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光荏苒，度過高中的青澀時期，楚尚恩的身材逐漸抽長、健壯，不過仍屬於精瘦那一型，無法稱得上高大威猛，但卻經常讓人跌破眼鏡；因為他的膚色不管用什麼方法一直都曬不黑，以至於給人的印象是弱不禁風的貴公子，加上他外型出色亮眼，成績優異，使得他仍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

「聽說陳碩他們今天放學要堵你。」基於同學情誼，蘇立恆給他一個忠告。

「堵？為什麼？」誰是陳碩？聽都沒聽過，沒事幹嘛要堵他？

蘇立恆一副早知道楚尚恩單純的表情，連忙解釋給他聽，免得他最後死得不明不白，「陳碩喜歡的女孩子，上個禮拜不是跟你告白嗎？他當然會不爽，所以放話要揍你。」

上個禮拜？或許是因為畢業在即，光是這個禮拜就有十個女生約他出去告白，每個幾乎都長得一樣，就算報上名字他也未必記得。

「陳碩喜歡的是誰？」

看見楚尚恩問得認真，蘇立值還真想先給他一拳將他揍醒；反正像楚尚恩這種只會讀書的乖寶寶過不久也會死在陳碩手上，倒不如他先讓他躺下，還比較不會那麼慘烈。

「就是宋允熙。」

宋允熙……半點印象也沒有，不過那也不值得探討。

「喔。」他很無所謂地響應一聲，隨即收拾書包準備離開，剛才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幫忙，已經害他去武術館時間快要遲到。為了更方便去練習武術：他甚至還放棄很好的高中，選擇武術館附近的學校，父母當然很反對，不過他先斬後奏，他們也拿他沒轍。

習武學出興趣來，只要有空他都待在武術館內，最近師父對他的能力十分讚賞，他也開始成為幾個師弟的指導員；而且葉石軒畢業了，已經是館內的師父之一，他跑那邊就跑得更勤了。

今天是一號，是比試的日子。

自從第一次挑戰葉石軒后，接下來的每回，他也全以他為目標；雖然沒有一次勝利，卻依舊不放棄，而他與葉石軒的較量也成為武術館內津津樂道的話題，他還知道甚至有人在下注，賭他何時能夠擊倒葉石軒。

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擊敗葉石軒，而是跟他一樣享受對打的樂趣；他們總是能在與對方的切磋中獲得一種滿足。

「需要我幫你嗎？」聽楚尚恩回答得無關緊要，他的正義感卻還蠢蠢欲動。

「不用了。」只是聽說而已，又不確定是真的；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想牽連無辜的人。

蘇立恆不禁想笑他的愚蠢，「楚尚恩，你以為自己一個人可以對付他們嗎？」

「總會有辦法的。」他隨性地笑，背上書包離開教室。

「真是白痴！」既然不需要他幫忙，他也懶得管閑事，

然而在楚尚恩步出校園沒多久，隨即察覺有人跟蹤自己，從腳步聲判斷，大概有五、六個人，是在他能應付的範圍內，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故意拐了個彎，將他們引入一條巷子內，後頭的跟蹤人卻以為是天時地利人和。

「楚尚恩！」陳碩驟然一吼。

可惡，他那麼喜歡宋允熙，還放話說絕對要追到；沒想到她卻拒絕自己去喜歡這種小白臉，這口氣他怎麼咽得下去！

聽見聲音，楚尚恩停下腳步回頭，「有事嗎？」

他並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待會兒要去的地方，免得牽連到武術館，冷冽的目光掃過他們，確定自己很有勝算，他毫不懼怕。

「當然有事了，就是要——揍你。」廢話少說，揍了再說。

五個人同時扔開書包，迅速將楚尚恩包圍住，一人一拳一腳的開始對他猛攻。

楚尚恩可沒他們這麼沒氣質，順手將書包擱置在一旁的機車上，伸手擋住第一輪攻擊，之後再抬腿回擊，動作流暢，絲毫沒有任何放水的跡象。

他已經遲到了，必須速戰速決，而且還要讓他們一擊倒地，免得他們捲土重來又來找麻煩；再說他也必須保留一些體力來跟葉石軒對打。

每個月他最期待這一天。

真是的，別的日子不挑，為何他們偏偏挑上這天，那就別怪他不手下留情。

隨著年歲增長，很多事情的看法也會改變，以前他不崇尚暴力，可如今若是暴力是能最快解決問題的手段，他不介意偶爾為之。

「啊！」

「呀！」

攻擊輪番上陣，楚尚恩卻始終沉著應對，心不慌、意不亂，除了在武術館，這是他首次跟外邊的人對打，這一較量也讓他發覺自己的實力原來挺不錯的。

忽地，他的目光被某樣東西吸引住，一時閃神沒注意，便被人狠狠揮上一拳，登時讓他跌倒在地。

陳碩他們以為自己終於要佔上風了，於是更加賣力的打；豈料楚尚恩很快就爬起來，他的視線對準巷子口，卻又繼續跟他們周旋。

能吸引他目光的，不是什麼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也非偶像明星，而是葉石軒。

去武術館習武后，他最崇拜的不是師父，而是葉石軒，他的視線最常捕捉的身影亦是葉石軒，他喜歡他流暢優美的武打動作，喜歡他溫和有禮又尊師重道的乖巧模樣，也喜歡他出了武術館之後的隨性洒脫與桀騖不馴。

若真要拿某樣東西來比喻葉石軒的話，他會以鷹來形容葉石軒；他喜歡離群索居、喜歡逃脫於世俗之外俯瞰底下的一切，但他對自己關心的人又特別愛護，他欣賞的就是這樣的葉石軒。

如果只是看見葉石軒經過面前，他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甚至被打了也不覺得痛；之所以會錯愕不已，乃是因為他竟然看見葉石軒的身邊跟著一個長發女子。

他視力一點五，雖不能看見他們的表情，可由他們身體靠得如此近的情形來看，大概就是那回事了。

霎時，他覺得心底有股不太爽快的感覺正侵襲著他。

雖說他從不以為葉石軒是不需要柔情的鐵漢，他的外表看似大刺刺，實則心思縝密，像他那樣的人，很懂得關心別人，卻往往忘記自己也需要照顧，這幾年就是自己扮演這個三不五時提醒他需要做什麼事情的角色。

想到他的角色如今被某個女子專去，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們感情這麼好，他如果交女朋友，為何不告訴自己？

陳碩他們終於發現楚尚恩的不對勁，認定他看不起他們，於是更惱火了。

「楚尚恩，你居然還能分心看別的地方，真是不想活了！」

「不想活？真不知現在是誰不想活了！」屈膝一頂，立刻教一個人哇哇大叫。

可惡！葉石軒竟然還握住對方的手。

楚尚恩伸手一揮，擊中一人的鼻樑；再頂肘，又倒下一人，接著迅速解決第四個人後，終於輪到始作俑者，他隨即拽著陳碩的制服，看了外頭一眼，剛好與葉石軒四目交接。

陳碩不想被打，立刻大叫。

葉石軒連忙拋下女子沖入巷內，阻止楚尚恩出拳。

「尚恩，你在做什麼？」看見一旁倒地不起的學生，他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大概又是楚尚恩莫名其妙惹禍上身，不過他是習武的人，動手打人就是不對。

「沒看到我被他們揍吧？」楚尚恩不耐煩的回答，還沒放開陳碩。

葉石軒環視地上的一堆傷兵，怎麼看楚尚恩都不像是被揍的人，但他也明白楚尚恩不是一個愛惹是生非的傢伙，「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他們已經被你打成這樣，夠了吧？」他握住楚尚恩的手腕，生怕他會一時衝動鑄下大錯。

「是他們先惹我的。」

剛才走在葉石軒身邊的女子此時也追了過來，一副纖細軟弱的模樣……原來葉石軒喜歡這種類型是嗎？風一吹就會倒，根本配不上他，葉石軒應該適合能夠跟他在武場上相互較量的物件，而不是這種連看到血都會懼怕的弱女子，她還躲在葉石軒身後呢，真沒用！

楚尚恩低哼一聲。

「尚恩，你想讓你父母傷心嗎？」

手終於鬆開，不過絕非因為怕惹父母傷心，比起自己打架，父母比較在乎他有沒有被打，他只是不希望看見葉石軒眉間露出那副對自己失望的神情。

陳碩逃過一劫，非常慶幸。

瞥見那個女子抓著葉石軒的手臂，楚尚恩當下又一股火氣上來，便在陳碩的屁股補上一腳，「還不快滾！」

於是乎，眾人都不敢停留，連忙狼狽地逃離巷子。

「尚恩！」葉石軒沒想到楚尚恩會做出這種一點都不符合武術精神的舉動。

「他們敢找我麻煩，本來就該有被我揍的心理準備，我可不再是那個只能挨打不還手的傢伙了，只要他們別來煩我，我也不會去找他們的麻煩。」看見那個女子始終畏畏縮縮躲在葉石軒身後，楚尚恩氣得牙痒痒。「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還要念多久？不快介紹一下，這位是誰呢？」

「他是宜秀，我的……女朋友。」稍微一頓，葉石軒才公開兩人的關係。

宋宜秀靦腆地離開葉石軒的身後，朝楚尚恩點點頭，臉上已經飛上兩朵紅雲，饃樣煞是可愛。

楚尚恩卻覺得她很醜，一點都配不上葉石軒。

「石軒，那宜秀一定很能打啰？」他故意嘲諷地問。

察覺楚尚恩清楚表現出來的敵意，葉石軒連忙將宋宜秀護在身後，「宜秀是很溫柔善良的女孩子，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你別嚇到她。」

「可是我們經常就是這樣打來打去，她還是得習慣吧？」他仍舊懷有惡意。

葉石軒實在不清楚今天的楚尚恩怎麼會有這種心浮氣躁的表現，但他仍儘力保護自己的女朋友，「別說了！」

宋宜秀也能感受到他們兩人間的不愉快，可看樣子他們又不像處得不好，於是她鼓起勇氣為自己辯解：「尚恩，不好意思，容我說句話，我就是迷上石軒的武打動作，才會慢慢喜歡上他的，石軒不喜歡隨便跟人打架，我相信他；而且我也不是那種看到血就會昏倒的女孩子，你放心好了，我很適合石軒！」

有關楚尚恩這個名字，她經常聽葉石軒提起，所以對他並不陌生，同時她也感受得出葉石軒對楚尚恩的重視，因此她也想得到楚尚恩的認同，這樣才有助他們的交往。

由於葉石軒每天早上都在公園練習，她運動的時候常會從他身邊經過，看著看著便日久生情，某天，她大膽地上前輿他攀談，這才促成他們的交往。

每次回想起他們第一次交談和她告白的那天，依然會心跳不已。

「喔，那恭喜你們，我就不妨礙你們約會了，再見。」轉身拎起自己的書包，楚尚恩經過葉石軒面前，看也不看他一眼。

葉石軒攔住他，「尚恩，你在說什麼？今天要比試，你不去武術館了嗎？」自從楚尚恩挑戰自己后，每個月他都非常期待這天的來臨；和楚尚恩對打已經不急於分出勝負，純粹是一種較量，讓他打得十分盡興、欲罷不能，

「我不去了。」他懶散地拒絕。

被人圍毆他無所謂，但不知怎地，看見葉石軒有了女朋友，頓時讓他心情亂不爽的，那是一種不再受人關注的寂寞感覺。

高二的時候，他交過一個女朋友，對方漂亮、成績不錯、大方又開朗，可還是讓他覺得很煩；尤其每當他要去武術館練習的時候，最初她顯得很高興，後來清楚自己每天都要去就開始不高興了，經常拿這種小事情跟他吵，吵什麼沒時間陪她、吵他們一點都不像男女朋友；次數多了，他也厭倦了，乾脆分手還比較輕鬆自在。

最後他的結論是——有女朋友的確很麻煩。

跟女朋友在一塊兒，他寧願跟葉石軒作伴還比較有趣，他們同為男人，往往短短一句話就能明白對方欲表達的意思，無須浪費唇舌，而且他們經常較量，又能增進彼此的武藝。

現在葉石軒交了女朋友，以後肯定會將時間都撥給那個笨女人；一想到是這種結果，他心裡就有氣。

「為什麼不去？是不是受傷了？」他知道楚尚恩也很期待兩人的比試，基本上他是風雨無阻，怎會突然說不去？

聽見葉石軒關心自己，楚尚恩內心開始動搖，卻在瞥見宋宜秀后又是一陣惱火，「沒受傷，只是不想去而已，你別管我。」

「真的沒受傷？」

「沒啦。」他率性一揮，手肘卻意外撞到葉石軒的臉。

「石軒！」宋宜秀隨即驚呼。

楚尚恩也沒想到自己會打到葉石軒，他看著自己的手，相當懊悔，想吐出歉意卻又在看見宋宜秀滿臉不舍的表情後作罷，他想葉石軒身旁已經有女朋友關心，他道不道歉也無關緊要了，於是，他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離開。

「尚恩、尚恩！宜秀，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好了。」全然不顧自己臉上的傷，楚石軒回頭對宋宜秀說了句抱歉便連忙追上去。

他實在搞不清楚尚恩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身為他的指導員，他對他有責任，不可能就此不管他。

察覺身後的腳步聲，楚尚恩刻意放慢速度，終於在一個街口等到葉石軒。

「尚恩，你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事啊。」清楚葉石軒仍在意自己，楚尚恩心裡多少有幾分喜悅，畢竟他們可是幾年的朋友，那個女人沒道理很快就能介入。

「那你剛才為什麼對宜秀那麼凶？宜秀很善良還有點膽小，她……」

「怎麼不幹脆說她是你的女朋友，要我非喜歡她不可？」再次提到那個女人，楚尚恩原本的好心情又變惡劣。

「我沒有這意思，我只是……」望著楚尚恩那副不甘受教的表情，葉石軒一時語塞，假如沒看錯的話，剛才在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莫非是委屈的神色？

「算了，我懶得跟你說，你還是快去武術館吧。」他了解葉石軒有多重視每個月的比試。

葉石軒看了眼手錶，決定跟楚尚恩說清楚，「尚恩，宜秀雖然是我女朋友，但我沒說非要你喜歡她不可，只是你平常對女孩子總是謙恭有禮，為何唯獨不給宜秀好臉色看？」

「我不是針對她……我只是不太高興你交女朋友這種大事居然沒有告訴我，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葉石軒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你在說這個啊！笨蛋，我也是昨天才決定跟宜秀在一塊兒，今天打算要跟你說，誰知道就先看見你打人……」

「是他們沒事找上我。」他糾正葉石軒。

「是、是，就看見你被人圍毆，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聽完葉石軒的解釋，楚尚恩還是頗不能認同。「你總不會昨天才認識，馬上就跟她成為男女朋友吧？」他也不是小氣的人，也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繼續在這種芝麻小事上大做文章；只是一想到葉石軒也有隱瞞自己的事情，就不太愉快。

葉石軒有點不能理解楚尚恩為何執意要追根究底，卻仍一五一十的跟他解釋：「宜秀一開始只是請教我有關武術的事情，沒想到她後來會喜歡上我，何況這只是小事一件，我實在不覺得有跟你說的必要；再說，她跟我告白是昨天，我自己也嚇了一跳，這種事情不是我自己決定就好了嗎？」

「你喜歡她啊？」葉石軒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白，他也沒有繼續生氣的理由。

「她是個不錯的女生，體貼又溫柔。」

「我是問你是不是喜歡她？」

楚尚恩的煩躁終於感染了態度始終維持心平氣和的葉石軒。「廢話！如果我不喜歡幹嘛跟她交往？尚恩，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對我不爽可以直接沖著我來，用不著拐彎抹角。」

不爽葉石軒？不是的！他不是在不爽什麼，只是、只是……連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間就心煩意亂起來，很想徹底發泄一番，可他從來不曾如此。

「我沒有。」他拒絕承認自己的怪異行為。「你還不趕快去武術館嗎？」

葉石軒不答反問：「從來沒有缺席的你，今天不去？」

楚尚恩抬起頭，望著葉石軒眼底一片清明，反觀自己卻是昏頭昏腦，連個頭緒也找不到，去也只是挨打的份。

「不去了，今天的我不想跟你打。」語調終於軟化下來。

瞧見楚尚恩態度變溫和，葉石軒心情也跟著平靜許多，「好吧，我看你今天狀況好像不太好，那你就回去休息吧。」

「嗯，好。」

就在楚尚恩要離開之際，葉石軒又對他說：「有什麼問題就跟我說，懂嗎？」

楚尚恩的回答僅是背過身揮揮手，然後走入捷運站。

站在原地的葉石軒首次看見楚尚恩露出那種複雜的表情，坦白說，若要自己來幫他開導，恐怕也不知從何下手，畢竟在他眼裡，楚尚恩一直是個表現滿分的男孩，不但待人客氣有禮貌，學業成績也很不錯，據說已經可以保送國立大學；而且他習武的時候又很聰明，一點就通，根本花不了他多少時間教導，就算是在感情方面，似乎也不曾見他煩惱過。

那麼他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來他或許該找個時間跟楚尚恩好好聊聊才行。

***

懷著詭異的心情回到家，楚尚恩一進門就看見大哥楚尚華坐在客廳著電影。

「尚恩，回來啦！」

「爸媽他們呢？」

「他們今天去喝喜酒，要我們自己打理晚餐。」楚尚華把腳抬放在桌上，優閑地盯著電視螢光幕，「尚恩，你回來得正好、煮點東西來吃吧，你哥我餓了。」

跟完美的弟弟相比，楚尚華簡直是個頑劣的兒子，外表同樣出眾，可惜其他的沒有一樣勝過楚尚恩，讓楚氏夫婦非常頭痛。

「你自己去弄，我不餓。」楚尚恩拎著書包，拖著沉重的步伐上樓。

楚尚華轉頭一看，正好看見弟弟頹喪的模樣，難得看見他這副表情，他好奇得很，連忙跟上樓去準備發揮手足之愛。

楚尚恩一進到房裡就躺在床上，彷彿連說句話也懶，逕自閉上眼睛。

「尚恩，你怎麼了？」等楚尚華靠近，這才發覺他臉上有瘀血的痕迹。「你被打了啊？是誰打你？快點告訴哥，讓哥去幫你揍對方一頓，替你好好出口氣！」平時都靠弟弟關照，這會兒發現弟弟被打，他當然義憤填膺。

「哥……」連聲音都有氣無力。

「你說，是誰打你？」

「你好吵，肚子餓自己想辦法，我真的沒辦法幫你。」要是平常的話，他肯定二話不說幫大哥張羅，只是今天心情太糟，糟到連吃飯的胃口也沒有。

這是他認識葉石軒以後，首次連自己在氣什麼都不太確定就胡亂吵起來，吵得很激烈，偏偏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尚恩，這一點都不像你，有話別憋在心裡，說出來也多個人幫你。」

「哥，恕我說得太直接，就怕你幫倒忙。」

楚尚華輕輕拍了楚尚恩一掌，「說什麼笑！雖然我功課要靠你，但其他事情你不一定比得上我，真要說起來啊……你還太嫩了，懂吧？」

「是嗎？」楚尚恩狐疑地望著大哥。

「這是當然了！」楚尚華信誓旦旦，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楚尚恩瞄了大哥一眼，還是決定放棄。坦白說，連他這麼聰明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煩惱什麼，大哥又怎會懂？

「我沒事啦。」

看來弟弟是看不起自己，楚尚華乾脆一語道破他的心事，好證明自己絕對不會看錯，「尚恩，你那麼聰明，根本不曾有任何事情難倒過你，但有一件事肯定是你無法全盤掌握的，而且你哥哥我敢保證，你的情緒低落肯定跟『這件事』有關。」

「什麼事？」

「愛情啊。」

「愛情！」這下子楚尚恩更加肯定大哥連這種事情也不懂，他現在是在想葉石軒沒錯，不過葉石軒是他的好朋友、好師兄，他們之間只有友情，絕非什麼鬼愛情。「哥，你猜錯了，還是快下樓去煮你的晚餐吧，不用管我，我餓了會自己想辦法。」

「我猜錯了？」怎麼可能？楚尚華壓根兒不信，弟弟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明明就跟自己發覺喜歡的人有男朋友之後的情形一樣。「是你不願意承認吧？看你現在好像烏雲罩頂，還說不是愛情出了問題。你哥我雖然課業不行，倒是愛情的常勝軍，快說出來讓我幫你分析戰況。」除了初戀慘敗之外，之後他一路長紅、未曾跌停板，戀愛經驗十分豐富。

「哥，你真的猜錯了，我怎麼可能是愛情上出問題？」

「尚恩，就算你成績很好、外表出色，然而你喜歡的人絕對不可能也如你所願喜歡你，想要贏得芳心，就得看方式對不對！」看見楚尚恩一臉還想反駁，楚尚華迅速截斷他的聲音。「明明就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你哥我的眼睛可是很厲害，要不然你就告訴我你現在是在煩什麼？如果我猜錯，那我馬上離開你房間；如果我猜對，你現在就下樓煮晚飯。」這麼做是為了弟弟，更為自己的肚子。

「我是在煩……」話語早就想出口駁斥大哥的胡言亂語，可話到了喉嚨，方吐出四個字，後面的話就像是突然擁擠的隊伍，一時無法順利通過，最後全部塞在齒縫后，再也說不出口。

仔細思量大哥所謂「愛情」的理由，可以說他的心浮氣躁是從看見葉石軒跟他女朋友走在一起之後開始的……

等等，這意味著什麼？

他又不認識那個女人，讓他煩躁的就不可能是她，難道是……

「想好答案沒？」發現楚尚恩沉默良久，楚尚華就愈來愈有把握。

望著大哥那雙銳利的眼睛，楚尚恩逕自起身下樓，乖乖做晚餐。

楚尚華笑呵呵地跟在後頭，「乖弟弟，等你哥吃飽后，馬上幫你研究戰略，包準讓你喜歡的物件手到擒來。」

「我不是因為愛情的問題。」楚尚恩轉頭，輕描淡寫地解釋。

「那你幹嘛下樓？」

「我肚子餓了。」

不可能的！他絕對不是因為嫉妒！他跟葉石軒純粹是朋友，兩人之間絕對不會有什麼愛情，肯定是大哥猜錯。

「確定？」

「我確定。」他給了堅定不移的答覆。

楚尚華絕對不相信，尤其在看見自己弟弟欲蓋彌彰的表情；不過既然他不想承認，那就隨他去了，總之能先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這樣就好，我就說嘛！我弟弟是個萬人迷，怎麼會在愛情上栽跟頭，沒事就好，不過以後如果有麻煩，記得要跟我說，知道嗎？」

楚尚恩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步入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