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記恨

夢中的辛天忽然現自己身處銀白天空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下個不停。他昂起頭，看著泛白刺眼的天空，整個世界在他眼中突然變得有些蒼白孤寂起來。他幽幽地對著天空吐著一口白氣，單薄的衣裳上全是落雪。他不冷，因為他體內的血液都是冷的。

不遠處，一排排住戶人家歡天喜地在門前點起了鞭炮，伴隨著噼哩叭啦的響聲和幾個小孩快樂的笑聲，辛天驀然驚醒：又是新年了！正疑神這新年為何如此快就到了時，忽然他耳邊響起一句斥責之聲：「臭小子，還不回去吃飯！」

猛一回頭，辛天就看見自己的父親一臉怒色，他的烏黑的頭用摩絲弄得雪亮雪亮的，在白光的反射下，辛天竟覺得那頭有些刺眼。但辛天還是順從地喊了句：「爸！」剛說完，他便有些感動不已，好多個新年沒聽見父親叫自己回家吃飯了。

辛天一感動，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哭什麼哭？大過年的，你這個掃把星又想壞我們家運氣是不是？」說著，辛父便要揚手給辛天一個巴掌吃。

「爸，我不是哭，我……」辛天條件反射似的用手擋著臉，哽咽道。

「我辛橫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讓我倒霉的兒子！」辛父收起手掌，轉身憤怒地沖沖離去。（辛父向來喜愛賭博，那時候辛母仍在，因此每次到了吃飯時，辛母都會叫辛天去叫辛父吃飯。而每當這時，辛父都會把因為賭博輸了的氣撒在辛天身上。於是自小辛天就成了辛父眼中的「掃把星」，自小辛天就很怕這個老爸，尤其是等到辛母英年早逝辛橫又給辛天找了個后媽后，辛父就更加討厭辛天了。）

辛天緩緩跟著，那個方向，有一個叫做家的地方。

四方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雞肉、肉丸及各種香氣撲鼻的食物。一個穿著新衣新褲的年紀比辛天小几歲的少年，正一臉高傲地看著身穿舊衣舊褲的辛天。那少年一見辛天，鼻子重重地一哼，道：「掃把星！」

辛天沒理他，正想走到壓水井旁洗手準備吃飯時，突然他的身體被人重重地推了一個踉蹌，一個怒目圓睜的女人如潑婦似地指著辛天罵道：「你這個死掃把星滾遠點，誰叫你回來的？！」

「我爸叫……」辛天抬頭看著自己一聲不吭的父親，話沒說完，就見那潑婦拿起一把竹掃撲面向辛天打來。

辛天趕緊一躲。然後怒張著臉道：「你……！」

「好啊。你敢躲了。翅膀硬了啊！怎麼。還想還手？」那潑婦見辛天臉上怒色一現。便單手撐腰。指著辛天道。

「沒有。我沒有！」辛天慌張地說著。

「你當我是瞎子啊。你這個掃把星。我今天就打死你！」說著。那潑婦就雙手拿起竹掃。如狼似虎般地朝身體單薄地辛天撲來。

辛天只得躲開。但那竹掃卻依舊如影隨形般地誓要與他作個擁抱。不得已。辛天只能轉身逃跑。在他轉身奔逃地一剎那。他看見正坐在四方桌邊地父親一臉事不關己地淡漠。他看見正手拿雞腿準備享受美食地弟弟一臉冷笑地樣子。

驀然。辛天覺得內心緊緊一縮。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身後地追逐謾罵地聲音。前方不遠處又響起地喜慶地鞭炮聲。以及那些快樂家庭里父母子女歡聚一堂時出來地歡聲笑語。突然竟全如針尖般向他脆弱地心靈刺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沉浸於夢中的辛天終於忍不住對著蒼天質問起來。

「小師弟，小師弟，小師弟，你怎麼了？快開門，我是明仁，小師弟你怎麼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聲充滿關心的聲音，將沉浸於夢中的痛苦的辛天驚醒。

驚醒過來的辛天才現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模糊一片。那是因為淚水霧氣的緣故。

「沒事，明仁師兄，我沒事！」辛天趕緊將自己嗚咽的聲音盡量調回正常道。

「小師弟，你開開門！我剛才怎麼聽見你哭了，而且還在大聲喊著『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開開門，小師弟！我有事找你！」明仁在門外心焦地道。他沒想到一來到辛天的屋子外邊，竟然就聽到小師弟在哭著，然後又大喊了幾句為什麼。『這個小師弟一定有什麼傷心的往事！』明仁心中暗忖道。

「什麼事？明仁師兄！」辛天將淚水擦乾，然後開了門道。

明仁一眼就看見辛天眼睛紅紅的，明顯就是剛哭過。

「小師弟，你怎麼哭了？剛才我還以為聽錯了呢？怎麼回事，能跟我說說嗎？」明仁一臉關切地道。

「沒事，明仁師兄，剛才我只是睡著了，然後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所以就這樣了。你可別笑話我，我以前有時也這樣的。」辛天裝出一副笑臉道。

看著眼前這個正笑得很真誠的小師弟，明仁一臉疑問：奇怪了，經常做這樣的夢？

「明仁師兄，你找我有什麼事啊？」見明仁兀自摸著他自己的頭，好像有些搞不懂的樣子，辛天忙問道。他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那些久遠的傷痛，習慣了夢中淚流滿面，習慣了在人前將自己的傷心掩飾住。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想小師弟你剛入本門，必定對此處地形不熟，而且我也閑著沒什麼事，所以就想帶你去到處看看，小師弟你覺得如何？」明仁說明自己的來意，只是他一邊說著，還悄悄地打量著著裝怪異的辛天。

「那也好，多謝明仁師兄！」辛天恭敬地對著明仁掬手道謝起來。

「這個，小師弟你太客氣了。哦，該死，我差點忘記了一件事情。對不起，對不起小師弟，師尊一早就對我說起過的事，我竟然現在才想起。走，先去我房裡，我給你弄幾套像樣的衣服去。」

說到衣服，辛天終於臉紅地看了看自己那不知何時被刮破的T恤。

於是兩人便向著明仁的房間走去。

出來時，明仁看著穿上青衫衣迎風而立的辛天，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那眼中冒出的精光都讓辛天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哇，沒想到小師弟一穿起這正經衣服來，居然如此英俊瀟洒風流倜儻衣袂飄飄！」明仁帶著誇張的語氣讚美辛天道。

被明仁這一誇，辛天的臉居然有些燙。不過說實話，辛天人長得本來就很帥，往常或許在那個世界中他穿得比較簡樸所以無人誇讚，但在這個世界的無極門裡，這種青衫衣已經是較普通人家好上一番的衣料做成。而且辛天天生有種略微憂鬱的氣質，此時他又是迎風而立，他穿上青衫出來的時候又剛好微抬起頭看了看遠方的天空。於是明仁立刻就現了辛天的這與眾不同之處。

不過，把在明仁眼中算是正經的青衫衣穿在身上的辛天，此時卻是有些微微的不適感。畢竟是現代人，這種古代人的青衫衣第一次穿誰都會有那種不適。

「走，小師弟，我帶你去走走。」明仁說不出的高興道。

辛天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明仁師兄見自己換了衣服居然比自己還高興，但等到他們兩個遇見了本門其他弟子時，辛天終於明白了。

「明仁師兄，這是哪一位小師弟啊，怎麼生得如此英俊瀟洒氣度不凡？要是以後將那頭留長，那就更不得了了。」剛與明仁和辛天兩人打了個照面的某位無極門弟子道。

「怎麼樣？他是剛剛入了本門的明心小師弟，嘿嘿，他這衣服是我幫他打扮的。我眼光不錯吧。」明仁開懷地笑著向那名無極門弟子道。

聽明仁如此說，那名無極門弟子又多看了辛天幾眼后，道：「明仁師兄果然眼光獨到，這挑衣裳的本事，看來我有空一定向師兄你多多學習！」

那弟子說完，明仁居然昂起頭，渾然不顧此時有些窘的辛天道：「好說好說！」那語氣得意高興之極，辛天打心眼裡想贊他兩句。

於是這一四處逛盪，明仁笑得臉都要抽筋了，彷彿長得英俊瀟洒風流倜儻的人是他一樣。不過辛天卻是越來越習慣無極門其餘弟子用那種驚艷的目光看自己。

當兩人走到無極山半山腰處的一間巨大的草屋前時，辛天一下子就看見那草屋前方的空地上居然擺放了幾十口大水缸。那水缸少說也能裝五百斤水，辛天數了數，居然有九九八十一口。

見辛天看著那些水缸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明仁輕輕地笑了笑，正想說話，忽然一個讓明仁感到害怕的聲音從草屋裡傳了出來：「明仁師兄，你怎麼也來這了？」

兩人往那聲音出處一看，那說話之人除了夏七七外，還能是誰？

看見這個讓無極門上上下下都感到有些頭疼的小師妹，明仁的額前隱隱冒出虛汗來。

「小師妹，這麼巧，你也在這。」不得已，明仁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前跟這野蠻小師妹打起招呼來。要不是因為要跟辛天說一下這裡擺放水缸的原因，明仁早就找個借口溜了。

「咦，怎麼是你？！」夏七七走近了才現明仁身後穿著一襲青衫風度翩翩的辛天。

「師姐好！」辛天恭敬地掬手向他唯一的師姐道。

明仁眼尖，一下就看見這小師妹第一眼看見辛天時那眼中閃爍的驚異神色。但緊接著，夏七七的臉色漸漸脹紅，繼而那眼中也噴出火來似地怒視著辛天道：「你不是說要休息的嗎？」

看著這精靈般的少女氣得胸脯都起抖來的辛天，心中是苦笑不已：『看來這次又得罪她了，她肯定會以為自己不給她面子。』

想到這，辛天也不作任何解釋，這時候她在氣頭上，即使辛天去解釋她也不會聽進去的。

明仁不知道辛天與夏七七兩人的矛盾，但他不知是因為什麼，這次他居然替辛天說起好話道：「小師妹，明心小師弟原本是在休息，是我要帶他出來四處走走的。」

明仁這一解釋，又不知不覺中讓夏七七的怒火更盛了，她銀牙緊咬美目圓睜地看著辛天想到：『我帶你出去四處走走你不肯答應，明仁師兄帶你卻肯了？』

想到這時，夏七七又見辛天一副不懼自己的樣子，於是重重地哼了哼道：「哼！我記住你了！」

說完，在明仁不解的及辛天淡定的目光中，夏七七狠狠地拂了拂衣袖走了。那藍色的身影在辛天眼中憤怒地跳動著，這又讓辛天苦笑地搖了搖頭。

「怎的了？小師弟，你怎麼得罪小師妹了？」明仁見辛天搖著頭，於是很想聽聽其中原因。

但辛天依舊搖了搖頭，無奈地嘆息道：「唉，明仁師兄，若說起此中事來，一言難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