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該死的女人。」
一大清早,全「蓬萊客棧」的人都被這聲凄厲的慘叫嚇醒,而店小二和客棧主人則氣急敗壞地沖了上去,看看昨天剛進客棧的客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客官?發生什麼事了?!」人們剛推開門,一片白乎乎的東西就飛了過來,罩了個滿頭滿臉,嚇得膽小的掌柜和店小二齊聲尖叫,形成了今天的第二股聲浪。
待看清楚原來是棉被,他們才停止了尖叫。
搞什麼啊?!
白如月只著內衣,當然,外衫被那個該死的女人拿走了,他不穿內衣穿什麼?!來回在房間里踱著步,有說不出來的煩躁。
該死的東西!該死的歐陽朝歌!枉費他那麼好心對待她,還免費為她查找身體虛弱的病因,那女人居然就這麼拋棄他?!還卷帶走了他惟—一件可以穿出門的衣服?!真是沒有人性。
「哎呀哎呀!如月,你這樣狂暴不安還真是很少見呢!」充滿了調笑的語氣從一邊迎了過來,白如月一扭頭,看見的就是應該在京城的損友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青嵐?!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京城啊。」白如月還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他不是尚書大人,應該去上早朝的嗎?
「嘖嘖,反正這裡離京城也沒有多遠,我和皇上說你要請假去游江湖,結果皇上就讓我一起陪你游江湖了。剛好負責保護你的那些士兵們,回來向我報告,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你了。怎麼?你的衣服呢?」紀青嵐笑得分外誇張,一副豪爽的樣子猛拍白如月的肩膀。
白如月接受了他兩下掌壓,挑高了眉毛,皮笑肉不笑地索取代價,「就沖你這兩掌,你這件『錦霞』緞做成的外袍就給了我吧。」
紀青嵐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了,而白如月哪顧他什麼反應,自顧自地開始扒他的衣服。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後面跟著的一票隨行侍衛一個個瞪大了眼珠子,實在無法想象宮中風靡無數美人的神醫白如月,居然在大庭廣眾、朗朗乾坤中脫朝廷命官的衣服?!最近聽說宮中男風盛行,難道說……他們兩個……一陣寒風從後面吹過來,讓所有人的雞皮疙瘩都起來,而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後退半步,以策安全。
「如月!住手!你要衣服我買給你,你別扒我的衣服啊?!好歹我也是堂堂的尚書,這個臉我丟不起!」紀青嵐狼狽地叫喊,慌忙制止對方拉扒他腰帶的舉動。
「說的也是。我要全白的綢子長袍,順便幫我要一套最好的內衣,聽到了沒有?」白如月氣定神閑地住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一堆要求,而可憐的尚書大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名節,還真不得不乖乖照辦。
「不過……他們不是說你捉到那個姑娘了嗎?她人呢?」
一提起來就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白如月一聽見紀青嵐問那個害他如此狼狽,欺騙他感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搶他東西的歐陽朝歌,一張臉就拉了下來。
「別提那個女人!」
「哦?」聽出他話中的氣惱味道,紀青嵐笑得更是誇張,「這麼大火氣……你被朝歌姑娘甩了不成?」
立刻兩道陰森森的眼光向他殺了過來,白如月的心情簡直惡劣到了極點,這小子還不知死活地加油添醋,活該。一雙骨節突出、白皙的大手惡狠狠地勒上了他的脖子,白如月笑得分外猙獰。
「臭小子……你居然敢嘲笑我!你活得不耐煩了?!」
「噫……如月如月!有話好商量……不要殺我!」
「哼!」白如月冷哼了一聲,放開了禁錮他脖子的手,「我現在就去地方官員的府邸,動員人手把那該死的傢伙抓回來。幸好她沒有摸走那『九轉銀龍杯』,要不然我還真是非被她氣死不可。那傢伙……抓住她我非好好懲罰她不可。」
握握拳頭,他已經開始在腦袋裡勾勒如何讓那小娘們求饒的種種招數,而想的最多的,當然還是抱住她狠狠地親吻,讓她連掙扎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哦,那柔嫩如花瓣的櫻唇啊,他都等不及一親芳澤了。
紀青嵐在聽到「九轉銀龍杯」的時候眸子閃動了一下,快得簡直讓人無法捕捉,然後又堆起平常白如月最熟悉的笑臉,輕輕地詢問:「要不要我幫忙?」
「廢話!」白如月用看白痴一樣的眼光看他,當他問的是廢話,不過事實上也確實是。全天下誰不知道一有什麼事情,尚書大人和神醫大人是一起行動的?!
「哦……那我去準備一下好了。你先穿衣服,吃早飯,準備準備,我搞好了就叫你。如何?」
「好!」白如月接著在屋子裡踱他的步子,徑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全然沒有注意到紀青嵐與平時不同的、充滿了詭異色彩的目光……
走出屋外,紀青嵐揮退了所有的手下,一個人走到附近的林子中,搓起手指放到唇邊,捲起一聲輕微的哨聲,一隻青色的大雕從空中盤旋而過,扇動著翅膀,穩穩地降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
紀青嵐會意一笑,然後從雕的腿上摸出一個小圓筒,捻了開來,原來是一封密信。展開以後,他的唇邊勾勒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而悲劇,也就從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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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月坐在屋子中,早已經穿戴好了衣服。雖然不如京城的錦緞質地好,但是紀青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他們……認識已經多少年了呢?彼此都熟悉到連幾根頭髮估計都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值得自己信賴的對象呢!
正要推開門走出去,懷中有什麼東西猛地一撞,摸了摸,正是那「九轉銀龍杯」來著。一摸到那玩意,他就想起了那張倔強的容顏,也就開始恨得牙痒痒。
「歐陽朝歌……你這個天殺的小妮子。」
氣她一次又一次漠視自己的存在,氣她一次又一次拒絕自己,更氣她那樣地排斥自己,但是她究竟有什麼好的,讓自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親近,找打,遭輕視。
自己是喜歡她的,但是還不至於喜歡得連自尊都給了她。自己是貪戀著她的,但是也不代表就任由她宰割……雖然腦子是這樣想的,但是身體還是違背意識地那樣做。
搞不好在「九轉銀龍杯」和一個女人之間,他會做出違背自己原則的選擇。
但願……不要有那一天的來臨。
將「九轉銀龍杯」收得更緊,他正要推開門走出去,一個身影就急匆匆地撞了進來。他慌忙伸手抱住,看清楚對方是誰時卻猛地撒手。
紀青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而埋怨的眼光也看向自己冷血的朋友,回了一句,「我特地帶朝歌姑娘的消息給你的,你居然這樣對待我?!」
「朝歌?!她在哪裡?!」白如月一聽到那兩個字,立刻振奮起精神,一把抓住紀青嵐的衣領,惡狠狠地追問。
「這個……有個人撞了我一下,塞給我的消息。」紀青嵐將手中的竹筒丟了過來,白如月迫不及待地拆開讀了起來,卻越讀臉色越陰沉。
「事情很糟糕啦……朝歌姑娘她好像被你的那些死對頭們抓起來了。而且還說在附近的黑風崖上,逼迫她講出『九轉銀龍杯』的秘密。這封信上說得很清楚,如果你不拿『九轉銀龍杯』去的話,她的小命可就沒有了。」紀青嵐複述著信件的內容,沉重的語氣更是增加了事情的緊張度。
白如月看了一眼以後,迅速地將那東西撕了個粉碎,心清也惡劣到了極點。「他們怎麼知道我會為了那女人帶著『九轉銀龍杯』去?!」
「拜託!你可是清楚的表現出她是你迷戀的女人耶!這件事情早就傳遍整個江湖了。」
白如月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自己才不過剛剛確認心意,雖然現在還是有點懵懵懂懂的,但是好歹也知道自己對她不同別人,怎麼全江湖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了?!
「事情還不光是這樣呢。不知道是誰說出去的,現在連皇上都知道了,還不停捶胸痛哭,還說自己晚了一步,早知道招你為駙馬,你就飛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好……噁心!有沒有搞錯啊?!說的他和皇上有一腿似的,真夠變態的。
「這個消息怎麼傳得這麼快?!」哪個大嘴的烏鴉說出去的?!實在欠扁。
「還不是那天襲擊你的那些黑衣惡黨們。所以說,現在全天下的人都認為那姑娘是你的弱點,而她的名氣現在急劇上升,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知道她叫『歐陽朝歌』的?!」紀青嵐嘆了一口氣,分外同情那可憐的、被蒙在鼓裡的傢伙。
白如月一張俊顏又青又白的,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猛地一摔衣袖,他走的迅速。
黑風崖嗎?!很好!他絕對會讓那幫該死的鼠輩們清楚地知道,敢打他「小氣神醫」的主意,敢動他「小氣神醫」的人,那是多麼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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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路外,樹林旁邊,黑風崖上,情勢危急。
歐陽朝歌手腕被緊緊地縛在背後,嬌艷的臉蛋上滿是無奈。而她的所謂的同門師兄弟們,則用虎視眈眈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她的臉。
「乖乖……我從來不知道這丫頭居然長得這麼美……」
「廢話!她可是歐陽家的女兒耶,那個天下第一美人就是她娘,她還能差到哪裡去?!」
「難怪師傅老是讓她蒙著臉……原來如此……」
聽到這些話,再看看那些男人們眼睛中露骨的饑渴,歐陽朝歌感覺到身體彷彿被泡在冰桶里,渾身沁涼,凍得她全身發麻。她長大以來還是第一次接受到這麼露骨的……猥褻。一向虐待她、欺負她還不夠的師兄弟們,現在居然用這種如狼似虎的眼光看她,這讓她分外不習慣,也分外害怕。
她的身份在唐門從來不是秘密,師傅好像為了強調她的特殊存在感一樣,從把她帶回來的那一天起,就讓所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對外卻不得泄露半點風聲。所以唐門上下都知道她是當初那個被滿門抄斬的「歐陽侍郎」家的後裔。
她的身上被烙上背叛者的烙印,這一輩子都不會消失。
「那『小氣神醫』到底什麼時候才到啊。」
噫?突然聽到最近一直糾纏自己不放的名字,她的心狠狠地一動,一種不安或者是更甜蜜的感覺盪了上來,驅散了一點點懼怕的感覺……
他……要來這裡嗎?
噫?等一下!
他來這裡不就是等於送死嗎?!
她可沒有忘記唐門最擅長的是什麼,那麼多的毒一起用上來,大羅金仙都逃不了閻王追債。而他……真的會來嗎?就算會來,也是為了來找她算賬吧?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跑,還夾帶了他的東西,他會輕易饒過她才奇怪。而且,那傢伙還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新娘,應該……不會放手的吧?
想起「新娘」兩個字來,她的心臟猛地抽了一下,一種奇妙的、說不上是「痛苦」或者是「愉快」的感覺交雜起來,讓她無法招架……自己是怎麼看他的呢?她不知道……
「來了!」
男人們帶著些驚慌味道的聲音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路,慌張地抬頭,果然看見白如月和紀青嵐過來了。
風吹動他白色的衣擺,使他飄然若嫡仙,配上俊美無倫的五官,確實高潔美麗得不沾染一點塵世間的俗氣。
但是他清冷眸子中的淡然,在對上她的眼睛時,卻散發出一股子怒火來,燒得她實在很心虛。
一直盯著歐陽朝歌低下了頭,白如月才將視線轉移到那些唐門弟子身上,「我說……你們最好乖乖地放了她,要不然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那些男人先是一愣,然後仰天大笑起來,「別說笑了!你難道沒有看到歐陽朝歌在我們手上嗎?天真!」
白如月連話都懶得說第二遍,只是冷冷地看著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們,一直看到他們心裡發毛,自動停止了笑聲。
看著他那清如水、明如鏡的眸子,還真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升上來,大漢們咽咽口水,繼續他們的條件。「你也看到了,如果想要這女人活命,就乖乖地把『九轉銀龍杯』交出來。」
白如月冷笑一聲,將冷酷的性格發揮到了極致。壓根懶得回答那些傢伙們,他的身影一晃,在別人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下,猛地飛身上前,圈起五指,直向敵人抓去。
「喝!」一聲驚嘆,大漢們狼狽地想避開,但是還是晚了一步。黑色的衣服破碎,伴隨著血珠飛散,他們的胸膛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想要命的話,就乖乖地放了朝歌!」白如月嫌惡地甩甩手上的鮮血,一臉鄙夷地看向那些不知廉恥的東西,「趁我現在還沒有發火,你們最好照我說的話去做。」
森冷的寒氣從他們腳底冒出來,所有人都被他那種冰冷到底的殺氣所震撼,身體都無法自由行動,只能留在原地不停地顫抖。
「想要『九轉銀龍杯』也要看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方法,你們四川唐門還真是有負於名門的稱號。」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唐門?!」
白如月翻翻白眼,對對方的遲鈍簡直反感到了極點,「我說,我可是『神醫』耶!你們用的那種毒,用鼻子聞聞就知道了。如果我還不知道你們用的是唐門的毒藥,我的名字就應該倒著寫了。」
「『神醫』不愧是『神醫』!」男人們粗啞著嗓子,看著白如月背後的紀青嵐,看著那刀鋒一般冰冷的目光。
糟!
歐陽朝歌看著那原本溫柔和藹又痞子樣的紀青嵐,緩緩抬起自己的右腕,直覺地知道有什麼事情不對了,當下就開口示警,「白如月!當心後面!」
「噫?!」白如月心中一驚,剛轉頭便感覺到一陣風掠過,一種甘甜的花香飄了過來,然後他的身體就猛地一軟,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千花軟筋散」,天下間最厲害的麻藥……
紀青嵐從上而下冷冷地看著他倒下去,冷冰冰的眼神彷彿鋼刀一樣插進他心中,舊3日地流著鮮血。
「……為什麼?」他啞著嗓子,詢問著自己到底為什麼會被背叛的事實。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那個『九轉銀龍杯』的秘密。」他看著他,眼睛中沒有一絲憐憫,「當初接近你,也就是為了探察『九轉銀龍杯』的下落,我知道你是天下間奇珍異寶最多的人,所以想,你那裡應該有那個東西。我整整找了它將近有十年,自從歐陽家滅亡以後,『九轉銀龍杯』就失去了下落,為了那個秘密,我才沒有殺那個丫頭,而在她身上下了三種奇毒,用來牽制她的行動……我和你做朋友,為了製造機會,那天才和你一起去花舫,然後在我家就受到了襲擊,這全是我一手安排的。而之後在你家的藏寶庫中,闖進來的黑衣人也全是我通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知道了皇上將『九轉銀龍杯』賞賜給了你,而這,也就是我撕破面具的時刻。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虛假……就在今天一起結束吧!」
「你……不是『尚書』?」
力氣在一點一點流失,但是卻不能運功抵抗,那藥力擴散……「千花軟筋散」越運功抵抗,藥力擴展越快,效力就越強。
和身體的酸麻比起來,被背叛的痛苦更加讓他難受。原本就不太寬闊的心胸,更是因為惟—一個好友的背叛而傷痛……
「我當然是『尚書』,但是『尚書』也能是『江湖高手』,『朝廷命官』也能是『江洋大盜』。就像你自如月,雖然是『御醫』,但也不是江湖上頂尖的好手嗎?我用這個『尚書』身份,裝得白痴幼稚,居然很輕易地就讓我混到了你的身邊。白如月,我想如果我不說出來,你就算想一輩子都想不透吧?!」
「確實……」他低吟著,感覺到似乎最後的力氣也要流走了。就這樣死去嗎?死在自己曾經那麼信任的人的手裡……
紀青嵐伸手拉過他的頭髮,對早已經淚眼婆娑的歐陽朝歌冷笑著,「朝歌……你想救他嗎?」
他的聲音猛地一下子變得低沉,而莫名地有一種金屬般樂音的感覺傳過來,讓歐陽朝歌的身體猛地一顫,無法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這個聲音……是她最熟悉的……
「師……傅?」她掩住了嘴,不讓驚叫聲溢出來。師傅他是「唐門」的掌門,人稱「毒公子」,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平時常以青巾覆面,只露出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但是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年輕的……公子?!
「你終於認出我了?」紀青嵐笑容一變,全然不是偽裝出來的燦爛,而是充滿了妖異的感覺,眉尖眼梢無一不充滿了魅惑的味道,「你在我身邊那麼多年,居然也認不出喬裝的我來……看來你的心中還是沒有我啊…」
「師傅!不是這樣的!朝歌我……」
「住口!」紀青嵐猛地一喝,然後拉起白如月的頭髮,獰笑著問她,「如果你想要白如月的小命的話,就將『九轉銀龍杯』的秘密告訴我。」
「啊!」歐陽朝歌吃驚地看著紀青嵐將手探人白如月懷中,再伸出來以後,手上就多了一個銀色的杯子,雕工精細,流光溢彩,正是那個讓天下人趨之若騖的「九轉銀龍杯」。
要說嗎?說還是不說?!
歐陽朝歌咬著嘴唇,心中矛盾萬分。想當初師傅為了讓她說出那杯子的秘密,什麼軟的硬的招數都用過,但是為了爹爹和娘,年紀幼小的她硬是全都扛了下去。這是歐陽家的秘密,是歐陽家上下百餘口用生命保護下來的秘密,所以絕對不能泄露出去。
可是現在她的心開始動搖,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那個她一直想逃離他身邊的神醫……
說不上那種複雜的感受,現在也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了,不管是什麼理由,她似乎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朝歌!你到底說還是不說?!你喜歡這小子吧?你愛上了白如月對不對?所以為了他的性命,你還是說了吧。」
紀青嵐這一番話說出來,兩個人齊刷刷地一驚。無法置信的目光對上了彼此的,都看見了對方眼睛中的矛盾。
她……喜歡他?!
視線交纏,碰撞出火花,照亮彼此的存在,也第一次正視到了自己的感情……
回憶翻轉,想起了他們的初次見面,想起了他們的爭吵糾纏,想起了他們的同床共枕,也想起了他熾熱的誓言。
你是我的娘子……
心中煩亂的心思抓住了線頭,然後抽絲剝繭,剩下來的就是自己赤裸裸的真心和——真愛。
她喜歡他。是的,她喜歡他。
「說嗎?還是不說?你想要他活命吧?」紀青嵐的指甲在白如月臉上划動,只要輕輕戳破一點皮膚,那劇毒就流進了他的身體里。
「師傅!不要!我說!」歐陽朝歌大叫出聲,現在什麼道義什麼理念都拋到了一邊。聽到了這句話,紀青嵐先是一愣,然後輕笑出聲,最後瘋狂地大笑起來。
「師傅……」黑衣人驚慌失措地看著已經完全失控的紀青嵐,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知道那秘密了。沒想到那丫頭終於可以說出來了。我等了十年!十年啊!」目光猛地一凜,紀青嵐停止了狂笑,伸手拉過白如月的頸項,隨時控制著手中最有效的籌碼,「朝歌!快說!」
歐陽朝歌咽咽口水,閉上雙目,喃喃地說出那家傳的「九轉銀龍杯」的秘密,「十五月圓之夜,用處子之鮮血,渲染此杯,流入九顆火石,放置月光之下,密門即可開啟。」
「密門?!什麼密門?哪裡的密門?!這『九轉銀龍杯』守護的還真是寶藏?!」
「密門……好像就在這黑風崖之下的某處……」
「就在這裡?!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紀青嵐撫摩著那杯子,對白如月的禁錮鬆懈了一點,狂喜之心溢於言表。
歐陽朝歌看著他那瘋狂而欣喜的樣子,感覺是那麼熟悉。突然,腦海中記憶翻轉,似乎以前……在什麼地方,也曾經看過這樣的表情,那時候,也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可是,她想不起來。
「嗚!頭好痛……」頭部好像要炸開一樣地疼痛,煙塵久遠的往事一股腦浮現了出來。被滿門抄斬的前一天晚上,似乎爹爹對她說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而她,卻完全沒有印象。
她的反常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紀青嵐不知不覺鬆開了禁錮白如月的手,向她飛掠了過來,「朝歌!」
他不想動的,事實上白如月是個危險,但是一看到她痛苦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要過去,像小的時候一樣,緊緊地抱住她的身子,安慰她,照顧她。心中明白應該以大局為重,但是她在自己的心目中也確實佔了一席之地……
但是更快地,一道白影飛過他的身邊,順手摸走了他手中的「九轉銀龍杯」,和他即將碰觸到的纖細身子。
「白如月!」四周人尖聲叫起,彷彿活見鬼一樣。紀青嵐更是目瞪口呆,實在無法相信中了「千花軟筋散」的人,居然可以在小半個時辰內活動。
歐陽朝歌立刻陷入一股熟悉的藥材香味里,無法置信的眸子看向那張仙人般美麗的臉,看向他堅定的神情。
「沒可能的……你中的是『千花軟筋散』中的極品,沒有道理這麼快就恢復……」紀青嵐看著白如月的樣子,留神看著他的神態,猜測著所有的可能性。
白如月沒有回答,只是突然倚靠在歐陽朝歌的身上,讓她的心猛地一凜,也因此知道了他其實還被藥力所控制著,現在這樣子,只是強撐一口氣的結果。只要氣一散,他傷得只能更重。
「不說話?哼……」紀青嵐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心中瞭然了一切,「你只是強撐一口氣吧?如果這樣倔強下去,那麼你和朝歌絕對討不了好去……你們只有乖乖地投降,才能保住一條小命……現在,將『九轉銀龍杯』給我。」
伸出手來,紀青嵐笑得勝券在握。白如月看了看那隻曾經那麼信賴的手,再看看他得意的微笑,唇邊也勾勒出一抹微笑來。
「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一次當嗎?」
話音剛落,他擁抱著歐陽朝歌的身子猛地向後一倒,兩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跌下了黑風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