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怎麼了。」
感受到身邊少年猛然一僵的動作,李力哲關心地問道。
「不,沒什麼。」
李力哲卻在少年說出這話以前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哎呀」的叫起來:「阿青,是你的女朋友耶。」
「才不是!」
少年皺著比女性稍粗卻依舊秀氣的眉毛,生氣地看著李力哲,整個人在陰霾而曖昧不明的灰色中,成為奪目績麗的亮點。
「是、是,她不是你女朋友,可是好羨慕哦,我從未被女孩子那樣抱過哩……」
「被輕薄的是我才對!」
「可是我好想被女孩子那樣輕薄。」
不再搭理李力哲,少年的美目陰鬱地看著遠處嬌小的人影,可惡、可惡,明明差不多快忘了——那種軟軟的麻麻的不舒服感;讓他全身僵直無法移動半步的恐懼感;怕一碰對方就會碎掉的脆弱。
一群鴿子劃過灰色的天空,拍擊著翅膀又飛旋迴來。
少女正要穿過市郵電局面前以彩色方磚輔就的小廣場,身後一個高個子男生突然抓住她,然後兩人不知在爭執什麼。不知不覺,少年的腳步向那邊移去。
「咦?阿青,走那邊並不順路啊。」
「小矮子有麻煩了。」
「哦。」李力哲又看過去,原來阿青一直注意那少女啊。說真的,那女孩子平凡的臉即使再次相見也不會特別注意到,但阿青竟在這麼遠的距離從那麼多行人中就看見她,眼力真好。
「李力哲,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秦情已等不及紅燈就衝進車陣中,快速地跑向對面人行道。
「啊,你不要命了,阿青。」李力哲目瞪口呆地看著對面少年紅色飛揚的發,發出的警告聲對方已聽不見了。他拍了拍驚嚇得幾乎要跳出心臟的胸腔,心想幸虧這一片還算鬧市區,車行的車速並不太快。
※※※
等秦情跑到對面人行道時,情況又有了變化,少女用力向前跑著,而那高個子青年不死心地在後面追,從人群中穿行著,始終相距兩三步的距離。
原本單肩背的書包斜挎好,少年蹲下身又把休閑鞋的鞋帶重新系一遍。站起身,先慢跑著活動一下關節,忽然之間,加速向目標衝去。
染成紅色的長發,認真專註美麗的神情,行雲流水般舒暢的行進節奏,飛揚著如羽翼般的白色風衣。灰暗的午後,似有一個美麗的精靈從人們眼前閃過,在視野里留下彩虹般的亮麗風景。
「站住!」
跳躍似的三大跨步,少年一把抓住還在跑的高個子青年。
慣性加上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使兩人拉扯時都踉蹌了幾下,但卻成功了阻止了青年的追擊。
「你幹什麼?」
任誰在跑步時被人突然從后抓住都是不愉快的事,而且還是被不認識的人打擾,青年喘了口氣,生氣地看著少年。
聽到不尋常的動靜,在前面跑的少女也停住腳步,她回過頭,看到少年訝然道:「秦情?怎麼會是你。」
秦情的手還在用力地抓住青年的胳臂,看到少女還獃獃的,沒一點危機意識的臉,不覺火氣上升,罵道:「你白痴啊,被人追不會請求路人幫忙。」
「被人追?」
不再看那張只會越看越生氣、茫然無辜的小臉。雖比高個子青年低了半個頭,但秦情反而是氣勢比較足的那個,他抬眼瞪著青年說:「還有你,竟然忍心在大街上追打這樣小的女孩子,你是不是男人啊。」
「你知道些什麼?」青年想揮手掙脫,臂肘處卻一陣痛麻,似被眼前的這個少年捏住了肘關節。
「呃,秦情,放開手好嗎?」
似乎弄清了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蕭陽手搭在秦情扯住青年的手臂上說道。
「你瘋了嗎?」
秦情用另一隻手抓住蕭陽的領子往後拖了一下說:「別站在危險人物的行動範圍之內。」同時移動身體,卡在蕭陽和青年之間,使蕭陽處在自己身後。
輕咳一聲,蕭陽也不再出頭,只在身後扯著秦情的袖子又咳了一聲,引起他注意:「呃,你面前的那個人我認識。」
「認識?他一直騷擾你嗎?」手一緊,麻筋一酥,青年張嘴差點痛呼出來。
「不、不是,他算是,呃,同伴吧。」
「同伴。」
秦情猛地回頭,絲緞般的紅髮打在蕭陽臉上,不理會她擠眉弄眼雪雪呼痛的樣子,少年盯住她問:「什麼意思?」
「意思是他不會傷害我啦,倒是你,讓我們都受了點小罪啦。」
真是的,男孩留那麼長的發乾什麼啊,總有一天,她會把他的長發全剪掉。
「可以鬆開我的胳臂了吧。」
「呃,啊。」少年連忙鬆開手,高個子青年轉了轉手臂,活動一下血脈,同時吃驚於眼前少年手腕的力量。
「真是的。」少年白皙的臉微紅著,小聲辯解著,「誰叫你們在大路上跑這麼快,任誰都會誤會的嘛。」
蕭陽和那青年對視一眼后,又望向秦情笑說:「不管怎樣,謝謝你沒坐視不問,我們還有其他事,要先走了。」
青年看了看蕭陽,目光又移向秦情,有些遲疑地問:「你可不可以幫……」』「阿輝,你忘了嗎?這種事盡量不要把別人牽扯進來。」
這時少年才對蕭陽和阿輝的關係有些了解,阿輝雖是二十一、二的青年,個子也高高大大的,但實際上卻是看起來嬌小稚嫩的蕭陽掌控一切。
不過,他們如何也與自己沒什麼關係,哼,看他們那個樣子就是把自己當成外人看待。
「再見。」
少女轉身離去,阿輝雖露出為難的表情,但最終也跟隨嬌小女子而去。
白衣少年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水泥地板,不知不覺竟已追過兩條街,身處的地方不用多看,便知是哪裡。
由出生起便呆在這個城市中,十幾年來隨著這個城市一起成長、變化,漸漸熟悉這個城市的每一寸地方,但即使這樣……明明大家都呆在同一個城市,他卻是今天第一次見到蕭陽。
還有蕭陽應該找過他幫忙吧,還不惜污衊他以達到目的……現在卻一副同他撇清一切關係的模樣。
哼,他一點也不在意,沒錯,他才沒有被遺棄的感覺……
「喂,蕭陽!」
秦情猛地抬頭,以百米10秒的紀錄沖向正在遠去的少女,同時大叫著:「你給我站住,什麼叫不要把別人牽扯進來。」
「咦?」被追趕的少女回頭看過後,又向前跑得更快:「因為有可能遇到危險的事啦,啊啊,你不要再追啦。」
「那你為什麼要請我幫忙,是你先挑撥我的啊!為什麼在我不同意的時候你不收手,現在我陷進去了,你卻不負責任的跑開!」
「對不起,真的不行,別再追我啦!」
風一般的少年越過阿輝,高個子青年瞠目結舌地看著更為誇張的追逐戰。人們匆忙讓出一條路,驚訝地看著邊跑邊叫著的少年男女。
「怎麼回事,是拍戲嗎?」
「不是吧,周圍沒攝影機啊!」
「唉,真是世風日下啊!這麼小的男生女生在大馬路就你追我跑了起來,嘖嘖,聽聽他們說的話……」
冷風從身邊呼嘯而過,少女卻已不覺得冷,但裙擺的束縛明顯地減慢了她的速度。「我究竟在跑什麼呀。」一種荒謬的感覺從少女心中升起,腳步的跨幅在減小,在調整呼吸之際,一隻大手由旁邊伸來,扯住了少女。
「呼、呼,你跑得真快。」
為防止蕭陽再有動作,秦情用手臂扣住少女的細頸,氣息紊亂地輕喘著。
「咳,你追得也不慢啊!咳、咳。」
太過用力而打亂呼吸的下場就是氣息不順,猛的一停讓少女咳嗽了半天。
「你做什麼追那麼急,還不到要你幫忙的時候啊。』」
「我討厭與我有關的事情不在我掌握之中。」
「啊啊。」少女又習慣性地捂住頭自言自語:「沒見過這麼任性的人,難道我還要保護他,啊,為什麼只有我這麼命苦,共事的全是男孩子,稍微漂亮一點的又這麼任性……」
拉開少女捂住頭的手,秦情覺得被污辱般反駁著:「我才不需要女孩子保護我。」
「迅……迅雷」
如被噎住的細小聲音引起了正在爭論的兩人的注意,在後面追趕的高個子青年彎下腰用力喘息著,然後抬起頭又逸出細微的叫聲:「迅、迅雷,錯、錯了……」
阿輝滿頭大汗充滿痛苦的神情引起少女的警戒,她四處察看一下,慎重地問:「錯了,哪地方錯了?你又發現什麼了。」
「不、不是……」又用力地喘了幾口氣,阿輝指了指身後,聲音嘶啞地喊道,「是路錯了,你們跑過了,應該在那個十字路口停住,信息是從對面那個正在建築的大型商場中傳出來的……看樣子小蟲找到他們了。」
「真的嗎?」少女抬眼,突然叫道:「啊,綠燈,快點從這裡過對面去,再往回走。」
少女和紅髮美少年又一次從阿輝面前翩然飛走,雙腳累得如灌鉛一般的高個子青年連說一聲「等等我」都來不及。
「請不要把嚮導丟下啊!」
真正的苦命人哭笑不得地再次移動腳步,跟在他們身後。
※※※
雕刻精美的飛梁吊檐,紅漆木的門柱,有角檐的亭與閣,遠遠看去如古香古色的古建築群,其實不過是城市規劃建造而成的大型商場。
古商城是由南至北的小市場拆遷建築而成的。商場建築已歷時七個月,工程大致完成時,因售樓還未出現預期效果及其他未曾預料的狀況,商場已閑置了近三個月,但最近便要投入使用。
眾人由北大門進入,半封閉的商城,二樓有架高的迴廊和亭閣台謝。腳下的水泥路面有可并行兩輛車的寬度。
緊閉著房門的空屋,稀少的行人,牆角堆滿凌亂的土灰木屑,陰暗的天空使這座大型商場更顯陰森。
「這個商城應該還連接了東西方向的小巷子啊,周圍都是住宅區,由這裡面走的話應該更近吧。」
秦情的家並不住在這附近,沒從商城內走過幾口,所以才對只有三三兩兩的路人覺得奇怪。
「白天人是挺多的,但到了下午六點以後,幾乎就沒人從這裡經過了。」阿輝解釋著。
「修建這樣的大型商場,因為連接的通路很多,所以不好管理。而且因為是仿古建築,有許多拐彎曲折,房後有房,廊內有廊的,出現很多死角,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到晚上,這裡就成為小幫派的聚集地,和一些流浪漢的棲身場所,像二樓。」阿輝指了指頭頂說,「我這樣的大男人都沒敢上去過。」
「聽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秦情小心地向後看了看,縮了縮頸說:「我、我記得這裡好像發生過命案吧!地方台那一階段天天放破案經過。」
蕭陽和阿輝對視一眼,阿輝點點頭說:「沒錯,是三人連手作的案。俗稱『打悶棍』。工程大致完工時,這裡還未通電,因為是半封閉式,一到晚上,不是露天的道路……就是二樓連結左右樓台的長亭迴廊下啦,全是一片漆黑,作案人員便躲在暗處,等行人騎車或步行過來時,用木棍狠敲他們的後腦勺,然後搶劫財物。其實錢倒沒搶到多少,卻害得兩人死亡,一人重傷,一人成植物人。」
「這麼說,現在的這些強力照明燈也是在那以後安裝的吧。」
「嗯,公安局裡的人晚上沒事就會到這裡轉轉,小幫小派也安靜了一陣子,不過最近又有復甦之勢。」
「秦情,你應該還有其他事吧。」蕭陽突然回過頭問道。
「呃,沒、沒有。」
秦情這才記得今晚好像有一堂重要的樂理課,不過回去后再向老師說對不起吧。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呢。」
也不知坐公車似的,由東到西的跑了大半個城市,到現在他還是一頭霧水,不知他們在忙些什麼。
少女和阿輝又對視一眼,不舒服感從紅髮少年的心底升起,突兀地問:「你和他很熟嗎?」
「呃?噢,你說我們啊,並不是太熟。」
少女拍了拍高個子男生的後背笑著介紹:「因為有些事請阿輝幫助,他是電子工程系的大學生,很聰明。」
「那為什麼還要請我幫忙。」
「嗯?因為每個人的優點不一樣嘛。」
少女愁眉苦臉地搔著滑順的黑髮說:「對電腦什麼的,我一直都不太懂,只會上網聊聊天,其實我寧願拿筆寫信也不想碰那東西,但是又不行,因為老大經常會在網上下指令,不碰的話不知道老大最近的消息,真羨慕那些玩電腦玩得不費吹灰之力的人。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現在連電腦也來接一腳……」
「迅雷,信號就停在這旁邊。」
初冬的黃昏,因為陰天的關係,黑暗已慢慢滲透下來,暈黃的燈光照映著阿輝手中比手機大一些的黑色盒子,上面詭異地閃著鮮亮的紅點。
紅衣少年搭著少女的細肩,伸頸看去,好奇地問:「喂,他手裡拿的是什麼。」
「追蹤器。」
「咦?」
「田偉和嚴興逃走,小蟲去追他們,為方便聯絡,他帶上由阿輝改造的手錶,它可以隔三秒鐘就發出一次信號,而阿輝拿的就是可接受那種信號的機器。你需不需要讓阿輝給你改一個?你看,我的呼機也讓阿輝改過哦,不過和小蟲拿的頻率不一樣。因為並不和呼機共用電池,所以不需要的時候可以把信號關掉。」
少女從裙兜里掏出呼機,在秦情面前得意洋洋地獻寶。
「喂,普通的學生用不著這種東西吧。」
秦情接過呼機,翻開背面來看,已拆掉的鎖扣板的地方,接上肩方灰色的小盒子,掀開介面處,裡面是二極體三極體之類的芯板電線絲,有處圓形的空隙,應是放置小電池的。
正在四處打量四周環境的阿輝,突然仰頭向上,專註地看去:「小蟲應該在二樓!」
「快找樓梯口!」
話音未落,三人已衝進墨水般暈黑的天色中,尋找上樓的樓梯。
踏上漢白玉石台階,三人跑上二樓。
灰暗的天上不見星星,在慘白月光的映照下,與迴廊相連的亭台樓閣如同盤踞在眼前的黑暗怪獸。
「迅雷,西邊有一處空房內似有燈光,還有人影晃動的樣子。」
穿過迴廊到西邊觀察的阿輝回來報告,而蕭陽所察看到的東邊與秦情所察看的南邊一眼望去全是一團黑暗。
「追蹤器到那旁邊也突然震動起來……小蟲該不會闖進別人的地盤中了吧。」
天明明很冷,阿輝卻覺手心全是汗。小蟲無論發現什麼也都應該呆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們來的。「本來我應扯住他才對,他才15歲,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向他家裡人交待呢。」
「阿輝,冷靜些。」甜稚清嫩的聲音異常認真:「是西邊哪個房間,你領我們過去,如果真的出現重大傷亡事件,我想絕不會還有人留在現場的,所以小蟲應該沒事。」
「迅、迅雷,別說得那麼可怕吧!」阿輝一副快哭出的表情,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的,要是小蟲被……啊、啊,他以死謝罪也不夠啊。
※※※
悄悄地接近透出亮光的房子,由雕花木門的細格子處往裡望,只見到暗影憧憧的似乎有不少人影,幾隻手提式的照明燈放在地上,在中間最靠近燈火的是個有著凌亂的半長發,瘦削的長臉型的男子,好像有些面熟的樣子。
「究竟是誰呢,怎麼猛地一想又記不起來。」蕭陽喃喃自語著。
同樣湊在格子眼中看的阿輝突然倒抽一口長氣,連忙拉住蕭陽退後,急切的小聲叫著:「快,快走,太危險了……」
拉扯時身體的碰撞,衣帛的摩擦聲在靜夜中竟異常大聲,面前的門板「砰」地被推開,同時傳出男人的厲聲:「是什麼人!」
阿輝驚嚇得連退兩步,蕭陽被他一扯,腳被裙子絆住,剛要倒下時被秦情一把抓住。
「哎呀,好危險。」
「小心點呀。」
門邊站著一個雖矮卻壯實的男子,他也沒想到在門口偷看偷聽的是兩三個小孩子,隨即一瞪眼喝斥道:「不想死的話,快滾走!」
「大叔,不要那麼凶嘛。我們走就是啦。」有著孩童似的甜稚聲音的少女伸手扶起跌坐在水泥台階上的阿輝。
「咦?別急著走。」
矮個子男子走出來,卡在蕭陽面前,環視一周后,沉著臉問:「門外應該還有一個人的,他不可能讓你們接近這房子四周的……」
「你說的是那長鬍子的大叔啊,他好像困了耶,在那邊睡覺哩。」目光順著細長的手指指的方向望去,比黑夜更黑的物體蜷成了一團地躺在地上,而蕭陽瞬間有了動作。
腳猛地踢向對面男子胯下,在他忍痛蜷身低頭時,少女右拳猛擊在他太陽穴上,在對方轟然倒地的瞬間,少女教訓著:「有懷疑的對象,眼光千萬別隨便移開,會吃虧的。」
「不過,這次你驚動全屋子的人了啊。」
屋內一陣嘈雜,四扇門猛的全被卸下,從裡面走出三、四個壯年男子。燈光透出門外來,屋內還不知有多少人,而倚坐在紙盒上的長臉型男子便可以斜看向這裡。
「啊,又是小孩子。」
「小孩子好啊,骨頭又脆又響,肌膚又細又嫩,不論哭聲和慘叫聲都很悅耳哩。」
「你變態啊。喂,你們,」先出來的四個人其中一個平頭男子緩緩走近說:「小孩子晚上還不乖乖回家睡覺,在街上遊盪的話,會遇上各種危險哦。」
「跟他們廢話做什麼,捉起來替他們爸爸媽媽教訓他們一頓好了。」
「呀,不要啊。」被嚇到的蕭陽跳到秦情身後,緊緊拽住秦情的風衣:「好、好可怕。」
輕咳一聲,秦情出面說:「誤、誤會啦,我們平常都很乖的,今天是因為有同伴走失了,所以四處找一下,並沒有冒犯各位大哥的意思。」
連看都不看屋外躺倒的男子,平頭男子冷笑著:「同伴嗎?真巧哩。我們倒是在路上遇到了兩隻不錯的小鳥,後來又捕到一隻更嫩的,不知和你們有沒有關係。」
「咦?」
「哥哥們很好心,讓你們看一眼吧。」平頭男子沖屋裡喊了一聲,不會,又兩個年紀與阿輝相仿的年輕男子從屋裡拖出三個人出來。
「他們怎麼不可以自己走,死了嗎?」阿輝凄厲地叫起來。
「只是昏迷過去而已,我們可手下留情了哦。他們的傷只要接骨師傅接一下骨就會好呢。」平頭男子用腳踢了踢軟癱在屋檐下走廊平台上的少年身體笑道。
借著屋內的燈光,雖看不到他們的臉,但衣服鞋子還有那身型都是阿輝所熟悉的人。
「接骨……難道……」拿手用力地捂住嘴,若不這樣做,阿輝怕自己會哭出來,太過份了,是誰忍心向這些孩子下手,人多力強的他們根本是單方面的施虐啊。
「為什麼!」
秦情看不見身後蕭陽的表情,只聽見悅耳的童音第一次出現乾澀的似壓抑著的清冷。而他的風衣被向下拽得更緊。
「誰叫那兩隻小鳥在路上摸我的貨不交錢就跑,我當然捉住他們好好教訓一頓了。那隻嫩鳥呢,沒有力量還衝出來充英雄,我當然要告訴他一下在這個世界生存的規則嘍。」平頭男子雙手抱胸,睨視著面前的三個少年男女。
秦情身後的少女抬起頭來,黑暗中益發慘白的臉,眼眶中似乎有淚水滾動:「求求你,放了他們吧。」
「放?」
「那你想怎麼解決呢?」握了握拳,秦情介面說。
「嗯,看起來你滿上道的嘛。」
平頭男子撫了撫下巴:「現在的小孩子真幸福哩,穿名牌,戴名表,玩電腦,吃麥當勞,只要說是學慣用的,問家裡人要多少錢都能拿到,不像我那時候只能搶同學的錢和玩具。」他又踢了踢腳下癱軟的少年身子笑道:「教訓他們我們也很辛勞的,這樣吧,花錢消災如何。」
他指了指屋內:「我們共有十四個兄弟,一人至少要一千喝喝茶吧,其中兩個,哦哦,趴在地上傷得很重的樣子,一個人五千元的醫藥費吧,一共是二萬四千元,好吧,給你打個折,兩萬元怎麼樣。」
「二萬元!」蕭陽瞪大眼睛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沒那麼多,我所有財產才八千多一點啊。」
「八千……」平頭男子不覺向她移了移身子。有了錢……就不用呆在這又冷又不安全的破房子里了。
「我,我真沒那麼多錢。」蕭陽手忙腳亂地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從兜中掏出一個黑色皮夾來,快哭了似的說:「而且我沒現錢啦,牡丹卡上的,那是媽媽每月存一點讓我花費的生活費啊,我捨不得花才存了這麼多。而且這麼晚,銀行都下班了,取款機里不知有沒有放錢……」
「八千元也可以啦。」
「呃?」
看著蕭陽驚愕的小臉,平頭男子輕咳一聲說:「嗯,因為我很好心嘛。八千就可以了。」
「真的嗎?」
黑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閃亮著,蕭陽連忙掏出卡交給旁邊的高個子青年:「阿輝,快去提錢來,喏,這是我的密碼……」
「迅雷。」阿輝驚嚇地抽出手。
「不用他麻煩了。」平頭男子招來一個小青年說:「把密碼說出來,讓我兄弟去拿吧。」
「啊。」蕭陽呆了呆,眨了眨眼連忙點頭:「當然可以,當然可以,這樣更好。不過,我的那些同伴,」少女手攥著卡指了指依舊昏迷著的三個少年說,「他們情況不太好的樣子,我想還是快些讓他們去到醫院檢查檢查。」
平頭男子撫了撫下巴,蕭陽連忙又說:「求求你啊,我不會報警的!」
「想死啊,不許提條子。」
「當,當然不想死。」畏縮了一下,蕭陽慌忙指了指身邊的高個子男生:「那,那讓阿輝留下來當人質好了,我帶他們去醫院。我們不會輕舉妄動的啦,等錢到手,再把阿輝放了……」
「提議不錯嘛。」
被平頭男子眯著眼看得冷汗直流,少女連忙又躲到秦情身後:「是,是嗎?」
平頭男子回過頭與屋內長臉型男子交換了下目光后,轉過頭道:「這些人可以送去醫院,但相對的……」
「怎麼樣?」
手指指過來:「你留下當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