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
「李家?」鄭馨語的目光銳利起來,一定是李家,她記得那時李家的人有多氣勢洶洶,她卑微的請求去墓前看一眼,都被無情的拒絕。
她記得那些鄙夷憤恨的目光,彷彿是她親手害死浩安的兇手。
她是兇手?也許她是兇手,如果不是浩安推開了她,他也許能躲開那輛飛馳而來的轎車。
「馨語,這個城市不適合你繼續待下去,如果他們有心針對你,這一輩子,你都別想找到一份安心踏實的工作。」老闆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拉回。
「我知道了,謝謝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理由,鄭馨語不願多說,也不願讓老闆為難,轉身往外面走去。
「馨語,這是錢……」老闆見她要出門,立刻拿起桌上的錢說道。
「哦。」鄭馨語低著頭,走回去,伸手拿過原本就該屬於她的勞動報酬,大步往外走去。
公司里的員工默默的看著她收拾著東西,隱約猜到了什麼。
這幾天新聞報紙鬧得沸沸揚揚,關於李家大公子神秘的女友,關於他的死因,還有誰繼承這龐大的家業。兩個星期了,李浩安的喪禮終於結束,李家開始出面將那些胡編亂造的新聞媒體擺平,似乎一切又平靜正常起來,可李家並沒有忘記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友」。
鄭馨語不敢看報紙,不敢看電視,生怕不小心看到關於他的一切。兩周來,她悲傷又小心的活在陰霾中,用無休止的工作來填充自己的時間,她要累的自己沒有精力沒有時間去想他。
抱著紙箱子,一一和同事們道別,鄭馨語唇邊甚至掛上一絲笑容――她是笑著來到這個公司,也要笑著離開。
生活不允許人軟弱,她已經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對明天的熱愛和期待。
李皓雲坐在黑色的蘭博基斯里,車廂里飄蕩著悠揚的小提琴曲,他的一雙黑色的眸子像是某種獵食的動物,銳利、冷酷、閃著某種致命的光芒。
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方向盤,李允浩眼神鎖在一個抱著紙箱低頭走著的女孩身上。
那個女孩皮膚白的有些耀眼,身板很單薄,穿著藍色的衣裙,看上去稚嫩年輕,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她的五官並不出色,卻有種難言的清澈感,像是未被污染的一灣清泉。
李皓雲想不通大哥為什麼會看上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女孩。如果只是玩玩的話,他絕不會找這種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女孩。
而他的大哥非但喜歡上她,甚至將生命都付出了。有多少年輕漂亮有錢有勢的女人追求李家的公子,可大哥一個也看不上,偏偏迷上了這麼一個看上去單純的女人!
在李皓雲的字典里,單純就等於愚蠢。
這個世界就是專門摧殘單純美好的東西,就像商界一樣,處處是濁浪渾波,吞噬、溶化一切乾淨美好的東西……
車子動起來,腳下的油門一踩,黑色的蘭博基斯像黑色離弦之箭,瞬間往前面正欲穿過馬路的單薄身影衝去。
鄭馨語側過臉,站在無人的路口,在盛夏的陽光下,傻傻的看著一輛黑色轎車瘋了似的往自己面前衝來。這一瞬間好熟悉,好像浩安在向她招手。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在生死一刻,李皓雲突然踩住剎車,可去勢兇猛的車子依舊將前面的女孩撞倒。
紙箱掉下,散落了一地的東西,有小小的布偶,有厚厚的詩集,甚至還有針線。
李皓雲在車內深吸了口氣,剛才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異常的純凈,像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黑寶石,閃著悲傷的光芒和隱隱的期待。
她想死?
在那一瞬間,他改變了主意,不想這麼快讓她死去。他想慢慢的折磨,讓她為哥哥的死,付出應有的代價。
鄭馨語倒在地上,睜大眼睛看著藍色的天空,她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可是她沒有死,那隨風飄浮的白雲和膝蓋真實的疼痛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你怎麼樣?」一個修長挺拔的俊朗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里,聲線非常的性感。
煞那間,鄭馨語幾乎又以為自己去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