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靜寂的室內,充滿曖昧的氣氛。
任天成套著一條從附近超市隨便買來的牛仔褲上身赤裸,端坐在沙發上,夏凝露則坐在他身邊,細心地為他手臂上的傷口抹葯。
第一次和男人這麼親近,也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赤裸的胸膛,精瘦健美、結實有力,每一條肌理都透著陽剛之氣,夏凝露覺得不好意思極了,整張小臉都紅撲撲的,看起來就如同誘人的蘋果,讓人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
「你身上好多傷疤……」
眼尖的她早就發現任天成身上橫七豎八的傷痕,有些是短短的划傷,有些卻是深得讓人吃驚的傷疤。
這些應該都是打架的後果吧!想起剛才他對付那幾個、小混混的駕輕就熟,夏凝露不由得微微蹙起秀眉。
雖然並不完全了解他的過去,但是夏凝露卻知道,他的故事肯定有著她所無法承受的沉重。
不管怎樣,他都曾經在環境優渥的家庭中長大,自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卻毫不留戀地捨棄,獨自出外闖蕩……在這段日子裡,他肯定吃了不少苦,也難怪他的雙眸會不時流露出抑鬱之色。
想著想著,她就像著了魔一般,忍不住傾身觸摸他左胸肋骨處的傷痕,微涼的指尖才剛碰到他的肌膚,便被他一把攫住雙手。「你在同情我?」
「我沒有。」
那道銳利得似乎能撕裂她的視線,卻再也無法讓她感到害怕,她就這麼坦然地迎接他的逼視,承受他眸中傳來的壓力,清亮似水的美目中,漸漸流淌出一種名為溫柔的情愫。
「沒有?那剛才是什麼意思!」任天成倏地收緊的粗糙大手,緊緊箝制住她的手掌,讓她微微吃痛。
「任天成……」
「你明明就是在對我投懷送抱!難道說,你已經饑渴到想對任何一個男人都這麼主動的程度?」
「我沒有!」夏凝露朝他吶喊,一再被他無情的羞辱,她的眼中浮現淡淡淚花。「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大小姐,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我早就警告過你,單身女孩最好不要邀請單身男人上來,這對我而言,擺明了就是一種露骨的邀請……夏凝露,這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想干什——」
語音未竟,她柔軟的唇瓣就被他狠狠堵住,舌頭肆無忌憚地長驅直入……
唇舌的交融,傳遞著彼此的氣息和親昵,舌尖的每一下輕顫,都給心臟帶來劇烈的跳動,她的世界因這個男人而天崩地裂,再也回不到當初。
好不容易,一吻結束后,任天成沒有收到預料中的巴掌,不由得微微鬆開懷中的小女人。
「喂,你還是反抗一下比較好吧?」
懷中的佳人已是星眸迷濛、杏頰暈紅,原本白皙無比的雪膚因害羞而透出一層動人緋色,流光溢彩、美艷無瑕,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
該死!她是不是在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任天成,你真的只是在玩弄我嗎?」夏凝露鼓足勇氣,幽幽地問道。
任天成呼吸一窒,說不出話來。
「告訴我……」夏凝露凝視著他,「你一再地戲弄我,是因為我是夏凝露,還是因為我是任維文的女朋友?」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這……對我很重要。」
任天成內心微微一動,略顯詫異地看著她,只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眸眨也不眨,倒映出他的影子。
「我已經決定要和任維文分手,等他從澳洲回來,我就會和他談這件事。」夏凝露咬了咬唇,輕聲說道:「我很早就覺得自己和他不適合做戀人,所以你不要以為這麼做是為了你……就算沒有你,我和他也不可能有進展,當初完全是為了讓父母寬心,我才答應和他交往看看,但是相處愈久,就愈覺得彼此不適合……」
這話聽起來……就像是告白。
沒錯,的確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告白!否則她要和任維文分手關他什麼事?
很明顯的,她非常非常在意他!
任天成經驗豐富,一眼就看穿身邊這個清純生澀的小女人在想什麼。
然而,看著她美麗酡紅的臉頰,他的內心卻忽地隱隱作痛。
如果說,第一次、第二次都只是戲弄她而已,但這一次,胸中那麼明顯的痛楚和情愫,讓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說自己僅僅把她當成玩樂的對象。
他一向遊戲人間.從不為任何女子動心。但是夏凝露的出現,就像一朵燃燒的玫瑰.在他心窩瞬間點燃萬丈情焰,讓他整顆心熊熊燃燒!
他從不相信一見鍾情,更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真愛。他的父親曾經對母親信誓旦旦、海枯石爛,但一轉身還不是劈腿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令母親鬱鬱而終?
所以那些什麼喜歡啊、愛啊,在他眼中都是毫無價值、令人嗤之以鼻的謊言。
他曾在母親墓前發誓,今生今世都不會被這些謊言所迷惑,然而今天他卻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定力。
「維文很喜歡你。」任天成冷冷地說,不允許自己心軟。
「可是……我並不喜歡他。」夏凝露緊緊握住雙拳,尖細的指甲掐人掌心,帶來淺淺的、隱隱的痛,他冰冷的表情讓她既難堪又難過。
「你不喜歡他,不關我的事。」任天成面無表情,口氣十分生硬。「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嫁給任維文,他肯定會對你呵護體貼,讓你一輩子快樂幸福。」
這句話,就像利箭破空而來,徹底射穿了夏凝露的心。
「既然這樣……你……你又為什麼來招惹我?又為什麼吻我?難道就只是為了向任維文示威?」夏凝露顫聲詢問眼前的男人,心痛難抑,從來不肯示弱的她,眼角也不禁滲出晶瑩的淚。
生平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心痛的地步,但這個男人卻只想把她往別人的懷裡推!
「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無法忍受再和他共處一室,彷彿再多留一秒鐘她就會窒息而死,夏凝露難忍痛楚地掉頭奔向卧室。
「凝露!」任天成再怎麼鐵石心腸,也無法放任她這麼傷心地離開,他反射性地一把揪住她的手腕。
肌膚相親,兩人心頭都是一震。
她微涼的手腕熨貼著他滾燙的掌心,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內心的悸動和痛楚就像狂潮洶洶來襲,無法抑止。「你喜歡我嗎?」夏凝露看著他,眼角猶有淚痕。「我……並不討厭你。」任天成從不曾感覺到,有任何一句話會比這句更讓他難以啟齒。
揪緊的心臟,就像是守在臨終的母親病榻前一樣,害怕失去的巨大恐懼感讓他微微顫抖。
因為他知道,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讓他就此失去夏凝露,儘管他倆從未開始過。感情就是這麼脆弱,只要他下定決心斬斷情絲,眼前這美麗的凝露玫瑰,應該會就此消失在他生命中吧!這不正是他想要的結局嗎?為什麼此刻他的胸口卻如此疼痛、如此不舍?「僅僅是不討厭而已?」夏凝露已是淚盈於睫,她咬緊下唇,用力得連唇瓣都咬破了,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從任天成所在的角度,正好看到她側面臉頰滾落的串串淚珠,那麼快、那麼急,一串接一串,像晶瑩的珍珠般急急墜落,一滴滴滲入地毯……
「你在哭?」任天成忍不住伸出手扳過她的瞼,天知道他有多麼不願意見她哭泣。
「才沒有,只是……只是灰塵進了眼睛里……」夏凝露還在逞強,但止不住的眼淚卻拆穿了她的偽裝。
「別哭了……」任天成心疼地為她抹去淚水,透明的淚珠沾在他指尖,幾乎燙傷了他的手。
這個小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眼淚可流?
她是用水做的嗎?
看著她的眼淚愈抹愈多,不但沒有止住的跡象,反而變得越發無聲而洶湧,他不禁有些慌了。
真傷腦筋,要怎麼做才能止住她的淚水呢?
掙扎了好一會兒,任天成終於低下頭,溫柔地、輕緩地、像呵護一件珍寶似地,含住了她猶自沾著淚滴的粉唇。
不同於以往的粗暴,這次他溫柔至極地分開她的唇瓣,輕柔地挑逗她小小的舌尖,緩緩吸吮著、啜舔著,一點一點吞下她香甜的津液,同時,也將自己無聲的歉意傳遞給她……
他一邊吻,右掌一邊在她的背部上下游移,輕輕地撫慰著她,讓她敏感的身子微微發顫,還開始感覺到熱。
溫柔的吻,像蘊藏已久的佳釀散發出醇香的氣息,使得沉浸於其中的兩人都心醉神迷。
任天成氣息不穩地看著懷中的佳人。
她滿臉羞紅地垂著頭,不同於平時的沉靜端莊,清麗的臉龐充滿無助嬌弱之色。
那雙美麗的眸子還紅紅的,偶爾抬起看他時,眼神既幽怨又帶著一絲嬌嗔,波光流轉間,真讓人如醉如狂。
這樣清純又性感的她,美麗得令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任天成當然也不例外。
「該死!我現在就想要你!」
渾身情熱如沸,任天成一把抱緊懷中的女子,右掌按著她緊翹的臀部,讓她感覺自己胯下如火的慾望。
小腹處傳來硬硬的觸感,夏凝露大吃一驚,意識到那是什麼后,一張小臉更是羞得通紅。
「你……」從未如此赤裸裸地、直接地感覺到男人的慾望,夏凝露一時之間芳心大亂。「凝露,除非你現在一巴掌把我打醒,否則,我不能保證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任天成的聲音沙啞極了,透出濃濃的情慾氣息。「我才不會亂打人……」夏凝露咬著下唇,輕聲開口。
「喔?當初一見面就給我一巴掌的人不知道是誰?」任天成低低笑道,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膜微微震顫。
「那是因為你太過分了,第一次見面就強吻我!」夏凝露又羞又嗔,狠狠地瞪他一眼。
這一眼,在任天成看來,可真是百媚橫生。
「我就是這麼惡劣的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把摟住夏凝露纖細的腰肢,讓她整個人緊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嗯……天成……」
她柔軟豐盈的胸脯緊緊貼在他的胸膛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兩人都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的脈動。
「不……不要……」
夏凝露頓時有點喘不過氣來,只覺得心裡混亂極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讓她既害怕又有一絲隱隱的期待。
她並非懵懂無知的小女生,但是對於男女情慾這方面,卻純粹得近乎一張白紙。
對於那種能讓人喪失理智、完全失去控制的衝動和激情,她在內一心深處有著本能的排斥。
此刻,其實她的腦中早已警鈴大作,這個男人對她的吸引力實在太強烈、太讓她失控了,再往前一步也許就是滔天大火.只要她陷入其中,恐怕會從此萬劫不復!
可是……
可是面對男人那雙銳利而抑鬱的雙眸,她卻不知不覺地挪動腳步,像著了魔一樣,即使明知會被灼傷,明知到頭來也許只換得傷痕纍纍,她也無法掉頭而去。
畢竟,剛才他眼眸中的不舍,和那個溫柔得幾乎可以融化她的吻,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吧!
她不相信這份溫柔也是任天成對她的戲弄,她願意賭一把,看看自己在這個男人心裡到底有多少分量!
如果愛上這個危險又惡劣的男人,是上蒼安排給她的命運,那麼不管這條路有多艱難、多痛苦,她也決定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夏凝露就是這樣的個注,雖然平時溫婉沉靜,可是一旦認定了某件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勸服她。
幽幽嘆息一聲,夏凝露閉上眼睛,放棄所有反抗,也放棄思考他和她之間懸而未決的問題,雙手輕輕撫上他的肩頭,柔順地投入他寬闊而熾熱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