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美國紐約。

管家威廉敲了兩聲后推開門,靜靜的站在少女的身旁,聆聽出神入化、輕盈夢幻的鋼琴聲在她青蔥玉指間流暢的彈出,優美得讓人忘卻憂愁。

少女演奏完畢,純凈的臉龐掛著純凈的笑意,仰頭看著威廉,嬌聲道:「威廉先生,有事嗎?」

「小姐,台灣來的信件。」威廉用銀托盤呈上白色的信件和拆信刀。

小姐的雙親和兄長視她如掌上明珠,每天必有電話前來,可是,這一陣子破天荒的過了一個禮拜,不曾傳來任何的訊息,莫非……

小姐向來沉迷於學習中,粗心的不曾留意這異常的情況。

「謝謝。」陳靜怡笑著接過信件,用拆信刀拆開信后,取出十幾張信紙,第一張信紙上頭用著紅色的筆大大的寫著「私下閱讀,切記」幾字。

陳靜怡心一凜,這是她母親的字跡,雙目中有著不解和不安,她失神的走往琴房的隔壁,那是她練琴累時,稍做休息之用的休息室。

她顫抖著小手,閱讀著信。初時訝異不敢置信,瞠大眼,呼吸急促,跟著眸中泛起水霧,像迸落的珍珠滴滴的落下。

隨著信紙的翻閱,淚如雨下,眸中的無邪緩緩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強、是冷冽,小嘴抿緊,貝齒緊咬著粉嫩的唇瓣。

末了,淚依舊落下,美目失去以往的熱情,冷冷地、空洞地,咀嚼著信中的意思。

最後她輕柔的將信折好,套入信封內放入胸前的口袋中,拭去臉龐的淚痕,用力的吸了兩口氣,強自振作的踏出去。

威廉驚愕的瞧見她哭紅的眼,焦急不安的叫道:「小姐?」

「沒事。」她淡淡的道,腳步不曾停歇的往主屋而去。

「小姐……」威廉對於陳靜怡冷淡的表情感到心驚,不安的追著她而去。

一年前,十五歲的陳靜怡隨著母親的手帕交蘇珍琪前來美國,寄望美國開放式的教學,能讓她享受到學習的樂趣,不局限在台灣填鴨式的教育中。

天賦異稟的她被稱為天才兒童,比同齡的孩童聰明五歲以上,智商高達兩百,學習的速度驚人,一目十行,記憶力超強,只要讓她過目的文字、圖形、人物等等,就像一張張的檔案儲存在她的腦里,她就像一塊吸水海綿,盡情吸收她喜歡的知識。

短短的一年間,她念完文學系和音樂系的大學課程,就在她預計攻讀碩士課程,想到歐洲玩耍的前一天中午,她的夢碎了。

這封信改變她的心,改變她的人生。

她變得更加的好學,更加的冷靜。

這一切的一切,全在那封信到達后發生。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四年後,圓山飯店。

夜風已涼,燈火如星。

套房的門鈐聲遽然響起,敲破寧靜的空間。陳靜怡美麗的瑩眸中,掠過一抹精光,淡然而冷漠。

一襲淺黃色的連身洋裝,襯托柔弱的身形,顯出她的清純和無邪,與她臉龐的神情全然不搭,有種魔女誤戴仙女聖潔的光環,詭譎難辨。

纖纖素手開啟與外隔絕的門,登時冷笑消逝於無形,取而代之的是無邪而甜美柔凈的盈盈笑意。

天真的表情像極不解世事的少女,像在玻璃屋中被養大的陶瓷娃娃,不受世間污染的純潔少女,無邪的眸中儘是純然的信任。

「蕭伯伯、萬伯伯。」

半啟著房門,她清澈的眸中閃著喜悅的光芒,以嬌聲甜膩的喚人,讓聽者展現溫和的笑意,半側著身子讓兩位客人進入。

「請先坐下來,小地方委屈兩位伯伯了。」陳靜怡親切的招呼著,請他們落坐於舒適的沙發中。「喝茶?還是喝飲料?」她輕聲有禮的問著,柔凈的臉龐儘是討好的笑意。

「隨便。」萬世華慈愛的目光直盯著她,輕鬆而自在的休閑服飾掩不住渾身散發的書卷氣息,他的臉龐掛著濃郁的笑意,眸中有著激動。

「有酒嗎?」蕭大雄挑起泛白的眉,目光間儘是打量和試探,商賈之氣從身上展露無遺,一身的名牌顯現他的奢華。

「有,請稍等一下。」陳靜怡甜笑不變,像小女孩乖順有禮的應話,點了點頭,輕移步伐至小冰箱。

她用小托盤端著兩杯冰涼的綠茶和一杯威士忌,身子半蹲,將飲品放置妥當后,含著怯怯的笑意落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中,兩腿併攏正坐好,小手端著飲品,靜靜的對著他們。

「丫頭,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蕭伯伯想死你了。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看我們,平常也不知道多跟我們這些叔叔伯伯聯絡聯絡感情。」蕭大雄狀似親熱、和藹的埋怨著她。

這個小丫頭越長越標緻,一如當年她的母親。

常年待在美國的陳靜怡突然回國,沒有特別的意思嗎?

兩個小時前,他接獲她的電話,得知她返國並落腳在飯店,他立刻決定趕來看看。

當年陳家的悲劇陸續發生,她是陳家唯一的繼承者。而她接獲家中的噩耗卻不回國奔喪,哭哭啼啼的把台灣的事務交由他全權處理,獨自待在美國療傷,揚言無法回到台灣接受失親的痛楚。

「對不起嘛!蕭伯伯,人家每天待在學校里學琴呀!練著練著,就忘了時間,也……」她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微嘟著小嘴認錯,紅嫩嫩的唇勾出無邪的笑意,嬌嗔道:「人家才剛剛回國,就連忙通知兩位世伯。這些年來,你好嗎?還有嬸嬸、哥哥、姊姊,都好嗎?」

她傻氣的扳著指頭點名,語氣嚮往的念著。

「改天咱們好好的聚聚,我彈琴給你們聽,看我的琴藝有沒有進步。我想,爸媽如果知道我如此勤於練琴,一定會非常欣慰。」話間,夾雜著夢幻的眼神,她提及家人後語氣蕭瑟,燦爛的眸光黯淡下來,令人心疼。

「是!是!找個機會!找個時間!」蕭大雄語調熱切,眸中卻缺乏熱情,打心眼看輕這不知人間疾苦的女孩。

瞧她天真的模樣,開口閉口皆是無用的鋼琴,他不屑的撇撇嘴,放鬆緊繃的神經。

多年前這個精雕細琢的小女娃,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終日沉迷在藝術中,多年後仍不思長進,看樣子是他多慮了。

「小靜,這次回來要久待嗎?」萬世華凝視著摯友的遺孤,熱淚盈眶感慨萬分。唉,悲劇已過了四年……

「嗯!美國的學業完成了。」陳靜怡重重的點頭,不著痕迹的打量著蕭大雄,注意到蕭大雄聽到她的定時臉色微微一變。她甜甜的笑意更濃烈,似乎瞧見肥美的大魚游入釣魚區里。「我想回台灣定居。」

「也是,回來才好,外國的月亮再圓,也比不上故鄉。想你,一走就是五年,孤單的待在美國,伯父想到就心酸。回來定居的話,台灣有我和你蕭伯伯,大家也好照料。況且,當年你交託蕭伯伯管理的財產都還在,改天萬伯伯陪你去瞧瞧,有什麼需要就畫量開口,蕭伯伯和萬伯伯都會幫你。」

萬世華溫柔的看著她,無限感慨。歲月催人老!轉眼間小女孩都長成小美人了。

「對哦!萬伯伯不提,我差點忘了,當年爸媽遺留下來的產業,全交由蕭伯伯代我管理,蕭伯伯,辛苦你了。」陳靜怡對蕭大雄微微欠身,表示衷心的感謝,但她心頭卻冷笑著,當蕭大雄聽見財產之事,咬牙切齒的狠勁,馬腳都露出來了。

「怎會辛苦呢!這是我的榮幸,過兩天蕭伯伯準備妥當后,就帶你過去看看。」蕭大雄嘿嘿笑著,心中直想殺死萬世華。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靜怡輕輕的吁口氣,輕啜著手中的綠茶,秀眉輕攏、語氣飽受委屈,似乎被錢壓得透不過氣般的楚楚可憐。

「那倒不急啦!蕭伯伯,反正商業……爸爸公司里的帳本我又看不懂,也弄不明白,加加減減的數字,只會讓我暈頭轉向,越看越心煩。況且我身上還有筆款子,是當年母親從台灣匯給我的錢,等我解決這筆投資的項目后,再說也不遲。」話間,她故意嘆氣,不住的搖頭。

一筆錢?蕭大雄眸中精光灼灼亮起,憶起五年前陳靜怡在陳家全盛時期出國留學,疼愛她的父母匯出大筆的現金供女兒在國外花用,數目之大令人咋舌。

他微眯起雙眼,心中的貪念冉冉升起。

「你才剛剛回國,投資的事情別急。蕭伯伯會好好的替你安排,多介紹人脈給你,千萬不要輕易作下決定,懂嗎?」蕭大雄諄諄教誨著。這頭無知的小羊絕不能便宜別人,要肥只能肥他的口袋。

「我懂。」陳靜怡受教般的頻頻點頭,紅唇彎出笑意。

魚兒上鉤了。

蕭大雄花言巧語、拐彎抹角的打探出陳靜怡身上的現金總額,當他得知高達美金三百萬時,貪婪的眼眸呈現「錢」字元號,賊賊的笑意溢滿臉龐,隨即找個理由告辭,要回去好好的盤算盤算,如何將她的錢拐入他的口袋。

應允兩天後給她消息,蕭大雄便笑呵呵的離去,似乎錢已到手。

待蕭大雄離去后,萬世華擔憂的望著不解世事的侄女道:「有些事情萬伯伯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你蕭伯伯他……」

陳靜怡眼睛里滿含信任,「蕭伯伯對我很好呀!瞧,才聽說我有事在煩,就焦急著想幫我解決。」

「他……」當年的悲劇發生的太離奇,萬世華心生疑惑卻苦無證據。是他多疑、多慮了嗎?

「萬伯伯,你想多了,蕭伯伯人真的很好。」她肯定似的再三點頭,小手拍著他的大手安撫著。

「希望如此。」

「萬伯伯,明天陪我去拜祭父母好嗎?我還不知道父母的墳在何方。」她的笑容消失在唇畔,一抹揪心的痛楚漾在無邪的臉龐。

「乖孩子,別傷心,一切有萬伯伯在。都怪萬伯伯是一介書生,只會鑽研學問,無法幫你太多。」他關切的摸著她柔順的秀髮。

她輕輕的靠在他的胸前,汲取他身上類似父親的氣息,從小到大萬世華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這種感情已深刻心底。

冤有頭、債有主,沒必要將慈善的萬伯伯捲入仇恨的漩渦里,這筆帳她來討,無辜的人馬休想搶奪她的獵捕遊戲。

這是屬於她的私人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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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幫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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