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夜雨,淅淅瀝瀝地飄灑著,像要掀起心底所有的涼意。

殷詠寧站在恆憶企業行政大樓對面的街廊上,注視著夜空中嘩然奔流而下的雨。深夜的干諾道上依舊是車水馬龍,繽紛閃爍的五彩霓虹在雨幕中交織成一片朦朧奇幻的夜景。

商店廣場的電視牆上,反覆播放著今天最熱門的新聞話題。商無憶那冷峻高貴、俊美奪人的容顏被攝影機以各種角度拍下,出現在新聞畫面中,清冽冷漠的聲音透過記者隱藏式的麥克風,清晰地傳了出來。

「面對九七,本城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現今香港有多少財團富豪撤離資金,往海外部署發展?我恆憶集團當然也有權不看好香港……」

接著鏡頭一轉,新聞中出現了各種財經專家的評論及街頭訪問,幾乎所有受訪者都一面倒地指責及怒罵恆憶集團的撤資下市案,而主導撤資案的商無憶自然是首當其衝,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尤其是激動的股市投資人,更將港股連日來的狂跌重挫直接怪到商無憶頭上。

「那個商無憶體內有洋鬼子的血統,他根本不當自己是香港人,怎麼可能會有跟香港坐同一條船,同舟共濟的決心?」

電視鏡頭上,一個神色激動的中年人揮舞著拳頭,義憤填膺地說:「他就跟那些英國佬一樣,賺足了本城的錢,吃干抹凈之後,一看苗頭不對,就腳底抹油溜人去了,哪會顧到本城人的死活?」

殷詠寧撇開頭不再看電視中的新聞畫面,她望著深夜中仍然燈火輝煌的恆憶企業行政大樓,環抱住自己的雙臂,在微冷的夜雨中,感到一種抑不住的涼意。

夜,髹染著潑墨般的黑。殷詠寧抬頭望著樓檐間滴落如簾的雨水,在掌心中呵著熱氣,試著祛除身上的寒意。

迷濛雨霧中,一個披著米白色長風衣的頎挺身影從恆憶企業行政大樓的側門走了出來,一輛銀灰色的勞斯萊斯魅影跑車停在他身邊,他卻連看也不看,揮手驅退身邊的安全人員,獨自靜靜走過岑寂的街道。

等待了整晚的殷詠寧眼睛一亮,撐起手中的傘,奔出避雨的走廊,向黑夜中那抹米白色的身影追了過去。

雨越下越大,沒有撐傘,只披著米白色風衣的商無憶頭髮和臉龐上都是一片濕漉,漓漓掛滿了水珠,彷彿是剛從水中走出來的一般。

他也看到在大雨中向他奔來的殷詠寧了,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住腳步,逕自繼續往前走,讓茫茫大雨將他掩蓋在闐暗的夜色之中。

「無憶,你等等我!」

殷詠寧在雨中追逐著,對著他的背影大喊,心中被一股焦灼牽扯著,感覺到一些不可挽回的東西,正在倉促流逝中……

那是他冰冷幽暗的內心世界,正在悄悄崩潰;而始終蟄伏在他靈魂底層,好不容易才被她喚醒的情感,也漸漸退縮收回他冷硬堅固的心殼中……

不,她不允許──她絕不允許他再度退回他那堅不可破的心牆之內;她絕不讓他再度陷入那冰冷闐暗的樊籠枷鎖之中。

「你看不到我的存在嗎?!你眼裡沒有我嗎?!你不是和我打賭,說要試著敞開心來愛我嗎?!」

望著商無憶不曾回頭,漸走漸遠的背影,殷詠寧眼眶驀地濕潤了。

就在這一刻間,她驟然明白了,她並沒有完全填滿商無憶心中那個缺憾的空洞……

他心中,仍有著不容任何人接近探索的黑洞。

「你不是今天下午才答應過我,不要讓我看到你轉身離去的背影嗎?」她哽咽著喊。「為什麼你不回頭看我?為什麼你不讓我分擔你的心事?」

濕滑的街道上積滿了水窪,她腳下一滑,摔倒在泥濘的水窪之中,手中的傘滾落地面,傘骨應聲折斷。

跌在水窪之中,渾身濕透的她冷得全身打顫,淚水和雨水交織在雪凈脫俗的面龐上,眼前朦朧的水霧讓她看不清四周的景象。

一條雪白色的手帕驀然遞到她面前,溫柔地為狼狽的她拭去了臉上的泥濘和雨水。

她睜開眼晴,看見商無憶冷峻而優雅的身影就微踞在她面前,眼中浮現著無可名狀的悒鬱和隱痛。

淚水滾滾傾落她清麗無邪的面頰,她微咽著,向他綻開一抹如釋重負般的微笑──她總算追回他了,他總算回頭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管發生了任何事,你總是不放棄地追著我?」

商無憶輕撫著她雨淚交融的面頰,聲音沈闇沙啞,低低地說:「你應該看到電視新聞了,就算你聽不懂廣東話,也該知道因為我的一個決策,害得許多香港人傾家蕩產,就連我最好的朋友都被逼得要跳樓,和我反目成仇。」

他沉碧的眼光空洞而木然,冰冷地道:「我就是這樣的人,為了保住恆憶集團,我可以完全不顧他人的死活和感受──而你明明知道我是這麼無情的人,為什麼還是不肯放棄我?」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你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有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痛!」

殷詠寧用雙掌貼向他的雙肩,以臉頰貼向他的胸膛,聆聽他緩慢沉重的心跳。

這一刻,她進入了他的憂傷之中,知道他的心是受傷的。

「我看到了你寂寞的樣子,你是這麼孤獨驕傲的一個人,寧可自己默默承受著痛苦,也不願說出內心的想法和心事。沒有人了解你,你也不要任何人了解你,你想一個人走下去──但我要告訴你,你並不是只有孤單一個人。」

她眼中閃著淚光,抬起頭來望著商無憶,溫柔地說:「我在這裡,就在你身邊──就算全世界都背棄了你,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商無憶心神激蕩,所有的情緒霎時間全部潰決了,他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心,紅了眼眶,驀地伸出雙臂,緊緊擁抱住她,握著她的手始終沒有鬆開,像是怕她會突然間消失一般。

在大雨傾注的夜裡,他們緊緊相擁,彷彿子夜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大雨嘩啦嘩啦地灑滿兩人一身,商無憶揚開身上薄薄的風衣,把殷詠寧整個人密密擁裹住。

殷詠寧被包圍在他用風衣所撐起來的篷幕里,好像躲在一個秘密的小小天地之中。她窩在他溫暖寬敞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神秘而迷魅的性感氣息,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跳和他心跳合拍的聲音,如同心弦的共鳴……

驟雨聲中她抬起頭來,望著商無憶,看見雨滴在他的髮際、睫毛之間閃閃發亮。

她伸出手,溫柔地為他拂去頭髮眼睫間的雨水,秀眉緊緊蹙擰起來,心疼他無傘遮蔽而濕了一身。

商無憶握住她的手,用力圈抱著她,彷彿她是他在這孤絕世界里唯一的憑藉。

雨絲,綿綿密密滑落在他們靜謐無語的四周,有如他,一直不敢企及的愛。

他低下頭來,在溫暖的銀色雨絲中,纏綿地吻住了殷詠寧的唇。

空氣里,浮動著冷香和水意,宛如滲了薄荷般,有一種沁心的清涼與甜蜜。兩人在風雨中忘情地擁吻著。

暗夜的街道中,火焰般熾熱的縹緲情愫,在繽紛如夢的雨絲中烈烈地燃燒著……

※※※

淺水灣

深夜的海浪聲拍擊著陸地,鹼鹼的海風撩起落地窗的白紗窗幃,拂進了這一棟依山傍水,地中海式建築的小白屋裡來。

雨已經停了,滿天的星光彷彿墜落在海面之上,在夜裡,銀銀閃閃。

殷詠寧慵懶地倚躺在商無憶懷中,兩人坐在玫瑰色灰燼般的地毯上,望著落地窗外的遼闊大海。

濃郁香醇的咖啡氣味瀰漫了一室,茶几上的百合花新鮮地吐納著,整個空間瀰漫著溫馨清新的香味。

「我以為你一定是住在大別墅里,沒想到是這麼可愛的小房子。」

殷詠寧讚歎地瀏覽著室內典雅溫暖的布置,音響櫃里流轉著莫札特的鋼琴音樂,窗台上擺著裝滿了李子、文丹、黑莓、蘋果的水果籃,面向海岸的落地窗引進了海景與星光。

後園的露台有條階梯石子路通往淺水灣的紅石金沙灘。

「商家老宅在半山區堅尼地道上,叫做商園,是商家百年來落地生根的祖居地,寬敞宏大得不得了,建築古色古香,簡直就像紅樓夢裡所描繪的大觀園。每次一走進商園,我就感覺自己好像走錯了時空,到了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

商無憶微微一笑,碧色的深眸有種若隱似現的淡悒波光。

「我自幼住在英國,回香港來之後,實在住不慣商園那種深宅大院,所以便在淺水灣買了這棟房子,想放鬆心情的時候,我便到這裡來休息個幾天。」

他溫柔地俯視著倚在自己胸前的殷詠寧。

「這裡是我的秘密小窩,就連商家的人都不知道我有這麼一棟小房子──只有在這裡,我才能找到一種屬於自己的歸屬感。」

殷詠寧回過頭來,深深望進商無憶深闇如海月般的眸。

「你很想念英國嗎?」

商無憶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凝望著夜裡波濤翻湧的銀色海浪。

「或許是自幼一直都住在豪屋大宅的緣故,所以我格外憧憬小房子的溫馨與舒適。我在英國也有棟秘密小窩,在奧本尼道上,那裡有個芬士巴利公園,景緻優美寧靜,我常去那兒看書、喂鴿子。」

他挽著殷詠寧的手,撫觸纏繞著她纖細的十指。

「其實我並不特別想念哪個地方,不論在英國或香港,我想要的,只是平淡寧靜的生活──而不是這種每天在商場上搏鬥廝殺、爾虞我詐的日子。」

他眼裡有著不為人知的疲憊,輕聲道:「說出來你一定不信,我至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有個心愛的人守在身邊,兩個人一同生活,共度生命中的平凡歲月──我只想有個人能夠陪著我,看看書、聽海浪、一起迎接日升月落……」

他自嘲似地輕聲笑了起來。

「這樣的男人很沒志氣,是不是?其實我一直很羨慕守恆大哥,因為他不是繼承人,所以向來能夠隨心所欲地過生活,對於恆憶集團,他想拋就丟,絲毫沒有心理負擔──而我,卻連只想過平凡的日子,都成了一種奢望。」

殷詠寧懶懶地靠在他胸前,凝聽著他從不對人傾訴的心裡話。

商無憶用雙臂緊緊環抱著她,那深沉的擁抱是如此全心全意,深到彷彿連她的靈魂也被他環抱住了。

兩人靜靜倚偎著,浸沐在一種寧憩的溫馨氛圍之中。

靛藍流蕩的星光漾進落地窗里來,又大又亮的星星低低垂著,佔滿了整個夜空。

「無憶,我覺得星星好像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她倚在他的懷裡,望著藍碧色鑽石般的星夜,就像他幽邃神秘的眼,她心中湧起一種幸福難言、宛如置身夢境的感覺。

「我突然想起了美國詩人惠特曼在草葉集里的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她回過頭去看著他,明眸在眼睫下閃亮,一瞬也不瞬地望進他的瞳眸深處。

「我愛你,我不久即將逝去;我跋涉迢迢千里只為看你,觸摸你……」

她像囈語般低喃著,深情款款的柔美嗓音,就如同曳地而來的夢般纏綿與甜蜜。

「因為在看到你之前我不能逝去,因為我怕爾後會失去你……」

她的詩尚未念完,柔軟的唇瓣已被他的唇密密實實地堵住,他熱烈地糾纏吸吮著她的舌尖,像火焰般在她唇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

殷詠寧雙手勾住商無憶的頸項,有些暈眩地承受著他熱得發燙的吻,兩人唇舌交纏,在他迷魅的氣息中,她感覺自己體內煽起了一陣火辣辣的慾念。

「這首詩不吉利,我不喜歡聽。」

商無憶的唇在她臉上游移,從唇際移到她的耳畔,微微急促的呼吸吹拂著她的耳朵,輕撩開她的髮絲,他低下頭來,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嚙咬,在她耳畔呵出了酥癢般的情慾。

「你不會失去我,我也不會失去你的。」

他貼著她的臉頰廝磨著,隱含著激情的碧瞳轉為深不可測的黑邃。他舐吻著她小巧細緻的耳垂,撩勾出她微顫的輕喘。

「沒遇到你之前,我每天在商場上打滾,所見到的,都是貪婪自私、勾心鬥角的人性,這世界對我來說,只是龐然無邊的黑暗。」

他珍惜地用雙手捧起她的臉蛋,泛著碧濤的眼眸中漾起一層薄薄的波光,溫柔而恣意地望進她的眼中,與她的目光深切交纏。

「而你──是我唯一能見到的光亮。是我所處的黑暗世界中,唯一亮著的光芒──所以我不會離開你,更不會失去你的。」

殷詠寧眼中浮起閃爍的淚光,她將臉頰挨在他微冷的大掌中,磨蹭著,宛如一隻愛嬌的小貓咪。

「我也不想離開你,但我們都不能保證未來的事,誰也不曉得將來我們是否能夠在一起。畢竟我們的身分背景差異太大了,我從來不敢奢想和你之間,能夠有未來、有結局……」她強自抑下眼中的淚光,溫柔而纏綿地道。「但是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只想告訴你,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她伸出手,拉住商無憶的手,用掌心印著他的掌心。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分開,會失去彼此,會音訊全無──但無論經歷火與冰,我都會牢牢記住你的氣味和影子。」

她深深、深深望進商無憶的眼,用靈魂宣誓著一生永恆的承諾。

「我永遠,永遠不會忘記你──以我一生不渝的記憶!」

商無憶動容,大手緊緊貼住了殷詠寧的手心,難以言喻的情感在他心底滿滿地流漫開來。

「中國老祖宗好像有句話說──合掌為誓。」他火熱的眼光鎖住了殷詠寧的眼。

「我們合了掌,就是立了誓言──你和我,誰也不能忘記誰!」

兩人手心相印,在這瑰麗纏綿的夜裡,在彼此心中,烙上了情深的印記。

琉璃般璀璨的星光流瀉進屋裡來,子夜掛鐘的聲音敲響了心弦的顫抖,兩人滾倒在玫瑰灰燼般顏色的地毯上,火般迷亂的騷動流竄在彼此體內,成為一種狂野的慾望。

商無憶半撐起身體,在流離的星光和浪潮聲中俯視著殷詠寧姣美雪艷的容顏。他反身,將殷詠寧壓在身下,輕柔的吻如蝴蝶撲翅般,烙觸在她的額上、眼上和唇上。

殷詠寧輕啟唇齒,迎納他溫柔卻火熱的深吻,她的雙臂緊緊攀住他的頸項,纖細手指埋入他濃密的發里,感受著他純男性的氣息。

商無憶輕輕撩開她的衣衫,火魅的眼緊鎖住她,挑逗的熱吻從她裸露的肩頭一路烙印,像火星燎原般,點點星星的火苗,開始燃紅了她的身體。

殷詠寧微微顫抖,只覺整個人不能控制地灼熱起來,一種奇異的燥熱與空虛從下腹迅速煽起。

商無憶褪盡她的衣衫,望著她染著珍珠般光澤的胴體,在映進屋內的星光中,呈現出一種無瑕的嬌艷與美麗,清新甜美的香味從她肌膚中散發出來,一種似隱若現的丁香氣息。

他眼光轉為全然的黝邃,瞳底燃起火光般狂熱的慾望,他突然迫切地扯開自己的衣衫,將身上的純黑襯衫扔得老遠,然後攬起殷詠寧嬌柔的身體,將她緊緊貼擁進自己的懷裡。

赤裸的身體緊密貼合,兩人同時震顫,緊擁住彼此,以肌膚的溫度焚燒彼此濕冷的身軀,悶藏在胸中無從描繪的慾望突然爆發開來,宛如一股洪流,席捲了兩人的理智。

低微的喘息聲和急促火熱的呼吸在幽暗的室內迴響,形成了一股曖昧而性感的氛圍。

商無憶俯下頭來,在殷詠寧珊瑚般晶瑩雪碧的胸前輕咬下齒痕,他噬吻著她嬌小渾圓飽滿的乳房,灼熱的呼吸燃在她的肌膚上,好像要把她燒成灰燼。

她體內撩撥起一種火舌般的熱,竄流的陌生慾望拂過她每一絲血脈。

激情如大火般蔓延,商無憶將她壓在身下,分開她的雙膝,強壯的大腿滑進她的雙腿內側,緊貼著她,讓她感受到他火熱而亢奮的男性需求。

她緊張地顫抖起來,一種女性的羞澀和恐懼讓她不安地扭動身軀,潛意識地抗拒著即將發生的事。

感覺到她的緊張和不安,商無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咬著牙,剋制住自己如脫韁野馬般即將失控的慾望,和體內那火焚般的衝動。

對他來說,殷詠寧就如同一朵最珍貴脆弱的紫丁香,他絕不願傷害到她一絲一毫。

他的柔情就像一塊溫柔的紫緞,把她像花蕾般包圍起來。殷詠寧躺在他身下,看著汗水自他額上冒出,沾上了濃密微鬈的睫毛,一點一滴,匯聚成一身的汗,在強健賁起的胸肌上順流……

他在等待她的意願──她知道,他的靈魂和身體是這般迫切渴求地需要著她,但他將最後的決定權交在她手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強迫和催逼。

她眼睛浮上了濕潤的淚光,緩緩將雙手環住了他光滑優美的背肌,給了他最後的答案。

她願意──她甚至不需要掙扎或懷疑,她是願意將自己全然交付給他的!

得到了她無言的允許,他繃緊的理智宛如拉到極致的細弦般隨之斷裂,難耐的慾望掌控了他的身軀,再也禁不起一時一刻的延宕。

他用力一挺,強悍而狂烈地深深衝進了她的身軀。

劇烈的尖銳刺痛幾乎讓她尖叫出聲,她蜷曲起雙腿,柔軟的女性肌肉本能地繃緊,抗拒著他男性的侵入和那份強烈不適的灼痛感。

商無憶緩緩攢聚在她體內最深處,讓她適應他的進入和存在。他輕吻著她的淚水,雙手交纏住她的手指,在她發顫的體內開始有節奏地律動衝刺起來。

殷詠寧緊捉住商無憶的手指,柔嫩嬌弱的雪白身軀承受著他傲岸修長的身體,生澀地隨著他的律動,上下起伏著古老原始的節奏。

在一波緊接著一波的震蕩搖晃中,一股熱流像溫泉般在她身體里四處滲泌,起了一種不可言喻、無以名狀的舒緩作用。

疼痛依然存在,卻不再那麼難以忍受。她睜開眼,望著商無憶在她身上銷魂地律動著,俊美高貴的臉上有一種忘情而蠻悍的狂喜。

她的眼光驀地濕濡,因為知道自己能帶給他這樣的喜悅與歡愉,這使得她的疼痛奇異地舒緩了下來,整個人融化在他白熱化的佔有之中。

他身上那性感的龍涎香混著優雅檀木香的迷魅氣息,在這交歡的時刻顯得益發渾厚濃郁了,她只覺空氣中繚繞著的全是他火熱而神秘的男性味道。

那味道,在他進入她身體的同時,霸道地沾染上她的身軀,讓她身上也有了他的味道,一種全然的侵略與佔領──她就像朵含苞待綻的花蕾,在他的氣息中,徐徐舒放開來。

她迎向他,隨著他震蕩。全身每一根微血管都像音調綿邈而低緩的古琴般,在他的撩動下,那麼纏綿地低回著,那麼約束不住地蕩漾著……

在這如潮如水,濕光不定的星夜裡,她全然綻放,像一朵艷光四射的花,迎接她情愛生命中,最初的一個夜晚。

陽光,淹沒了房間。

商無憶在一種烘曬般的香味中醒了過來,感覺到身上有種軟綿綿的溫暖。

晨光中,他看到殷詠寧蜷曲如貓咪般,穩穩妥妥地沉睡在他的臂彎中,烏亮的長發披墜紛紛如流泉,散落在他的胸膛上。

他微微笑了起來,輕輕愛撫著她的長發,嗅聞著她髮絲間的香味。

陽光溫暖著他赤裸的身軀,他的靈魂彷彿也跟著蘇醒過來,不再空虛與寒冷,在愛與被愛的情緒中,感覺到一種被幸福所包圍的真實感。

他但願每天,都能抱著殷詠寧,在這樣的晨光中醒來。

他微眯起眼,在晨曦中,數著殷詠寧濃密的睫毛,卻看見她在睡夢中,突然不安地扭動著身軀,緊蹙起眉頭,好像作了噩夢般地騷動起來。

「詠寧,詠寧,醒醒。」

知道她作了噩夢,他拍著她的臉頰,溫柔輕喚,想將她從夢魘中拉出來。

殷詠寧忽然從夢中哭著醒來,驚悸的淚水,濕了她一臉。

「沒事的,詠寧,不怕!」他輕撫著她光裸的背脊,疼惜地用眼神安撫著她的驚惶,柔聲問:「作噩夢了?你夢見什麼?」

「我夢見自己迷了路,可是你不在我身邊。你丟下我一個人走了,不管我怎麼喊你,你都不理我……」

殷詠寧哽咽,在半夢半醒間,依然可以感受到夢裡的驚慌與恐懼。她滑進商無憶溫熱的胸膛中,用手臂緊緊環抱住他。

「我好怕,好怕自己在夢裡丟了你,每次夢醒,都有找不回你的恐懼。」

商無憶輕笑,親吻著她光裸的肩膀,纏綿而深情地道:「你又在說孩子氣的話了,你知道我永遠不會丟下你,不會不理你的。」

在他親熱的擁吻中,殷詠寧不安惶惑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攀住商無憶,回吻著他,在醺醉般的熱情中,感覺到一種暈眩的幸福。

商無憶在她雪皙光潔的頸項間輕嚙出了激情的齒痕,滿意地看著她粉嫩的肌膚浮上一層淺緋如紫荊般的紅暈。

一股熟悉的悸動熱潮竄上他的小腹,他低吟一聲,強自壓下那股洶湧而來的情潮,穩住漸趨紛亂的呼吸。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有個重要的董事會議,我還真不想和你離開這張床。」

他裸身下了床,捉起散落在地毯上的凌亂衣衫,回頭望著還賴在柔軟大床間的殷詠寧,輕輕笑了,眼中晶光閃亮。

「小懶貓,還不想起床嗎?」他回到床上,拉起將臉埋在蓬鬆柔軟大枕頭中的殷詠寧,雪白床單滑落下來,露出她雪艷馨馥卻滿布吻痕紫瘀的赤裸胴體。

殷詠寧臉上泛起紅潮,害羞而撒嬌地賴在商無憶懷中,不肯起身。

「該起來刷牙洗臉了,待會兒我帶你去文華酒店吃早餐。」

雪白的薄毛衣朝她兜頭罩下,商無憶溫柔地為她穿上衣服,由肩而背,手指輕輕在她身上撫刷著,為她撫平衣服上的縐折。

殷詠寧閉上眼睛,感覺他手指尖的每一個溫柔觸感,徹底享受著被寵愛的甜蜜。

陽光曬進窗里來,她沉浸在那和煦的光輝和商無憶的柔情之中,一顆心飄飄蕩蕩地,好像漫步在金色的雲端上。

她睜開眼來,向著商無憶綻開一抹璀璨的笑容,就宛如迎著朝陽的紫丁香,花顏盛艷,是一種經過雨露滋潤后的鮮妍與嬌美。

他們在晨光中接吻,而沉醉在豐盛愛情之中的她,這一刻,相信自己得到了生命中最極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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