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蔡仲得一接到消息便立刻動身,他生怕郭佳如會有個什麼意外閃失。

他依約來到東京市郊較遠的一座空曠的山上。

「你來了?」孔鈞臉上戴著墨鏡下了車。

「人呢?」蔡仲得綳著臉問。

孔鈞哈哈大笑。「沒想到你還真挺在意她的,早知道這個籌碼這麼好用,我早就該來了。」「放了她。」蔡仲得握緊拳頭又放開,彷彿正做著熱身運動。

「我會放了她,只不過我們之間的事得先解決。」

「我們之間有什麼事?」

「沒有嗎?你仔細想想。」凌厲的目光直射向蔡仲得。

蔡仲得兩眼冷冷地射向他,有些嘲弄地哼道:「有什麼沖著我來就是了,綁個女人算什麼?」

「哈哈!」孔鈞狂笑著,「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三年前一筆帳你忘了嗎?你欠我……一條手臂。」話聲轉冷,孔鈞解下他左手的義肢,面目猙獰。

啊!郭佳如見狀嚇了一跳,她不知道他的左手居然是義肢。

蔡仲得也是一怔,但表面上卻無顯露太多的情緒。

「廢話少說,現在我來了,人呢?」

孔鈞面對著他!目不斜視地打開旁邊的車門,陳少傑拉出雙手被捆綁的郭佳如,郭佳如的嘴巴被一塊膠布緊緊貼著,所以只能嗚嗚地出聲。

蔡仲得一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心裡倏地一緊,手上的拳頭也握得更緊了。

「陳少傑?」蔡仲得先是一愣,不明白為何陳少傑會在此地出現。

「想不到吧?」陳少傑狂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她眼睜睜看著你死在她的面前!」

郭佳如被陳少傑的話震得一顆心差點停止跳動,她眼神惶恐地瞪著陳少傑,發現他已經不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了。

突然間,孔鈞一個手刀動作劈向陳少傑,陳少傑應聲跪倒,他掏出了銀槍將槍口對準陳少傑的後腦。

「你!」陳少傑不可置信地瞪著孔鈞。

「你也應該一起死!哈哈!」

陳少傑憤道:「你收了我八百萬……」

「沒錯,錢我是拿了,就因為如此,唉……」他故作可惜地搖搖頭,「可惜你見了我的真面目,我怎麼能讓你活著呢?」

「你,可惡!」陳少傑悔恨交加,他至今才了解自己是在和魔鬼打交道。

孔鈞將槍口往陳少傑腦袋上頂了頂。「怎麼?你是不服是不是?別以為你付了我八百萬,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你這惡魔!」

郭佳如驚得瞠大了眼,驚恐得無以復加,她害怕看到濺血的場面,害怕下一分鐘便要見到陳少傑和她天人永隔。

孔鈞饒富興味地轉向郭佳如。「小姑娘呀,這傢伙花了八百萬……」

「閉嘴!」陳少傑驚駭地吼道。他可不想讓她知道他和孔鈞的交易。

孔鈞頓了下,卻依然自顧道:「這傢伙花了八百萬,買你的愛人一條命,而且還要他死在你面前呢!」

「什麼?!少傑……你?」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陳少傑反倒是像豁出去了,大方承認道:「沒錯,我承認!」

天!她實在不敢相信少傑會變成這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

孔鈞冷笑的睥睨著蔡仲得,槍口還是對準陳少傑的腦袋。「怎麼樣?要不要來談個條件?」「什麼條件?」蔡仲得全身的細胞都處在備戰狀態。

「很簡單,我要你脫離組織。」孔鈞終於說出他的目的。

他知道只要有蔡仲得在,他永遠無法成為第一,他是天生的王者,他不容許比他更強的對手出現。新仇加舊恨,他一定要除掉他。

郭佳如驚恐萬分地看著蔡仲得,心裡疑惑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他面對槍支是那麼鎮靜?而且他們說的組織又是什麼?

「不可能,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他想也不想便否決掉。

「好吧,那麼我留他何用?」孔鈞眼看就要扣下扳機,陳少傑似是就要殞命當場,倏地,郭佳如突然跪在他的面前,兩眼可憐兮兮地望著孔鈞。

不知為什麼,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居然在和她的眼神交集后竟也有些失神,甚至緩緩將槍移高了幾寸。

蔡仲得趁著這個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隨身的短槍射了一發,精準地將孔鈞手上的槍支打掉。

陳少傑也趁此脫離了孔鈞的控制。

「啊……」孔鈞詫異地瞪著自己的手,不再多想,他一個翻身的動作便將郭佳如撂在手中,同時間,他的手上又多了把槍。

「哈哈,你該不會以為我身上只有一把槍吧。」他狂笑。

「佳如……」陳少傑緊張地向前邁了一步。

孔鈞囂張地揚揚手上的短槍,挑釁道:「怎麼樣?認輸吧。」

「你……」蔡仲得知道他太輕敵了。

「把槍丟掉。」孔鈞用力地以槍口抵上郭佳如的太陽穴威脅道。

蔡仲得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槍拋得遠遠的。

「『鷲』,只要你退出『狐蹤機構』並且保證不再躍身國際舞台,我立刻放了她。」他喚他「鷲」以表明他對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哼,你就不怕我說話不算話?」蔡仲得此時全身像是罩了一層寒冰,冷冽地懾人。

「不怕,一個殺手或是情報分子最重就是信譽,你不會拿你的生涯開玩笑,不是嗎?」

「那你呢?你的信譽呢?」蔡仲得指指一旁驚慌失措的陳少傑。

孔鈞無所謂地聳聳肩。「你別忘了,我的生涯早在三年前就讓你給毀了,這三年來我無時無刻總想著要報仇,如今你總算是落在我手上了,哈哈!」

一旁的郭佳如聽得越來越心驚膽戰。他們在說什麼?什麼殺手,什麼情報分子?是在說仲得嗎?

陳少傑也是聽得一團迷霧,但是他能確定這個蔡仲得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特殊身份,尤其是看他剛才為救他所露的那一手就不難推知,一個普通的律師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

「你別碰她。」陳少傑急得大吼。

孔鈞口中誇張地嘖嘖出聲。「啊,對了,我怎麼給忘了咱們現場還有一個大情聖?」

「你……」陳少傑咬牙切齒地吼道。

「要我離開組織不可能,不過我希望你放過她。」蔡仲得道。

「哪那麼容易,簡直是痴人說夢!」孔鈞突然臉色一整喝道:「看樣子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得給你下點重葯才行。」他手一使勁,郭佳如立刻仰向他痛苦地掙扎著,他手上的槍毫不留情地抵住她的額際。

「住手!」蔡仲得覺得血液似乎在同一瞬間凝結。

「要不一命抵一命,你們兩位誰來代替她?」

「你敢動她,我不會放過你的。」蔡仲得兩眼像是火焰般雄雄燃燒。

孔鈞誇張地笑了笑。「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我不是動了嗎?」

郭佳如只能眼神戒懼地直搖著頭,冷汗涔涔滴落。

「你這是什麼意思?」蔡仲得惡狠狠地瞪著他,要不是郭佳如在他手上,現在他早就當場血濺五步了。

「這你得問問你身邊那位情聖了,問問他,有什麼是我不敢的,嗯?」

「你……你這惡魔!」陳少傑痛苦地大叫。

孔鈞嗜血般地狂笑。「別緊張,我還捨不得她死呢。」說罷,他故意大大地在她的臉上印上一個特大的吻藉以挑釁蔡仲得。

「啊,別碰我!」她喊道。

「你究竟想怎麼樣?」陳少傑吼道。

「我剛才說了,只要他離開情報人員的舞台,我便放了她。」

郭佳如至此終於了解他們在說什麼了,原來蔡仲得有另外一個這樣特殊的身份,難怪他能輕易地替她擺平三年前的那場官司。

「除此之外呢?」

「很簡單,你們兩個看哪一個願意替她死,那麼就換我退出並且發誓不再涉足台灣,怎麼樣?」

陳少傑猶豫地不再說話,生死之間他難以做出選擇。

「怎麼樣?哪一位願意呀?」

「你說的可是真的?」蔡仲得準備做出讓步,他素聞孔鈞行事瘋癲,執行任務心狠手辣,他不想冒這個風險讓佳如死於非命。

郭佳如詫異極了,她沒想到孔鈞居然會提出這麼一個難題。

「哈,這位小姐可是對你情深意重呢,如果就這樣死去了多可惜呀。」

「你在說些什麼?」說真的,蔡仲得十分擔心她的安危。

孔鈞仍是狂妄地笑。「本來嘛,昨天晚上想碰碰她,試試滋味,沒想到她一股勁地說她愛你,所以我就放了她了,本來嘛,強迫的多無趣呀!」

郭佳如雖氣他的口不擇言,但對於他澄清了他們的關係卻又感到鬆了一口氣。

「好,我答應。」他做出了讓步。

「真的?」陳少傑喜出望外。

「放她過來。」

「對,快放她過來。」陳少傑也催促道。

孔鈞鬆了手,扳過她與她的眼神對望了一眼,郭佳如陡地心裡一震,她被他的眼神驚得呆住了。

這一雙眼,究竟是經歷過什麼人事才會這麼哀戚?

這一刻,她竟忘了逃走,只是這樣望著他,突然間,她覺得他很可憐。

孔鈞也被她的眼神一震,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倏地,一顆子彈像銀光般劃過兩人之中,第二顆子彈也順利打掉了孔鈞手上的第二把槍。蔡仲得笑了笑,槍口直挺挺指著孔鈞的腦袋。「你該不會也以為我身上只有一把槍吧!」

「你……」孔鈞登時無法動彈。

陳少傑快步將郭佳如拉了回來,並且為她解下身上所有的束縛。

能夠開口說話的她第一件事就是替孔鈞求情。「求求你,別殺他。」

蔡仲得一聽,整個火氣便被挑了起來。「怎麼?你捨不得?」聞言,陳少傑和孔鈞也是一怔。「你在說什麼?!」她氣道。「我只求你別在我面前殺人,我受不了,受不了這樣的場面,也受不了如此冷血的你,求求你,放過他。」她一臉渴求地望著他,身子激動地顫抖,一滴清淚滑過臉頰。

蔡仲得倏地一震,是呀!如今這一幕,他等於整個人完完整整地攤開在她的面前,尤其在他看到她的淚珠后才發現他在乎她……

在乎她的想法,在乎她的一切!

孔鈞趁他一個不注意,一個閃身飛撲想要奪下蔡仲得手上的槍支,蔡仲得一個旋身不僅避開了孔鈞的攻擊並且還居高臨下以槍口指著他。「報仇對你而言真那麼重要?」

孔鈞認真的想了想,眼光不經意又和郭佳如的對上,從這一刻起,他真的開始不確定了。

蔡仲得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火氣更盛。

「起來。」蔡仲得吼道,示意他站起身。

「落在你手上,隨便你了。」孔鈞哼道。

「你喜歡她?」他幾乎發狂地問道。

孔鈞望了她一眼,堅定地回答:「是,我是喜歡她。」

陳少傑和郭佳如聞言均是詫異極了,尤其是郭佳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聽見什麼。

「那你也碰過她了?」蔡仲得宛如地獄索命的閻羅令人畏懼。

「你這該死的。」陳少傑賞了孔鈞一記飽拳。

孔鈞下巴受了重擊,嘴角登時淌出血來。他不以為意地笑笑,「哼,我是想碰,但是我無法接受一個女人躺在我的懷裡還念著別的男人,所以我放過她了,你知道讓她念念不忘的男人是誰嗎?哼,獃子。」

孔鈞話才落,陳少傑和蔡仲得均不約而同地望向郭佳如。

她在同時間收到兩人分別投來的眼神,一時間局促了起來。

眾人就這樣互相凝望著,陳少傑突然間更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她和他之間已經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這場奪愛的戰爭中,他是徹底的敗了!

「很好,我走!」他有些頹喪地轉頭離開,加上這連日來的折磨,背影狼狽地直教郭佳加感到不舍。

「少傑……」

「你以為你走得了?」蔡仲得冷著聲道。這傢伙花了八百萬和孔鈞一丘之貉,他怎麼能那麼簡單就放他走?

「別這樣,」她瑩瑩淚光中的眼瞳瞅著蔡仲得。「我欠他的……求求你……讓他走!」

蔡仲得倒抽口氣,眯著眼,許久才道:「別讓我再見到你!」

陳少傑心亂如麻,望著兩人,嘆了口氣,也沒道謝就駕著車子離開了。就當他從未和她相識好了……

郭佳如望著車子揚起的塵灰,心裡一陣心酸,她知道他是真的愛著她的,但是她卻無福消受他的感情,因為她的心裡只有蔡仲得一個人。

對不起……她在心中默默地重複這句話。

「想殺我沒那麼容易,今天我算是服了。」孔鈞的話拉回郭佳如的意識。

「你認為我想殺你?」蔡仲得揚起了一道眉。

「希望你一槍解決我,乾脆點……」他還沒說完,一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他的右手袖中赫然飛出把利刀直朝蔡仲得的胸口刺去。

郭佳如一陣驚叫,雙手掩面不敢直視。

就在這一團混亂間,一陣槍聲響徹雲霄。

等她睜開眼時,蔡仲得和孔鈞已經雙雙挂彩倒在地上了。

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居然也忘了呼吸。

孔鈞的肩膀被子彈劃過,鮮血涔涔流出,而蔡仲得的胸口則被利刃劃出一道不長不短的血口。

「你……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郭佳如立刻奔至蔡仲得的身邊,哭著跪下來檢視他的傷口,她的心臟像是無法運轉般久久感受不到跳動。

天,她以為他就要這樣死去,她不知道如果他就這樣死在她的面前,她是不是還有勇氣活下去。

孔鈞眼角餘光不經意瞄到剛才被蔡仲得打掉的槍,他俐落地翻了個身,拾起槍緊握在手對準他。

「你真以為我沒敗過?」蔡仲得不害怕還有些想笑,天知道他這樣的身手是經過多少年的磨鬼訓練得來的。

「有嗎?」他反問他。

「我又不是機器戰警,怎麼可能沒敗過,瞧,我現在不就敗在你的手上?只不過我記取每一次失敗的教訓所以還小有所成,但是又如何呢?」

孔鈞立刻知道他所指為何,下意識地又回頭望向郭佳如,她被他瞧得害怕,紅著臉藏身於蔡仲得的身後。

「你……很幸福。」他真誠的說。

蔡仲得嘴上不答,因為他不知道他該如何回答。

孔鈞將郭佳如的一切動作都看在眼裡,他知道這一場愛情爭奪戰中他是輸了。

郭佳如見他不回答,心裡有著一抹很深的失落感,她認為他很本不在乎她。

「你知道我是如何接受訓練的嗎?」孔鈞臉上雖有嗜血般的獰笑,但聲音聽起來卻不難辨出哀傷的情緒。「訓練我的人不把我當人看,只要我喜歡的人事物他就逼我要毀掉,可笑的是,訓練我的人居然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他殺了我母親,也逼我毀掉一切我所喜愛的東西……」

他的自我剖白令郭佳如更是唏噓不己,她不明白怎麼會有這樣殘忍的父親,她很同情他。「你知道當我知道我的左手毀掉時的感受嗎?」他的眼神里閃過哀傷。「我恨不得死掉,我的左手毀了,等於我的殺手生涯也結束了,」倏地,他的槍口轉而對準郭佳如狂笑,猙獰的笑臉令人毛骨悚然。

郭佳如嚇的一愣,癱坐在地上,她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嚇暈了,她剛才還沉浸在他的哀傷中,怎麼下一刻她就成了他的槍靶子?

「不要!」她幾乎忘了該怎麼呼吸。

蔡仲得也是一怔,血液霎時像被凝結般感受不到熱度。

「你真的很幸福……」孔鈞欣羨地幽幽吐出這句話,手指也在同時間輕扣了扳機,一聲槍響后,他負著傷奮力地跳往草叢裡逃逸。

而蔡仲得無暇理會那麼多,他下意識地反身將她撲倒,儘管身手敏捷但終究是晚了一步,子彈毫不留情地貫穿了他的肩胛骨,再貫穿了郭佳如的胸口,他痛呼一聲險些暈了過去。

「啊……」郭佳如慘叫一聲,接著也失去了意識。

蔡仲得痛苦地抬起手撫摸她的臉。「醒醒、醒醒……」儘管身上所受的槍傷不輕,他還是擔憂地先檢視她身上的傷。

郭佳如仍是緊閉著雙眼沒有回應,這時蔡仲得才注意到她的胸口被不斷湧出來的血液給浸濕,鮮紅的血液很快地就流到地上紅紅地染了一大片。

一陣暈眩襲來,蔡仲得眼前一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他知道自己也快支撐不住了。

他有些困難地抬起右手,發現他的手上都是血,就連腕上的表也是。

他戴著一支造形別緻的金錶,外表和一般的表面無異,但他卻啟動了一個開關后表面霍然掀開,裡頭有著許多電子裝置按鈕。

他感覺到體力正一點一滴地從他體內流逝,相對的,他感覺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們兩人都會死在這裡,他得想辦法求救才行。

他很快地按下表上一個特製的按鈕,手錶立刻無聲地一閃一閃地泛起紅光。

他看到紅光閃爍后又看了一眼幾乎倒在血泊中的郭佳如,這才安心地合上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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