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散功 沖關
陽城，這個守著巨靈城東面門戶的四衛城之一，已是全城戒備。笨重的魔晶炮被搬上上城牆，各種輕型、重型的遠程打擊武器和反攻城武器亦是在眾人忙碌上下跑動的身影中被6續抬上城牆。城牆之外，不下千人的陽城居民在兩隊土系法修的帶領下熱火朝天地挖著戰壕、陷馬坑以及各種需要加以偽裝的陷阱。
比起城外為加固防禦而忙碌的眾人，坐在城守府里，已被二王子龐烴鈺公告全國的一群逆黨頭子們此時也是吵得不可開交，其熱鬧的程度和氣氛比之外頭忙著干體力活的眾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把朋郡的守備軍拉到陽城來？不，此舉不妥，本來陽城與朋郡東西呼應，不論是二王子要打哪一邊，另一頭都能迅反應過來並有足夠的時間布置對策。倘若將朋郡守備軍召到了陽城，等於平白放棄一處要塞不說，要是二王子兵圍城，那我們想要再打回巨靈城就難了。不妥，不妥，還是讓朋郡守備軍留在原地比較好。」四王子保皇派一方，一名前兩天還官居高位軍部大臣反對著三王子龐梃鋒的提議，道。
「兩位殿下，屬下以為班臣將軍所有有理。」，那名軍部大臣說完，仍是保皇派一方的修者起身言，「二王子初掌巨靈城，肯定不會放心我們留在巨靈城中的勢力，必將留著大量親信軍力鎮守都城，短期內能派出的軍隊絕不會過兩個師團。兩個師團四萬眾修者，這麼一股實力雖足以牽制我們行動，但想要分兵圍住陽城、朋郡兩地卻是不夠的。而我們只要在野外還有足夠的活動空間與敵周旋，就不會被逼出都城的範圍，等穩定下來之後再仔細謀劃一番，只要用計大敗二王子派出的龐霸軍團，那我們未嘗沒有機會在短期內殺回巨靈城。」
「哼哼！說的好聽點你這是天真，話是難聽點你就是愚蠢，再不客氣些，你就是蠢豬，一頭沒腦子的大蠢豬！」龐梃鋒手下的一員心腹大將起身大罵道。先前言的那修者被這名在流血夜當機立斷代替重傷的龐梃鋒與保皇派聯合的將領駁斥得面紅耳赤，「殿下，四王子，我們現在能控制調動的修者就只剩陽城、朋郡兩地的守備軍加上五王子的殘部。加在一起不過三萬人了。假如在繼續將部隊分駐兩地，一旦二王子派出龐霸軍團集中攻打一處，兩地相隔又是甚遠，無法及時援助。那麼一來，被攻打的城池能否守住都成問題，又何以談出動軍隊在野外與敵周旋？」
「是啊，四弟，咱們現在人手不足，想要守住兩處衛城，還需主動出擊是沒可能的不如還是把人手集中一處，向都城外展吧。」傷勢初愈的龐梃鋒見爭吵的差不多了，最後重申了遍自己的打算，道。
「三哥的意思是放棄朋郡以及攻打巨靈城的計劃，準備遠離都城？」龐靳看著龐梃鋒，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敵意，有點陰冷道。
「四弟以為憑我們這點人手有機會攻破巨靈城么？」龐梃鋒不咸不淡地哼了聲，道，「巨靈城城高牆厚，除了南門被被毀，其餘地方的防禦還是完好無損。再加上老二手裡留著的兩個龐霸師團和都城衛隊，甚至更多新拉攏的勢力，保守估計，直接參与保衛巨靈城的軍力就不會少於六萬，此外還有立馬會支援巨靈城的索里守備軍、六町守備軍的殘部以及已被派出追擊我們的龐霸兵團，這些可沒一樣是吃素的。攻打巨靈城？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無異等同找死。」
「可向外展形勢也好不到哪去啊，老二那傢伙先聲奪人，利用魔法飛鴿搶先把『造反叛逆』的屎盆子扣給了我們，極大地削弱了我們對地方上的號召力。」龐靳嘆了口氣道，算是默許了龐梃鋒把朋郡守備軍拉到陽城的提議。
其實兩人心中都明白，爭位鬧到了這一地步，他們都沒有回頭路，兩人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倆螞蚱，短期內誰也不敢捅誰刀子，否則大家都要完蛋。保皇派之前出言反對也只是出於胸中對三王子一方昨夜帶頭攻擊保皇派憤怒，不願一口同意他們的提議而已。
「再看吧，老五和你那一半陽城守備軍聯手也不知乾沒幹掉老六，等老五和朋郡守備軍都到了，我們再做進一步打算。」龐梃鋒說道，他傷勢才好，剛才又經歷了翻勾心鬥角，招式事情談完了，龐梃鋒的疲態也顯露了出來。
懶得再和龐靳虛與委蛇套近乎拉近距離，龐梃鋒對龐靳打了聲招呼便帶著一眾屬下離開了大廳。三王子一黨走了，保皇派見龐靳也沒什麼要交待的，也便恭聲離去。只剩龐靳一人，十指交織靠在椅子上閉目靜坐，也不知是累了，還是真的再思考著什麼。不過隨著大廳中光線地慢慢黯淡，這時的龐靳看上去也漸漸多出了些神秘感。
連接著陽城與六町的官道上，仍是那面崖壁前，洛言逸領著他的亡靈大軍已與龐哲演的修者激戰到了白熱化。
臨近夜幕的天空一片陰霾，無盡的死氣滾滾翻騰，圍繞在幾千名修者與亡靈大戰的場地周圍。層層死氣聚集成濃郁的大霧，讓人無法看穿，也不能穿過，因為妄圖穿過死霧逃走的，都被腐蝕成了白骨，死在其中。沒有人能夠逃跑，除非洛言逸死！
光屬性的能量是最能剋制消滅亡靈的，可這個常識在這似乎出錯了。藍鎧亡靈，這些花費了洛言逸幾個月的光景才完全收服的上古亡靈，已成了洛言逸手中最強大的力量之一，抵抗著光系修者絕大多數的攻擊。
十幾名光系法修和斗修聚在一塊，躲在一個由魔法器物釋放出的小型結界中火力強大地對著外面的亡靈傾泄著他們的光系魔力和鬥氣。不過收效卻是甚微，除了洛言逸的幾隻魔獸亡靈不走運地沾染到了那些光系能量被凈化外，余者根本不懼怕光系能量，若是攻擊不夠犀利的話，甚至不能對圍著他們的藍鎧亡靈造成傷害。
金色的劍影加上兇猛的火焰席捲，轟碎了大量打來的攻擊，焚燒了不少修者的身子。黃金劍士與魔靈火修的搭檔組合，無疑成了除了正大戰龐哲演的洛言逸之外最惹人注意存在。他們的天賦和上升潛力真的很高，尤其是在有修鍊前途的亡靈遇到天賦異稟的主人的條件下更是如此。合二為一的黃金劍士讓人駭然顯露出銀羽級後期的實力，在憑著性格弔詭的魔靈火修和其他亡靈的捨身掩護下，高大的就像個小巨人的黃金劍士已經6續斬殺了九名有著強大修為和不錯指揮才能的將領，而這個數目還很有可能會立馬得到刷新。
龐哲演睚眥欲裂，每每揮出一道道龐大如蛟蟒鬥氣擊向洛言逸時，他都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將洛言逸千刀萬剮。可是，事實不會隨著他心中怨念的變化而變化。洛言逸仍舊生龍活虎，不僅硬碰硬地接下了龐哲演打來的所有攻擊，而且的還有越戰越勇，愈打愈強的趨勢。
「霸天崩地！」各種皇室所傳的戰技龐哲演都使用過了，然而他仍是拿洛言逸無可奈何，反觀周圍他的親信、屬下，卻在不斷地喪生於洛言逸的亡靈爪下。不知為何，洛言逸竟會顯出不可戰勝的氣勢和節節攀升的力量。他給龐哲演帶來的近乎無敵的感觀讓龐哲演感覺到了不甘的無力和飆升到了極點的憤怒。終於，在失望地見到不知多少次攻擊無效后，龐哲演用出了龐克帝國皇室流傳心法中的終極殺招，一招與敵同歸於盡的打法。
在龐哲演大喝一聲，燃燒起全身鬥氣，一股淡黃色的，從龐哲演身上射出直衝入天際的鋒芒消失之後，陰霾的天空就彷彿炸裂了般。無數陰雲被傾刻轟散，龐哲演以洛言逸難以阻擋的度直射上空，不過眨眼功夫便飛到了比洛言逸高出數十米的高空。
渾身燃燒著顏色介於淡黃與全白之間的鬥氣，渾身散著讓人心悸得想要臣服的霸氣，高立虛空的龐哲演就像是一輪小太陽，奪目而耀眼。連洛言逸和他的亡靈散出死亡霧氣都被消融得不剩一縷。龐哲演感受到了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在體內奔騰，直欲破體而出。漲得渾身難受的龐哲演大喝了起來，他雙手併攏成掌，狂吼對著下方的洛言逸、亡靈以及他自己的屬下拍出如暴雨傾盆的恐怖鬥氣。
每一道鬥氣都有成年漢子的臂膀般粗，疾而兇猛地垂直轟下。那氣勢、那威壓，壓迫得人彷彿都要吐血昏厥。黃金劍士與魔靈火修桀驁不馴地想要硬憾打下來的攻擊，不過感覺到極度危險的洛言逸已經先一步將所有亡靈都收回了亞空間。
暴雨傾瀉，聲勢最多不過雨打芭蕉，沖斷幾顆大樹，淹毀幾叢花草罷了。然，龐哲演這狂轟下落如雨的攻擊威勢顯然卻不只是如此。
方圓千米之內，但凡被轟下的鬥氣照顧到地方無不被炸出一個接一個的恐怖大坑。泥土四濺，鮮血碎石混合漫天落下，勁風四處狂刮，能將修者身子輕易攪碎的能量亂流充斥了這一片哀鴻不止的天地。
洛言逸手持銀龍法杖，全身撐起了巨大的魔力防護罩，傲立高空。全然不理會一刻未停地擊打在自己身邊的能量亂流，此時眼中只有龐哲演的他正在為自己蓄勢。風魔力、靈幽內元在這一刻均被洛言逸強行轉化成了亡靈魔法。三種功法的力量相加一塊，洛言逸此時的戰力已遠聖級，足以同用燃燒生命為代價而提升力量的龐哲演分個高下。
滿是能量四溢的空間中，三小時前這裡還有五千眾的修者現在只剩下兩個。一個光耀天際，宛如幟陽。燃燒如火的鬥氣中，龐哲演威武得就像上古戰神。另一團銀色的光芒則是純凈而內斂，如水的波紋一圈圈地盪開，彷彿映在水中的皎月。表面上看，靜立的洛言逸氣勢要遠遜於渾身散著霸氣的龐哲演，可如果有人能靠近洛言逸，那他才會現，銀芒中蘊涵力量實在是要比龐哲演的強上不止一截，而且還在持續攀升！
龐哲演爆喝飛來，攥緊了拳頭轟下洛言逸，他不能等了。一旦生命燃盡，力量消失，那他就只剩慘敗一途。
毀滅一方天地的一拳被轟出，附近的山崖已經開始崩碎，化為齏粉。洛言逸無處躲閃，他雙手握緊了銀龍法杖，好像劍士劈劍一樣對著滾滾轟來的鬥氣打出了罩蓋天際的一記銀色純凈的亡靈魔力。
燃燒的鬥氣與銀色如月華的魔力即將相撞，方圓十里入夜的天空傾刻被強光照亮，宛若白晝。洛言逸與龐哲演兩人間的空間開始扭曲，欲將崩碎。一秒，又似乎是永恆，在兩人傾全力的一擊就要撞擊爆炸的那一秒之前……
巨靈城的王宮中，隱藏著的十數名守衛王宮正在冥想的不世高手豁然睜開眼睛，老臉震驚，目光銳利地衝上各自居住建築物的頂層，遙望幾百裡外的東方天際。那兒，亮起了一抹光芒。
萬里之外，已經離開長寧區與暗靈的幾名聖級修者匯合的大預言師在說話間突然捏碎了自己的水晶掛墜。其他聖級修者愕然地看著他，露出詢問的疑惑目光。
大預言師搖了搖頭，一臉不可琢磨地張手一揮，一片跨越萬里時空的映射就呈現在了這幾名對於尋常修者來說屬於神秘莫測的級強者眼前。饒是這些名聲早已傳遍大6的修者心性高遠，此刻見了映射中的景象也不由有些瞠目結舌。這白衣後生……硬是了得。
映射中，洛言逸已成布條的白袍狂亂張舞，銀色的魔力一道連著一道，宣洩地激射向龐哲演。龐哲演上身的衣物已化為灰燼，正揮動著結實臂膀，拍打出層層如炙焰的鬥氣席捲撲向射來的無數銀光。
還是那片天地，還是魔力與鬥氣的碰撞，在兩個初步擁有了排山倒海功力的修者選擇硬碰硬地生死搏殺地波及之下，五里方圓內的一切均都面目全非，場面已經不是單用一個「狼籍」就能形容的了。
洛言逸、龐哲演兩人之後的戰鬥很簡單，簡單地轟出各自的力量，簡單的力量碰撞，而後簡單地吐血或者被震飛，戰鬥就是如此反覆甚至有些機械地進行著，毫無花哨可言。
十分鐘、一刻鐘，半小時……
時間在兩人彷彿沒完沒了、震耳欲聾、噪音傳遍天際的打鬥中悄然滑逝。洛言逸仍舊顯得無可匹敵，但實際上力量已經弱了許多。龐哲演與洛言逸相比情況更是不堪，明顯的，洛言逸可以看到他身上鬥氣的光芒每分鐘都在趨向暗淡，似乎一輪驕陽已經走到了他存在的盡頭，光熱的他隨時都會泯滅，徹底投入黑暗的懷抱。
又是連續打出七道光束，在洛言逸都感覺精疲力竭時，龐哲演終於招架不住，在生命燃燒完之前被沒擋住的最後一道光束給崩碎了身子，炸成齏粉隨風而散。
劇情已落幕，通過映射看完現場直播的聖級修者們為老不尊地出一片感慨，其中有人大呼過癮的，也有人抱怨不過癮。大預言師淡淡地看了眼這幫就這個德行的老友，隨手一劃，那方映射的窗口便在空氣中淡淡消去。
「阿不思，那映射是怎麼回事？裡頭的那個小娃娃是哪個老傢伙的徒弟？年紀輕輕就這般瘋狂了，以後還了得。」聖級修者中，一名鬍子拉渣的老子對大預言師問道。
「是顏墨淵老小子的寶貝徒弟。」大預言師淡淡道，又像是在自語，「他實在是心急了些，竟孤注一擲地選擇散功沖關的方法。哎，執念太深，對他以後心境修行可不利啊。」
「顏墨淵？原來他就是那老小子整日掛在嘴邊的寶貝徒弟。嗯，瞧他相貌蠻清秀的，比那個沒事陰人的老鬼弟子配我徒弟。」另一名全身素白長袍的老者煞有介事地說道。不過其他人都沒理他，瞧其他人的樣子便知素袍老者說這類的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大預言師拍了拍手，提起大家注意力后，道：「閑話少說，繼續商議剛才的事吧。徐適，你不是說洛言逸般配你的徒弟嗎？那等過幾日你就去里斯本轉轉吧，或許能夠碰上他。」
大戰已經結束，被恐怖的能量波及削去不知多少萬立方泥土的深坑中，洛言逸血衣斑駁地調息打坐著。絲絲風魔力、亡靈魔力還有靈幽訣都按照原本的行功路線運轉起了來，洛言逸正在小心翼翼地鞏固著自己剛提升的修為。
正如大預言師所說，洛言逸選擇的突破瓶頸方式正是散功沖關。散功沖關是高級修者可以選擇使用的一種衝擊修為瓶頸的方式。將體內功法路線全部打破，從中可以獲得比平常狀態多處兩倍的力量使用。然而這兩倍的力量卻不能在體內存儲，否則激增的力量會撐爆修者的身體。這時，使用了散功沖關的修者就必須找一個或者一群強大的對手戰鬥，將體內能量全部釋放投入到戰鬥中。
而這麼做的結果只有兩個，打敗所有敵人，突破瓶頸，或者是不論勝負，力量用完后沖關失敗，功力全失，此生無法在修鍊同種功法。風險是極大的，若是只學了一門功法的修者選用此法沖關，那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學了三門功法的洛言逸也只不過能將成功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十的基礎上提高三成而已。一旦沖關失敗，洛言逸將由一名可與十大青年高手媲美的強者瞬間打落變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失敗的後果極為嚴重，所以那些看了他戰鬥的聖級修者才會說他瘋狂而不是後生可畏。
所幸的是，洛言逸成功了。亡靈魔法突破聖級，這時的他已經可以算是半個頂尖強者了。
盤膝打坐了幾個鐘頭，洛言逸在黎明即將到來之前醒來。一隻亡靈之眼在洛言逸頭頂出現張開，洛言逸通過它頓時看見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數千名亡魂怨氣衝天地對著自己張牙舞爪，毫不掩飾地想要害了自己的性命。
洛言逸緩緩地轉著身子，看著身邊一個個被自己直接或間接殺死修者，末了將目光定在了龐哲演的魂魄上，嘆息道：「雖然我們是敵人，但你們的死亡成就了我步入聖級，這對你們是極不公平的。所以，我欠你們每人一次。停止你們的怨憤吧，我承諾，在我有生之年，定助你們復活。如若不願接受我的幫助，那我只好打散你們的魂魄。抱歉，我以後還要生活，還要對我未來的親人負責，我不能讓哪怕一隻怨靈在冥冥中詛咒著我。」
數千名生成沒多久的亡魂似乎聽懂了洛言逸的話，猶豫地擺動一陣身子，最後都安靜了下來。洛言逸見此開心地笑了，他不是為自己多了五千隻修者亡靈而開心，是因為不必背負這一次殺戮的內疚，才使得洛言逸笑了起來。
一安魂曲在混合了亡靈聖魔導師的魔力后被洛言逸吟唱出來。寧人心境的旋律緩緩盤旋升空，剛經歷一場大戰官道旁，兇殺之氣與怨念漸漸散去。爾後，晨陽漸漸高深，再往深坑看去，方才還坐在那兒的洛言逸以及周圍的陰氣全都不知所蹤，沒了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