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餐后眾人移至客廳,僕人端上茶水和點心後退下,清茶的淡香飄散在空氣中,令人神清氣爽,三人面前各放置清茗一杯,唯獨韓斂仁仍是一大杯溫開水,他微微挑動劍眉,略有不悅。
顧宗保凝視著女兒和韓斂仁,暗付著:他本來不想對外人提及此事,怎麼知道韓斂仁的態度讓他無法打馬虎眼,他活了大半世紀,居然會畏懼一個年輕人。
他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顧家是靠收租維生,祖先留下一些微薄的田地……」
韓斂仁利眸閃著淡淡的光芒。顧家的田地若可稱為微薄,台灣恐怕無人敢稱為地主。
「大概是有人打聽到我擁有台北鬧區的一小塊地。我很不解,他們怎麼會知道那塊地是我的,我所有的田產處理事宜全透過信任的人去處理,這些年來,從沒有人為土地的事而找我麻煩。
「大概一個月前,有人透過關係要買那塊地,我再三的拒絕,那塊地是我要給女兒的嫁妝,怎麼可以賣?況且我們又不缺錢花,可是他們一直來煩我、吵我。一個禮拜前,我……的一些產業也受到騷擾,甚至丟炸彈等等的動作都有。說了不賣,還偏偏一再找我們麻煩,我其他的兒女都在國外……」顧宗保乾咳兩聲,沒臉說三個兒女玩瘋了,打十次電話會通一次就算幸運。「只剩下小女兒在台灣,怕他們找她的麻煩才會叫她回家。」
顧宗保摸著頭嘆氣,行事低調是顧家的作風,今日曝露在陽光底下,家人的安全不容他冒險。
「其實,我對於究竟是誰透露我們家的事也覺得很困擾,知道那些土地和房產是我們家的人並不多,能夠聯絡得上我的更是屈指可數,可是……他們居然可以找到這裡來,這個……」
「有誰知道?」韓斂仁蹙起眉。
「我的兒女不見得知道,就算是我,若不是有人提醒,我都差點忘了還有那塊地。」顧宗保臉色有些僵硬。
「誰提醒你?」
「我的經理人,朱元清。等等,難道你懷疑他?他跟了我三、四十年,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不會背叛我!」護友心切的顧宗保面紅耳赤的跳起來,多年的友情不可能因金錢腐敗。「我沒說懷疑,只是單純的問問。」韓斂仁瞥向顧宗保激動的模樣,若沒真憑實據就污朱元清,一定會引起他們的反彈。
「喔!」顧宗保的態度像認錯的小孩坐回原位,頻頻搖頭嘆氣。「我考慮清楚了,就賣了吧,只要家人平安就好,我剛剛已經打電話給朱元清,請他帶買家過來。」
「要賣?」韓斂仁目光變得深沉。
「嗯!」顧宗保重重的點頭。
「縱使他們使出這種手段,你也賣?」劍眉驀地一抬,韓斂仁十分訝異顧宗保如此縱容惡勢力的囂張。
「不然能怎麼辦?我們是善良的小老百姓,沒本事跟混混斗,也沒有本事跟他們抗衡。」王幸亭心不甘情不願的道。
韓斂仁目光一轉,問道:「買家是誰?」
「好像叫什麼……飛鴻建設公司。」
「飛鴻?」幽暗的眸底閃過一絲的魅光,他的唇角咧出笑痕。「他們何時到?」
「下午三點左右。」
韓斂仁立即起身往樓上移動,顧家人用不解的目光追隨他離去的身影。
他不是說要商討解決之道嗎?怎麼還沒開始討論就走了?
「你去哪裡?」顧慈恩三步並作兩步,疑惑的追上前。
「睡覺。」他低沉的答著,腳步不曾停緩。
她傻住,獃獃的望著如豹的身影在眼前消逝。
怎麼會這樣?
顧家三人張口結舌的互望著對方。
這算討論嗎?
☆☆☆
兩輛黑色BMW威風凜凜開進顧家,八個人陸續從車內出來,經由僕人的領路,踏進大門。
朱元清領頭進來,六十多歲的他身著西裝,散發淡淡的書卷氣質,他謙厚的態度和顧宗保相同,一來便愧疚的往顧宗保身旁靠攏,眉宇中顯現出對身後的人心有不滿。
顧宗保依然是標準庄稼人的打扮,憨厚的臉龐儘是沉重和不悅。
「顧老闆。」朱元清恭敬的點頭,照慣例,有客時一律尊稱他為老闆,不容任何人利用他跟顧宗保的交情,做出不當的要求。
他的身後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輪廓跟朱元清有三分相似,少了淡然和真誠,卻多了世儈和俗氣,瘦長的身形與朱元清一樣,臉上掛著一抹笑。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胖男子,掛著傲慢得意的表情跟著走了進來。
只要是他黃天霸想要的東西,無不手到擒來,沒人敢對他說聲「不」字,敢說不的人,下場就跟顧老頭一樣自找苦吃。
他們飛鴻建設公司有個包準賺大錢的案子想執行,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找不到適合的地,經過一番尋覓,在鬧區發現一塊方正且地理風水極佳的大空地。
幾經打聽之下,尋不到所有人,後來得到線報才找到朱元清,多次交談下依然沒有結果,再好的條件,再高的價碼,朱元清總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帶過,不賣。
不賣!哼!他黃天霸想要的東西,誰有膽子說不賣!
黃天霸身旁跟著一個身材火辣,二十歲左右的小妹妹,上衣短而薄,露出大半傲人的胸部,她嬌柔的倚在他的身旁,讓人一看就覺得是老牛吃嫩草。
接著精明能幹的女秘書尾隨於后,驕傲的模樣就像孔雀,最後是三個身材高大壯碩的肌肉男。
朱元清眸中有愧的道:「顧老闆,我……」
「別說了,我明白。」
顧宗保與朱元清是多年的好友,豈會看不出他的難處,想必朱元清也是無計可施,才會被逼至這個田地,責任心過重的朱元清肯定內疚過頭,他也不忍心再責備他。
「顧伯伯。」朱遠山笑吟吟的開口,「讓我來為你們介紹,他是飛鴻建設的黃天霸。黃老闆,這位是那塊地的所有人,顧宗保,顧老闆。」
老闆級的人互望對方,對彼此有所不滿,生硬的點頭,臉上皆掛著不悅的神色。
唯有朱遠山笑得開懷,親切的招呼客人入座並命令僕人們奉茶,冷凝的氣息充斥著全場。
「顧伯伯。」朱遠山笑著道:「以前的不開心過去就算了,現在大家在談買賣,和氣方能生財不是嗎?」他眼尖的瞧見剛從廚房走出來的顧家母女,笑意更加迷人的喊道:「顧伯母、慈恩,你們也在呀!」
顧家母女僅是用冷冷的目光瞥向那群豺狼虎豹,不動聲色。
「廢話少說,開價多少?」黃天霸一副囂張傲慢、氣勢凌人的模樣,好似將顧家人踩在腳底,視為無物。
顧宗保強忍著屈辱,滿臉通紅忿忿的吼道:「一百億!你出得起嗎?」
黃天霸聞言,陰險的邪笑道:「一百億?你想有可能嗎?做人要有點分寸,惹了我……可是對你的家人很不利喔!俗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出門在外,總是會碰上不如意的,哈哈……」
「算你狠!」顧宗保氣紅了眼,這輩子沒受過這種窩囊氣。
「狠?哼!這還只是個小cale,給你們這種不識時務的人一點小教訓,是你們給臉不要臉,惹惱我黃天霸,我就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黃天霸得意洋洋的道。
身後的三名打手,囂張的彎起手臂的肌肉,展現他們粗獷的體形。
「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顧慈恩忍不住的低吼,氣不過善良的父親被惡霸欺陵。
「去告我呀!去報警呀!我們再來看看,往後的日子是你們過得比較安全,還是我過得比較快活。閑話少說,我開價一億,你最好答應,省得麻煩惹上身。」黃天霸如施天大恩惠的揮揮手。
「太過分了,那塊地起碼值五十億!」朱元清忍不住的開口叫道。
「五十億?哈!現在還有那個價值嗎?是你們求我放你們一馬,價格自然由我訂,我沒有要你們免費拿來讓我消火就很不錯啦!」黃天霸不可一世的說著。
「你--」朱元清氣得想罵人,卻被三名打手推到一旁。
顧宗保扶起朱元清,挫敗的搖頭,示意要好友忍氣吞聲,以免惹惱小人,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黃老闆,別生氣,和氣生財,彆氣彆氣。」朱遠山笑著打圓場道:「有話慢慢說,這個價格是低了些,咱們再商討商討,找個彼此都滿意的價碼。」
朱元清瞥向那個猛向人低頭的兒子,老臉一陣火紅。
「拿來我簽,簽完就給我滾!」顧宗保脾氣上揚,不想跟這等人渣交談,當作花錢消災。
女秘書攤開文件,兩名打手押著顧宗保要他簽字。
「是誰透露顧先生的居所?」
冷厲的語氣突兀的飄進,屋內所有人的動作一僵,錯愕的四下張望著聲音的來源。
「誰?誰膽敢在我的面前詢問老子?」黃天霸聞言,心下一凜,有些膽怯,卻硬生生的壓抑下去。他是一方霸王豈可隨意被唬住?
「同一個問題,不要讓我開口問第二遍。」冷硬的口吻加入不容質疑的威脅,有著違逆者死的乖戾。
眾人狐疑的打量彼此,找不出陰冷的音調由何處發出。
黃天霸手勢一揮要三名打手保護他的安全,心頭浮出一股惶恐。
這聲音……好像……
不!不會的,那人遠在北部,不會在偏遠的鄉下地帶,不會的!
他拍著胸,刻意撫去莫名的恐懼。
「還不說!」沉凝的語氣更為駭人,如同陰間的勾魂使者。
黃天霸詫異的看向四周,決定不因無關緊要的堅持,危害自己的生命安全。
「朱遠山。」
「什麼?你是說我的兒子朱遠山?」朱元清氣得直跳腳,憤怒的瞪著自己的兒子。他盡忠職守幾十年,竟被兒子的貪婪毀於一旦,他失望透頂的望著笑意僵住的兒子。
「沒錯,是他說的。」
「黃老闆,你怎麼可以說出來?我們當初……」朱遠山被供出,臉色青白交錯。
「你這個不孝子!」朱元清用力的捶打著兒子。
「爸……我……」
「給我跪下,給顧老闆磕頭道歉!」朱元清吼著,逼兒子跪下,「顧老闆,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教子不嚴……我……」
顧宗保拍拍老友的肩,嘆了口氣,「別難過,算了,算了。」
黃天霸狐疑的打量著躲在暗處的人,深恐計畫失敗,於是示意打手拉著顧宗保來簽名蓋章,讓一切成為定局才不會阻擾他的賺錢計畫。
「死不悔改,是不是?」陰暗的身影從陰暗處步出。
黃天霸一見來人的體格較三名打手壯碩,立刻急忙吼著,「快!讓他簽名蓋章。還有你,不許動!」
他肥胖的手指微微顫抖的指著韓斂仁。
想打,一比三,他的勝算仍高。
於是他囂張的道:「不要輕舉妄動,老子說過,惹火了我,你們小心連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是嗎?」韓斂仁走進光亮處,現出他的臉。
他散發出駭人的氣息,讓黃天霸渾身顫抖急促的喘息,細細的眼睛睜大。
他闖蕩江湖多年沒怕過什麼人,只有人怕他黃天霸,不論白道或黑道,他黃天霸可是混得比誰還開,然而論及手段兇狠,他只敢認第二,第一名他不敢強出頭去爭,多年來對那人他能避則避,絕不敢在那人的頭上拔毛,以免惹他心煩不悅,換自己性命不保,財業毀於一旦。
那人是他黃天霸心頭的痛,因為他曾被那人狠狠的教訓過,而這個人的臉怎麼好像……
突然,黃天霸屏住呼吸,無法動彈。
臉上的淤青未退,可是他到死也會記得這張可怕至極的臉。
黃天霸回過神來,驚惶失措的叫著,「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不是要我小心嗎?」韓斂仁諷刺的說著,直衝著黃天霸笑。
三名打手不等黃天霸的指示,立即攻擊韓斂仁,當他們衝動的行事時,黃天霸當場嚇得臉色發白,口乾舌燥的想開口求饒,緊張卻讓他吐不出半句話,肥胖的身子癱軟在地上,猛打著哆嗦。
三名打手團團圍著韓斂仁,擺開陣式,拳頭直朝韓斂仁攻去。
顧慈恩緊張的大叫著,「不--」
「要」的字眼還在她口中未吐出,三名打手竟被重擊在地,痛苦的摟著胸在地上打滾呻吟。
她不解的瞟向韓斂仁,他大手互扳著似乎在鬆動筋骨。
難道是他的傑作?
顧慈恩詫異的瞪著地上滾動的壯碩健男,再瞧瞧沒啥表情的韓斂仁,最後目光瞥向身旁的父母親和朱元清。
從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看來,真的是韓斂仁的傑作,但是可能嗎?
她的心猛然一沉,目光迎上韓斂仁,他深邃的眸子也對上她,要她稍安勿躁。
「我……」此時黃天霸再無囂張神色,狼狽的開口,「我……韓爺……」
「滾!」韓斂仁冷哼,不願血染此地。
「我滾,我滾。韓爺……小的不知道你們認識,否則就算小的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冒犯。韓爺,饒過我,饒我這條一命。」黃天霸像做錯事的小孩,直跪著磕頭求饒,嚇白的臉龐浮現豆大的汗滴。
「滾!」韓斂仁冷厲哼道。
「韓爺!」磕頭聲重重的響起,黃天霸聲音含著濃重的哽咽。
「再讓我說第三遍的話,就把命留下。」冷淡的威脅撂下,沒有任何承諾,敢惹他韓斂仁的女人,要有付出慘痛代價的覺悟。
黃天霸聞言,立即帶著他的手下衝出門,不久,車子的迴轉聲尖銳的響起,車子如箭般奔離。
室內沉寂的氣氛緩緩消散,顧宗保熱絡的搭著韓斂仁的肩,用力的拍拍他,感慨萬分的道:「這次多虧你,多虧你。」
「小事一樁。」韓斂仁懾人的威嚴收斂,淡漠的神色布滿顏面,兇殘在眨眼間消逝在眼底深處。
「什麼小事?這可是大事一樁,差點被那種人渣污走一塊地,無緣無故損失四十九億,心底就火。」王幸亭圓圓的臉泛著怒意。「要多給這種社會的敗類多點教訓,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善良的百姓。」
韓斂仁濃眉微微牽動,心底已暗暗計畫黃天霸未來可悲的下場。
顧慈恩緩緩的步向他,秀眉不悅的揚起,關懷之情掩不住的透露在清眸中,輕聲的嘟囔著,「你又打架生事,有沒有牽動傷口?」
他搖頭保證,她才鬆口氣,顧宗保同王幸亭識趣的退到一旁,留給小兒女一點私人空間。
沒有留意父母的離去,顧慈恩低聲埋怨,小手戳著他的胸,「差點被你嚇死。」
「沒事。」
韓斂仁沙啞的道,示意她安靜些,她的目光瞟向他指的方向,隨即閉上嘴靜待事情的後續發展。
「顧老闆。」朱元清羞愧的低著臉,為兒子惹下的麻煩請罪。
「過去就算了,孩子還小不懂事,這件事就算了。」顧宗保寬容的說著。
人生還有多少個數十年?因為記仇而錯失好友,不值得。
「顧老闆,多謝你的大恩大德。遠山,還不磕頭認錯?枉費你顧伯伯如此看重你,你居然做出這種醜事,你怎麼對得起人?」朱元清羞憤交加,淚水浮現在眸中,生兒如此,丟盡老臉。
跪在地上的朱遠山笑顏盡失,哭喪著臉道:「顧伯伯、顧伯母,我……是我一時財迷心竅,都是我的錯。」
王幸亭搖著頭道:「枉費顧伯母把你當成自家孩子看待,你怎麼會這樣?前些日子我們還跟你爸爸商量要把慈恩許給你,你怎麼會這麼胡塗?如果缺錢用,跟顧伯母開個口,顧伯母怎會袖手旁觀?犯得著惹出這麻煩嗎?」
唉,平日遠山笑顏常開,一副討喜的樣子,豈知竟是咬布袋的老鼠;反觀韓斂仁雖有駭人的氣勢,卻是個正人君子,果真人不可貌相。
當王幸亭那句「把慈恩許給你」的話一出,顧慈恩的小臉霎時變得慘白,她心頭一重,膽怯得不敢轉頭看向韓斂仁的臉。
「顧伯母,我錯了,請你們原諒我,我知道錯了,我絕不會再犯了。我會更加的疼
惜慈恩,照顧她,絕不會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朱遠山聞言,感謝的拚命磕頭。
父親替顧家管理數不清的產業,卻不知從中牟利,因此家中的環境僅僅是小康,他因為希望能平步青雲,於是常常利用機會,藉機污錢。
當知道黃天霸要購買顧宗保的上地,他便利用職務之便,透露消息換得不少資金,怎知本該順利入口袋的金錢會飛走,都怪那個冒出來的程咬金。
幸好,顧家兩老向來重情重義,非但沒有責怪他,還要把鑲著金塊的女兒嫁給他,這下就等於保證他下半輩子可以盡情揮霍了嗎?
朱遠山頓時笑顏滿面,喜不自勝。
「這……」王幸亭為難的嘆氣,不知如何開口。
「先起來,慈恩的事……往後再談。」顧宗保尷尬的說。
身為長輩可以原諒晚輩的過失,但身為父親,女兒的終身幸福卻不容馬虎,朱遠山人格的缺失,令顧宗保對他的好印象全然破滅。
朱遠山沒資格照顧他的女兒。
「顧伯伯,難道你不能原諒我嗎?」朱遠山跪著不肯起來,知曉若是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可能就沒法翻身了。
朱元清暗暗的嘆氣。金錢在顧家並非最重要的,顧家不需要有錢有勢的女婿,他們要的是有情有義的女婿,遠山已喪失資格。
「顧伯伯、顧伯母,請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朱遠山頻頻磕頭哀求。
「這……」顧氏夫妻看向女兒。
顧慈恩為難的低垂著眼,身旁的熱浪似乎往上飆高。
「想嫁嗎?」韓斂仁冷冷的話語扔向顧慈恩,她的沉默幾乎要令他怒氣爆發。
「怎麼會呢!」顧慈恩怯怯的回頭,面對他的怒意,雙腳不住的輕顫。「那是長輩間的玩笑話,這事我也是直到剛剛才知道。」
「是嗎?」他冷哼一聲。
「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我爸媽。媽……」顧慈恩哀求的目光移向母親,要求支援。
「這……做母親的當然有權替子女作主婚姻大事,為什麼我要向你解釋?」王幸亭不解的看著韓斂仁,渾然不覺韓斂仁的怒意已狂肆的燒起,繼續道:「況且你又不是慈恩的男朋友,你有什麼權力干涉她的婚姻大事?」
事實上,黃天霸的事件讓顧氏夫妻對韓斂仁的印象更好,不畏強權,身手一流,這才有資格保護他們的女兒。
韓斂仁怒哼兩聲,顧慈恩的心縮得更緊,當他猛地轉身忿忿的踏上樓梯,她臉色更是慘白。
「咦,我講錯了嗎?」王幸亭摸不著頭緒的瞥向女兒。
「是呀,他在氣什麼?」顧宗保撫著頭同樣不解。
「對呀!那個人是誰?竟能讓黃天霸嚇得夾著尾巴溜走。」朱元清也有著深深的疑問。
所有的人看向不發一語的顧慈恩。
她心知肚明韓斂仁為何事發怒,她曾要他發誓不透露彼此的關係,所以縱使他怒不可遏仍堅守諾言,這種寬大守信的態度讓她感動。
他雖強勢霸道,卻十分貼心。
異樣的情懷悄悄的溫暖了她的心。
顧慈恩目光羞怯的看向雙親,「媽,你沒有說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朱遠山鬆了口氣,其餘的人失望的看向樓梯口。
接著,她的話像擲出一枚炸彈。「他是……是我的老公。」
「啊?」尖叫聲同時響起,四個人臉上布滿驚訝和錯愕。
顧慈恩畏懼的往樓梯口靠近,深怕當場被肢解,「我先上樓跟他把事情解釋清楚,晚一點……其他的事晚一點再說。」她飛也似的奔上樓。
「慈恩,你把話給我交代清楚!」
「慈恩!」
顧氏夫妻回過神來立即追著女兒跑。
女兒怎麼會平空多個老公?
天上掉下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