著額想撞壁,多年來辛苦維持的嚴肅形象,才五分鐘全給他毀了,她一把將他拉進總經理室人用力甩上大門。「我告訴過你,別嬉皮笑臉。」

「我沒有啊!打個招呼罷了,不對嗎?」他撥開百葉窗,瞧著外面一片狼藉。

「他們怎麼了?」

「中風!」她咬著牙,兩個字迸出齒縫。

「啊?」他本來想問:「怎麼你專請一批老弱殘兵?」但在對上她冒火的眼神后,他忙乖乖坐到沙發上去,不敢再隨便說話。

助理小姐敲門端進來兩杯咖啡,先送到凱賓面前。「總經理請用。」

他望向珊娜,直見她點頭,才小心翼翼接過杯子,輕啜一口。「很好喝,謝謝你。」

鏗!助理小姐手上另一杯咖啡給地毯喝光了。「我……」她像是犯了滔天大罪,抿著嘴就要哭起來。

「唉呀!燙到了嗎?快去冷敷……咦?你幹什麼?」

那可憐的小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只差沒磕頭認錯。

「傷得很嚴重?手是不是很痛?你別哭,咖啡灑了再泡一杯,沒什麼大不了的。」凱賓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淚,急得團團轉,只差沒跪下去哄她開心。

助理楞楞地站著,總經理轉性了?居然沒罵人?不扣薪水?不解僱她?還說笑話逗她開心!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

獃獃地被哄出總經理室,她得趕快出去看看,四季如春的新加坡是不是下起暴風雪?

「你挺會憐香惜玉的嘛!」雖然知道事實不若她想的那樣,蘇珊娜還是忍不住要譏諷他幾句才甘心。

「我?沒有啊!是她好奇怪。」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公司里的人都很奇怪,我跟他們打招呼,沒人要理我。」

「當然啊!你是總經理,是你出錢僱用他們,身為員工,他們才應該向你打招呼。」

「不對!不是這樣的,勞資雙方應該處在平等的地位,是員工努力工作,老闆才有飯吃;老闆出資金給員工做事的機會,大家是互相的,同舟共濟,要像夥伴一樣才對。」

「你又想吵架?」

「是溝通。」他朝她反駁著,瞥見門口閃過一條身影。

凱賓走過去打開門,和顏悅色地道:「有事?」

蘇珊娜氣得臉色發青,他對每個人都一副好脾氣,唯獨對她例外。

每天除了大小聲的溝通外,還是溝通;如果他們彼此的觀念真的相差如此之遠,當初他就不該來招惹她,又怎會弄到現在,男不男、女不女,一堆麻煩事。

走進來的是開發部的陳經理,現在專職負責酒店企劃案,他戰戰兢兢,欲言又止,拿著一份報紙面對凱賓。

「有什麼事?」蘇珊娜冷冽地問,她記得曾交代他調查慕容兄弟和位於酒店預定地那座孤兒院的事,命令下了五天,沒得到一點消息,她正想著今天開會要把他裁撤掉,公司不用沒本事的人。

陳經理沒理她,是了!他不知道總經理和機要秘書靈魂錯換的事,以外表來看,凱賓才是真正的總經理,他要負責的也只有他,誰管那個新來的秘書說些什麼?

蘇珊娜微一頷首,看來秘書不給個下馬威,將來要帶人可麻煩了。

她向凱賓使個眼色,他會意地開口:「陳經理,以後秘書會幫我過濾所有的文件資料,所以你有事直接找她,『凱』會做決定,不用經過我。」

「總經理……」陳經理看著眼前的小夥子,好年輕的模樣,是否成年都有問題,真的……可以嗎?

「你們合作愉快。」凱賓沒給兩人置喙餘地,直接下命令。

「是!」陳經理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面對新來的秘書,他自在不少,看來總經理在這間公司真的有點威嚴過甚。

他將報紙交給蘇珊娜。「楊氏企業昨夜召開記者會發表年度計劃,其中有一項和我們的度假酒店企劃一模一樣,而且選中和我們同一個地點……」

「那孤兒院呢?」凱賓急著發問。

「沒有提到,不過……那有什麼關係,才二、三十人的小孤兒院,拆掉就算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兩間公司提出相同的企劃,我們要如何做才能爭取到那塊地,土地所有人慕容兄弟可是楊氏公司的員工,情形對我們不利啊!」

凱賓定定地看著蘇珊娜,的確!好幾億元的生意和二、三十名孤兒,其間差距,不用比已經很明顯,可他還是要看她怎麼做。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隻公事包上,那裡面裝的是凱賓第一份企劃書,她看過,像是烏托邦的夢想,這大概就是她與他最大的不同點,她現實、而他懷有夢想。

他的天真幻想,在此功利社會中一定會被打壓得很慘,他根本不適合生長在現代,徒長一副高大的空殼子,其實卻是個長不大的被得潘,他……

驀然,一張獃滯的臉孔闖入腦海,是那個唐氏症兒。他對她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言語,對她流口水,對她傻笑,把她的頸子抱得死緊,害她差點窒息,還有……一杯小心翼翼端上來的熱可可。

她的心口突然疼得厲害。「去找慕容兄弟吧!」她輕輕丟下一句,轉身離開總經理室,拒絕去思索這突如其來的莫名情緒。

凱賓歡呼一聲,衝下樓開車走了。

陳經理呆在原地,他帶來的應該是個壞消息吧?總經理怎麼開心成這樣?那個秘書也古里古怪的!總之今天一切都很不對勁,他也要去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蘇珊娜站在窗口目送凱賓走,她下了一個不該下的決定,十年的心血可能就此毀於一旦,公司怕要完蛋大吉,他還這般高興,她搖搖頭,覺得好氣又好笑,明明不想理他,一顆心卻懸著不踏實,她還是不放心,開車隨在他身後。

舊地重遊,凱賓再次來到這隱沒在好山好水裡的孤兒院。

平常門可羅雀的孤兒院,今天倒是熱鬧非凡,兩輛賓士車囂張地停在院子里,大門口還站著兩尊門神,是誰這麼大排場?

「對不起,借過。」凱賓微笑,試著穿過兩名黑衣保鏢中間進入孤兒院。

「小姐別亂湊熱鬧,滾遠一點!」其中一個保鏢很不客氣地推了凱賓一把。

凱賓在他的手搭到肩膀時,順勢一扭,給他一個過肩摔。

另一個拳頭揍過來前,他即時偏頭閃過,順勢送他胯下一記狠端。

趁著他們叫痛跳腳時,他順利進到屋裡,看到慕容母子身後站了一群孩童,與他們對峙的是一名美艷婦人,她身後杵了四名保鏢,和外面那兩個被擺平的傢伙一式制服,還有一個戴眼鏡、提公事包的,大概是律師。

「她大概就是楊氏企業的負責人?叫什麼名兒?嗯……好像是楊孫小玉……」凱賓迅速在腦中過濾這幾天蘇珊娜為他上過的商業課程,找出美艷婦女的資料。

隨即又朝慕容夫人打招呼。「伯母,你們在幹什麼?」

「唉呀?是蘇蘇……」慕容旭日打斷母親親切的招呼。「省省吧!媽,這匹狼是來和老虎搶肉吃的。」

「抱歉,你猜錯了,我最近改吃素。」凱賓朝他扮個鬼臉,屋裡的四名保鏢又朝他靠近,個個殺氣騰騰,害他一度以為自己走進黑手黨總部了。「等一下!」在他們動手前,他突然大吼。

「我是『蘇珊娜』,蘇氏企業的負責人,著名外交官蘇志同的獨孫女兒,你們自認有這個本錢碰我?」

正牌的蘇珊娜走進來,就瞧見凱賓利用她的身份耍威風。「你也挺會使特權的嘛!」她附在他耳邊諷笑著。

他臉紅了紅,訥訥不能言語,蘇珊娜徑自走到美艷婦人面前,嘴角帶著笑,眼裡卻放出了寒光。「楊夫人,很不巧蘇氏和楊氏同時瞧中意這塊地,不如我們一同提出企業案由主人決定如何?」語氣不像商量,倒似威脅。

律師忙上前一步道:「夫人,我們馬上要簽約了。」

楊夫人本來一臉獰笑,卻在對上蘇珊娜后,驀然驚吼:「伊莎貝……」她全身如遭電擊般打著擺子。

「你認識媽眯?」凱賓訝異地看著她,奇怪這個連他自己都幾乎要遺忘的名字,會在這裡被提起。

「夫人怎麼了?」律師忙扶住她顫抖的身子。

楊孫小玉彷彿沒聽到律師的聲音,只是一命死盯著眼前那張年輕俊帥的臉龐。

「你……」隨著蘇珊娜伸向前的手,她抖得更如秋風中的落葉,一張臉像被抽光所有血液似的,蒼白中透著恐懼的青黑。

「走、快走……」就當蘇珊娜是噬人怪物般,楊孫小玉一路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那個人……」凱賓指著剛離開的楊孫小玉,想要去追她。

蘇珊娜即時阻止他。「別多事。」

在她看來,就算楊夫人真認識凱賓的母親,也絕不會是什麼友情、恩情之類的,瞧她剛才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倒比較像仇人。

「蘇蘇,你也想買這塊地嗎?」慕容夫人走過來拉著凱賓的手,一臉的憂心忡忡。

凱賓為難地看向蘇珊娜,她從公事包里拿出一份企劃書交過去。「伯母,您先看看我們的計劃再做評斷如何?」

「另蓋孤兒院?」慕容夫人激動的雙手微顫,哽咽地道:「你們肯收留這些孩子?」

「那是我的……」凱賓十分驚訝,蘇珊娜真的採用他的企劃。

她朝他點頭微笑,復對慕容母子道:「這只是草稿,蘇氏絕對是有誠意和貴孤兒院合作,這些孩子只是殘障,不是殘廢,他們肯定可以成為社會上有用的人,我們有心做這份公益事業;當然這塊土地的開發價值也是我們不願意放棄的,我不說好聽話,取捨由您決定。」

慕容旭日從母親手裡接過企劃書,又重翻了一遍。「媽,簽字吧!就算不賣給蘇氏,楊氏也會想辦法搶奪這塊地,與其如此,我們何妨賭它一賭,看看蘇氏是否真有心。」

慕容夫人簽了字,蘇珊娜收下合約,向他們告辭,她得把握時間找律師把它合法化,以防節外生枝。

凱賓朝慕容兄弟揮揮手。「明天上班別遲到喔!」

「什麼意思?」慕容曉月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倚在大門口送客。

「你沒仔細看合約內容嗎?往後酒店企劃由慕容大哥負責、孤兒院則由你主管,簽約后,即日生效!」

慕容旭日忙拿起合約查看,奇怪!他怎會漏看這一條?

呵呵呵!凱賓的笑聲遠遠傳來,充滿促狹。

那兩個驕傲的慕容兄弟發現被擺一道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凱賓實在很好奇,不過他有更多的話等著和蘇珊娜說,兩兄弟的事就先擱一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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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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