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來一杯。」
中氣十足的吼聲伴隨著啤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的巨響,許弦琰豪氣萬千地幹掉第三瓶啤酒。不顧周圍詫異的眼光,也不管身邊舊同事的諄諄勸導,她的目標仍然放在已經嚇得目瞪口呆的老闆身後整整一排的烈酒上。
眼光游弋,毫無焦距,她嘻嘻笑著,發著第一千八百八十回的牢騷。
「你們倒是說說看,啊?!我做工作那麼盡職盡責,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都想辦法完成了,那個傢伙,居然就為了這麼點小事就把我開除?!TMD的!老子不扁他,老子就不姓許!」
「是是……事實確實是你說的那個樣子,也確實是經理的錯,但是你不也沒有吃虧嗎?」現在想起那驚人的一幕,身邊勸阻她的手伸向那一堆酒瓶的小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恐怖……
當初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全部的工作人員全都好像一口氣吞了三百多個雞蛋,尤其是主任,立刻心臟病發作,送到醫院急救去了!
「都是他不好。如果不是他那麼做的話,我何苦去動手教訓他?完了……這下子我的第三十七份工作也沒了。」抱著頭呻吟,許弦琰十分不文雅地低頭撞向桌面,發出的砰然巨響再次讓眾人側目,「完蛋了完蛋了,這下子非讓蘋果罵死不可……」
「……蘋果?」
該不會是太過害怕而出現幻聽了吧?周圍的人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呻吟什麼!
毫不憐惜地抓拔著自己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許弦琰再次嘟囔:「蘋果一定會罵我的!一定會的!沖他那個死嘮叨的個性,一定會正襟危坐地對我訓話。他別的本事沒有,訓人的本事天下第一。比那個禿頭的死經理……哦,不!應該是那個挨千刀的死老頭還要討厭。完蛋了完蛋了!蘋果我錯了!」
這下子,所有人一致認定她確確實實是喝醉了!當下,人們紛紛動手,也是為了那個可憐的不能開口驅逐客人的老闆著想,必須快點把那個擾亂社會治安的女人拖出去。
一位舊同事拉著她的身體,正要將手伸進她衣袋裡掏手機,看看上面的聯繫人電話,結果一個肘拳殺了過來,將身高180cm、號稱「強壯無人能比」的男同事打了出去。
烈焰在眼睛中熊熊燃燒,許弦琰憤然站起的身子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是的!她承認自己是喝多了一點,但是還不至於醉到任人擺布的地步。高跟鞋惡狠狠地踩在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男人身上,那力道立刻讓他哀號出聲。
「該死的混賬王八蛋,想吃本小姐的豆腐?你的道行還遠得很,去死吧!你怎麼還不死。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高跟鞋順著她的高昂叫聲有節奏地向下狠踹,隨著這激烈的動作,男人發出痛苦的嚎叫,到了後來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轉變成細微的呻吟。
周圍所有人都嚇傻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諒誰也不會想到這麼美麗的女子,看起來這麼弱不禁風的人兒,居然有這麼恐怖的殺傷力……
嘴角勾勒出一抹挑釁的笑意,許弦琰搖晃著有點踉蹌的身體,嘿嘿笑出聲來,「嘿嘿嘿嘿……你以為我跆拳道黑帶二段的實力是假的嗎?呵呵……讓你們這幫臭男人知道我的厲害。」
女王陛下……已經完全發狂了……
清楚地認識到事實的恐怖性,眾人正打算腳底抹油、偷偷開溜,卻晚了一步。
「你們,一個都不許走,留下來陪我喝酒。」纖細的手指指向一群可憐的炮灰,她說得趾高氣揚。黑線……
「我、我只是路過的……」無辜受害者之一怯怯地舉手,想幸免於難,但是她眉毛一挑,將腳再次狠狠向下一踹,讓男人的哀號響徹整個空間,代替她的回答。
淫威!這完全是淫威!那張笑顏如花的背後,隱藏著的,是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恐怖……
一瞬間,冷風吹過,眾人舉手投降。正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非常時期,只聽得門上風鈴「叮鈴」一響,有人正打算推門進來。
不要啊!這裡是龍潭虎穴,豎著進來橫著出去的地獄啊。
人們心中痛苦掙扎,奈何卻不敢出聲制止,只能看著那隻蒼白而骨節突出,但是形狀優美的手,輕輕地推開地獄之門,隨後,一道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旁邊的小燈,但是從輪廓和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孩子。「踏踏」的腳步聲慢慢接近,那平和的聲音彷彿踏在人們心板上一樣,說不出的挑動人心。
「……果然是你啊……」
金屬一般的聲音響起,走到正中間來,男孩子的形貌已經展露無疑。
白皙的鵝蛋形臉上,鼻樑高聳,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精光四射,配上緊抿的薄唇,冷酷而嚴峻。但是那副金絲邊眼鏡柔和了整體的感覺,也讓他渾身的氣質少了一份攻擊性,多了一絲斯文的書卷氣。特殊立領制服上綉著的校徽,正是那間學費貴得嚇死人,而又出名難考的高中的標誌。
這樣夢中白馬王子一樣的少年,顯然不光家境富裕,而且頭腦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就算是處於這種非常狀況下,也不顧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或者年齡差距太大的障礙,女人們紛紛紅了雙頰,猜測著這個少年的來歷。
全部的雌性動物裡面,就只有許弦琰煞白著臉,顫抖著嘴唇,連伸出指向少年臉龐的手指都宛如秋天裡的落葉,抖個不停。
「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樣的她,哪裡有剛才哥斯拉的雄壯風範,一副活見鬼的神情讓眾人紛紛側目。哦?這俊美而冷酷的少年,和這隻恐怕只有外表可以迷惑人的恐龍,有什麼關係嗎?
「我只是放學路過而已……」習慣性地推推根本沒有下滑的金絲邊眼鏡,少年仍然是面無表情,「只是想來買些參考書而改道回家而已,沒想到路過這裡的時候聽到你的叫聲,所以就進來看看……」
目光閃爍,一直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裡面流光溢彩,說不出的動人。但是,許弦琰被這清如水明如鏡的眸子一看,就宛如被蛇盯上的青蛙,半分也動彈不得。
「學姐,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吧?這是第幾次了……你應該知道如何向我解釋吧……希望你這次可以說出一個可以讓人信服的理由……」
「這、這不是我的錯。」
原本高昂的聲音在凌厲的眼神下自動消音,許弦琰揉搓著手指,盯著腳尖,一副小學生向老師檢討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但是……
周圍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下來,可以清楚地聽到一片下巴脫掉的清脆破裂聲。
「這次又是什麼原因?上次是因為遭女同事陷害,討厭用文雅的方式回擊,結果在理事會議上開打,所以被開除。上上次是因為喝酒得意忘形,結果狂打出手,讓眾人認清了你的真實面目,呆不下去才離開。再上上上次呢,因為討厭看客戶臉色,人家說了一句類似性騷擾的話,你就將人家打得進了醫院……還有上上上上上上次……」
「哇!夠了夠了!求求你不要說了!蘋果。」
慌張地伸手推面前的少年,許弦琰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讓他閉嘴,不要在大庭廣眾下繼續說她的糗事。但是,她似乎忘記了,現在的她,壓根就沒有一點形象可言……
「蘋果?」
眾人下落的下巴再次下墜,無法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凶暴女恐龍和傳說中的「蘋果」王子。這這這這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扶扶眼鏡,少年平靜地開口糾正:「我說過多少次了,我的名字是夏頻槨,不是什麼蘋果。」
「可是可是……『頻槨』就是蘋果啊,音調那麼相似,字都差不多,所以,叫你蘋果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小小聲地申辯著,卻被夏頻槨冷冷的眼神殺了回去。
「不說這個,你這次的離職理由是什麼?」
「就是……就是……那個色鬼老頭摸我……」
「哦?」眉毛挑動,看向她的眼神深沉了幾分,「他摸你哪裡?」
「嗯嗯……屁股……」小小聲地開口,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害羞個什麼勁。
「是嗎?」
「啊?」怔怔地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眸子充滿不解。
眾人看著居中的兩個人,明顯地感覺到他們周圍籠罩的氣氛變得萬分詭異。還來不及細想什麼,驚人的事情就發生了!
蒼白的大手猛地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迅速罩上了面前女子的挺翹美臀。
「啊!」
砰哐巨響,白馬王子的形象破成一堆,扎傷了無數少女……哦,不!應該是妄想老牛吃嫩草的歐巴桑的芳心。
「感覺如何?」低沉的聲音震動,他看向一臉茫然的她。
「什麼感覺?蘋果你還要摸到什麼時候?很舒服嗎?」這樣脫線的回答讓周圍人腳一軟,摔倒地上。這、這、這真的是那個被人摸了一把,就將對方打到綁石膏送醫院不能人道的爆龍嗎?
「你不反抗?」低沉的聲音沒有波瀾起伏,但是夏頻槨眸子中閃動的光芒卻無法忽視。
「嗯……為什麼要反抗?蘋果你只是把手放上去而已啊……」茫茫然地回答著,她渾然沒有察覺面前的少年身邊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了大半。
輕輕地嘆了口氣,夏頻槨還真是拿她沒有辦法。鬆開自己明顯在性騷擾的手,丟下一臉白痴樣子的許弦琰,他徑自走到座位上,伸手把早就被遺忘的提包拎了起來。
「多少錢?」
「啊?」已經完全被這一對莫名其妙的男女嚇傻的可憐老闆,腦袋裡一片霧沙沙。
輕輕閉上眼睛,夏頻槨早就清楚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從昂貴的專門定做的制服口袋中掏出幾張大鈔,放在桌子上。就在眾人被他的出手闊綽嚇得發獃之時,他走到獃獃地看著他行動的許弦琰身邊,伸出手來,「走吧!」
「啊?」
「回去。」不等她反應過來,夏頻槨已經拉起她的柔荑,將她拖出了門外。
「下次工作不要找有色鬼上司在的公司。」
「啊?可是、可是……我怎麼會知道哪家公司沒有啊?」
「不許找。」
冷冷的聲音山雨欲來風滿樓,沉默三十秒,才聽到女子細細地附和:「我知道了,蘋果……」
門「卡拉」一聲響,隔斷了那兩道貼得緊緊的身影,也讓眾人從過度的驚嚇中回過神來。這……這究竟是什麼世界?
「不過……那個男孩子……似乎在什麼地方看到過……而且那麼奇怪的名字……」沉靜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這麼說著,然後眾人的眼光齊刷刷地聚集在他身上。
「嗯嗯……在哪裡呢?好像在什麼地方……」細細思索,顯然傷透了腦筋,突然猛地一拍手掌,男人這才恍然大悟,「對了!在雜誌上。那個男孩子曾經在雜誌上出現過。他是好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網球選手,號稱『天才』的少年網球選手夏頻槨。」
「啊?不是吧?!」
眾人的驚叫響徹雲霄,炸起不亞於剛才大鬧的另一波巨響。
——***——
晚上十點三十二分,和白天相比寂靜許多的街道上,霓虹燈閃爍。
夜風吹拂,雖然是夏天,但是晚上和白天的溫差很大,也是很涼的。所以在發了那麼大一頓酒瘋、耗費了太多的力氣,再加上剋星的出現,本來就喝得不多的許弦琰,已經差不多清醒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身邊的少年,看到對方沉靜的、比這夜風還要讓人心底發涼的表情后,再度乖乖地垂下頭去。
蘋果應該是生氣了吧?
雖然從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牌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但是她還是清楚地知道,他在生氣。因為,她最喜歡的細細的眉毛擰在一起,眼睛中也是刺骨的冰寒,雖然比剛開始找到她的時候好上很多,但是顯然是余怒未消。
啊啊啊,怎麼辦呢?
嘴巴咬住剩下一隻手的手指,她也擰著眉毛,思索著應該如何哄這個認識了多年的朋友開心。
「……我最近要考試了!」
「嗯?啊?是嗎?功課難嗎?」沒有想到他居然先和自己說話,許弦琰慌裡慌張地回答,順便看向對方沉靜的容顏。
「還好……不是很困難……」
「這樣啊!這樣就好。太好了!如果蘋果你考到了好成績,那麼你爸爸媽媽也會很高興的哦!」展開一臉燦爛的笑顏,許弦琰歡欣雀躍地看著他。夏頻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再度轉過頭去,沒有任何錶示。自討了個沒趣,許弦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尷尬地僵硬著一張笑臉,不知道如何是好。
沉默了良久,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只好一直沉默地跟著他走。他的手,寬大而溫暖,和他冷冰冰的外表完全不同,充滿了人所不知的熱情。手指摩索著他手心中央,指頭的根部全是繭子。
她知道的,那是他付出了很大努力所得到的勳章。但是……
她手不由自主地握緊,磨蹭著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口,但是心裡想的還是忍不住冒了出來,「你……最近有沒有去醫院?」
夏頻槨的手猛地收緊,然後又迅速放開,一瞬間表情也滿是與剛才表情不同的陰沉,看得讓人心裡發顫。
「有……」
良久良久,久到許弦琰都快被他的氣勢壓倒之時,那金屬般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醫生說什麼?啊?蘋果?」
「……」
「蘋果?」她催促地拉著他的袖子,望向他的眼神認真無比。
「……你還是應該擔心你自己吧?你不是沒有工作了嗎?」一句話就讓她棄甲投降。
「啊!是啊,我的工作應該怎麼辦啊?怎麼辦?好像後天就要交房租了,我所有的積蓄……都揮霍掉了!」
冷冷的眸子看著她一個人在那裡團團亂轉,夏頻槨面無表情。直到那彷彿被困獅子一般的女人停下倉皇的腳步,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望著他時,他將手臂交錯橫抱胸前,就是看她如何開口。
「蘋果……」
「……」
「求求你讓我暫時住到你那裡。」
「……」沒有說話,細長的眉毛挑了起來。
「因為和我交情好的女朋友壓根就沒有幾個,如果去她們那裡,就會看到她們的男朋友,到時候就麻煩了……萬一我打擾了人家的幽會時間,那不就是棒打鴛鴦,罪大惡極啊!」
「……」眉頭開始皺起來,交握的手臂也收緊了。
「我爸爸媽媽那裡,我早就誇下海口,說一定不依靠他們了。如果現在跑回去,那麼一切都完蛋了。」
「……」手指下意識地去扶眼鏡,似乎這是惟一表示他心情焦躁的方式。
「所以啊,獨身的就你一個人了,所以求求你了。」老實地低頭認罪,雙手合十地乞求,許弦琰誠心至極。
夏頻槨冷冷地看著她,點明白最大的一個事實,也是惟一一個盲點。
「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許弦琰一副「不要把我當白痴」的神情。
「你是女的!」
「這一生下來就決定了!」想改也改不了的事實,曾經讓她扼腕了許久。
「那你還要到我這裡來?」
一句話切入重點,夏頻槨冷冷嘲弄。
許弦琰張大了眼睛,回了一句,「為什麼不可以?蘋果你就像是我弟弟呀,和一般的男人又不一樣。」
弟弟?!
這兩個字彷彿錐子一樣,惡狠狠地扎進他的心裡,是無法抑制的劇痛。
抿緊嘴唇,他黯然無聲,然後毅然甩開身後的許弦琰,大步向前走走走。
「啊!蘋果,蘋果!等等我啊!」
慌裡慌張地追了上去,許弦琰完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沒錯啊!她自己二十三歲,而蘋果只有十八歲,理所當然是自己的弟弟啊!雖然他看起來比她還強,比她要厲害得多,但是年歲擺在那裡,想否認或者是漠視,都是不可能的吧?
「蘋果,你答應我吧!」
他猛地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眸子在路燈下反射出冷冷的光,是透明的琥珀色,格外漂亮。夏頻槨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你知錯了嗎?」
「知道了!」慌張地點頭,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但是現在還是不要給他火上澆油才好。
「那麼也會去好好找工作了?」
「嗯。」如果不去找的話,那她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找到以後就好好工作,不會再讓人家開除了吧?」
「一定的!我對天發誓。」許弦琰就差舉起手來宣誓了。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夏頻槨清楚地知道對面這個四肢發達,頭腦卻簡單到極點的傢伙是自己一輩子惟一的剋星,卻也真是拿她沒辦法。
認命了……
誰讓自己莫名其妙地栽入同樣莫名其妙的情網中呢?誰讓自己這麼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樣子呢,誰讓如此哀求自己的人是她呢?沒有辦法。
邁開步子,他率先走了起來,不幾步就將她甩得遠遠的。
許弦琰忙不迭地跟上他的腳步,走得踉蹌又狼狽,「蘋果求求你了,蘋果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要露宿街頭了!」
真是被她打敗了!
「你不去拿你的行李嗎?」
「啊?」
「不去拿你的東西,你穿什麼?不要告訴我,連我的衣服你也想要。」
「啊!」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這才慢半拍地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看向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她「呀呼」一聲,撲了上去,「太好了!蘋果,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太感激了!」
身體和因為常打網球所練出來的結實胸膛全面貼和,她沒有發現這曖昧的情況,而夏頻槨卻有點受不了了。這麼一具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的完美身材,猛地一下子撲了上來,是男人都受不了!
冰塊神情開始崩裂,正要開口斥責,許弦琰搶先一步開口了:「蘋果,我如果好好地去找工作,那麼你就不會天天訓我了吧?」
「……」
誰會吃飽了飯沒事幹,天天去罵人啊!況且自己又不是那麼喜歡說話的人,要不是對象是不思進取、老是惹是生非的她,他才懶得說呢。
「那就是答應了哦?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讓你說的!」她信誓旦旦,順便也發現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覺得對面少年的身體實在很舒服,於是得寸進尺地將腿也卷了上來。於是,兩個人就維持著這種極端曖昧的姿勢站在涼風習習的大馬路上……
雖然人不多,但是也足夠丟臉的了!
夏頻槨清楚地聽到自己神經「啪」的一聲綳斷,然後用殺傷力極強的眸子看向那個蹭上癮的女人,冷冰冰地說著自己的心聲:「你……打算什麼時候下來?」
「啊?為什麼我要下來?」理直氣壯地回答著,那不知死活的女人仍然是貓咪一樣地磨蹭來磨蹭去,「這樣感覺好好哦,蘋果你不覺得嗎?」
「你好我可不好。」扯動嘴角,夏頻槨給了她一個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一邊磨牙一邊警告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趁早別去招惹他,「如果你不快點給我下來,我就不帶你去我那裡。」
好……狠的威脅。
許弦琰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下覺得舒服無比的大樹,老老實實地走到他的身邊。
「蘋果,你好過分!你這麼高,也這麼壯,你抱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既然如此你還計較什麼?沒想到你這麼小氣。哼!小氣鬼。」
他青筋直冒,如果不冒那就不是男人。對她不理不睬,夏頻槨邁開大步只管死命地向前走。和那個脫線的女人在一起,遲早會氣死的!
「蘋果,等等我,蘋果。」慌裡慌張地追過去,許弦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半拖半抱地任由夏頻槨帶她前進。正在兩個人拉拉扯扯,向著公車站的方向走過去的時候,奈何天不從人願,老天就是不肯讓他們順順利利地完成搬家大業。
現在是半夜三點二十三分,抬頭看看天空,原先皎潔的月亮現在也被不知道從哪裡飄出來的烏雲遮住,使大地少了明亮的光源。兩邊矗立的電燈在這樣的氣氛下,也顯得陰暗許多,加上陣陣的冷風,更是增加了詭異的氣氛。
好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啊……
「聰明一點就別抵抗。這樣我們才不會傷害你們。嘿嘿嘿嘿!」
抬頭看看天,再看看面前突然冒出來的攔路惡霸三人組,夏頻槨不由在心中如此喃喃感嘆。沒想到如此的情形下,自己居然還興起感嘆的雅興,真是……難道說「脫線」也可以傳染?無奈地看看身邊的女人,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張娟麗的容顏上火焰高漲。
「太好了。」許弦琰開心地摩拳擦掌,看著面前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好久好久沒有碰到攔路打劫的了。」
唉……他就知道……
三個大男人看著她緩緩接近的身影,以及在路燈下逐漸拉長並遮蓋過來的影子,一種莫大的恐怖湧起。
「哎啊!」緊接著,砰砰哐哐的聲音夾雜著慘絕人寰的叫聲,在這個清冷的夜裡格外響亮。
「救……命……」
這年頭……幹什麼都不容易,就連出去打劫,都得注意有沒有打到老虎。
嗚嗚——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漂亮無比又纖細柔弱的女孩子,打起架來居然那麼猛、那麼狠,出手也那麼快。才幾分鐘而已,他們就被打趴下,好可怕!
「救命……救命啊……」掙扎著向前爬去,向著女暴龍的同伴,那個此刻看起來像天使的傢伙求救。
夏頻槨冷冷地看著他,眼鏡反射出冷冷的金屬光。
琥珀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前方在男人中間穿梭的身影,大腦有一陣的昏眩。記得初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活力四射,如此吸引別人的眼光。也因此,個性冷漠孤傲的自己,也成了她的死對頭。每次見面少不了針鋒相對,也少不了拳腳相加,從什麼時候起變成現在這種樣子的呢?
她對任何人都可以充分地表現出自己的強悍和霸道,以及讓人無法容忍的任性,但是惟獨對他千依百順,言聽計從……甚至處處維護自己,不讓任何人傷害自己。
如果真的是「喜愛」所產生的保護慾望也就算了,但是,她只是把自己當「弟弟」,一個不得不去在意的弟弟……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夏頻槨手指下意識地摸索著自己的左手,撫摸到肘部的時候,那個地方傳來熟悉的痛楚。
今天去了醫生那裡,聽到的還是一樣的結果。
左手嚴重損傷,照顧日常生活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想要揮舞球拍,似乎已經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也就是說,左手的報廢就意味著他網球生涯的結束,就必須和自己最深愛的、曾經佔據了自己生命全部的網球說再見。
而這一切……
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心中是說不出來的痛。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五年前的那場車禍!
五年前,剛認識的時候,為了救她的命,失去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東西。而初相識的時候,她對自己也是和對別人一樣傲慢無理、任性凶暴。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對自己如此依順的嗎?
眼光隨著她窈窕的身影迴旋,變得熾熱,變得矛盾,也變得痛苦。如果這種關係是建立在「愧疚」的基礎上的,那麼他絕對無法接受,他不要她的同情。
絕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