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當然知道啊！問題是，如果他又臨時反悔，她就真的沒戲唱了。

「什麼叫你不知道？你如果再拖拖拉拉下去，到時男人被搶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尤婕穎忍不住提高分貝。

發現咖啡廳里的人將視線停駐在她們身上，尤婕穎這才壓低嗓音，繼續她的長篇大論。

「前幾天，有一個叫沈如茵的女人跑到天下工作室去，跟著墨天下進進出出的，還一副很親密的模樣，就連其他人都以為他換女朋友了；重點是，墨天下對她的態度和一般女人完全不同。」她說著從丁浩東那裡聽來的八卦。

盧傲凡怔愣了好半晌，難以置信地看著好友。她不相信墨天下會背叛她，那一定是誤會，就算她再怎麼氣惱他，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

「那女人是他的遠房親戚吧？一定是這樣的。」她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浩東說，那女人是墨天下的青梅竹馬，聽說兩人以前感情好的很，若不是那女人後來搬去日本，他們可能早就是一對夫妻了吧！」尤婕穎抬眸瞄了盧傲凡一眼。

快發怒吧！快發怒吧！最好是拍桌怒罵那男人是多麼的喪盡天良、表裡不、狼心狗肺……

可惜盧傲凡只是若有所思地顰著眉，而後從容地將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一點她預期中的反應都沒有。

「傲凡，你不生氣嗎？」以為她驚嚇過度，尤婕穎不忘提醒她。

「有什麼好氣的？」盧傲凡一臉平靜。

「他和別的女人同進同出的，身為女朋友的你，怎能不氣？」尤婕穎遏制不住地拍桌怒罵，再度引來眾人的眼光。

尤婕穎再也顧不得其他，只想將眼前太過冷靜的好友給搖醒。

若是丁浩東敢和別的女人同進同出，她肯定會閹了他！

「他們有做出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盧傲凡淡道。

「等他們真有不可告人的事發生，你那時就欲哭無淚了啦！」這個笨蛋，簡直是氣死她了！

盧傲凡驀然起身，拿起擱置在椅子上的包包，一臉歉疚地朝她笑了笑。

「婕穎，抱歉，我人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改天我們再出來吧？」

「不舒服？傲凡，我送你回去吧！」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尤婕穎跟著起身，卻被她給制止。

「不用了，我只是有點想睡覺，晚點還要去辦點事，我先走羅！」她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縱使她臉上波紋不興，但、心裡可說是受到強烈的打擊，那個沈如茵應該就是墨天下那個感情甚篤的青梅竹馬了，以為她不會再踏進台灣一步，她也沒將那女人放在心上，誰知道在這當下，那女人居然又回來了！

可惡！她怎能將自己的男人拱手讓人？一想到沈如茵和墨天下雨人恩愛的畫面，她不禁感到妒火中燒，忍不住加快腳步，隨手招來一台計程車，往天下工作室揚長而去。

「各位，我帶了好吃的粉圓，一起來吃吧！」嬌嫩的嗓音揚起，一名甜美可人的女孩提著一袋粉圓，熱絡地招呼著。

「哇！如茵，你真貼心，還記得要帶東西來請我們吃啊？」丁浩東忙不迭地喳呼著。

「你們這麼辛苦，我不過是買點吃的，不算什麼啦！」沈如茵笑得一臉羞怯，還不忘將視線望向始終坐在一旁、靜默不語的墨天下。

雖然兩人十多年未見，但她仍是在內心深處惦記著他，甚至是發了瘋似地搜集他的作品，直到內心濃烈的情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只身前來台灣，就為了一償宿願。

原本想說他若是結了婚，她會真心地為他祝福，沒想到他依然孓然一身，這代表她還有希望，為此，她感到欣喜若狂。

拿了一碗粉圓，她熱心地走到墨天下身旁，將手中的粉圓遞給他。

「天下哥，別忙了，先吃東西吧！」墨天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地接過她手中的粉圓。

感覺到他的異常冷漠，她有些失望，以為這麼久不見，天下哥至少會對她熱情一點，沒想到他對她竟像陌生人一樣，如果不是因為她是沈如茵，只怕他對她的態度會更冷淡吧？

「天下哥，你是不是不希望見到我？」她微蹙著眉，看來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他懶懶地睞她一眼。對她，他除了歉疚，再多就沒了！反倒是盧傲凡那女人，心腸還真硬，當真躲得不見人影。算準了她的事業心重，肯定會來找他談論有關於合約的事情，他才會按兵不動，等著她自己送上門來。

等她一出現，他鐵定不會再放任她離開，他墨天下可不是好惹的，若是她再敢當著他的面離開，他肯定會直接把她綁到床上去！

「沒有，你的身體如何了？」他問道。

難得他會主動關心她，她眉開眼笑地輕笑著，他果然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呢！從以前她就知道他的個性，所以她不急，等到她慢慢地滲透進他的心，他自然會主動回應她。

「目前情況一切穩定，醫生說只要做定期追蹤就好。」她笑道。

當年她一發病，馬上就被送到日本去接受治療，那段化療期間，她簡直是痛不欲生，若不是心裡還惦記著他，讓她有活下去的勇氣，她大概撐不下去了。

「那就好，不過伯父伯母為什麼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回來？」他將手中的碗蓋打開，拿起湯匙舀了一口粉圓。

那甜膩的口戚令他眉頭微蹙，卻在面對她過於灼熱的眼眸時，硬著頭皮吞了下去——

他不喜歡甜食，一直都不喜歡。

「因為我……」心一橫，她鼓起勇氣準備要對他做愛的告白，卻讓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給打斷了。

盧傲凡氣喘吁吁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見墨天下手中拿著一碗粉圓，身旁還坐著一個嬌滴滴又甜美的女孩，那女孩先是有些詫異地望著她，而後有禮地朝她微笑頷首。

這……這女人就是她的情敵嗎？

她想像中的沈如茵，不該是這樣的啊！

她應該要盛氣凌人的，應該要頤指氣使的，應該要佔有欲極強地黏在他身上，而不是像個天使般默默坐在他身旁看著他吃東西！

原本到口的刻薄話語，全數都繪吞了回去，難怪墨天下會喜歡這個女孩，就連她也忍不住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什麼叫作出師未捷身先死，她這下真是有了最深刻的體驗。

一見到朝思暮想的愛人出現，墨天下再也沉不住氣，一古腦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手中甚至還端著那碗粉圓。

「你總算出現了。」他雙目灼灼地看著她。

「是呀！怎麼？打擾了你們的好事？」她語氣微酸地說。

聽出她語氣中的酸味，他頓時恍然大悟，心頭的陰霾瞬間消散，只覺得陽光普照，讓他心情大好！

看來她還是在乎他的，否則她絕對不會吃他的醋。

「是啊，你的確打擾了我們的好事。」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聞言，盧傲凡俏臉瞬間刷白，心頭彷彿被一把利刃劃過，原來他真的變心了，虧她還在心裡替他辯解，沒想到他居然回答得如此乾脆！

果然舊愛還是最美，她這個新歡既不溫柔也不夠貼心，也難怪會成為被拋棄的對象，也許是她上輩子破壞人家的姻緣，這輩子才會屢屢被人背叛。

她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啦！

「很抱歉！不過墨先生和敝公司的合約尚未簽妥，麻煩您撥冗幾分鐘的時間，等合約一簽完，我馬上離開。」她公事公辦地說明。

一聽到她生疏的口吻，他不禁在心底大笑，俊臉上仍然是面無表情。

「是了，還有合約。」他故作驚訝，而後將手中的粉圓擱置在桌上。

盧傲凡面不改色地從包包里拿出一式兩份的合約書，逕自塞進他懷裡。

「麻煩你看完后在上頭簽名，謝謝。」視線忍不住又朝坐在沙發上的沈如茵看去，只見她一臉茫然地凝視著他們。

像這種天真不解世事的女人才是他要的吧？虧她以為自己躲了幾天，還能和他恢復以前的關係，簡直是痴人說夢嘛！不是每次都這麼幸運的。

盧傲凡，你真是傻得可以，該把握的時候不把握，等到人都跑了還在這裡扼腕有個屁用啊？除非你去整塑整得像這個洋娃娃般的女人一樣，或許墨天下還會多看你一眼。

在心裡自怨自艾了幾句后，感覺一道灼熱的目光凝視著她，她一抬眸，便迎上了他深邃的瞳眸。

心頭忍不住一陣悸動，她深吸了口氣，試圖以最平靜的口吻和他對話，偏偏雙腿卻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條約有看不懂的地方，需要我替你做解釋嗎？」她穩住心神，紅唇揚起一抹淺淺笑意。

「難看死了。」他天外飛來一句。

「啊？」不只是她一臉狀況外，就連沈如茵也一臉茫然。

「沒人說過你言不由衷的表情很難看嗎？」他挑眉說道。

原本強扯的嘴角瞬間垮下，感覺鼻頭湧上一抹酸澀，熱氣襲上眼眶，淚水頓時在眼眶裡打轉著。

驚見她的淚眼，墨天下忍不住低咒了聲，他本來只想逗逗她，誰知道她這麼開不起玩笑，居然用眼淚來逼他就範！

「我好不好看要你管！」她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掉下來。

「那就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他眉一挑，不悅地說。

「那你就快點把名字簽一簽！」嫌她礙眼，她走就是了，幹嘛還當著外人的面給她難堪？

他跟陳偉傑一樣，都是個超級世紀大混蛋！一個是偕同正牌女友一起算計她。一個當著他的新歡……不，嚴格說來是舊愛，也給她難堪，好像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才會遭受到這樣的報應。

「我寫字比較慢，麻煩你等等。」他索性坐下來，在桌上慢條斯理地簽著他的大名。

始終坐在一旁默不吭聲的沈如茵，多少也知道眼前的女人對他意義非凡，心裡不禁有些失落，不過她還是由衷地希望他們能夠幸福。

「天下哥，你口氣也好一些，不要嚇壞人家了。」

天下哥？她叫得可真親密，看兩人有些親昵的互動，盧傲凡越看越火大，若不是還惦記著他手中的合約書，只怕她現在肯定是落荒而逃了。

「我和她的對話一向如此。」太溫柔可能還會嚇壞她。

「是啊，反正我一向不懂得什麼叫作輕聲細語，什麼叫作溫柔體貼。」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你總算有自覺了。」他頭也不抬地說著。

「天下哥！」他說話怎麼這麼尖酸刻薄？連沈如茵都聽不下去了。

「墨先生，你的名字筆畫這麼少，用不著簽上個大半天吧？」盧傲凡極度不耐煩地看著他寫了老半天，還在寫「墨」那個字。

「我想簽得有美感一點，不行嗎？」他抬眸看著她。

該死的，這男人分明是存心的！

背叛她的人可是他耶！上回在醫院裡鬼吼鬼叫的人也是他耶！憑什麼要她待在這裡看他的臉色呀？

越想越不甘願，她火大地湊上前去，一把握住他執筆的右手，索性替他簽下「墨天下」三個大字，反正是出自於他的手，不算是她代簽的哦！

屬於她獨特的淡淡幽香，竄入他的鼻間，他看著她纖細的手緊握著他的，不禁感到全身緊繃，兩個星期了……他足足有兩個星期沒碰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