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不知道該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情。
凌律陽停好自己的愛車墨綠色馬自達后，在車前呆站了好一陣子，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正在腦海中搜索著該去的地方，他的手機適時的響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凌律陽。」
「律陽！你在幹什麼！？出來和我們喝酒吧！」超級大的音量刺激著他的耳膜，而那不太純正的中國話更加讓他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狄森……」他嘆了一口氣，「你不要一天到晚老是喝酒，小心你昏睡的時間比清醒的時候多……」
「有什麼關係呀！！告訴你啊！冰山大人也來了！『十間』的經理里，就你一個人不來！」
「什麼！？」凌律陽抓著手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展冰嵐也去了？」
這怎麼可能？他不是一向最討厭和別人交際的嗎？誒？不對，這種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不過呢，那一次有他的陪同……
心抽痛起來，他下意識的抓住胸口，抑制那錐心的疼痛。為了不讓自己再次受到傷害，他還是選擇逃避比較好……
「我……還是不去了，有企劃書要寫……你們玩的愉快一點……」
「啊？你不來啊？你不管冰山大人了嗎？他現在喝醉了，要和一個男人上賓館誒！」
上、上賓館！！！？
他吃驚的話也說不出來，慌忙把手機一關，再也顧不得什麼停車的規則不規則，火速向他們聚會的PUB衝過去。
展冰嵐喝醉了以後是什麼樣子，他當然知道！而會做什麼事情，他當然也知道！！
關掉手機，赤紅色頭髮的狄森和一邊透明眼睛的狐狸交換了一個「勝利」的眼神，而一邊的伊恩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向他們兩個致敬。
和他們並排坐著的，是一個冷漠但是無比英俊的帥哥，那高挑的裹在黑色勁裝中的身體，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長長的黑色頭髮整齊的在腦後扎了一個馬尾。白色可以看見血管的皮膚有一種妖媚的誘惑，而冷冽的眼睛卻一瞬不瞬的注視著某個身影。
「如月，你不要盯著冰山大人看哦！他已經名花有主了！」
如月只是用那冷冰冰的眼光殺過去，就讓透明狐狸自動消音。
「對不起啦……因為身邊有男性戀人的就只有你一個呀！而能夠開導冰山大人的人也只有小貓而已，所以為了律陽的幸福，只能請你們兩個來一下啦！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嘿嘿訕笑著，狐狸遞過一杯如月最愛的黑色俄羅斯，諂媚意味十足。
如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如月那熾熱的視線所注視的瘦小身影，正坐在展冰嵐的面前微笑著，說著漫不經心的話。
展冰嵐看著面前雖然瘦小，但是卻顯的無比堅強的孩子，不由的從心裡升起一種敬佩的感覺來。
「其實，承認自己喜歡一個人蠻困難的。」
小貓端起杯子，輕輕的喝了一口黑色的可可。
「你……不排斥自己的情人是男人嗎？」小心翼翼的發問，展冰嵐問出一個千篇一律的問題，但也是他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問題是意識到他的性別之前就愛上他了！」小貓微笑著。
「可是……」展冰嵐攪動著雙手，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我開始也很排斥如月呢，在明白了自己那禁忌的戀情的時候，自己也本能的想要逃避。如果他不是那麼強硬的擁抱我的話，我想我現在也不會和他在一起。」說起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白皙的臉就升起一抹紅暈。
「還是要……結合嗎？」
這也是他猶豫的原因，要不然也不會被隨後跟上來的狐狸和伊恩抓住，被拖到這裡來了。
他沒有和任何人親密接觸的經驗，就連初吻，也是前幾天才給出去的。
「其實他們說的話是對的……戀人如果身體相連的話，那麼或許想法也可以相通。不要害怕！幸福是要靠自己來掌握的！」伸手抓住他的手，小貓笑的十分溫柔。
「恩。」他點點頭，覺得自己是該下定決心了。他不能讓彼此的感情再這麼拖拉下去，他也不想一輩子和凌律陽這麼曖昧不明。
「要這個嗎？」
令狐透明從他們兩個身邊冒出來，而手中搖晃著的，正是盛滿了威士忌的杯子。
看著那透明玻璃杯中的液體，展冰嵐吞吞口水，伸手接了過來……
「冰嵐！」
凌律陽一衝進喧鬧的PUB，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所熟悉的面孔。不是因為他的眼睛實在太好使，而是因為狐狸他們實在太顯眼。
那麼多帥哥聚集的地方確實是眾人眼光的集中點。
「誒！律陽！你來的好快呀！」伸出手打著招呼，令狐透明玻璃球一樣的貓眼中閃動著不懷好意的光芒。
「冰嵐呢？」凌律陽慌裡慌張的抓住好友的肩膀。
「啊！他喝醉了，結果自己跑到舞池中間跳舞去了！那！你看！和那個男人跳貼面舞的就是！」手指筆直的指向最中央的舞池。
該死的！
努力分開人群，他費力的擠到最前線去，果然看見了展冰嵐的身影。
銀色的身體妖冶的扭動著，美麗的臉上滿是曖昧的笑容。這樣子的展冰嵐他是見過的，而讓他怒火中燒的原因卻不是這個！
纖細修長的手指挑逗一般的撫摩著面前的男人面孔，而身體也曖昧的貼合。
猛的衝上舞台，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凌律陽沒有任何風度可言的將展冰嵐拖下了舞池，然後連招呼也不打的將他拖出了PUB！
他的到來和離去，就彷彿是旋風一般讓人措手不及。
「看起來！他陷的還真深！」苦笑著，狐狸輕輕嘆了一口氣。
難得粗魯的，凌律陽將展冰嵐纖細的身體甩上了自己的車子，沒有任何掙扎，自始至終，展冰嵐都沒有任何掙扎，只是任由他拖著他一路走。
沒有說一句話，凌律陽粗暴的拉上車門，發動車子，向自己熟悉的目的地行駛過去。
一路上，寂靜無聲，那種讓人煩悶的感覺讓他的心情變的更壞。粗暴的將車上收音機的按紐打開，溫柔的音樂就流淌了出來。
凌律陽自嘲的笑了起來，為自己感到悲哀。
「到了！」他打開車門，扶住車後座那搖搖欲墜的身體。皺皺眉頭，考慮了一下，他彎下身子將對方打橫抱起來，向展冰嵐的公寓走過去。沒有拒絕，沒有說話，展冰嵐只是將手緊緊的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著自己走回家。
一股酒氣混合著淡淡的香皂的味道刺激著凌律陽的鼻子，而胸口上那柔軟而冰冷的身體也讓他心臟狂跳。
好不容易到了他住的地方，從展冰嵐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了鑰匙，打開了大門以後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寢室，凌律陽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將那副應該昏迷不醒的身體溫柔的放在床上。
深深凝睇著那沉睡的容顏，現在自己仍然為了那白色的美麗而心動。伸出手指，想要觸摸那凝脂一般的肌膚，卻猶豫再三的收回。
註定是沒有結果的戀情，那麼為什麼自己還這麼關心他。與其將來兩個人都痛苦，那麼索性現在就斷絕來往好了！
站起身來，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所愛慕的臉，凌律陽邁開步子打算離開。就在他跨出第一步的時候，一個柔軟的身體卻猛的飛撲過來，將他臉朝下重重的壓倒在地。
「痛！」他撫摩著差點被撞扁的可憐鼻子，不忘回頭看那個害他跌倒的罪魁禍首！
「……律陽……」展冰嵐嘻嘻笑著，天真中混雜著嫵媚，原本冰一般的眸子眯成一條彎彎的線，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你醒了？」凌律陽心中「咯噔」響了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想逃跑，但是很遺憾的是，他的身體被美人壓的牢牢的，一點也動彈不得。
「冰嵐……拜託你從我身上下來一下，我馬上就回去！我不會騷擾你的！」拚命掙扎著，凌律陽急於從展冰嵐的身體底下逃開，但是又顧慮到對方的安全問題，也不敢做太激烈的抵抗。情況就這麼膠著著，讓他束手無策。
「不要！」
這麼乾脆利落的兩個字讓他徹底呆掉了！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疑問馬上就得到了解答，一隻冰涼的手撩起他的西裝，偷偷潛進他的襯衫裡面，在他灼熱的肌膚上滑行。
冰一般的觸感讓他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冒了起來，而對方趴在他身上吹拂著的熱氣讓他更加如坐針氈。
這個場景也太熟悉了吧？
他冷汗直下，回想起當初第一次送喝醉的展冰嵐回家的情形，不由得更是努力掙扎。
我的天！
「冰嵐！」他勉強的轉過身子，想阻止對方的行動，卻沒有想到這正是給了對方機會。展冰嵐的嘴唇貼上了他的。
這是他們第三次的接吻了……
凌律陽頭腦暈旋的想著，也不知不覺回應著這個吻。
微微睜開眼睛，一雙比夜空中任何星子都要美麗的眼睛看著自己，那其中迷朦的霧氣讓他的理智猛的一下子驚醒。
這樣子是不對的！！
他迅速的爬起身來，喃喃說著，「這樣是不對的！對不起！我不應該冒犯你……請你原諒我！我這就離開，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不假思索的，他慌裡慌張的奪門而出，背後卻發出憤怒的吼聲，「你逃啊！？我看你逃到什麼時候！！？」
腳步猛的停了下來，他慢慢的轉身，聲音顫抖著，他用無法置信的語氣詢問著已經坐到地上的男人，「你剛才說什麼？」
展冰嵐白瓷一般的臉上浮現出兩朵異樣的紅暈，不知道是因為醉酒還是憤怒，讓他展現出一種駭人的氣魄，「我說『你逃啊？我看你逃到什麼時候！！』！！」
清脆而冰冷的語聲將他的神志徹底的打醒，他震驚的看著端坐著凝視著自己的人，喃喃的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你從來都是只顧自己的想法，你從來都不注意我的感受，你總是自私的逃避，卻從來不面對現實！」展冰嵐一針見血的挑明了讓兩個人關係惡劣的癥結，那黑色的眸子無比清醒，哪裡還是酒醉的人的眼睛？
「我……可是，你明明不接受我呀？」雖然他確實沒有詢問過對方的意思，但是那種事情從態度上看不就明白了嗎？
「那我說，如果你被一個自己的好朋友沒有任何預兆的強吻了，而且還是同性，你會不會驚訝？」
「會！」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附帶點頭表示自己的觀點。
「那不就結了！？我當時也是，完全被嚇壞了！所以才有那種下意識的反應，你也不問問我的想法，就自作主張的採取『絕交』的這種方法！！」展冰嵐憤憤不平的開始控訴，而一邊的凌律陽越聽眼睛越大！
「這麼說……你從來沒有討厭過我？」他的嘴唇開始顫抖。
「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你？」他撇了撇嘴。
「那……你也不恨我？」他的拳頭開始握緊。
「我恨你做什麼？」他開始不耐煩起來。
「那……你……」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起來，而腳步也開始一點一點向後退。
「你逃什麼！？就是為了證實這件事情，我才跑去酒吧，等你來接我的！！」冷峻的眸子看著他孬種的後退。
「你們聯合起來設計我？」他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被一大堆人聯合賣了！
「如果不這樣你又怎麼面對現實？」說來說去還是對方的錯！
「可是……」他徹底的靠在門上，身體軟軟的坐倒。
「沒有什麼可是的！來吧！」酒精開始在他體內肆虐，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加明亮。
「來什麼？」他的冷汗開始流下來，為自己那即將開始、可能很不幸的遭遇而擔心。
「為了證實我的想法到底有沒有錯，我需要一個好的證明！」他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他的面前，然後晃動了一下，就這樣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心！」凌律陽慌張的伸手接過展冰嵐下墜的身體，而兩個人二度重重的壓到了地板上。展冰嵐的嘴唇神準的貼到了對方的嘴上。凌律陽支吾著，開始再度掙扎。
「你掙扎個什麼勁？我都打算要和你做了！你還掙扎什麼？」不解的看著他的動作，展冰嵐心生疑惑，「你不喜歡我嗎？你不是想和我做嗎？那為什麼要掙扎？」
「我……是喜歡你沒有錯……但是！」凌律陽喘息著，想著該如何逃避這要命的襲擊，「可是，我不想被你……」
「不是啦……確實『做』是確認兩個人感情的方法……但是！」問題不是在這裡！？凌律陽無語問蒼天，感覺到自己好象是雞同鴨講！
「但是什麼？」白皙的手壓制著他的手腕，而熱度上升的身體緊緊貼合著他的胸膛。
「但是……但是……」掙扎半天，他終於咬咬牙，決定將這件事情說清楚，「你知道如何和男人做嗎？」
「不是和對女人做差不多嗎？」應該是這個樣子吧？
「差……多了……」凌律陽腦子一片昏暈，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既然我們兩個都不知道……那今天晚上該怎麼辦？」因為喝酒，展冰嵐的眸子開始迷朦了起來，而原本因為刺激而一時清醒的大腦也混沌了。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的睡覺……」
「回去？你要回你家！？」眸子因為這句話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可惜背過身子整理外套的凌律陽並沒有發現。
「啊……我回家還有點事情要做，所以先告辭了……」轉過身來，凌律陽對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那麼明天早上再見……」
他話音還沒有落，人就被飛撲過來的身體三度壓倒。
凌律陽撫摩著被撞的好痛的後腦，不由微微苦笑了出來。
展冰嵐伸手扯著他的領帶，用命令的口吻說著讓他痛苦不已的命令，「你今天晚上留下來陪我睡覺！！」
「啊？」他的冷汗開始往下流，而聲音也不知不覺開始顫抖。
「『啊』什麼？我一個人睡覺不舒服，你也一起來！」拉著他的領帶，展冰嵐豪不客氣的將他拉到床上，壓倒對方以後，老實不客氣的開始脫他的衣服。
「誒？誒！冰嵐！住手！」我的天哪！考驗他的忍耐力也不應該是這麼一個考驗法吧？凌律陽手忙腳亂的制止對方的行動，卻因為亂動而讓衣衫敞開的更大。
看著他裸露出來的古銅色肌膚，展冰嵐的眼睛開始發亮，而手指也沒有絲毫猶豫的摸了上去。
凌律陽呻吟一聲，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哦……」柔膩的聲音刺激著他的耳膜，而對方的身體也扭動起來。
凌律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熱，而行動也開始不受控制起來。
展冰嵐伸出手，主動將對方的頭拉到自己的胸前。
平時那冷冰冰的他打死也不會這樣做，而現在在酒精的刺激下，究竟做了什麼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對不起……」凌律陽輕輕吻著對方單薄的胸膛，為自己接下來的行為道歉。
「……什麼？」展冰嵐跨坐在他身上，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真的喜歡我嗎？」抬起頭，他詢問著戀人自己最在乎的問題，而這答案也將決定著他接下來的行為。
他需要的是一個清楚的回答，而不是模糊的暗示。
他想要對方親口告訴自己，他愛他，這樣他才可以放心的和他相愛。
「我……不知道……」展冰嵐喘息著。
凌律陽的臉色暗淡了下去，不知道應該拿自己的感情如何是好。是的，他喜歡面前的這個男人，喜歡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可是對方似乎並不那樣想，對方甚至不知道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什麼。雖然說要和他做，也主動的壓倒他，但是他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讓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在理智和慾望中掙扎，在他人和自己中選擇，他終於嘆了一口氣，屈服於常年受的理智道德教育下面。
他嘗試著推開面前的身體，卻沒有意料到對方擁抱的他更緊，緊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我……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戀愛……所以不知道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但是……」展冰嵐舔舔嘴唇，接著往下表達自己的意願，「我並不討厭你接觸我的感覺……也不討厭和你……親熱的……」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突然冒出來的嘴唇吞掉了。
凌律陽心中被幸福充的滿滿的。眼眸對著對方濕潤的眼眸，他看著對方那暈紅的臉。
「那麼……我們就真的來試試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戀人。」
「交給我好了……」他溫柔的親吻著麗人的額頭，輕輕在心中許著一生一世的誓言。
沒有說話，展冰嵐只是點點頭。
窗外，漆黑的星空中點綴著鑽石一般的星子，美麗的如同室中的旖旎春光。夜，雖然距離天明僅有一點時間，但是對於情人們而言，則是一個差不多相當於地久天長的儀式的開始。
緊緊交握著雙手，在快樂和痛苦中找尋著自己真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