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本有事得去聖地牙哥一趟的宇傑,車子才剛開進市中心停好,就接到雪莉的電話,通知他玻碧送醫急救,急得他什麼事也沒辦又立刻開車折返洛杉磯。
「肯特!」
宇傑趕往病房的途中剛好看見從長廊另一端走來的肯特,焦急地立刻快跑上前攔住他。
「玻碧她--」
「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了。」肯特拍拍他的肩,半開玩笑地說:「你先深呼吸一下吧,你的臉色比玻碧剛送來時好不了多少,我可不想有個男人昏倒在我懷裡喔!」
宇傑對於他的調侃只能苦笑以對。「還不都是雪莉太誇張!她在電話里哭哭啼啼地說玻碧沒呼吸、就快死了,我一路超速開回來,沒出車禍或是遇上警察攔車,已經算我幸運了。」
「雪莉可沒誇張。」肯特突然表情凝重地說。「我們差點就失去她了。」
宇傑聞言全身一凜,腦袋還來不及思考,腳就已經往玻碧的病房跑去了。
「等等!」肯特伸手硬拉住像頭牛般往前沖的他。「鎮靜一點,我不是說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嗎?」
「可是--」
「放心,病房裡有雪莉和我姊在。」肯特明白他在擔心什麼。「有件事我想先問你。我聽雪莉說,中午有個叫多娜的女人到片場找過玻碧,我記得玻碧提過你女朋友好像就叫多娜,你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知道多娜去找玻碧的事。」宇傑神色凝肅地望著他。「難道你是想說,玻碧發病是多娜造成的?」
「希望不是。但我猜想不是直接也是間接吧?」肯特雙肩一聳。「反正你先做個心理準備吧,我老姊肯定會遷怒到你身上。不過玻碧為了讓你愛她受了那麼多苦,結果你還是不為所動地愛上別人,就只是讓你挨頓罵也不為過吧?保重嘍!還有,記得別再刺激玻碧,我去忙了。」
肯特笑笑說完便離開。宇傑嘆口氣,也只能硬著頭皮敲門進入玻碧的單人病房了。
「你還來做什麼?!」
如肯特所料,玻碧的母親一見到宇傑就發火,馬上怒氣衝天地瞪視他。
「珍妮阿姨,對不起。」看見面色蒼白、昏睡在床的玻碧,宇傑也不想為自己做任何辯解了。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玻碧!她對你一直是那麼一心一意,傻到我怎麼勸她都不聽,就算她的執著對你造成困擾,看在認識那麼多年的分上你就不能耐心開導她嗎?你也知道她的身體不是很好,為什麼還要叫你女朋友去刺激她呢?你……」
宇傑立正站好,乖乖聽訓,一聲也不吭。
當了那麼多年鄰居,他很了解玻碧母親一開訓就沒完沒了的脾氣。聰明的就該閉嘴挨罵才能少受點罪,要是回嘴,盛怒之下的她可是不管你是對或錯,越罵越起勁,沒幾個人受得了她的疲勞轟炸。
「媽咪……」
病床上的玻碧突然出聲,她母親喋喋不休的嘴也立刻停住。
「您別再罵他了,我發病是我自己身體不好,跟任何人都沒關係。」
其實她幾分鐘前就已經醒來,只是身心俱疲的她一點也不想睜開眼睛,就怕看見宇傑的同時,又忍不住傷心掉淚,讓母親看了難過。可是她再不出聲替一向敬重長輩的宇傑說句話,只怕他會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被念到地老天荒了。
「你別替他說話了,雪莉明明告訴我是一個叫多娜的--」
「她是來找過我,但我昏倒不是她害的,是我自己早、午餐都沒吃,體力透支過度。」
「真的跟多娜無關?」宇傑搶在玻碧母親之前追問她。
「……嗯。」玻碧故意迴避他的視線,以手勢示意也在房內的雪莉幫她把床搖高,讓她能坐躺著,然後才淡淡地說:「你應該相信自己的……女朋友吧?」
「……但我更相信你。」他在沉吟片刻后,凝眉回了她這麼一句。
玻碧雙手緊揪了下被單,如波濤般洶湧的複雜情緒在她胸口翻騰著,讓她眼眶一下子又熱了起來。
「好吧,既然玻碧都這麼說了,這回我就饒了你。」玻碧母親看出女兒心事,便跟宇傑說:「不過我還得趕回公司處理一些事,也不能叫雪莉一直留在這不回家,所以在我回來之前由你留下來照顧玻碧,你沒意見吧?」
「媽--」
「好。」宇傑打斷了玻碧,看著她母親說:「阿姨,您忙完就直接回家休息吧,今天晚上我會留在這照顧玻碧。」
「是嗎?算你還有良心。雪莉,我們走吧!」她說完,又看了女兒一眼。「玻碧,那媽咪明天請假,一早就來陪你。多休息、早點睡,知道嗎?」
「嗯。媽咪再見。雪莉,記得幫我把明天的通告全取消。」
送走了母親和助理,玻碧的視線不小心和宇傑對上,她心慌得立刻別開臉,但宇傑已經注意到了。
「這一點都不像你。」他在她床邊坐下,用手背輕碰了碰她左頰。「別躲了,老實告訴我,多娜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麼,竟然讓你氣得發病?」
她沒回答,一翻身,背對著他側躺。
他有些無奈地喊著:「玻碧……」
「我不是氣,是傷心。」她悶悶地回了一句。
「她說了什麼話惹你傷心?」
「不是她說的,而是你做的。」
他一頭霧水。「我做了什麼?」
「你喜歡的是多娜,不是我。」
宇傑緊抿了一下唇,覺得自己該安慰她才是,但張開口,又不曉得該跟她說些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從來都不認識我就好了?」
「當然不是!」他心裡十分不悅地問:「是多娜那麼告訴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這麼想。」
玻碧不想栽贓,也不想繼續迴避,她轉身面對著他,眼眶裡已泛起盈盈淚光。
「她要我放你自由。我一定得放嗎?我真的連一點點希望都沒有了嗎?是這樣嗎?」
她柔弱無助的茫然神情讓宇傑心頭一緊,他伸手拂去她眼角垂落的晶瑩淚珠,滿滿的不舍盡在胸臆之間。
明知道什麼樣的答案能讓眼前的女孩破涕為笑,但哄騙、敷衍的話語梗在喉間,他就是無法不負責任地說出連自己也不確定能否實現的承諾。
她不放棄地追問:「我就是不懂,到底自己哪裡輸給了多娜?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為什麼?」
「玻碧,你別太激動。」他擔憂地扶住她雙肩。「你聽我說,你先靜下心休養,有什麼事等--」
「不要!」她固執地望著他。「如果現在不說,萬一我突然一口氣呼吸不過來就死了--」
「住口!」他心痛地擁她入懷。「不准你再說這種話!聽見了沒有?!」
倚偎在他寬厚、溫暖的胸懷中,玻碧不禁貪婪地深吸了一口他的獨特味道。
相識以來,這是他頭一次主動抱住她,她好想留住這一刻,直到永遠。她真的不想把這個男人讓給任何人……
「你討厭我吧!因為我……我還是沒辦法對你死心。」
她由他懷中抬起頭,澄澈的碧色眸中有著深沉的哀傷。
「你捨不得我死,因為在你心裡多多少少還是為我保留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吧?就算不到千分之一,難道就沒有萬分之一喜歡上我的可能嗎?我可不可以繼續努力,讓你從可憐我變成喜歡我?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立刻放棄你?我的心好痛,因為我真的好愛你,我--」
一雙溫熱的唇覆上了她的,玻碧詫異地瞪大眼,一下子連呼吸都忘了。
宇傑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已經這麼做了。
好捨不得……
在他心裡滿滿的全是這種感覺。他捨不得玻碧的淚,她傷心的表情、委屈的泣訴,此刻一切的一切全讓他打從心底覺得愧疚與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有種異樣的感覺在他血液里騷動著,他的思緒一片混亂,無法說出任何話語。他只想緊緊地擁住她、吻住她,讓她不再流淚、不再說出那令他心疼不已的話了。
他的吻像是一帖世上獨一無二的葯,一一地摘除了原本因多娜的一番話而扎進玻碧心頭的千根針、萬根剌。
她完全醉入他溫柔如風的親吻中,緊貼的胸口感覺到的是宇傑和她一樣狂亂的心跳。這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一刻,卻虛幻得讓她無法確定是真是夢。直到她悄悄地以指尖用力戳進掌心,才能藉著痛楚證實這並不是她的幻覺。
當四片唇分離的那一刻,他們兩人全不曉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迷離的眼神相對了好一會兒,宇傑才察覺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呃……」他連忙放開還被他抱在懷中的玻碧,神色有些慌亂地說:「剛剛……那隻在替你打氣,就只是那樣而已,你別想太多了。」
「嗯。」
玻碧有些羞澀地輕頷首,那嬌羞可人的模樣讓宇傑又是沒來由地渾身一陣躁熱。
「你休息一下,我去買點吃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實在有必要快點出去透透氣再說。
「等等!」玻碧喊住他,猶帶不安地問:「我……可以繼續努力讓你喜歡我嗎?」
宇傑凝視著她三秒后,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房門掩上的同時,玻碧忍不住又淚水盈眶。
只不過,這回掉下的是開心淚珠,因為她似乎看見自己的未來又重現光明了。
難得的,宇傑第一次不是為了做給玻碧看而主動邀多娜在下班后共進晚餐,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玻碧送醫急救的事,她是隔天看報紙才知道的。
雖然她自認那天去找玻碧只是純粹想說出自己的意見,言談中也沒說出什麼惡毒的字眼,可是偏那麼巧,對方就在她離開沒多久后昏倒送醫,她無法當作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擔心玻碧也許會加油添醋,將發病原因全歸咎於她的刺激,讓宇傑對她產生反感,所以多娜等他一到事務所,立刻跟他招認自己到片場找玻碧談談的事。沒想到從他口中聽見的,卻是玻碧說一切與她無關。緊接著,他就約她吃飯了。
「其實你是有事要跟我談吧?」
餐廳里,多娜和宇傑對坐在靠窗的方桌兩側,等點好的餐點上來,她吃不到兩口就忍不住發問了。
「嗯,其實我本來想等吃完再說的。」
宇傑望著她淺淺一笑,轉身從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藍色禮盒放到她桌前。
多娜一看到那盒子就傻了。
那……那不是Tiffany的珠寶盒嗎?難不成裡頭擺的是求婚鑽戒?!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聽他那麼說,多娜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
「聽店員介紹,這款幸運手鏈是最適合送給女性友人的禮物。」宇傑沒發現多娜失望的眼神。「為了答謝你假扮我的女友,所以我想送份小禮物給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呃,當然喜歡。」明白是自己胡思亂想的多娜,笑得有些尷尬。
「那就好。因為我不太會挑女孩子的禮物,很怕送了不恰當的東西。」
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難道你都不曾送過玻碧東西嗎?」
他笑笑說:「除了今年之外,每年我都會送她一份生日禮物。不過她的喜好不能拿來跟一般女孩子比較。」
「為什麼?」
提到這,宇傑臉上不自覺地泛起淡淡笑意。
「因為她喜歡的全是些怪東西。挑選送她的禮物很簡單,只要是我看來覺得古怪又難以理解的東西,買來送她就沒錯。去年我送了她一件夜光骷髏睡衣,晚上穿起來,不小心從鏡子里看到真的會自己嚇死自己,她卻愛不釋手,結果有一晚嚇到她媽咪,還害我挨了一頓罵呢。」
「也許她喜歡,只是因為那是你送的吧?」
多娜的說法讓他一愣,這點他倒是從來沒想過。
「或許吧。」
他單手托腮,眼光飄向左側窗外,看來有些落寞。
「你在擔心玻碧嗎?」多娜忍不住問。她聽說玻碧好像還在住院觀察,而宇傑這幾天就算人在事務所里,也總是有些心不在焉。
「嗯。」他移回視線,笑容顯得有些靦腆。「說來也許你會覺得好笑,明明是我要你幫忙讓玻碧對我死心的,但她畢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鄰居妹妹,瞧見她那麼難過,我心裡其實也很不好過。尤其是這次她差點喪命,我的心跳也差點跟著停了。」
「你的意思是?」
「我想,近期內不能再做任何有可能刺激她而影響病情的事,如果告訴她我跟你已經分手,玻碧的心情一定會好轉不少。所以我想過幾天跟她說--」
「你想再被她控制住?」她就猜到會是這樣。「明明只差一步就能讓她對你死心了,為什麼還要一時心軟,繼續做你的好哥哥?那不是前功盡棄嗎?」
宇傑有點意外多娜竟然會如此激動,還以為她是好勝心太強。
「前功盡棄也罷、心太軟也好,反正目前我只希望玻碧健健康康的,別再為了我哭泣。」他誠心望著她說:「好在除了我的家人之外,沒人知道這段辦公室戀情,不會對你在事務所的工作造成任何困擾。我真的很感謝你之前的幫忙,也很抱歉耽誤了你許多的私人時間。」
多娜懊悔著,早知道她就不該那麼沈不住氣,主動去找玻碧,現在反倒弄巧成拙了!
「你……該不會是真的被玻碧感動,對她動心了吧?不然你怎麼能忍受得了她的糾纏不休呢?」她有著合理的懷疑。
「你多想了,我只是覺得自己反正不急著交女友,也沒什麼喜歡的對象,就讓玻碧繼續纏著也無所謂,至少目前就維持現狀吧。」
宇傑撇得一乾二淨,心頭卻湧起一陣莫名的心虛。
他竟然會主動吻了一向當成妹妹般看待的玻碧,那真的只是一時的衝動、同情,無關愛戀嗎?
唉,他自己也糊塗了……
工作剛剛告一段落,一整天都沒空探望玻碧的肯特,親自拿了葯送去病房給她,哪知道才推開門,就聽見一陣令人心慌的哭聲。
「嗚……玻碧小姐……」
肯特一個箭步衝進房,瞧見背對著他的雪莉趴在病床邊,哭得唏哩嘩啦也就算了,躺在床上的玻碧竟然讓一床白被單從頭蓋到腳,活像是要被推進太平閭的死人一樣,把他的臉都嚇白了。
「玻碧--哇!」
熱淚快湧上眼眶的肯特以為這是在他剛剛替別的病人開刀時發生的事,難以承受地衝上前把白被單一掀,沒想到被單下竟是一張青面獠牙的猙獰臉孔,嚇得他往後連退三步,差點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哈……」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肯特才定神就瞧見玻碧從病床上坐起,摘下那張駭人面具,手指著他笑得花枝亂顫。
「哈……還說你們做醫生的才不信這世上有鬼,看你嚇得都快尿褲子--噫--」
玻碧話還沒說完,氣急敗壞的肯特左右開弓拉住她的嘴往外扯,一張櫻桃小嘴立刻拉成了小丑嘴巴。
「痛、痛、痛--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在她求饒之下,肯特才放了她一馬,但也立刻狠狠地瞪著躲在一旁捂嘴傻笑的「共犯」--
「不關我的事,是玻碧小姐逼我的!」
負責裝「孝女」的雪莉馬上用雙手護住自己的嘴。再被扯大就要變青蛙嘴了,那她怎麼嫁人哪!
「雪莉,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玻碧邊說邊揉著自己發酸的嘴角,一手連忙按著小舅發狠的眼,臉上卻還儘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像得到特赦令一樣,雪莉馬上拎了皮包就跑。
她就說這玩笑太過火、開不得嘛,玻碧小姐就非要她陪著演戲嚇人!
不過……看起來聰明又帥氣的肯特醫生被嚇傻時的白痴表情,還真的是有夠好笑耶!
雪莉憋著一肚子笑離開病房,急著去找個地方大笑三聲,不然就要憋出內傷了。
「都十九歲了,還比九歲的小孩子頑皮!」糗大了的肯特往玻碧額頭上又敲了一記。「住院就住院,還帶這什麼鬼面具來幹麼?」
「不是我帶的,這個中國鬼的面具是永傑知道我住院,特地用國際快遞寄來的禮物。」她笑嘻嘻地甩著手中的鬼面具。「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我第一個就拿來嚇你,對你不錯吧?」
「哪裡不錯了?」他聽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我說你和永傑根本就是怪胎一對,說你們是雙胞胎都沒人懷疑!我看你乾脆放棄宇傑,和永傑在一起好了,你們才是天生一對。」
「什麼,我跟永傑是兄妹之情,是哥兒們,叫我跟他在一起感覺就像是亂倫,想起來就噁心!」她搓搓手臂,好像上頭爬滿了雞皮疙瘩。「何況,永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而且他可是和我一樣痴心又專情的人喔!」
「真的假的?難以想像那個自戀狂會是你說的那種痴心漢……」他摩挲著下巴,狐疑地打量她。「還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問了,你這回住院的恢復能力會不會太強了點?活蹦亂跳的,一點也不像是差點蒙主寵召的病人,你該不會……是在偷吸大麻吧?!」
他越講越小聲,眉頭也越皺越深,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懷疑。
「嘿嘿……」玻碧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大麻?我嗑的葯比那還厲害數百倍呢!」
「什麼?!」他快昏了。「你該不會在吸安非他命還是海洛英吧?!真是的!就算感情不順你也不能這麼自暴自--」
「不是啦!」她笑得好甜蜜,忍不住想找個人說出她憋在心頭的秘密。「我說的特效藥是宇傑的kiss。我住院的第一天,他主動吻我了說!」
「真的?!」聽到這個好消息,肯特也十分替她高興。「他終於發現最愛是你,跟你告白了嗎?」
玻碧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沒那麼好啦,他說那只是『打氣之吻』,還提醒我別想歪。」
「那你在興奮什麼?」
「因為……因為那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在沒被我刺激的情況下主動吻我呀!而且我真的感覺到,他對我應該多少還是有點喜歡的,只要我繼續努力,還是有希望的!」
肯特搖頭淺嘆。「唉,你就是太死心眼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有你這種稀有人類存在?應該把你的腦袋拿來解剖看看,裡頭搞不好是空的。」
「什麼嘛……」玻碧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他一眼,隨即又噘嘴咕噥起來。「唉,如果這時候多娜能主動提分手就更好了。」
肯特不假思索地回答:「那還不簡單,找個魅力不輸給宇傑的男人去追她,把她的心拐走不就行了?」
「不輸給宇傑的男人……」
覺得十分有道理的玻碧認真考慮起這個提議的可行性,開始在腦海中把自己認識的可能人選排列組合……
「嘿、嘿,有了!」
突然被她賊笑兮兮地盯著看,肯特的背脊立刻竄起一陣寒意,有股不好的預感……
下班了,多娜一走出事務所,立刻變得無精打采。
宇傑告知要結束假扮情侶的事之後,明明天天相見卻得裝成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對她來說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
不過,這個白宇傑也真是個愛情白痴!
扮成他女友的時候,她動不動就主動約他出來吃飯、看電影、欣賞歌舞劇,還故意找些借口上他家,明明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也盡量展現出自己成熟女子的魅力,他竟然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完全沒想過要跟她弄假成真,毫不留戀跟她約會的時光,真是不解風情!
唉,同樣身為女人,現在她似乎也能體會到玻碧的無奈了。愛上像白宇傑那樣萬事果斷又精明,獨獨在感情方面不曉得到底是遲鈍還是沒神經的男人,真的是會讓人氣到捶心肝哪!
「唉……」
多娜輕嘆一聲,左手握著右臂,眼光飄向商店的霓虹燈,有些失神地站在路口等紅綠燈。
她正猶豫著,自己到底是該再試一次,直接跟宇傑說明自己的心意,還是乾脆放棄他算了?
但萬一她說了卻遭到拒絕,還能像現在這樣做他的好朋友、好同事嗎?
況且他雖然口口聲聲說只當玻碧是鄰居妹妹,但在她看來卻越來越不是那麼簡單,她總覺得那兩個人之間像是有一條外人看不見的線牽繫著,這一生都會糾纏不休……
在路口的另一頭,有兩個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輛速食餐車後頭,探頭探腦地在觀察多娜的一舉一動。
「你看,我沒騙你吧,她真的長得很漂亮對不對?不會委屈你啦!加油了!」
被玻碧鼓勵得哭笑不得的肯特先把白袍上的名牌摘下來,還得擔心剛才到底有沒有被熟人撞見他被個女人扯著領帶,一路死拉活拖地硬抓來這裡的糗狀。
「加什麼油,你再不放手我就快被你活活勒死啦!」為什麼他姊會生出這麼一個沒大沒小的怪力女啊?!
「不行!」玻碧雙手還是扯著他的斜紋領帶不放。「我一放手你就會逃跑。」
「我今天逃走,明天還是會被你抓來吧?我已經很認命,不會跑了啦!」
「真的?」她拉下怕被影迷認出而戴上的墨鏡,挑眉睇他一眼,不放心地補上一句。「你要是敢跑掉,我馬上就回醫院到處跟人家說你有愛滋喔!」
「知道啦,還不放手!」
玻碧有些不情不願地鬆手,不過馬上又很沒安全感地拉住他白袍的一角。
「真搞不懂你,明明認識那麼多要人才有人才、要錢財有錢財的男人,幹麼非得硬逼我來做這種事?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他邊扯松領帶邊大發牢騷。
「不是啦,是你比較靠得住嘛!」她露出巴結的嘴臉。「我是要找人讓多娜移情別戀沒錯,但萬一害得她人財兩失,我也會良心不安。反正你現在剛好沒女朋友,追追看也沒什麼損失,就幫幫我嘛……」
玻碧大發盧功,說得好像他不幫這個忙就是沒血沒淚的傢伙,鬧得他頭疼,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答應。
「但我要怎麼追她?我只有被女人追的經驗而已。」條件不錯的他說的可全是實話。
「找機會撞她,來個不期而遇如何?」
玻碧偷瞄了還在等紅燈的多娜一眼,再回頭悄聲跟肯特商量自己的計策。
「你看,她好像有些魂不守舍,是個好機會喔,待會兒你從這邊跑過馬路,裝作不小心撞到她,然後……然後你就想辦法纏住她就對了!」
肯特眉一蹙。「你這有說跟沒說還不是一樣?等你想到個好辦法再找我來啦!」
「啊,變綠燈了!」
玻碧說著便使盡全力把他推出去,肯特踉蹌幾步,剛好站到了人行道前,想回去卻轉頭瞧見玻碧像在趕蟑螂似的雙手不斷揮呀揮地催他向前。
「真是的,我是她舅舅,可不是她弟,老是對我沒大沒小的……」
嘀咕歸嘀咕,最終他還是為了她硬著頭皮站上「火線」,準備去出賣他的美色了。
不過肯特正要過馬路,卻看見多娜還站在原地發獃,好像沒注意燈號轉換了。眼看著號誌燈又要轉紅了,他只好回頭看看玻碧有沒有其他的指示……
「叭--」
一聲刺耳的喇叭聲響起,發現自己身旁的行人全走光了,多娜連忙想跑過人行道,卻沒留意號誌燈已經變回了紅燈,害得一堆車子為了她猛踩煞車,但一輛機車來不及煞車,眼看著就快撞上她,她嚇得兩腿發軟,完全無法動彈--
「小心"」
多娜看著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從馬路對面像飛箭一般沖向她,一把抱起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帶離了那個飛車騎士面前,救了她一命。
「這個死肯特,想嚇死我啊?!」
嚇得衝出餐車后的玻碧捏了把冷汗,又趕緊躲回餐車后,忍不住低聲埋怨。
這個小舅!雖然說救人是醫生的天職,也不用拚命成那樣吧?根本就是送死嘛,萬一出事,會害她一輩子寢食難安耶!
玻碧推推自己鼻樑上歪斜的墨鏡,撫著胸口為自己壓驚。還好是有驚無險,不然她就要哭死了。
「上帝啊,就算稱有心幫忙我安排肯特出場,也不用來這招嚇死人的英雄救美吧?」
她咕噥著,不過遠遠看著肯特已經開始和多娜交談起來,這第一步看樣子是已經完美無缺地成功了。
「接下來全靠你了,加油!」
玻碧淘氣一笑。看來她可以先走一步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