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當她從睡夢中緩緩醒來,只覺得渾身不舒服,似乎哪裡不對勁。她覺得她應該睡了很久,怎麼愈睡愈累、愈睡愈疼呢?

尤其是頭,好象在敲鑼打鼓一般的疼痛,而四肢也十分無力……兩腿間有著異樣的痛楚。十分不舒服的睜開朦朧的雙眼。

才睜開眼,隨即又無力的合上眼皮,但很快的她再度睜開眼,訝異的瞪著這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吃驚的想著,為何自己會身在此處?她四處找不出一丁點熟悉的地方。當她視線轉到身旁的床上,居然……有一裸身背向她的男子。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而且更糟的是,自己居然也是身無片褸。

她嚇得再也忍不住的尖叫出聲。

楊震不悅的醒來,真不知道又是誰在擾他清夢,吵得他頭疼,彷彿在他脆弱的腦袋上重擊一拳。他不悅的想起他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的睡上一覺,好不容易睡得正香甜時,卻被人吵醒。

當他看到驚嚇的她時,他總算清醒了,他依然雙眉緊鎖,以嚴肅的臉面對她。

她一見他如此陌生,又如此不好相處的樣子,不覺恐懼更加加深許多。她更加的尖聲大叫,好似這樣他就可以平空消失在她眼前。

他本來想好好跟她談,但她一副失控的樣子,他只好用嚴厲的語氣使得她住口,

「不要吵了!」

她喘息的緊緊拉著被子遮掩自己,好似那張被子已經成為保護她的武器。她一直朝角落退去,恐懼之情表露無疑。這也難怪,任誰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地方,睡在陌生人的床上,而這陌生人又是如此兇惡,能不害怕,能不受驚嗎?

他當然知道她怕死他了,單瞧她泛白的臉龐和死拉著被子的手指他就清清楚楚。他知道他不該這麼樣說話,應該放緩語調安慰她。

但是他長這麼大,根本就沒有跟女孩子相處的經驗,他以前總是認為辦公比陪女孩子來得輕鬆,所以從來就不知如何跟她們溝通。

該怎麼說才好?怎麼做才好?

要他輕聲細語的他做不出來,只好悶不吭聲,生怕一開口又嚇著她了。他一語不發的瞧著她,自顧自的點了根煙,想著他到底該怎麼說才好?

她見他只是抽煙,只是看著她,不僅心虛的瞧瞧自己是否忘了遮掩哪裡。等到她確定自己非常安全后,才稍微放鬆了一點。

他看起來好凶,但她忍不住滿腔的好奇而驚僳的問到:「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裡?你為什麼……」她想不出適當的字眼。

他皺眉的看著她,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她該如實的告訴她一切事實嗎?他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做才對了,因此他不想馬上回答這個問題,他要先了解一切狀況之後,再決定怎麼告訴她而不會傷害到她。

傷害?他吃驚的想,為什麼自己會對一個想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女子如此在乎,居然還婆婆媽媽的替她操起心來。

「你又是誰?」他不答反問。

她這才猛地想起,是呀,她是誰?一陣感覺飄過去,她想抓住,但它又飄離了。她想不起來,她記不起來,她忘了!她不信的搖搖頭,放開死拉住被子的手,而放入口中輕咬著。

她低喃自語,「我……我是……我記得我是……」明明就要說出口的名字,吐至舌尖卻又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感覺使得他她倍感畏懼。

楊震看著她一臉迷惘,心中打了個突,難道她……他看向她頭部裹著的繃帶,霎時有些明白了。

她突然抬頭看他,祈求的問道:「我是誰?你知道我是誰嗎?」

楊震是何等人物,他連忙整理混亂的思緒,眼光銳利的注視她,慢條斯理的問道:「你真的忘了?」

她點點頭。

「你也忘了我是誰?」

「恩。」

「你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記憶了嗎?」

「我……我也說不上來。好象記得,但又想不起來,我捉不住那種感覺,你告訴我是誰好嗎?」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任何東西就不想放手。

「你一點記憶也沒有了嗎?」他挑眉。

「恩。」

既然她完全沒有印象,他只好將錯就錯的撒謊,等到以後她想起來了,再來解釋這一切。「你叫唐敏兒。」

「唐敏兒?」她皺著眉,這個名字好陌生。

「有沒有印象?」

「沒有。」

「你是我老婆。」他的話半真半假,他們有實無名。

「老婆?」她吃驚的看著他,不相信自己嫁了一個如此嚴肅的人。

他注意到她的表情,暗自苦笑。但若不這麼說,他怎麼自圓其說?怎麼解釋他們之間的情況?縱使他的出發點是為了救她。

他故意說:「怎麼,連你老公都忘得一乾二凈了?」

她分不出他佯怒的口吻,驚恐的瞪著他。

雖然他們沒有夫妻之名,但不關怎麼說,已有夫妻之實,他懊悸的想起這件事,同時看到床上有她的落紅。

面對那斑斑血跡,他突然想去快離開這個地方。「起來穿好衣服,我先帶你回我們的家。」

「回家?」她不解的望瞭望這個地方。

「這不是我們家,你先把衣服穿好,有什麼問題待會兒再說。」他下完命令等著她執行。

她看見她的衣服,卻沒有動手的念頭。

「快點!」他有些不耐。

「我……你可不可以把頭轉過去?」

他面無表情的側過頭去,直到浴室的門關上,他才露出一個幾乎看不出是笑的笑容。他驚覺到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這是一種很自在的感受,打從他掌理楊氏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想到楊氏,他才懊惱的想起都已經十點了。一向不到八點就到公司的他,居然破天荒的睡過頭,他不禁拍拍額頭。

當他出來時,見到的正是聚精會神在交代公事的他,這樣的他有一股吸引人的王者魅力。

楊震注意到她出來了,不慌不忙的掛了電話,好一會兒才低沉的說:「走吧!」

他率先走了出去,她只好隨後跟上。

她不悅的想,她老公居然連一句關心她的話都沒有說。這也難怪,剛才她由化裝室的鏡子里,注意到自己的頭上居然綁著很難看的繃帶,而繃帶難看也就算了,還一副可憐兮兮的鬼樣。她老公一定是因為她這個樣子太鬼了,所以才不太理她。

此外,她心中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們究竟是怎樣的夫妻?是一對相愛的夫妻,還是同床異夢?

帶著自憐和疑問的心情坐上車后,她依然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

上車啟動后,楊震才發覺到她的不對勁。

他皺眉想著,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又悶悶不樂的。「你怎麼了?」

「沒有。」

沒有才怪!他分心的看一下她卻見不到她的臉,反而她頭上的繃帶更顯得觸目驚心。這時他才猛地想起她的傷,馬上改換車道,想送她去醫院,但立刻又換回來,他差點忘了,世上根本就沒有唐敏兒這個人,她也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文件,可以上醫院嗎?

還是先回家再說吧。

一路上她都一語不發,他感到奇怪的問:「怎麼,頭疼嗎?」

「沒有。」

「真的沒有?」他還是不放心。

「真的沒有。」

「那你生什麼氣?」

「你說我們是夫妻?」

「恩。」楊震不想碰觸這個問題。這會讓他感受到罪惡感。

「我們是一對感情不好的夫妻嗎?」

他驚訝的緊急剎車,表情奇特的瞪著她說:「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不是忘了嗎?」

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我雖然忘了自己是誰,不記得一切,可是我可以感受得出你不愛我。」

「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他懊惱的問。

「感覺就是感覺嘛!」

「老婆,你不要胡思亂想,到家后我會慢慢跟你解釋這一切,現在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他的一句「老婆」使得她安心也甘心的閉上雙眼。

畢竟有個稱謂總比什麼叫喚都沒有來得強多了。

唐敏兒乖乖的躺在床上,而楊震就坐在她的面前。

到家后,楊震馬上召來家庭醫生替她查看傷勢。他實在不放心她的傷,直到家庭醫生宣布她沒有什麼事後,他才真的放下心來。

家庭醫生沒有問起她是誰,認識楊震多年來,他深知什麼時候可以問,什麼時候不該問,但看楊震的樣子他就知道,這不是好奇的時候,所以他留下藥后就走了。

「真的不會疼?」楊震不放心的又問。

「現在不會了。你答應過要告訴我的事呢?」

「你先休息,等一下再說。」楊震不怎麼想提起昨夜的事。

「不要。」

「好。那你想知道些什麼?」

「你說你是我老公,我們結婚多久了?」

「快一個月了。」他不自然的說著。

「那我們是新婚喔!我們為什麼結婚?」

他皺著眉不知如何介面。

「為什麼不?」

「不要胡思亂想,不管原因是什麼,我們結了婚是事實。」

她只好接受這個不是答案的答案。「那還有什麼親人嗎?」

「沒有。」

「那你呢?」

「還有一個弟弟。」

「怎麼我們兩個人的親戚這樣少!」她有點埋怨。

他覺得有點好笑的回答,「這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你多生一點的話。」

他的話使得她雙頰泛紅。

「好了,你休息一下,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回來。」

「我也要去。」

「不行。」

「好啦!人家又不累,而且你怎麼知道我想吃什麼?」

「那好,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不管啦!人家是病人,病人最大。」

「老婆。」他有點威脅道。

她才不理會他,她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這棟陌生的房子里。「我不管啦!」

「你的頭……」他不放心她出門。

「頭是我的,我都說沒有關係了,你緊張個什麼勁?老公,好啦!」

她那句老公打動了他。「好吧!」

「我還有個問題。」

「你問吧。」

「老公,你叫什麼名字?」

「楊震。木易楊,地震的震。」

「楊震?」

不知情的人看見楊震和唐敏兒,一定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根本不會想到也不相信他們是昨天半夜才認識的。

楊震推著購物車跟在她身旁,見她只瞄一眼就取了一堆食物,覺得有點不妙。他對她根本不了解,搞不清楚她究竟會不會烹飪,如果不會,那他這一餐就難熬了。

他本來是想隨便買點吃的回家,沒想到敏兒卻堅持一定要到超級市場買菜,親自下廚。他聽了差點昏倒,家裡是有個廚房,不過那個廚房根本就是形同虛設。

原本楊家就只有楊震和弟弟楊仲,兩個大男人懶得要死,誰也不會下廚,家裡只請了個定時打掃的女傭,每個禮拜整理一、兩次,誰也沒有那個閑工夫去做菜。

他苦著臉盯著堆了快一車的食物,思索著該如何勸她打消念頭。

敏兒回過頭來看著愁眉苦臉的他,打趣道:「老公,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忘了帶錢吧?」

「老婆,我想我們還是到餐廳去吃好了。」

「你不喜歡吃我煮的菜嗎?」她委屈的嘟著嘴,一臉受傷害的樣子。

「不是。」

「那就好了。」她心滿意足的拿起一把菜研究起來。

「老婆,你受了傷,還是上餐廳吃,你比較輕鬆,也比較不會累。」

「放心啦!我的頭已經不痛了,而且做老婆的怎麼可以讓老公吃外面的菜呢?管好老公的胃可是老婆的責任。」

他只好認了。

「你喜歡吃些什麼,還是不吃什麼東西?」她認真的詢問著。

「我什麼都吃。」他認命的說道。天知道他楊震的嘴是出了名的挑剔,但為了不想看見她傷心的樣子,他認了。即使她做出很難吃的東西,他還是會捧場的吃完。

「對了,老公,我不記得家裡還有沒有調味料。」

「恩……」他記得廚房好象只有飲料和啤酒。

「有缺什麼嗎?」

「你需要什麼就全都買齊,我們的廚房好象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

「遭小偷。」他扯扯嘴角,吐出這個答案。

「小偷?小偷為什麼光偷那些調味品?還是我們……」她想問清楚家裡究竟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恩……別問那麼多了,你買就是了。」他撇開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敏兒識趣的閉上嘴,聽從他的吩咐,全部買齊。

結完帳出了超市,敏兒舒服的坐在車上,等著楊震開車送她回去,但楊震並沒有立刻回家,反而停在一家服飾店門口。

敏兒奇怪的看著他,「怎麼,還有事嗎?」

楊震盯著她半晌,才不自然的說:「你去挑幾件衣服,瞧你的衣服都髒了。」

「回去換就好了。」

他家哪有她的衣服?「聽話,下去買。」

「家裡沒有衣服嗎?」她不解的問。

「你下去買就對了。」他下車替她開了門,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就走,根本不理會她的抗拒。

面對琳琅滿目的高級服飾,敏兒看得眼花繚亂。

楊震在她耳邊低語,「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她看過來又看過去,不知道自己本來喜歡什麼。

楊震看她沒有動作,不禁疑惑的問:「怎麼了?」

「我不知道要買什麼。」

「看你喜歡什麼呀!」

「我不知道啦!」

「那怎麼辦?」

「你幫我挑。」

楊震瞪大眼的看著她,他也是頭一遭踏進女服飾店,根本不懂得怎麼替她挑,但一看到她依賴的模樣,他只好認了。他瞄了瞄,注意到衣服款式還真不少,最後停留在兩套感覺頗雅緻的衣服上。

總算回到家了,敏兒一到家就躲進廚房裡。等她翻遍了廚房,終於了解為什麼他要她全部買齊,原來廚房根本就是空的。難道真的遭了小偷了,一個專偷調味品的廚房大盜?

楊震則到二樓的書房批閱公文。不久,他被一陣香氣給吸引,深深的吸入菜味,心想她做起菜來還是挺香的,但不知吃起來味道如何。

他悄聲下樓,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不期然的,一股溫柔之情湧入心田。他從來沒有想到,有個老婆在家煮菜居然令他如此感動,沖著這一點,就算這頓是鴻門宴他也甘之如飴。

敏兒一個回頭看見了他,不由得笑盈滿面,端著一鍋湯放到餐桌上,說:「我正要去叫你下來吃飯。」

他愛憐的拉著她一起入席,與她同嘗她親手做的菜。

一頓飯下來,他很驚訝她的手藝,楊震沒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經驗。平常接觸的都是公事上的女強人,個個能力超群,對廚房卻是避之惟恐不及。

這年代已經很少有女孩子煮得一手好菜,他很慶幸她是其中一位。

飯後,楊震坐在客廳沙發上休息,敏兒為他端來一杯香茗:「老公。」

他一手拉住她坐入他的懷裡,強烈感受到她溫柔可人的身軀,他靜靜的享受這一切,與她共享寧靜的感覺。

敏兒安適的依偎在他懷裡,彷彿自己就是她一生的依歸。不知怎麼的,她感到非常放心,原本她還害怕他的冷漠和冰冷,但這一刻,在他的懷裡她終於找到了安全感,一種讓她全然信賴的感覺。她暗想,或許他以前並不愛她,但她有信心讓他愛上她,因為她已經愛上他了。

她露出一個心滿意足、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又為之一愣,為之心動,不禁俯下頭來,吻住她那誘惑她的紅艷嬌唇。

她放心的迎向他,回報以熱情,這讓楊震更難以自持,雙手愛撫著玲瓏的嬌軀,替她褪去衣服……

繾綣過後,敏兒偎在他懷裡睡去,楊震看著她泛紅的嬌顏,忍不住內心的一股騷動。他輕撫著她的臉龐,心裡明白這個失去記憶的女子已佔據他的心,或許他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又或者她就會恢復記憶,不管怎麼,這輩子他都要定她了,她是屬於他的。

他愉悅的笑了起來,想起他們還在客廳,擔心敏兒著涼,起身抱她回房。

敏兒一個轉身,埋入他懷中,似醒未醒的喃喃道:「老公……你怎麼還不睡?」

他好笑的看著沉睡的她,一股憐愛油然而生。或許昨天之前她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但今天之後他會照顧她。

一個轉身沒有摟到她,楊震驚慌的睜開雙眼四處找尋。

一陣香氣傳來,他總算釋懷了,梳洗完畢之後,他下樓去找她,從後面摟住沒有心理準備的敏兒。

敏兒一震,而後依偎著他,雙手忙碌的煮著稀飯。「老公,起得這麼早?」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他把玩著她的髮絲,在她耳邊細語。

她動了動身子,明顯的發現他突然緊繃的身子。「吃稀飯好不好?」

他緊緊的摟著她。「無所謂,只要你煮的我都吃。」

「貧嘴。」敏兒笑得喜悅。

他很不想離開她,但是公事不能不顧。「老婆,我等一下要去上班,你一個人在家要不要緊?」

「不要緊。」

「真的?」

「我又不會丟掉。」

他彷彿被刺了一下,他不能忍受失去她。

「不要出去,聽見了嗎?」他命令的威脅道。

「你命令我?」

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自責不該用這種語氣對待她。

「老公,怎麼了?」

「我不是命令你,只是你受了傷,不要出去知道嗎?」他換成溫柔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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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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