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換掉她!」
白薇妮柳眉微揚,瞪著後照鏡中的父親,咬牙切齒的建議。
「為什麼?」揚起一道濃眉,白盛元用著一抹頗為讚賞的口吻,坦言道:「她看起來挺有原則的。」
原則?
「那是蠻橫與專制!」白薇妮不置可否,臉上熱辣辣的,對著父親大皺其眉:「難道您可以天天忍受被一個管家盯著用餐嗎?」
「這也沒什麼不好。」她話中不無諷刺的味道,他卻只是漠然地聳了聳肩:「至少我確定在她的堅持之下,我們肯定會活得健健康康、百毒不侵。」
她真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眼前這位大叔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一位性情古怪而冷傲,對於生活上的小細節更是處處挑剔而難搞的男人嗎?
他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佛心來著?
思及此,白薇妮尖銳的語調緩和了下來,死死瞪了父親好一會兒,忽然間想起什麼,冷冷又問。
「為什麼偏偏是她?」白薇妮疑心地看著父親:「難道您對她有什麼特殊情感嗎?」回想早上他那一副煩躁的表情,她半戲謔地問:「該不會您對那隻大熊產生了某種好感吧?」
一句質疑丟來,他既不閃躲也不否認:「如果我說我是呢?」
「那我會很好奇,您的口味什麼時候換了?」難不成吃膩了大魚大肉,他想改換清粥小菜,用來清腸胃嗎?
「如果你只是單純想找個床伴,我沒有意見,但您若是想替我找個新媽媽,那麼很抱歉,大熊連及格的邊緣都還構不著!」她聲調平穩的下了個但書。
「注意妳的態度!」這是一個女兒會對父親說的話嗎?
她的直言不遜,令他深深蹙起眉頭,瞪著叛逆期中的女兒,他冷冷地再度警告道。
「聽著,我的婚姻由我自己決定。還有,下一回別再讓我看見妳又對保母使出那種惡劣的慣用技倆。」
頓時,緊張的氣氛又開始凝聚於空氣中,過了一晌,白薇妮故意裝傻地回嘴:「惡劣的慣用技倆?真是好笑,我又怎麼個惡劣法了?」
「妳從不挑食。」他點出一個事實。
「但您挑食。」她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都不曉得是誰挑食得厲害,什麼都不吃,什麼都有禁忌,我是出自一片孝心替您解圍,難道有錯嗎?」
一字不漏地將女兒的嘲諷聽在耳底,白盛元不禁俊臉微紅,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那是我個人的問題,還用不著妳這個小鬼頭來干涉!」
話鋒一轉,他又道:「就算妳不願承認,但在以往受雇的保母中,金文琳確實是唯一可以成功讓妳乖乖合作的新任保母。」他暗示著她剛剛的妥協,「老實說,我很滿意她。」
「是嗎?」豐潤的唇,微微上揚,白薇妮不以為然的道:「但我的壞習慣,或許還不只是挑食呢……」
那個小魔頭,根本就是專門生來克她的冤家!
不過,她爸爸也不容小覷就是了……
想起這一陣子在白宅『受訓』的經過,金文琳不禁回想起以往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打工日子,就算日子過的再苦,也沒有比現在更苦啊!
齜牙裂嘴、一臉痛苦的金文琳,在努力為自己傷痕纍纍的十指擦上藥、小心翼翼地貼上ok綳后,瞪著桌上的成品……一隻小熊布偶。
是誰?究竟是誰規定,小學的美勞作品得縫布偶的?又是誰規定,保母還得幫忙小主人做美勞作品的?
她是個廚師呀,平日要她拿再重、再沉的鍋產她都不怕,就怕拿小小的繡花針,尤其是這種縫縫補補的細活兒,哪裡是一向粗枝大葉的她做得來的?
這根本就是個酷刑嘛!
還有,白盛元真是她這一輩子所見過最難討好的老闆了,怎麼會有一個大男人……不,怎麼會有一個堂堂大醫師,可以完全將營養均衡棄之於不顧,挑嘴成那副德性的?
還記得有一回,她終於忍不住在餐桌上當場指責他,他卻只是冷冷回了她一句,誰規定當醫師就一定得維持食物均衡的?
還說了,如果非逼他吃下那些噁心食物,他寧可改行。
因此,在繼洋蔥、胡蘿蔔、青椒、苦瓜與茄子大戰之後,她已經懶得跟他再講道理了。
難怪常聽人家說,食性好的人,沒有一個是壞脾性的,而這個男人,他對食物的偏執與心智根本還停留在三歲斷奶期!
「唉!實在太離譜了……」
「的確是挺離譜的。」猛然,一個聲音從她身後揚起:「怎麼,睡到半夜,發現自己讓老鼠給啃了嗎?」看看那雙手,都快殘了。
忽聞一抹低沉的男嗓就靠在她耳邊揚起,伴隨著熱燙的呼吸,直往她耳朵頸間灌來,讓無預警的金文琳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啊?」忽見他的容貌,她心中一跳,驚訝不已,險些叫了出來!「還、還沒睡?」
「我睡不著。」他心不在焉地應和著,相較於她的慌張,他倒是從容自適多了。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平日作息一向嚴謹規律的他,這時候若不是還在醫院值班,就是早早已經過了上床就寑時間,鮮少在大半夜裡見他放著空床不睡覺,跑出房來閑蹓噠的!
想到這裡,她連忙站起身來,關心一問:「老闆,你是不是餓了?想吃點東西嗎?我可以煮……」
「不用了,我怕胖。」他不感興趣地謝絕,並徑自走到一旁酒櫃,說道:「我想酒精比食物更能幫助我睡眠。」末了,他看了她一眼:「要來一杯嗎?」
她聳聳肩,同意他說的:「那也請給我一杯吧!」
他為她倒了一杯紅酒,她卻在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之後,一仰首,當場就幹掉了半杯!
「這是紅酒,不是紅茶。」她都是把酒當水喝的嗎?「萬一不小心又喝醉了怎麼辦?妳這個女人,怎麼老是不懂得適可而止?」
嘖,這傢伙還真夠小心眼的!「不過才喝了你半杯紅酒,有必要一直提醒我那一晚的糗事嗎?」
「酒量不好的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為了以防萬一,他連手帶杯,握住她的手,把她杯內剩下的一半紅酒也喝掉!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不但小心眼,還真夠小器的!
「妳知道讓妳保持清醒,我可以省下多少力氣嗎?」他不悅地提醒她:「托妳的福,那一晚之後,我兩隻胳臂到隔天都還舉不過肩。」
這麼悲慘的經驗,他可不想再來一遍!
「那是我的錯嗎?」不以為然地皺了皺鼻子,金文琳微噘著嘴,小聲地嘟嚷著:「明明自己體力不好,還愛牽拖……嘖,男人一過三十五歲,果然體力都不行了,就光一張嘴最厲害……」
也不曉得她一個人在那裡嘀咕些什麼?只見她一張小嘴還挺忙碌的,不斷開開合合,兀自說得起勁。
於是,他向她靠近一點,微彎著身子,想聽聽她到底都在碎念些什麼?
「莫怪人家說了,騎白馬的未必都是王子,一個男人個性太爛,再帥也枉然……」
這時,白盛元又將耳朵湊近了她一些,臉龐幾乎貼上她的,她卻仍渾然不覺,一句句似是挖損的言詞,依然沒完沒了的從她嘴裡被吐了出來。
「不過,也真多虧了那傢伙還有一張俊帥的臉龐,若不然,應該早就排擠了吧?」
聽到這裡,白盛元頗為好奇一問:「被誰排擠?」
「當然是被整個社……」猛一揚首,她的唇不經易地擦過他的,雖然只是短促一掃,卻教她呆愣當場!
「怎麼了?」只見他嘴角含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表情雖然一成不變,但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卻是她熟悉的。「幹嘛把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此刻,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僅穿一件單薄的藍色睡袍,即使她一直盯著他看,他仍是一派悠閑的樣子。
就算是沉默不語,他那讓天下所有女人著迷的身體、俊帥的臉龐,再再向她顯示,他絕對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事實上,以一個性幻想的男主角而言,光憑他英俊的外表,已算是綽綽有餘了……
思及此,她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那片微敞在領口處一再引誘人犯罪的性感胸肌,而是將目光稍稍往上調移,卻意外地發現,少了西裝筆挺的拘謹裝束,他的脖子其實是一道長而高雅的性感弧線。
隨著那道弧線而上,是他緊抿著的、性感的嘴唇,而那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充滿了誘惑。
然後,她想起了與他的那個吻……
直到現在,他嘴唇的觸感還很清晰得留在她唇邊,軟軟的、燙燙的,只要一回想起經過,她心底便會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陣輕顫!
「沒、沒有啊?」此刻,只是被他盯著,就足以令她心跳急促、精神難以集中,「我剛才沒說話,是你聽錯了。」
她極力拉開一個機械似的笑容,今晚的他,身上有一股特別的魔力,使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令人著迷的陽剛氣息,教她一不小心,就會亂了芳心……
這時,他看見她手邊還放了一本手札,於是又問:「怎麼,妳還有寫日記的習慣?」
那是一本戀愛日誌,用來紀錄她每一段戀愛的點點滴滴,每當失戀的時候,她也會仔細地寫下當時的心情。
但這種事,她是打死也不會在他面前說的!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日記啦!」倏然,她臉兒泛紅,支吾其詞。
「不是日記,那是什麼?」他諷刺地瞄了她一眼,「被甩血淚史?」
從這個男人說出口的話,還真沒幾句中聽的!
「才不是咧!」她慍怒地否認。
「真的不是?」瞧她那一副心虛的模樣,早就把答案全寫在臉上了,還嘴硬?「就那麼令人難以忘懷嗎?」
「你說什麼啊?」她開始企圖裝傻。
於他故意提醒她。
「那個長得像是一顆菠蘿似的男人啊?」輕啜了一口紅酒,他淡淡的又問:「妳就那麼喜歡他嗎?」
「菠蘿?」她愣了一晌,驀地想起了阿邦的新造型。「那是貝克漢髮型啦!阿邦一向很喜歡這個髮型的,看起來很時尚。」
雞窩頭也能叫時尚?「妳看男人的眼光還真是夠粗、夠淺的。」
「喂,不是我愛說,你原本講話就是這麼刀刀見骨的嗎?」用詞遣字婉轉一點是會死啊!「你思想總是這麼負面的嗎?」
「是妳行為比較負面吧?」挑了一張靠近她左側的位子坐落下來,他抬起眸子凝視她,「留著被傷害過的記憶,有比較好嗎?」
「你一定沒有嘗試過一整天期待著喜歡的那個人特地打電話給你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吧?」她問。
「我是沒有嘗試過。」他回得斬釘截鐵,幾乎沒有思考。
「一次都沒有?」她不信。
他點點頭。「一次都沒有。」
「是沒有喜歡的人?還是沒有期待?」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這兩者有差別嗎?」
「當然有差別了。」她認真的舉例:「一個人心底沒有了期待,怎麼可能真正的愛過?別告訴我,當初你與你妻子在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麼冷冰冰的。」
這一句話好像刺到了他的傷處,使他回話的口氣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苦澀。
「有時候,期待並不一定有響應,有時候,你以為你已經得到了很多,直到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根本一無所有時,期待……就成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形容詞。」
接著,一陣寂靜瀰漫在他倆之中。
她看著他,而他則是眼神飄渺,沉溺在自己的記憶中,讓片斷的回憶抓住了他……
已經整整十年了。
他始終清晰記得,雅芝美麗的身影與溫柔如水的笑靨,當她去逝時,他們之間的婚姻,尚不滿三年。
她始終是個好妻子,不但充實了他的生活,更是豐富了他的生命,他曾經以為……他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可是當有一天,他發現這一切的幸福其實只是一場虛幻的假象時,那種心痛,遠比被狠狠撕裂了還要難受!
想到這兒,白盛元停下來吞了更多的酒,藉以麻醉漫延在胸口間一抹心痛的感覺,有關於雅芝的每一份記憶,都已經深深地在他心上劃下了一道傷痕,再也難以癒合。
「我很懷疑,」在可怕的寂靜之後,他緩緩的開口了,聲音中有著傷痛與質疑,「所謂的真愛……是否存在?」
他聲音里的麻木與漠然令她吃驚,教她不禁用有點疑惑的眼睛審視著他:「難道你與你的妻子,你們……是不相愛的?」
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她,她的話已經擊中了他要害,想起他與雅芝那一段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的婚姻,他眼中不禁閃過一片痛苦的陰影!
他曾經深愛著那個女人,幾乎傾盡了他所有,卻發現她對他的溫順與柔情全都是刻意的偽裝,每當他吻她的時候、擁抱她的時候、對她說愛她的時候……她的心,從來就不曾留戀過他。
憶起雅芝的背叛,仍然使他深覺痛苦,不明白她怎能在接受了他的愛,與他纏綿之際,心底想著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驀地,白熱化的回憶,如一把火焰般,在他腦海中燃燒著!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那一天他看見那兩具冰冷的遺體時,所帶給他深深震撼與永無止盡的殘酷打擊……
冰冷的太平間里,氣氛肅穆而冷凝,當確認了白布下兩張蒼白而死灰的遺容后,他的表情崩潰了,一手掩著臉,無助地往後跌了一步!
「妳是說……他們是殉情?」
須臾,一個單音揚起,冷冷的回答了他:「是。」
聞言,白盛元的心彷佛被扯了一個大洞,整個人也暈眩地一晃,癱軟地跌靠著牆,許久之後,仍然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這個事實,那麼令你難以置信嗎?」一旁說話的,是雅芝最好的朋友,林麗雅。
同時,她也是這一場殉情事件的現場相驗遺體檢察官。
「在雅芝的心底,她所深愛的男人始終只有舜臣一個。」望著眼前面如死灰的男人,林麗雅質疑一問:「這麼多年來,難道你從來就不曾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好的過份嗎?」
聞言,白盛元臉色大變,表情充滿了震驚與痛苦,龐大的身體也忍不住微微輕顫著,彷佛痛苦已折磨他至死的模樣……
「但他們一個是我的妻子,一個是我的親弟弟啊……」
白盛元將臉埋在雙掌之中,全身肌肉也緊繃著,痛苦而憤怒的咆哮聲,幾乎要震聾了她的耳膜!「妳要我怎麼去相信,他們之前還存著一份男女的感情?要我怎麼去相信,我的妻子愛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唯一的親弟第!」
他眼中流露出來受傷的神情,撕扯著她的心,但儘管如此,為了他、為了自己的私心,林麗雅決意再告訴他另一個秘密。
「光是這樣,你就已經承受不了了嗎?」
聞言,他錯愕的抬起頭,一臉冷凝地瞪著她:「妳還知道什麼?」
她卻聞而不答,只是從手邊的活頁夾中取出一張檢驗報告,表情淡漠地交遞給他。一見到她遞過來的DNA檢驗報告,他自己心裡已有數,眼底不自覺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一份DNA檢驗報告,是雅芝讓我轉交給你的,她一直希望……你能諒解她。」
「不可能。」他不信:「雅芝不會這樣對我……」
然而,隨著檢驗報告的答案顯現,他最後一絲對雅芝的信任也隨之崩潰了,整個人宛如被抽取了靈魂,英俊的面容頓然變得灰白,緊繃,就連手中的報告書也滑落在地面……
看著眼前曾經令她心動的男人,林麗雅不讓他閃躲,一字一句轉述著雅芝生前對她所說過的話。
「其實雅芝一直很痛苦,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當初她會答應嫁給你,也只是想對她一雙早逝的父母有所交待。」
這個鐵的事實,讓他內心亦有著泣血的感受,不禁苦澀地合上了眼睛……
她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他?怎麼可以這樣無視於他的感受,把他的心狠狠撕裂成一片又一片。
「所以盛元,你清醒一點吧!雅芝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甚至曾經對我坦白過,在你們這一場婚姻里,從頭到尾她對你只有怨恨,若不是你的執著,她不會懷著舜臣的孩子,百般委屈地嫁給你!」
「夠了!」他的心扭緊了,冷冷打斷了她:「不要再說了……」他聲調平板,不帶感情,目光卻銳利得可怕!
這時,被保母牽在手中的小薇妮也察見了父親倏然大變的臉色,不禁掙脫了保母的手,奔向父親。
「爸爸,為什麼阿姨說媽媽跟叔叔都睡著了?我剛剛一直叫他們,他們都不醒來,爸爸,你可以幫我叫醒他們嗎?爸爸……爸爸……」
「不要叫我爸爸!」突然,他冷硬的開口,冰寒的語氣,讓小女孩畏怯地噤住了聲!
「再也別那樣叫我……」
只見他的聲音變得嘶啞而破碎,沖著腳邊還拉扯著他的褲管,不斷向他要媽媽的小女兒,無情地低吼!
「聽清楚了,我不是妳的爸爸,永遠都不是,以後不準妳再那樣叫我!」
由於話題突被中斷,加上他一直沉默不語,因此金文琳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此刻的眸子陰暗,表情蕭索,眼皮連抬都沒抬一下,自顧斟酒獨酌,好像要把自己灌醉似的,一杯接著一杯,簡直把酒當水喝。
「別再喝了,凌晨喝酒,加上空腹,很傷身的。」為了他的健康著想,她好意提醒了他一句。
但他對她所說的話置若罔聞,仍是自顧喝著,當他再度舉起了空杯,並斟滿時,她拿走了他手中的酒,不讓他繼續荼毒自己的健康。
「你到底是想把你的肝搞壞,還是把你的胃弄殘啊?」有人喝酒是這麼個喝法的嗎?
「還我。」
「不給。」她冷哼了聲。
「把酒還我!」他佯裝出一臉的嚴厲。
結果,面對他嚴峻的瞪視,她仍是冒著被開除的危險,皮皮地回了一句:「就是不給。」怎樣?
「妳再這樣,我就要吻妳啰?」
突然,他壓低了嗓,故意用著一對充滿情慾的眼神凝視著她,出言恐嚇道:「妳要知道,當一個男人在半夜對一個女人展開攻勢的時候,絕不會光是一個吻就能完事的。」
惡作劇般,他將話刻意說得曖昧,以為這麼講,這個小女人一定會被他嚇得落荒而逃!
若不然,依她保守的性情,為了保護自己,也會對他做出一連串反擊的舉措……譬如把她此刻緊握在手中的酒瓶,往他頭上砸之類的。
但她沒有。
她甚至沒有出現閃躲的動作,直到他恫嚇似的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肩膀,順勢將她往他敞開的胸前一帶,她也只是本能地用手肘抵住了他,卻從沒想過要立即推開他、或是狠狠給他一巴掌。
「還不怕嗎?」他眼底飛舞著火焰,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他力保的自制力,也逐漸地在失控中。「那我就不客氣地享用啰?」
她仍是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為了確定她是不是已經被嚇傻了,還是有意大方獻身為他『解酒』,他像是挑釁般,將兩手緩緩插入她髮際,然後輕輕捧起她的臉,自然而然地親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