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來,她是個這麼貪戀男色的人啊!
食樂窩在床上,好認真地在想,她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呢?怎會這樣?
想了想,很用力地對自己搖頭。不對!她只貪昔東浚一人的色而已,其它男人,她才沒興緻呢!
可,昨夜,她那般主動索吻的行為,他會不會覺得她很不莊重呢?
可,是他自己開出條件,她只是索求應得的「獎勵」呀!
食樂露出甜蜜竊笑。
想到他後來給她的「獎勵」,她忍不住又沉浸陶醉一番。
「你在想什麼?」
昔東浚低沉的嗓音突然干擾她甜美的回想。食樂回神,這才發現昔東浚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
昔東浚凝視她,猜測著她的心思。
食樂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又想到昨夜的吻。
「沒……沒想什麼啊!」她心虛道,才剛要從床邊站起,冷不防一隻包袱突然被塞進她手裡。
「換上這套衣服,我們準備出發了。」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要去哪裡?」
「離開長安。」
食樂捧著衣服,表情忽然沉了下來。
「你不想離開?」昔東浚看出她的遲疑。
「我……不知道。」她真的覺得好為難。「我的家人可能在長安……」她猜想她的家人或許也在找她,如果她離開了……
「現在這樣的局勢,要留在長安找人是很困難的,而且也會有危險,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你必須跟我一起離開。」昔東浚態度堅定。
在歷經她留書離去后種種氣惱、焦急、心疼的複雜心情,雖然他不明白昨夜何以會在一時心緒激動下吻了她,但此刻的他,已非常確定他不能忍受她的離去,更不能忍受讓她再遭遇危險。
「可是……」
「我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但在此之前,你都必須待在我身邊。」他不容許她拒絕。「況且,我說過了,你還欠我一個解釋,記得嗎?」
「什麼解釋?」她想起他昨晚曾說過,後來他替她敷藥,就一直沒再提起這件事。
昔東浚從懷裡拿出一封信,是她先前不告而別時的留書。
「這是你寫的?」他間。
「對。」
「這個呢?」他又拿出另一封。
食樂怔住,看著眼前另一封筆跡一模一樣的信──
三日後午時,樂食樓見,有要事相告。
「這個是?」她疑惑。
「這就是我需要的解釋。」昔東浚說道。
「這是我寫給你的嗎?」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封信上的字跡,真的是她的字呢!
「這是我之前接到的,我不清楚寫信的人是誰,你出現的那一天就是我前去樂食樓赴約的當天,但是寫信約我的人並沒有出現。」他定定看著她,大致可以推出個端倪。「在看到妳留書的字跡后,我猜想先前寫信約我到樂食樓見面的人就是你。」只是她喪失了記憶,所以沒來赴約。
「但我約你出來做什麼呢?」
「這該是你來告訴我的。」
「我完全沒印象……」
昔東浚算是以條件說服她必須跟他離開。「所以你必須和我在一起,我等著你想起來告訴我,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那你還會回長安嗎?」
「等局勢稍微緩和下來,沒有危險,我會帶你回來的。」他允諾。
「真的?」
「不相信?」
食樂搖了搖頭,以笑容代表她的信任。「我相信你。」
「很好,把衣服換上,我在外頭等你。」
昔東浚將信收妥,轉身走出房門。食樂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怔了。
她約昔東浚到樂食樓做什麼呢?
她到底有什麼事想告訴他呢?
嘆口氣,她低頭打開手上的包袱。
算了,暫時別想那麼多,先換衣服再說吧!
跟著昔東浚離開長安,食樂的心情是複雜的。
她心裡雖然梗著說不出的擔憂,但和昔東浚在一起,又令她感到莫名心安,只是……
「昔大哥……」
「嗯?」
「我們……」
「累了嗎?再忍耐一下,應該馬上就會有野店客棧讓我們歇腳過夜了。」
高大的黑色駿馬持續狂奔,食樂緊緊環抱著昔東浚,臉頰貼靠著他寬闊堅實的背後。他們一直在馬不停蹄地趕路,雖然交談時間變少了,但她卻能和他更「貼近」,這樣的相處,是另一種滿足。
「昔大哥……」
「怎麼了?」
「我這樣抱著你,會不會很奇怪?」她窩在他背後說道。
「什麼?」風聲、馬啼聲,他聽不清她的話。
迎著風,食樂對著身前的他,大聲重複道:「我這樣抱著你,會不會很奇怪?」
什麼蠢話,不抱著他,難不成她想摔死啊!昔東浚空出一隻手,直接將她環在他腰際的小手拉得更緊,表明了他的回答。
食樂當然喜歡抱他,只是……
「你真的不會覺得奇怪嗎?」她又問一次。
倏地,他勒住馬韁,停下馬,回頭問道:「怎麼了?妳是不是不舒服?」
「咦?」他怎會突然這樣問?食樂反應不過來。她……屁股是有些痛啦!可是……
冷不防一個失衡,昔東浚伸臂向她,將她整個人抱到身前。
食樂靠在他胸前,仰著頭,忽然發現和他的臉靠得好近。
「手臂會痛嗎?」他沉聲問,猜想經過這一路賓士,她原本就受傷的手臂一直施力抱著他,應該不會好受到哪裡去。
「還好。」她痛的不是手臂呵!而且他現在這樣抱著她……「你這樣抱著我,不會覺得奇怪嗎?」不管是她抱他,還是他抱她,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嗎?
他終於察覺到她的彆扭。「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我……」她舔了舔略顯乾澀的雙唇,支吾道:「我現在……穿的是男裝耶……」
「然後?」他挑起眉。
「抱一個男人,你真的不會覺得怪嗎?」她終於明白說出這一路下來,一直想說的。
「我知道你不是就夠了。」他神智清楚得很。
「可是別人看了,會以為你和我……我和你……呃……」她紅了臉。
「有斷袖之癖?」他接話道。
她點點頭。「你不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嗎?」
「這裡沒有別人!」荒郊僻野,眼下只有他們兩人,何來第三者?「況且有沒有斷袖之痲,我自己清楚得很。」
「是這樣沒錯啦……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彆扭表情,興趣被挑起。自從被她主動索吻之後,他發現自己有時竟然會開始期待她偶發的驚人之語。
「只是……穿著男裝……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我就是為了讓我們趕路方便才讓你換男裝的,難道是解手時不便嗎?」他不懂她的擔憂。
「不是不是,不是那種不便啦!」她死命搖頭,覺得更窘了。天啊!這下她真是騎虎難下了。「是……是你答應我的事……」
昔東浚瞬間了悟,他唇角逸出一抹似笑非笑。
「哦?我答應了你什麼事?」突然,一個莫名的念頭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事實上,他發現她很會臉紅,但這並不是件壞事,至少這讓她的氣色看來紅潤許多,也順眼許多,他不喜歡看她臉色蒼白的模樣!而逗她,則是讓她臉紅的最快快捷方式。
「就是關於我吃飯的獎勵……」她低下頭,不敢迎視他灼人的目光。「不是說,只要以後我乖乖吃飯,你就會……就會……」
「給你『獎勵』?」他突然有些想笑。
食樂點點頭,頭垂得更低了。自從有了這項約定,吃飯這件事,似乎不再那麼無趣了,相反的,她開始變得期待用餐,因為只要她正常吃掉一餐飯,他就欠她一個獎勵的吻。只是這一路下來,她的飯是吃了,可他並沒有如約定……呃……親她!
而且他一直沒再提起此事,她猜想一定是她這一身男裝的關係,干擾了他親她的念頭,才會在憋了許久之後,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主動提醒。
唉,她果然是貪戀男色的!
自從被他吻過之後,她就變成了一個不知羞的女人,不斷期待著他下一次的吻。
「你要我現在給你應得的獎勵?」
昔東浚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看著害羞的紅潮從她的臉頰擴及到她的耳朵和脖子,不難猜測她此刻的臉有多紅。
「不不……不是……只只……只是……」只是什麼呀!明明心裡就期待他的吻呀!食樂心裡又急又羞,腦袋完全糊成一團!
天啊,她真想找個地洞直接土遁,現在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吧!
昔東浚眼神柔和,嘴角淡淡扯出一抹笑,他定定盯著她,覺得她再度索吻的行為……有趣極了。
雖然他常常為了她少根筋又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行為感到生氣,但是,她的率真確實打動了他,她藏不住話,也從不隱藏對他的喜愛,她對他向來坦白真誠,這也讓他不得不去誠實面對心裡對她的在乎。
「食樂。」他喚她。
「嗯?」她仍死命低著頭,不敢看他。
「你一直低著頭,我很難和你說話。」
「呃……」
食樂怯怯地抬起頭,發現他的臉靠得更近了,她的心狂跳。
「從離開長安到現在,你總共吃了十一頓飯,所以意思是我欠你十一個……」
食樂忽然伸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她自己說已經夠糗了,再聽他說一次,她真會羞窘至死,而且她真的沒想到原來他記得如此清楚。
昔東浚拉下她的手,似笑非笑地,接續他未說完的最後一個字。
「吻。」
語畢,他俯下身,攫獲住她微啟的朱唇。
食樂倒抽口氣,想開口說話,卻已被他侵佔了所有機會。他的唇貼合著她的,他溫熱的舌探入她柔軟的嘴內,以強制又具佔有性的方式吻她。
親昵、火熱的氣息令她迷亂。
食樂覺得頭暈得厲害,她的胳臂繞上他的頸項,像是怕摔下馬似的緊攀著他,笨拙地響應他所有的動作。
原來,唇舌交纏碰觸的感覺如此美妙,她感覺體內深處似有一股陌生的熱力正在緩緩擴張,彷彿催促著她輿他更緊密交融。食樂逸出輕吟。
他的吻既綿長又似短暫,當他緩緩抬起頭,離開她的唇時,她還沈浸在甜蜜的喜悅中無法回神。
「如何?這個吻可以抵幾個?」他粗啞微喘的嗓音顯示他也深受剛才那一吻影響。
「嘎?」她優俊看著他,腦袋還未能恢復正常思考。
這一吻,真的和之前的很不一樣,而且她喜歡……這讓她更期待累積吃飯次數,以換取更多的吻。
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指,天真又有些耍賴地說道:「一次抵一個,所以還有十次。」
她還真是斤斤計較!昔東浚忍不住朗笑出聲,顯然被她的話逗得十分開心。
食樂瞪大眼,吃驚地看他。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發自內心爽朗的笑容。
「你在笑耶……」而且不是那種微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笑,而是真正毫無保留的大笑。
「我看起來像在哭嗎?」他輕敲她的額頭。
她著迷地痴望他。天啊,他笑起來好看極了。
「你因為我在笑嗎?」一種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請問這裡有別人嗎?」
說得也是。「呵,你為我笑耶……」她也開心地為他漾出甜美的笑靨。「我好高興哦!以後你是不是每次吻過我之後,也能這樣笑一次呢?」
「你的要求越來越多了。」他的聲音里滿是寵溺。
「可是,我真的好開心。」之前他老是對她皺眉,現在難得見他笑得開心,當然要乘機多索求幾次。
昔東浚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笑道:「你只要不再做出令我生氣的事,或許我會考慮一下你的提議。」
她無辜反駁。「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氣什麼,我那麼喜歡你,怎麼可能希望你生氣呢?」
「你剛才說你喜歡我?」他挑眉。
她點頭,羞赧道:「雖然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可是我相信我一定是從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昔東浚伸手撫過她細嫩的臉頰,發現自己上癮似的,越來越喜歡聽她「真誠的告白」。
「很好,那就別再質疑和擔心『斷袖之癖』這件事了,知道嗎?」
他又輕啄了她一下。
什麼意思?食樂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走吧,天快黑了,我們得找個地方落腳。」
昔東浚有力的臂膀緊摟住她,策馬行進。食樂貼著他的胸膛,反射性緊環住他的腰。接著,他低沉的嗓音再度在她的耳畔響起:「還有,我只欠你八次了。」
食樂先是頓了一下,接著才後知後覺地會意過來。
啊,剛才那兩記蜻蜓點水的吻也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