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才兩天工夫，雷歐司就接連整垮三家不該垮的公司，不但締造公司的併購紀錄，也刷新他的狠心紀錄，這全要歸功於他心情不佳。

儘管雷歐司那張冷臉令人難以親近，但在環宇的股東會議上，大股東們莫不興高采烈，紛紛向他道賀。

這三家價值五十億的公司，經過雷歐司一雙「回春妙手」，以後每年可替環宇賺進天文數字的利潤。

「嘿，雷總監，以你的才幹，『寄人籬下』實在太可惜了，不如我們來合作，資金方面由我來籌措，紅利按股東比例分你……」

這不知是第幾個股東私底下利誘他，所以不等對方說完，他便斷然回絕，「不，在環宇我一樣替你們賺錢。」

不!那才不一樣呢!

在環宇等著分紅的股東少說也有二十幾人，那些資金雄厚的股東，個個看準他精悍的投資策略與強幹的手腕，莫不頻頻向他招手，想將他獨佔。

雷歐司哪不明白他們的用意?只是他不想，不想改變什麼、不想引起紛爭、不想拖垮環宇，更不想……

還有一個藏在內心深處的不想，他知道是什麼，卻不願意去探究。

總之這女人是他的煞星，有時候她不用說話，也不必做什麼，他就開始為她著想，接著心甘情願為她做任何事，那種死而無怨的心情，彷彿再無翻身之日。

他看了一下對面的空位，不知雨蝶今天為何缺席，剛才小秘書過來傳話，說總裁無法出席股東會議，一切由總監全權作主。

現在各個大股東全心投入這價值五十億的會議里，一點也不在意總裁為何缺席。

雷歐司揉揉眉心，決定不去想她，否則他就無法專心開會了。

「給我換杯熱咖啡。」他按下對講機吩咐小秘書。

不一會兒，小秘書一手捧著咖啡，一手拿著無線電話，慌慌張張地進來。

小秘書把咖啡放下，站在雷歐司身後，「唔唔……一輛車都調不到嗎?柯秘書等著急用，不然就來不及見總裁了，快把司機叫回來……」

「什麼事?」雷歐司一聽見總裁兩個字，連忙脫口追問小秘書。

「雷總監不知道嗎?總裁已經三天沒來上班了，剛才菲佣瑪麗說總裁病重，而且快死掉了，柯秘書要趕去看總裁，偏偏公務車都派出去……」小秘書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死掉」兩個字彷彿在雷歐司眼前自動無限放大，他一句話也沒說，倏地起身衝出了辦公室。

「總監!總裁在忠孝醫院哪。」小秘書在背後大叫，真是的，從未見過雷總監如此的慌亂。

「那……那我們怎麼辦?」股東們議論紛紛，這已是第二次，雷總監為了總裁丟下大家不開會。

「奇怪，總裁有比五十億重要嗎?」沒用的總裁，在股東們眼裡一點都不值錢。

「不是說他們不和嗎!雷總監緊張什麼!」有私心的股東比較關心這一點。

「各位，一時半刻雷總監是不會回來了，大家散會吧！」小秘書很有把握的向股東們宣布。

接著，她又回辦公室里撥了個電話，「喂，柯秘書，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去辦了，現在雷總監大概已在路上狂飆。」。

沒多久，一輛車飛馳到醫院大門口停下，長腿跨出車外就往醫院裡跑。

「喂!先生，這裡不準停車。」醫院的警衛追在後面大嚷。

「隨便!」雷歐司頭也不回往前沖。

拖吊算什麼?要充公沒收也隨他了。

他跑向櫃抬詢問，來到雨蝶的病房外正好看見瑪莉。

「到底怎麼回事?」他一看見她淚流滿面，心就冷了半截。

「我也不知道……」不等瑪莉說完，他便衝進房裡。

瑪莉跟在他身後說道：「三天前小姐打了個噴嚏，然後就說不舒服，接著半夜發高燒到四十一度，後來就昏迷不醒了。」

「那醫生怎麼說?」雨蝶臉上戴著氧氣罩，手背上插著針管，那模樣讓他心悸不已。

「醫生說……原因不明，可憐的小姐，連醫生都救不了她。」瑪莉說著說著就淚涕縱橫，傷心欲絕。

「她一直都沒醒來?」他輕撫她沉靜且蒼白的臉頰。

「有是有，可是意識不太清醒，小姐像想說什麼，又說不清楚的樣子，怎麼辦啊，雷少爺?」瑪莉淚眼汪汪，期盼他能想個辦法出來。

「沒事的，我會請來最好的醫生。」嘴裡這麼說，其實他早已心神不定，腦子裡直胡思亂想著。

「啊!對了，小姐好像說要喝礦泉水，我這就去買。」瑪莉說完匆匆離開。

病房裡安靜得過分沉重，雷歐司坐在床沿盯著她美麗的臉龐，原本冷硬的心也變得溫柔。

她……不會的，她還這麼年輕，怎會……

驀然，那個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冒了出來，讓他不想承認都不行，他就是不想雨蝶不幸福。

如果她不幸福，這會比捅他一刀還要痛苦。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攬在懷裡，為何在他還來不及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時，她就先放棄他?

雷歐司隱約感覺到懷裡細微的顫動，「雨蝶，你覺得怎樣?」

「雷……你來了。」她拚命的咳嗽。

「雨蝶，你哪裡不舒服？」怕她虛弱的承受不了，他絲毫不敢用力輕摟著她。

她痛苦地嚶嚀，似乎在昏厥與蘇醒間掙扎著，令雷歐司心疼得自責不已。

雨蝶皺著眉，美麗的小臉泛出無限痛楚，哀求道：「我……對不起你，你肯原諒我嗎?別不理我，別再恨我……」

「別說話了，你需要休息。」他根本就沒恨過她，因為愛她愛到不曉得要恨她了。

「嗚……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但我快死了……」她幾乎一口氣提不上來，抓著氧氣罩直喘。

「雨蝶!雨蝶!我沒恨你，也沒生你的氣，我只是一時無所適從而已。」雷歐司大手捧著她的臉，溫柔地撫摸。

她美麗的星眸微微閃爍，小臉泛起一抹紅暈，「真的?你真的不恨我，也不生我的氣?」

「嗯!真的。」只要她能康復，他什麼都不計較。

雨蝶攀著他的肩，「你……你沒騙我?是不是因為我快死了，你才這麼……安慰我而已。」

「別說了，忘了那些不愉快，我只要你好起來，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世界上再也役什麼比她更重要的了。

「好!你自己說的喔！」她驟然扯下手臂上的點滴針管，精神飽滿的模樣，與剛才的羸弱判若兩人。

「雨蝶，你……」

他疑惑地看著那張小臉，深深的眸光隨著她憋不住的笑意，而盛滿震撼與慍怒。

她竟然敢故、伎、重、施?!

而他卻笨得上當做第二次傻瓜?

「我好高興你趕來看我。」她直捧著他的臉亂親亂吻的。

她裝病只為看看雷歐司有什麼樣的反應?結果比預期的還要好。

雪姨沒說錯，如果他得知消息就立刻趕來，表示他是在乎她的，剛才她偷瞄到他感慨萬千的表情，就更肯定他對她絕非無情。

不過……耶?!有殺氣，而且超重的殺氣，她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只見雷歐司冷冷地瞪著她，眼底露出強烈的憤怒。

雨蝶斂起笑意，掩住得意的嘴角，明知故問道：「你心情不好?」

「糟透了!」何止如此，他快要殺人了，俊美的五官頓時染上一層寒氣。

還該死極了!他居然在乎她更甚於自己。他在心底暗咒著。

「別這樣嘛!我已經沒事了。」她摸摸他下巴隱隱的青髭，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沒事?你根本就好端端的!」他惡聲惡氣的說。

「好端端的不好嗎?」她噘著小嘴，剛剛不知是誰說忘了那些不愉快，我只要你好起來?

「好!好得很!我又被你騙了。」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誰叫你一直都不理我……」要不是他避不見面，她也不會騙他來這裡。

「被你這麼一惡搞，五十億的會議停擺，很好玩嗎?」冷冷的聲調，火炙的怒氣，看來不死幾個人完不了事。

她眼底泛起淚光，無辜到了極點，「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開會……」

「你太任性了。」他皺緊的眉心和緊繃的雙唇，彷彿在壓抑著什麼。

「才不是……」瞥見他怒火中燒的表情，雨蝶不敢再反駁，噘著小嘴軟軟地嬌嗔，「至少你撇下五十億的會議趕來。我可以確定你心疼我，還原諒我了嘛!就別再生氣了。」

拜託，在這種情況下，誰會不生氣啊?而且還氣急攻心、氣焰熏天呢!尤其被雨蝶戳破他的心思，怒氣反而取代了剛才的滿腔柔情。

他氣沖沖，只差沒掐住她脖子，「你別想太多了，要不是我答應你爸爸要照顧你，我根本懶得理你。」

「你騙人!」她才不相信，難道他剛才的緊張是假的，還是她看錯了?

而且，他緊緊的抱著她，彷彿她就是他惟一的需要、惟一的渴望，那感覺好真切。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吃飽撐著去騙人?幼稚!」失望的小臉擰疼他的心，但強烈的自尊心卻教他立即起身離開，以掩藏內心的脆弱。

唉!再這樣下去，不用幾個月。他對她的恨意大概全消了。

「雷……」他真的給她耍酷耍得那麼徹底?!雨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嘆息了。

雷歐司走後，一道人影從房內另一扇門走出來，雨蝶朝那人說：「雪姨，你也看到啦，連這種步數都使出來了，他還想怎樣?」

「你還不懂嗎?他分明是太在乎你了。」柯玉雪挑眉道。

「他明明是在乎我的……噢!」她懂了!

柯玉雪信心滿滿地點頭，「沒錯，像他這種自恃甚高，才幹超強的男人，發現自己輕易的被騙，簡直是嚴重打擊了他的自尊與信心，說不定還覺得有辱他的智慧呢!」

「所以說他拉不下臉來?」雨蝶一副被打敗的樣子。

柯玉雪雙手抱胸思索著，「肯定是，我們應該改變策略才對!」

「什麼策略?」先前雷歐司的表現，完全在她預料中，雨蝶對她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

「獵男策略!」柯玉雪用力的舉起拳頭。

要是雷歐司知道這兩個女人正「摩拳擦挲」要對付他，不氣到吐血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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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雨蝶第一次以環宇總裁的名義，參加一項慈善晚宴，原本雪姨故意安排雷歐司和她一起出席。

但雷歐司依然避開她獨自赴宴，雪姨向她分析說：「他越是逃避越表示他心虛害怕。」

「他幹嗎要怕我?」雨蝶不解，每次又凶又吼的人都是他呀!

「其實他怕的是自己，怕自己被你的魅力擄獲，又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孩子，這表示你的獵男魅力指數很高哦，等我再傳你幾招吧!」現在柯玉雪要做的就是增加雨蝶的信心。

所以她為雨蝶選擇了一個絕佳的「獵場」，等著「獵物」棄甲投降……

「嗨!雷。」雨蝶按照柯玉雪所傳授的獵男第一招，以優雅甜美笑容展現出美女的魅力。

果然，雷歐司乍見之下，暗抽了一口氣。

老天!她穿了一襲粉嫩薄紗禮服，配上同色系亮片Bra，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顯現無遺，她已不像六年前那個稚氣的小可憐，不但性感優雅，舉手投足間更牽動著男人深處的本能。

當她走向他，輕柔的布料在她身上摩掌著，他好想用自己的手取代那布料……想、想、想得他心煩氣躁。

該死!又不是不經事的毛頭小子，為什麼每次見到她就愛胡思亂想?他看了雨蝶一眼，別過臉后表情更加冷冰冰。

幹嗎活像被人倒債似的?!雨蝶在心底直犯咕嘀。

她側自打量他，以西裝搭配套頭休閑服的風格，散發著雍容內斂的氣度，在人群中，高姚俊偉的身形卓爾不凡。

他擁有人人羨慕的一切，外貌、名氣、成功的事業，不可限量的前途，他還有什麼不滿，天天綳著一張死魚臉，耍酷嗎？

不理我，是嗎?好!別人理我的時候，你就不要後悔。雨蝶在心底拚命的咒罵。

「康總裁，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偏巧有位男仕過來邀舞，雨蝶立刻嬌媚的伸出手接受邀請。

不知是不是雨蝶的詛咒靈驗了，當她轉身背向雷歐司之際，他猛吸一口氣，雙眸瞬間益發深沉，真的後悔死了!

她那件禮服不但露出雪白纖柔的背，還大大敞開直露到纖腰下，隱隱地露出股溝，那邀舞的男人的手就摟在她裸露的腰身上。

他的表情變得更嚴苛了，握著拳的雙手，像是極力想把胸口的澎湃按捺下來。

「出價最高者可以得到康總裁一個甜蜜蜜的吻。」會場傳來主持人的聲音，今晚的慈善募款活動正式展開。

雷歐司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雨蝶已經站在舞台上，顯然正興高采烈地「賣」她的香吻。

只見她笑盈盈的先免費送出一個飛吻，立刻引來在場男仕一陣高呼。

主持人開始熱烈喊價，「底價從八萬起，價高者得，請各位出價……」

「十萬。」有人舉手高喊。

即刻有人追價，「二十萬。」

「三十萬！」

「五十萬……」

「六十萬!」一路狂飆的叫價，雨蝶發現這些人的愛心好大一顆。

「八十萬!」

叫價聲此起彼落，雷歐司卻冷眼旁觀著。

「一百萬!」

「一百萬——美金。」

頓時整個會場因這一百萬美金而鴉雀無聲，大夥紛紛循聲望向那位善心人士。

只見雷歐司拿起酒杯向台上主持人致意，那姿態慵懶迷人得宛如天成，舉手投足間耀眼炫自，要是他也上台「賣吻」，不知會今多少女人瘋狂競標。

「還有沒有比一百萬美金更高?」主持人開始催價，「一百萬美金一次、一百萬美金兩次、一百萬美金三次，成交!」

「謝謝雷總監慷慨解囊，請上台接受康總裁的親吻。」會場音樂驟響，眾人鼓動掌聲，一束燈光打在雷歐司身上，就等著他上台。

不料，他依然端坐不動，低沉慵懶的音傳遍會場，「不，我今晚沒心情，就讓她先欠著好了。」

他不想也無法忍受她的唇被別人佔去，那樣他會嫉妒得發瘋、發狂，要吻上她的唇又怕自己失控、沉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留下這個吻。

雨蝶聞言一震，額際不自覺冒出三條黑線，他居然當眾拒絕還叫她先欠著！他、他、他到底算老幾?

他不領受就算了，也不用這麼無情小氣又不給面子嘛!

別以為這樣她就沒轍了，雨蝶優雅地當作沒事般開口，「雷總監一定是施恩不望報，既然如此慷慨，那麼這個吻就讓出來再募一次款吧!善事不嫌多，是不是呀!雷總監?」

哼!他自己要棄權，就別怪她。

「嘩!太精彩了，一個吻可以一賣再賣，康總裁真是行銷高手，雷總監肯把機會讓給另一位幸運兒，不愧是善心人士!」不等雷歐司反應，主持人早已準備第二次喊價了，能籌到高額善款，是身為主持人的榮耀。

她故意的!

雷歐司終於按捺不住，啪地一聲站起來走上台去。

他察覺到自己太自以為樂觀了，先前的冷漠、嚴酷，只是無謂的武裝而已，他根本不想放過她，他想擁有她、保護她，就如同六年前第一眼見到她的心情。

他表情嚴肅地逼近雨蝶，但表面上還是維持著紳士風度，「康總裁真是義賣高手，我要不共襄盛舉，實在對不起社會大眾，那麼，我再出一百萬美金買下你的吻。」

聞言，眾人又是一片嘩然，不由得瑞想環宇的總裁和總監，一個努力「賣吻」一個拚命砸錢「買吻」，到底為了哪樁?

「太好了!不知道這次雷總監準備接受獻吻呢?還是保留這個吻……到喜歡的地方吻個夠。」主持人差點被這超貴的吻嚇得語無倫次。

「我比較不習慣主動的女人，這個吻還是讓我來……」他垂眸望她，手臂猛摟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攬向他懷裡，然後在她唇瓣輕吻一下。

他指尖撫上她的唇，該死的對這甜美戀戀不捨，真想饑渴貪婪地折磨她的唇，直到她喘不過氣來……

但他卻只輕吻她一下，那是因為他害怕自己失控。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存在勾起他的喜怒哀樂，比起六年前那個左右他情緒，控制他思惟的「莎莎」，有過之而無不及。

雷歐司連送雨蝶回家的勇氣都沒了，晚宴還沒結束，他就提前離席回到飯店。

自從搬出康宅，他就住在飯店裡，他沮喪地望著窗外稀微的夜幕。

驀然，他從玻璃倒影看見自己的眼眸，深沉似海般的冷寂。

他吁出一口氣，扯松領帶倒卧在沙發上，發現這飯店的套房竟該死的隔音良好，剛才那聲嘆息顯得那麼的清晰、寂寥、磨人。

雷歐司在事業上的絕對自信，卻未能適當用在他的愛情上。

原來在愛情上，他仍舊是個小學生，所以他沒信心、沒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