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翌晨,嚴君寒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只覺得身心舒暢,十分快活。

一跨出房門,昨日的夜兒又纏了上來。

「早,少爺。」掛著迷人的笑容,夜魂亦步亦趨地跟著嚴君寒。

「早,夜兒。孟管事沒吩咐你工作嗎?」

「少爺,夜兒想伺候你。」

嚴君寒聞言,頓了頓腳步,想了一會兒后道:「放心,我不會趕你走的!」他猜想夜兒必是擔心昨日他看見她與趙無赦的事情,生怕他會生氣。

夜魂眨了眨眼,不解嚴君寒因何這麼說,誤以為他對自己有好感,連忙又想靠在他身上時,卻聽他說:「跟我來。」

夜魂當然是跟上嚴君寒的腳步來到趙無赦的房外,正好趙無赦走出來。

「無赦,早。還記得夜兒吧?從今天起我派夜兒當你的隨身婢女,希望你要好好照顧她。」嚴君寒意有所指。他就是故意讓夜兒陪同在趙無赦身邊,假如他倆真有緣,或許就能在一塊了。

夜魂瞠目,仍是滿臉的困惑,為何嚴君寒突然將自己指派給無赦,是發現自己的身份了嗎?

「夜兒,我不需要貼身的婢女,無赦是府上重要的客人,千萬不可怠慢,懂嗎?」

「呃……是。」但夜魂仍不停跟趙無赦使眼色,要他幫幫自己,她才不想待在趙無赦身旁,無趣得很。

趙無赦卻當作沒看到夜魂的暗示,笑著說好。「我會好好照顧她。」他也不希望夜魂再去纏著嚴君寒。

「對了!君寒,我原本就想將玉帶回家鄉去做買賣,不知道可否請你教我一些有美玉的事情?」

「當然好,不過先等我忙完,巳時到書房找我,方便嗎?」

「方便,那待會兒我過去找你。」

等嚴君寒離開兩人視線之外,夜魂立即雙手叉腰怒氣沖沖地質問趙無赦:「你究竟想怎樣?要我勾引嚴君寒的是你,現在卻又不讓我接近他,這樣是要我怎麼辦?」

趙無敖睨了她一眼。「不用怎麼辦,你就乖乖的,別再去打嚴君寒的主意,要不然我可不會饒你!」

夜魂怒瞪著他。「你真當我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薄唇不帶溫度地上揚幾分,以充滿挑釁的口吻回應:「不然呢?」

他的能力勝過夜魂太多太多,若兩人真對上,夜魂根本毫無勝算。

自知這道理,夜魂也不好硬碰硬,只能摸摸鼻子暫時將這口氣咽下,不過她也不會這麼就算了,終有一天,她必定會報仇。

****

嚴少夢在服用趙無赦所開出的藥方后,身體逐漸有起色,臉色變得紅潤,也不再如過去那樣動不動就生病。

嚴君寒非常感謝趙無赦,對他不僅信任,還禮遇萬分,對於他想學有關玉的事情更是傾囊相授毫無保留,最後更是讓他與孟雪一同協助他處理珍玩玉館的事情,簡直將他當作親人看待,也要府內的人尊他為第三位主人,嚴君寒對趙無赦的重視是府內上下的人全都看得出來,誰也不敢對趙無赦不敬。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趙無赦就已經取得嚴君寒的信任,比他預期的還要早,全歸功於他讓嚴少夢的身體有了起色。

這段時日他用了手段,讓孟雪去陪著嚴少夢,不相干的人更是無法接近嚴君寒,因此最常陪在嚴君寒身旁的是他,他也慢慢開始了解嚴君寒。

知道他的原則全是他爹的教誨,害趙無赦真想把那個死人再叫出來揍他一頓,幹嘛沒事亂教嚴君寒一些食古不化的原則。但同時他又十分欣賞嚴君寒的性格,喜歡他堅持到底的精神。

他已經很久沒有遇上一身傲骨的人,一方面,他急於折斷,要他臣服於自己,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喜歡他的性子,捨不得那麼快摧毀。

唉,連他也愈來愈搞不懂自己對嚴君寒究竟是想怎麼樣了?

「嘆什麼氣?」

「沒有,只是覺得你每日都工作得那麼晚,不覺得自己賣命給工作挺無趣的嗎?」

「怎麼會?我努力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妹妹,當然會加倍努力。對了,夢兒的葯快吃完了,需要更換藥方嗎?」

「不必。」忙著了解嚴君寒這人,他幾乎都忘了還有一個嚴少夢要管。「她最近不是好多了嗎?藥方就暫時不用更換,我已捎信給我爹,跟他詢問所需的藥材在何方,應該近日內就會有回復了。」

「真的嗎?」嚴君寒聽了不禁喜出望外。「無赦,對於你對我們家的付出,我真的不知該如何答謝你才好。只要你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儘管說出來,我必定在所不辭!」

「不違背你良心的事情,你都能幫我做?」

「當然,我言出必行。」堅定的眼神與篤定的口吻,在在顯示出他這句承諾的價值非常值得信任。

「假使……」趙無赦只想玩遊戲,根本不想由人類這裡得到什麼,他的能力那麼強大也根本毋需人類幫助他什麼,但看見嚴君寒如此誠懇,他隨即想到一個條件。「我要你在治癒你妹妹之後,永遠不準再見她,你會答應嗎?」

「為什麼?」嚴君寒怔了怔,不解趙無赦為何提出這個條件。

為什麼,哪有為什麼,這條件不過是他看穿嚴君寒的弱點才要求的;他不喜歡看見嚴君寒每回都為了嚴少夢那樣盡心儘力,但嚴少夢卻什麼也沒做便能得到嚴君寒的付出,讓他替嚴君寒感到不值。

等等,他在不值什麼?

他們是兄妹,當然手足情深,他為何要不值?

就算嚴君寒要為嚴少夢死,也不關他的事,他為何要替嚴君寒擔心?

擰了擰眉,他連忙驅離盤旋於腦子裡的雜念。

「這條件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你聽聽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嚴君寒卻因為認真思索這問題而面有難色,彷彿對這條件感到為難。「無赦,夢兒是我的親妹妹,也是唯一的親人,雖然這條件不違背我的良心,但請你別殘忍地要我與她分開,不過倘若這真是你的條件,只要夢兒平安,身邊也有人照顧,那麼……我會同意的。」說完,他的神情充滿願意犧牲的覺悟。

趙無赦承認,自己非常喜歡看他遊戲對象的為難,但他卻很不喜歡嚴君寒是為了別人而為難,他比較喜歡讓嚴君寒因為自己而感到痛苦。

嚴君寒若不是因為自己痛苦,這遊戲就少了趣味。

「放心,我不會這麼殘忍,分開你們對我也沒有好處。」既然嚴君寒給自己這個承諾,他也會善加利用的。「那你可要記著自己欠我一個人情!」

「我絕不敢忘。」嚴君寒笑了,笑得洒脫。

捕捉到嚴君寒的笑容后,一個恍惚,趙無赦竟然著迷於他的笑容當中,溫暖又和煦的真誠笑意,只有真心,而沒有半分假意。

突然間,他發覺自己挺喜歡嚴君寒的笑容,喜歡他胸無城府的單純。

在人世間徘徊千年,看盡世態炎涼,看遍形形色色的人,他卻獨獨偏愛嚴君寒的性子,比他完美的人也有,只是不知何故,就是無法挑起他的興趣,嚴君寒是頭一個讓他覺得困惑又難以掌握的人。

他的情、愛、原則、性格,他看得透徹也能敘述每—項優缺點,卻始終看不透他這個人。

在生意上,他狡猾又不會逼人太甚;對嚴少夢,他是無盡付出、無怨無悔,對其他人卻永遠保持距離,不讓人了解他。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愈來愈在乎嚴君寒的一舉一動,甚至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察覺趙無赦沉默過久,嚴君寒探手到趙無赦面前晃了晃。

趙無赦忽地抓住他的手,嚴君寒嚇一跳,不是被他的動作嚇到,而是看見了趙無赦眼神里的陰冷,令他不由自主涼了背脊。

「無赦,你怎麼了?」

察覺自己抓住嚴君寒的手,趙無赦連忙放開,試圖以微笑解除適才的尷尬氣氛。「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君寒,不打擾你工作,我先離開。」

「等等——」嚴君寒喊住他,隨即以掌心貼上趙無赦的額頭,就在趙無赦還沒開口詢問時,嚴君寒馬上解釋:「我看你氣色不佳,還以為你是生病不舒服,不過看來是我誤判,畢竟你是大夫,怎麼可能不了解自己的身體,你說是嗎?」

「你在關心我?」

「當然,如今你也算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當然會關心你,而且出門在外當然要靠朋友了。」嚴君寒認為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還是你不喜歡有人管你?」

習慣了當發號施令的人、習慣在嚴府處於領導地位、習慣去關懷身邊跟他親近的人,不知不覺嚴君寒也將這套用在趙無赦身上,卻差點忘記有些人不能接受。

「不……不是不喜歡,只是不曾有人管我。」

「你爹娘也不曾?」

「不曾。」沒有爹娘,哪有人會管他。

「你是獨子?」

趙無赦想了想,點頭,他孤身一人,算是吧。

「難怪沒人管你,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也是能管你,畢竟有時候我還是挺懷念被人管教的感覺,你會嗎?」

被人管教?打出生就沒人敢管他,誰敢,就死路一條,但為何他卻不討厭嚴君寒對他的行為與口氣?

「我……無所謂,你想管就管吧,我先走了。」

「嗯,若不舒服就去躺一下。」

趙無赦轉身開了門,頭也不回地說了聲「好」,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書房。

他靠在門板上,側耳細聽著房內人的均勻呼吸,心頭不自覺穩定下來。為何對嚴君寒有如此複雜卻又弄不清的心情?

嚴君寒對陌生的人是冷淡又無情,但對他信任的人便會完全付出自己,令他很想感受一下被他關懷的滋味究竟如何?

但——這是可笑的!

他應該如同過去那樣將嚴君寒當作獵物把玩著,等到玩膩了就結束他的性命,再去找下一個更有趣的對象,這次他卻不太想結束這場遊戲。

莫非他真的渴望嚴君寒能夠將自己也視為他重要的人嗎?

持在門口想了想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趙無赦隨即想回房去冷靜思考,卻在經過涼亭時,被嚴少夢給叫住。

「趙大哥,有空嗎?少夢想跟你聊聊。」

赳無牧心思方轉,既然想不通問題,那就聽聽嚴少夢想跟自己聊什麼,說不定也是有好處。

「你想跟我聊什麼?」

「孟管事,這裡有趙大哥陪我就好,你先去休息吧。」

「是,小姐。」孟雪看了趙無赦一眼,便轉身離開。

「趙大哥,你來到府里也一個月了,如何?還習慣吧?」

「你們待我如貴客,我自是如魚得水。」

「你怎麼還說自己是客人啊,我大哥早把你當作親人看待了!」雖然這陣子她跟大哥聚在一起的時間變少,但她仍關心大哥的一切。

「親人?」那個視血緣為最重要依據的嚴君寒會將自己當作親人?「少夢,你看錯了,我跟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大哥不可能將我視為親人。」

嚴少夢搖搖頭,「才不呢!或許大哥生性冷漠了點,但誰對他好他可都看在眼底。趙大哥不只照顧我,還成為大哥的左右手,說起來連待在府內最久的孟管事最近也因為你的關係被大哥疏遠。」嚴少夢禮貌地替趙無赦斟茶,「我最了解大哥,他不可能無端對一個人好,他也關心孟管事,但照我來看,大哥對你可是特別的好呢!」這些是她近日觀察所得。

趙無赦卻不以為然,他非常清楚嚴君寒對自己好是因為他讓嚴少夢的身體有起色。「我今天若沒有讓你身體變好,你看你大哥還會不會對我另跟相看?」

嚴少夢扁扁嘴,思考了一會兒后說:「你說的好似也有道理……」生性單純的她不會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可是不管如何,大哥現在對你好是事實,因為你在大哥心中已經不一樣了。」對此,嚴少夢也感到十分高興。

察覺嚴少夢似乎是有意讓自己知道嚴君寒對自己的改變,趙無赦不免開門見山地問:「少夢,你想說什麼便直說,毋需拐彎抹角。」

心思被看穿,嚴少夢吐吐舌頭,難怪大哥總說她藏不住心思。

嘆了口氣,嚴少夢的表情霎時變得十分落寞,整個人顯得很哀愁。「趙大哥,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直說……大哥為這個家付出很多,在我爹娘死去后,他為我的身體操煩不少。但是我卻什麼都不能為他做,只能整天待在家裡等他回來。我很明白自己的身體只要不成為大哥的負擔就很不錯,也不敢奢望幫他分憂解勞,可大哥身邊卻沒有一個讓他傾吐煩惱的朋友,自從你來了之後,大哥常常會笑,話似乎也變得比較多。坦白說,我喜歡大哥這個改變,這都是你的功勞喔!所以少夢希望將來你能繼續當大哥的好朋友,至少有一個讓他相信的人陪在他身旁,我也比較放心。」話說到此,嚴少夢不禁露出感傷的表情。

「你認為我適合跟你大哥在一塊?」

「對啊,你們很適合做朋友,難道趙大哥不喜歡我大哥嗎?」

嚴少夢怕趙無赦不喜歡大哥,連忙舉出大哥的優點。「大哥或許冷漠,但對人真誠,他……」

「少夢,夠了!我懂你的意思。」這對兄妹都只會為對方著想嗎?念頭一轉,趙無赦又想試探看看,儘管他們是兄妹,但不表示就是同一種人。「少夢,雖然我能暫時讓你的身體變好,但也不可能讓你跟一般人一樣。其實我知道有一個方法,那是一個古老的秘術,非常靈驗,試過的人都說很神奇,那個秘術能讓你的身體猶如正常人一樣,你願意嘗試嗎?」

「當然好啊,這樣大哥就不用再為我操心,是什麼秘術?」聽趙無赦說得那麼神秘又神奇,嚴少夢好奇極了。

「只要你犧牲一個對你最重要的人,那麼……」

不等趙無赦說完,嚴少夢立即冷著臉斷然拒絕,「我不會答應的!」

「少夢,若你想救自己的命,就非得如此不可。」

嚴少夢一再搖頭,眼神透出的堅定不可動搖。「我絕對不會犧牲大哥,我寧願死也不要!趙大哥,謝謝你的好意,但少夢只能心領,我先回房休息。」

目送嬌小的身影離開自己的視線,趙無赦不禁勾了勾唇。

這一對兄妹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但他仍然不相信世間有絕對不變的感情,他不信!

收目了目光,趙無赦心緒方定。

先前嚴少夢對他說的話又浮現在腦海中,嚴君寒真的將他當作親人、真的對他開始重視了嗎?

那……他是否能向嚴君寒要求更多的付出?

****

深夜,趙無赦一直坐在嚴君寒書房對面的屋檐上。

銳利的目光穿透樹梢落入窗欞內,落在低頭寫字的嚴君寒身上,他注視著嚴君寒由酉時末一直到亥時末,仍不肯熄燈休息。

嚴君寒一直做著枯燥乏味的工作,或是振筆疾書,一點也不有趣,他卻不嫌無聊,反倒靜靜地趴在屋檐上望著,將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盡收跟底。

又多等半晌后,嚴君寒已經呵欠連蓮,面露疲態。趙無赦一擰眉,隨即躍下屋檐,走上前敲門。

「誰?」

站在門外的趙無赦聽見嚴君寒的聲音難掩疲倦。「君寒,是我。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

「怎麼還不睡?」

「事情還沒忙完,最近的交易量變大,連孟管事也處理不完,他早上還要照顧夢兒,我就讓他先去休息了……快了快了,再半個時辰我應該就能去睡,你先睡吧。」

趙無赦走到了君寒身旁,一手拿起他的筆,「你去睡,剩下的我來幫你。」

嚴君寒欲搶回毛筆,一不注意又被趙無赦給拉離椅子。

「無赦,不用了,我快忙完了,讓我繼續完成。」他習慣事情做完才就寢。

趙無赦眸子微眯,迸射出教人無法拒絕的冷光,不過輕輕一瞥,嚴君寒不禁低下頭乖乖走到一旁去。

看他還不離開書房,趙無赦又催促。「還不快回房?」

「我讓你幫我,總不好意思先回房,至少也讓我在這裡等你忙完吧。」嚴君寒亦有堅持。

「隨你。」

之後,兩人各坐在一邊。

燭火在桌上搖曳,隨著窗外的風忽明忽暗,當趙無赦努力幫嚴君寒完成他的工作時,房內只有淡淡的呼吸聲以及磨墨的聲音;不到半個時辰,趙無赦便將事情完成,剛放下筆轉頭,就看見嚴君寒只手撐著額頭靠在扶把上入睡。

嚴君寒坐的椅子很大,可以容納三個人也不成問題,趙無赦走近,落座。

細碎的聲音仍驚醒嚴君寒,然而在他睜開眼睛的瞬間,四周的環境又變得如夢似幻,美麗得不像是真的。

嚴君寒揉了揉眼睛。「我又做夢了嗎?」

「是啊。」趙無赦含笑以對。

「原來又做夢了,呵,真有趣!」宛如悅耳鈴聲的笑聲回蕩在趙無赦的耳畔。「無赦,其實我不常做夢的,可怎麼最近我做夢的時候都會夢見你呢?」

「這是你的夢境,我不過入你夢來,又怎麼會知道?」

「應該是我的身邊最近都是你的緣故吧。」嚴君寒眼神迷濛地猜測。

「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嚴君寒沒有反駁趙無赦的說法,想了想后便微笑點頭,「或許是吧!」

趙無赦心念浮動,低聲地問:「我聽少夢說你已將我當成親人,是因為我讓少夢的身體日漸康復是嗎?」關於這件事,他想親口聽嚴君寒說。

「一半的確是夢兒的原因,另一半則是……連我自己也無法說出的理由。」

「說不出的理由?」

「是啊,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對你特別信任。既然是在夢裡,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對外說爹娘是因病去世,實則他們是被覬覦嚴府財富的人所殺害,那人還是爹娘的摯友,怎知貪念一起,忘了舊情、忘了至交,滿眼只有錢財,對我爹娘痛下殺手;當時我與夢兒是被爹娘藏起來才躲過一劫,但當我找到他們的時候……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在那之後,我不再相信人,甚至連對孟雪也無法推心置腹,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只要有你在身旁,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嚴君寒邊說邊微微泛出苦笑。

「說也奇怪,你跟我也是尋常人,並無特別之處,偏偏就是有股能安定我心情的氣息……所以我說能遇見你不只是少夢的幸運,亦是我的幸運。」

「我沒有這麼好。」

「你有的……對我來說,你很重要,只是我不能當面對你說。」

「為何不能當面對我說?」

「我怕說了以後,你會覺得我很厭煩,也不想做我的朋友,因為其實我也希望有人能幫我分擔,有時候龐大的工作真的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我只想要有個人能做我的依靠而已……」

眼皮愈來愈沉重,嚴君寒最後閉上了眼睛,身體也微微一倒,靠在趙無赦肩上。

「我有比你妹妹重要嗎?」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趙無赦轉過頭才發見嚴君寒已睡著。

「唉。」居然在他問問題的時候睡著,真是!

意識到自己竟在嘆氣,趙無赦的身體瞬間繃緊——

度過千年之久,從來沒有事情足以難倒他,這會兒他居然嘆氣!

難道真是受了嚴君寒的影響?這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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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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