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香港
整個暗房只有透出些許的燈光,逸平熟練地在近乎黑暗的狀態下工作。他先大致估量著畫面輪廓,然後於放大機內放人第二張負片,決定好位置之後完成曝光;遮住需要的部分,再印出第一張負片畫面。於是,余可涵動人的背影便不偏不倚地嵌入香港閃亮的夜景之中。
高逸平看著照片,對於自己所完成的顯像效果感到十分滿意,他迫不及待想和余可涵分亭這份喜悅。
逸平沒想到事先用電話聯絡,一股衝動地直接從暗房趕到余可涵下榻的飯店。
這一家飯店位於頂樓的高級套房,是余可涵在香港時的住處,她在香港發展日趨順利,但到目前為止沒有在此置產的打算。
「除非家人一起搬過來,否則我沒有這個準備。」
逸平隱約聽她提過有個家人,但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余可涵是個謎樣的女人,自從在台灣受到排擠而轉至香港發跡,她的處事態度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對於男人始終若即若離,只不過逸平和她一樣來自台灣,所以在對他的態度上比一般人親切。逸平不敢要求大多,目前的情況他已心滿意足。
他搭著電梯直往余可涵住的樓層,到達之後敲了她的房門。沒有多久的時間,余可涵親自將門打開。
「逸平。」她顯得有些驚訝,但立刻露出歡迎的笑。「有事找我?」她挪開身子讓他進門。逸平難掩興奮地說:「我是拿照片來……」他住了口,看到客廳有人。
余可涵輕鬆地說:「沒關係,他正要走。」她對那人下達逐客令,「我考慮之後會再和你聯絡。」
對方欠欠身,站起身離去。逸平注意到那男子有良好的氣質,而且年齡似乎不小。
「他是誰?」逸平好奇地問。
「一個建設商,想找我為他們拍售屋廣告。」余可涵淡漠地說著。
「你答應了嗎?」
「還沒,我還在考慮,不過,他給的數字相當誘人。」她為他倒了一杯飲料。「對了,你剛說帶了什麼照片過來。」
逸平想起手中的傑作,興匆匆地說:「封面的照片,我已經完成了。」
余可涵很高興,吵著要看照片。「快給我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從紙袋中取出照片,放在余可涵的面前。
縱使知道照片上是自己本人,她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目不轉睛,情不自禁地讚歎,「好美啊!」
可不是,那優美的線條和光滑的肌膚,裸身的背景是閃爍著萬家燈火的夜景,令人眼光一時無法決定該落在何處。
「你怎麼辦到的?」她知道背後的夜景是他花了好幾個晚上才拍攝下來。
逸平謙虛的笑道:「過程並不複雜,重點是人和景物的美麗。」
余可涵高興的微笑。「你很會說話。」
「哪裡。」
她目光不舍的繼續流連在照片上。「他們一定滿意極了。」
「明天交了成品,我的工作就要告一段落了。」
余可涵回過頭問:「你要回台灣了嗎?」
「是,來香港差不多一個月了,該回去讓家人看看。」
「我們一起回去吧!」
逸平欣喜若狂。「怎麼?你也要回台灣?」
「是啊!我手上有一部戲的,在台灣開拍。我也有好一陣子沒回去了。」
「嗯,那我們一道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他很高興,也許是他的禱告靈驗,沒想到竟然還能有再見面的機會。「我以為拍完封面,我們就不會再碰面了。」
「誰說的,以後還有很多需要麻煩你的地方。」余可涵笑著回答。
在逸平的心中,可不覺得有任何麻煩之處。只要余可涵有事,即使上刀山下油鍋,說什麼他也會挺身而去。「回去的事我來安排。」
余可涵笑他的心急。「你急什麼,台灣有你急著見到的人嗎?」
逸平率直地沒想到她言外之意,傻傻地搖頭,「除了我奶奶和家人之外沒有。」
余可涵含笑睨望他,「沒有女朋友?那唐留衣呢?」
他生怕她誤會,一顆頭搖晃得厲害。「留衣和我只是鄰居和好朋友,我們之間不像外人所傳的。」
「哦,真的?」
原本左右搖擺的頭,變成上下點動。
余可涵笑了。她是個女人,虛榮心比別人稍微多一點的女人,看著又一個男人為她傾倒,她怎不微笑?
「我想,我大概可以相信你。」她拖著長長的語音說著,望著逸平臉上上升的紅暈,她的嘴角揚得更高。
車內的氣氛顯得很怪異,面對周玉婕的喜悅,逸青顯然太過沉默。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之前在家裡不是才告訴爸爸不急?」她想了想,臉上的桃澤又更為轉濃。「難道你會怕爸爸?」
逸青很想向她說明一切,但看到她又驚又喜的模樣,便開不了口。他怎麼能說剛才是自己昏了頭,他脫口之後立刻就後悔。
逸青第一次為自己的衝動感到訝異,他自認極少有超出理性的作風,卻獨獨在面對唐留衣的時候,表現得完全不像他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來不及分析這團複雜難解的迷惑,因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他解決。他面前的女孩閃亮著雙眼,臉上容光煥發,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清楚。
「我們還是得先告訴爸媽一聲,然後就必須開始進行一切。哦,你放心,那些煩人的事交給媽媽就好,她會很高興為我們忙碌的。」
周玉婕幻想著即將到來的婚禮,他實在無法狠心毀去她臉上的笑容。
「玉婕。」
「唉,我沒想到幸福這麼容易就到來。」她痴痴夢幻地微笑,然後轉過頭用滿懷愛意的眼光看他。「逸青,我不是在作夢吧?我真的要嫁給你了,對不對?」
他的頭有如鉛錘般,沉重而無法移動。
「是嗎?」周玉婕發問,並沒留意到逸青有什麼不同。
她在等他回答。這一刻,逸青了解自己的答案有多重要,他可以說是,便賦予她無比的欣喜,亦可以答不,然後毀去她的一切。現在的他等於是她生命中的主宰,掌握著她的喜怒哀樂。他望著那雙瑩瑩波動的水潭,終於回答,「是的。」
周玉婕綻開最嬌艷的笑容,心底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他說是的,是的,他要娶她!
「我真幸運。」她把頭靠在他的臂上。柔嫩的手心蓋在他握著操作桿的手上,暖暖地包籠著它。
沒什麼不對,周玉婕是個好女孩,而他不也正想安定下來,那麼這就是最好的決定。但為什麼他的心底有一份迷惘,隨著身旁女體的靠近而更加擴大,漸漸變成一個無底的洞,空乏而虛弱?
然後,他是否能像以往的無數次經驗,慢慢地從那個洞繞開?
到達周家之後是一連串的疲勞轟炸。當然,這是對逸青而言,至於對其他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喜悅。
周玉婕含羞地告訴父母事情后,周明通十分得意高興。
「哈哈哈,我就快有得力助手了!」
周玉婕不依地向爸爸抗議,「您只顧自己,逸青又不是為了幫您才娶我的。」
周明通看自己嘟著嘴,滿臉不悅的寶貝女兒,哈哈地大笑,「還沒嫁到人家家裡,就和爸爸唱反調,我看這些年來,爸爸是白疼你了。」
「爸!」她的臉紅到耳根子底。
「哈,爸爸不說了。」他轉向在一旁靜默的逸青。「這件事你奶奶知道了嗎?」
逸青靜靜地回答,「還沒。」
「這麼天大的事,怎麼沒告訴她?我現在立刻打電話通知她這個好消息。」
周明通不由分說地抓起電話,直撥高家號碼。從他的談話聲音可以知道她的反應,顯然奶奶也很高興。
「是,是。就這麼說是了!」周明通掛上電話,轉向一對小兒女說:「你奶奶比我還興奮,看來,她等這一天已經很久。」
毫無疑問,奶奶無非是希望家裡人氣再旺點。
「事不遲疑,這幾天我會安排時間,你請你奶奶過來一趟,大家一塊挑個好日子,辦得熱鬧點。」
結婚原來是件這麼容易的事,三兩句話就決定了一切事情。逸青覺得無比荒謬可笑,然而眼前的事實讓他笑也笑不出來。自己就要結婚了?
「瞧你,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相信我,當年我要娶玉婕她媽的時候也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感,等到她入了籍,我才真的領悟到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周明通笑說自己的歷史,誤把逸青的沉默當作是興奮得不知如何才好。
此時只有微笑才是最好的答案。逸青微微點頭,其他則不再多說。
「我看你也累了,就讓玉婕送你到門口吧!」
周玉婕難掩羞怯,柔柔地挽著他的手走至庭院之外,站到車子旁邊,她抬起臉來對他說:「我好害怕明天醒來是一場夢。」
逸青不忍,只有出言安慰她,「別怕,明天我再來找你。」
她柔順的點頭。
有此美妻,他夫復何求?該為今天做個完美的句點,逸青心裡這麼想,唇角卻再次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額上。
「早點睡吧!」他頓了頓,不自然地說。
「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不先對奶奶說?」奶奶今天特別晚睡,執意要等到逸青回來。一看到逸青,她就高興地迎上前去,用著半責備的口氣埋怨。
逸青笑笑,並不多作解釋。
「看在你為高家多添一份人氣的份上,奶奶就不怪你。」
「謝謝奶奶。」
奶奶笑得很開心。「是該謝我,如果不是我,你娶得到這麼好的老婆嗎?」
逸青讓奶奶暢所欲言。
「接下來有好多事要辦,看日子、選喜餅、發帖子……唉,我們家好久沒辦喜事了。」
逸青唯恐奶奶又勾惹上灰色的回憶,趕緊移轉她的注意力。「統統有勞您了,奶奶。您老人家見過世面,什麼事都懂,哪像我們這些年輕人不懂禮數。」
「沒錯。」奶奶不客氣地回道。
「所以,有什麼要做的,全都拜託奶奶。奶奶,就麻煩您了。」
「說什麼麻煩,我很樂意哪!」
奶奶喜孜孜地回房,為將來這一陣子的忙碌儲存精力。但逸青心想,恐怕躺在床上的奶奶是沒辦法立刻睡著的,也許還要在腦子裡描繪過藍圖才行。
他看著奶奶的背影,心想這樣也好,奶奶盼個孫媳婦也盼了好久,至少在她有生之年還能讓她高興。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後傳出,逸青轉頭看去,才發現大哥不知何時站在那裡,而且似乎已經好一陣子了。
他立刻收起嘆息。「大哥,你還沒睡?」
逸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再次開口,「你真的想結婚?」
「當然,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想定下來了。」
逸安的眼神顯得十分懷疑。「你確定周玉婕真的是你想要的對象?」他的口氣堅硬,不容許弟弟說謊。
逸青笑得有點勉強。「怎麼這麼問我?我要娶的人,當然是我想要的對象,不然,我何必娶她?」
「我也正懷疑這點。」
逸青突然感到心虛。大哥的疑點,老實說他自己也清楚不了多少。
「大哥,你別多心,周玉婕是個很好的結婚對象,你沒見過她,若你見到她也會和我有一樣的看法。」
「適合結婚是一回事,你愛不愛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逸青沒想到大哥會這麼說,他從不知道一向講究實際的大哥居然也會在乎不著邊際的愛情。「我當然——愛她。」他不覺得自己扯謊,只不過在某些事實上做了些迴避,而去強調其他部分。
「是嗎?」
逸青從不覺得大哥的眼光犀利,但今晚,卻特別明顯。他怕大哥再這樣質問下去,他的陣腳會愈來愈慌亂,所以,他改變被動的方式轉而主動出擊。「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大哥。」
輪到逸安無言以對。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因為你才答應這門親事,那麼我可以立刻就告訴你,不是!」
逸安瞪著他,眼中的黑暗複雜難理。
「我沒這麼偉大,大哥。」
錯了!逸安知道他曾經偷改過志願,當雙親不幸車禍罹難之後。這個秘密埋在逸安的心底很久。他知道其實逸青不喜歡應酬,可是因為他更討厭,所以逸青假裝喜歡。他怎麼看不出自己的弟弟偷偷為了這個家所做的一切?「我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逸安固執的抬起下巴看他。
「你清楚只是因為你認為如此,你把一切的理由想像得太過高尚。」逸青無意為大哥增加心理負擔。「就算我再怎麼偉大,也不可能為了你而要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他再次強調說明。逸安瞪著他,半信半疑。
「大哥,你不相信我的話嗎?」逸青嘆口氣說,「周玉婕的確是個好女孩,她乖巧柔順、得體大方,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他這麼說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訴自己。
逸安看起來不再這麼懷疑。「如果你是為了其他原因娶她,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我知道。」但不包括為了家裡之外的事吧!逸青眨眼,揮掉其他的想法。
留衣為澄金店所拍攝的另一系列宣傳照片,引起民眾更大的瘋狂。人們見過自信美艷的留衣,卻沒看過她楚楚動人、哀怨可人的模樣。
她的眼角浮現一股霧氣,她的美麗蒙上一層前所未有的哀愁。臉上是種帶著絕望的美,後仰的頸項則有股脆弱的感覺,正如同她嘴上叼著的那條細鏈,隨時都有斷落的可能。
澄金店這一波的攻勢是強調於手工的精密,細緻的金鏈本身再加上精雕的刻工,有別於一般的普通設計。
當初拍攝之際,廠商原本擔心留衣表現不出那種脆弱的感覺,因為她正像朵盛開的花,嬌燦地聲明她的美艷。可是,那份憂慮根本是多餘的,留衣不用強調,她那種絕望的美輕易地就表現出來。
她的眼神明顯地有了差異。清澈的琥珀不再透明,而蒙上一層灰色的哀愁,往往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便流露出來,而她的臉頰似乎凹陷了些。
她的經紀人陳姊就不下數次質問她,「你在減肥嗎?留衣。現在不行!現在是你正需要體力的時候,你不可以瞞著我減肥。」
「我沒有。」留衣嘆氣回答。她的確沒有,但體重卻明顯下降了。她只怕是心裡有病才這樣。
每個人見到她都說:「留衣,你怎麼又瘦了?」她只有無奈地笑笑。
而拜她傷心的結果,整個拍攝過程卻十分順利,廠商所要求的效果,她不必刻意強裝便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來。
她以為她的秘密隱藏得很好,但忠實的鏡頭卻完全泄漏了出來。
首先,攝影師杜良威便發現到了。「是誰讓你有那種表情?」
留衣不解的問:「什麼表情?」
「無奈、悲愁,因為深愛而衍生出來的哀怨。」杜良威的臉黑壓壓的一片,彷佛籠罩著烏雲的天空。
留衣不安的笑道:「胡說八道,我只不過是依照要求才擺出這樣的表情。」
「不!絕對不是。我錯了!」杜良威怒道,「我以前一直認為你的美麗是因為我的鏡頭,你在談戀愛,和鏡頭、和鏡頭后的我!」
「良威,你說的沒錯,逸平曾不斷地對我說,鏡頭是我最好的情人。」
「才怪!你在說謊,你利用我!」
留衣對他的指控感到生氣。「我為什麼要說謊?我從不說謊!」
杜良威擒住她的手咆哮地說:「你以為我沒發現到,你在利用我的鏡頭,告訴某個人你愛他!」
留衣的臉一陣青白。「放開我!」她用力甩開他的手。「關於這點,我沒有必要向你解釋。」
「有!你說,那個人是誰?」
「不關你的事,我愛誰是我的自由。」
杜良威直直相逼。他愛這個女人,當他第一次為她掌鏡的時候就發現到了。從沒一個人像她一樣,這樣鮮明地表達自己的情感,他被震撼了。
他是個攝影者,第一次感到和被拍攝的對象有這麼直接的溝通,他以為那是因為他,沒想到她想表達的對象卻是別人。杜良威有種被戲弄的感覺,他難壓心頭的氣憤,在旁人皆已離去的情況之下,他攔住留衣。
「讓我過去。」
「不,我要知道答案,會讓你露出那樣表情的男人是誰?」
留衣忍住心裡的害怕,只讓憤怒傳達出來。「你何必管這麼多?我從沒刻意的欺騙你,我也沒假裝過愛你。」
「但是,你讓我以為……該死!你讓我以為就是我,我就是擁有那些表情的人!」他高聲咆哮。
留衣只希望今天不是陳姊請假的日子,否則她就不用面對這些。逸青說的對,她該離男人遠一點,不管是什麼人。
「我很抱歉。」
「我不要你的道歉,只要告訴我他是誰,然後由我自己來決定我是不是要放棄。」
「是我!」一句回答自他們背後響起。他們太過專註,沒發現到棚里早已多出一個人來。
留衣看到出聲的人,高興地低呼一聲,「逸平!」
逸平是她的救星,他居然及時出現在此,留衣的心終於得以鬆緩。
逸平沒有看她,所有的住意全部集中在杜良威身上。他冷冷地對社良威說:「就算不是我,也由不得你要不要放棄。」
他的身材比社良威高大許多,體魄也顯得較為硬朗。逸平從小除了攝影,也極愛戶外活動,相較之下杜良威看起來則蒼白許多。
杜良威嘆一口氣。「如果是你,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你幾乎當了她半輩子的專屬攝影師。」他突然整個人萎縮,變得沒有自信。「我大概是作了一場夢吧,一場很美的夢。」他喃喃自語,慢慢地走出攝影棚。
留衣待他走遠,才鬆口氣地投入逸平的懷抱。「見到你真好。」
逸平拍拍她的背說:「沒事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等到留衣恢復精神的時候,逸平才開口問她。
「我也有錯,剛開始為了讓拍照能早點進入狀況,我答應他的邀約。」
逸平可以了解留衣的苦衷,杜良威並不像自己,是她認識了好幾年的朋友,她和別人不同,需要更長的適應期。
「我想他大概認為我喜歡他。」
逸平笑說:「你的樣子的確會讓人這麼認為,瞧你每個表情,十足戀愛中的女人味道。」
留衣紅著臉不說話。
「想當初我為你拍照的時候,也幾乎差點產生錯覺,還好我認識你較深,知道我們之間只有友情沒有愛情,否則我也會像杜良威一樣。」
「是你說要把鏡頭當成情人的!」
「可是也沒人像你一樣逼真,就好像要透過它告訴某個人……」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神跟著也狐疑起來。他總算察覺不對勁,「等等,事情有點蹊蹺。」
留衣故作不解地問道:「你說什麼?」
逸平愈想愈怪,心裡的迷團更大。「該不會,你連我也騙了。」
「我騙你什麼?」
「你的表情。天,我真呆!」他突然重擊自己的額頭,大罵自己愚蠢。
「你的表情根本是真的!杜良威說的一點都沒錯!」
留衣看他驚叫的模樣,懷著忐忑的心問他:「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他逼視著她。「告訴我,一直有那個人,對不對?」
「什麼人?」留衣裝胡塗。
「別再騙我,就是杜良威說的那個人。你到底想讓誰知道,想告訴誰你愛他?」
留衣咬著唇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