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玲兒,玲兒。」
凌月魄輕輕喚著昏睡中的張菱玲,但她卻仍是毫無反應的緊閉雙眸,凌月魄不禁失望的垂下長長的睫毛。
自從發現她開始陷入昏睡狀態后,他立刻捨去馬車,親自護著她騎著「飛雪」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洛陽,為的就是要請梅應傲為她看病,卻沒想到三天來梅應傲依然束手無策,找不出她昏迷的原因。
「玲兒!玲侍劍!」凌月魄徒勞無功的再輕喚一次,她卻依然無語沉睡,無奈下,凌月魄也只能憂心忡忡的守在一旁。
夜已深了,月沉人靜中,兩道朦朦的光華閃現在「冷香院」前院,光華散盡,兩條纖細的身影顯現而出,她們正是好久不見的「如願雙仙」。
她們兩人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一陣,見四下無人後,這才鬼鬼祟祟的朝院內走去。
「願仙,司務仙姊將我們送到這裡,是不是那個叫張菱玲的姐姐在這裡?」
「應該是這裡沒錯,要不然司務仙姊幹嘛送我們到這裡來?」
「可是,這裡這麼大,我們要怎麼找人?」如仙湊近願仙耳畔悄聲問道。
「笨!她身上有大神的靈氣,就算很微弱,但我們還是可以感應得到。」
「唔。」如仙歪歪頭,不是很明白,「可是我什麼都沒感到啊。」
「這個……」願仙一時也愣住,好一會兒才道,「也許等靠近此就能感應到了。」
兩個借著仙法避開巡庄護院,逐漸尋往內院,然後兩人臉蛋同時一亮。
「願——唔!」
「噓!」願仙連忙捂住如仙的大嘴嗔道,「小聲點!你想吵醒這裡所有的凡人嗎?」
如仙興奮的拉下願仙的手低聲叫道:「你感覺到了沒有?」
「當然有啊!」願仙也壓抑著滿心振奮,努力維持冷靜,「我們快去。」
「好!」如仙快樂的低應了聲,和願仙心有靈犀的同往凌月魄的房間走去。
找到后,兩人齊齊將腦袋從窗口朝裡頭探看。
「我看到……哎呀!怎麼還有別人。」忽然看到睡在床邊的凌月魄。願仙連忙拉住如仙縮回腦袋。
「傷腦筋,這下怎麼辦呢?」如仙支著頭蹲在窗下。
「得將那位公子引開才成。」願仙毅然道。
「這我知道呀!問題是怎麼將他引開?」如仙橫她正好,願仙竟當她是笨蛋。
「呃——我想想看。」願仙皺眉苦思,老半天卻想不出一個有效的法子。
「怎麼樣?想到了沒?」如仙催促著。
「你別吵嘛……」
「誰?」
「呀!」從房間里傳來的喝問嚇得她們倆驚慌失措的忙屏息隱身。
讓一陣細碎聲響給驚醒的凌月魄輕巧的從門口閃出,他眼神犀利的往如願雙仙的窗下凝目而望。嚇得她們以為行蹤敗露,還好他只是看了一會兒就劍眉緊皺的移開視線往四處看了看,略一沉吟后即往前院而去。
他一離開,如願雙仙登時如釋重負,連忙轉向進入房內。
「這下好了,什麼辦法也不用想他就自己走掉了。」願仙安心的吁了口氣。
「可不是那位公子真好。」如仙點了點頭,隨即忙不急的走近床邊,「願仙,你快看,她身上的靈氣快消失了!還好我們及時找到她!」
「看來她在這個時空還沒呆滿四十九天。」願仙大感慶幸的拍拍胸口,「要是讓她待超過四十九天,不但她慘,我們也跟著非常凄慘。」
「就是啊,不過好奇怪,她怎麼會掉到這裡來的?照理說在我們相異的靈力衝擊下,她應該會飛到另一空間去才對呀,沒想到她居然會在唐朝,難怪我們會到處找不到她。」如仙大感不解的瞪著床上的張菱玲。
「是啊!誰知道她會在唐朝,害我們到處都找了,就是沒想到要到唐宋兩朝來找,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願仙大大的嘆了口氣。
「要不是我們偷偷回織夢林找司務仙姊幫忙,現在我們恐怕還在其他空間找人呢!」
「如仙,你想她為什麼會跑到唐朝來?」
「我也不知道啊!算了,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研究,現在我們快點將救醒,要不然等那位公子回來……願仙!」
「你幹什麼?叫那麼大聲。」願仙讓她嚇了一大跳,不禁責怪的怒瞪她一眼。
「你剛才有沒有看見那位公子的臉?」如仙神色怪異的問。
「呢?沒看清楚,你問這幹什麼?」願仙莫名其妙的瞪她一眼。
「沒什麼……只是……」如仙一陣遲疑,「我覺得……方才那位公子很面熟……好像是……算了,沒什麼。」
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願仙不客氣的以在二十世紀學來的辭彙罵人,「神經病!」
如仙吐了吐丁香小舌不敢反駁,只是乖乖的和願仙開始施法救人,完成後她們不敢多耽擱立刻走人,準備等張菱玲醒來后,再找機會和她私下磁頭。
她們離開后,凌月魄正好因為沒發現什麼異樣而返回房間,進房之前,他再次的往窗下望去,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總覺窗下似乎有著什麼,但現在卻又沒有那種感覺了。
雖然明知張菱玲昏睡不醒,但他還是深怕吵醒她般小心翼翼的放輕足音,他來到床頭,神色柔和又帶點憂鬱的凝望著覺睡中的張菱玲,瞧著瞧著他忽地一怔,自己剛才可是看見她臉上一瞬間有著一抹光華流轉?
「嚶!」
正發怔間,一聲低低的輕吟更是讓凌月魄猛地驚醒,他訝然的睜大一雙星眸,熱切的盯著開始轉動腦袋的張菱玲,生怕是他一時的幻象。
張菱玲覺得自己好像飄浮在深沉的幽暗中一般,四周一片漆黑,好不容易瞧見一絲光明,她拖著虛弱無力的身體,費力的往那光明靠去,等她辛苦的到達光明時,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天下無雙的俊臉,一張自己似乎找尋已久的容顏。
「大少爺……」痴痴疑望片刻后,她微微的綻開笑顏,向睽違已久的主子打招呼。
「玲兒!」凌月魄不由自主地回她一個更大的燦爛的笑容,笑得張菱玲猛然一怔,但不等她回神,凌月魄已經就像一陣風般衝出門去。
「呃?」張菱玲登時僵住笑臉,大感不是滋味的嗔斥,「什麼嘛!先是笑得人家心慌慌意茫茫的,然後又像見鬼般跑得那麼快,你笑得再迷人我也不會把你給吃了啊!哼!」
她辛苦的坐了起來,感到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這時才想起一大堆問題,「奇怪……我怎麼會在這兒的?」她瞠目的打量這間充滿陽剛味的房間,「剛剛大少爺又怎麼會在我房……在這個房間看我睡覺?啊!肚子好像餓了……」
她才感到餓得要命,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而急促的足音。
「醒了?這怎麼可能。」梅應傲首先撞門而入,「小姑娘,你告訴我,你怎麼會猛然醒了過來?」他湊到張菱玲面前,拉起她的手就開始把脈,「咦?脈象恢復正常了?」
「呃。」這個冒失鬼是誰?她茫然的望著眼前的人。
「玲侍劍,你別理這個蒙古大夫,告訴我。是哪位高人將你救醒的?」管仲宇不落人後的也擠了過來。
「啊?」什麼高人?救醒誰?張菱玲還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統統閃開。」最後凌月魄一腳一個將他們踢到一旁,然後捧著一碗人蔘湯坐到床沿溫柔道:「來,玲兒,你數日未曾進食,喝點參湯補補元氣。」
「呢?哦!好。」數日未進食?難怪她餓得頭昏眼花的。
張菱玲頭暈腦脹的任憑凌月魄喂她喝參湯,獃獃的享受從未有過的溫柔。
「應傲,玲兒的情況如何?」凌月魄不忘詢問了一下她的病況。
「呢?完全正常……」由於事情脫離了他所認知的醫理,梅應傲顯得有點傻眼。
「正常?那好極了!你們已經看過清醒的玲兒了,現在沒你的事了。」喂她喝完參湯后,凌月魄非常有權威性的開始趕人,「天快亮了,讓玲兒再好好休息一會,應傲,明兒一大早你馬上過來幫玲兒看看,現在你們各自回房去。」
張菱玲目瞪口呆的看著梅、管兩人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讓他像趕鴨子的趕出門去,不曉得向來冷靜沉著的凌月魄為什麼忽然大反常態,變得如此的——皮?
「真的?怎麼會這樣?」
聽完眼前的兩個「大男孩」爭先恐後的將她在洛陽這幾日昏睡狀況報告完后,張菱玲不禁愕然的瞥瞥似乎已經「恢復正常」的凌月魄,希望從他那兒獲得合理的解釋。
「這得問你啊,畢竟生產——不,昏睡的人是你。」管仲宇提醒她道。
「問題是,我最後的記憶只到睡在樹林里的那一晚啊!」張菱玲睜大無辜的雙眼,「所以應該是問大少爺比較清楚。」她再瞥眼文風不動的凌月魄。
「睡在林中?」梅應傲皺眉奇道,「你幹麼去睡在樹林里?」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睡在樹林里。」張菱玲一臉心有同感的神情,她瞄瞄凌月魄,然後很好心的對梅應傲道,「等我想到原因我再告訴你。」
「呢?」沒料到她會這樣回答,梅應傲不由一呆,而管仲宇則笑開了嘴,很滿意有人能讓梅應傲吃癟。
「這件事到此為止。」凌月魄終於淡淡的開了尊口,「應傲,耽誤了你好些時候,既然玲兒完全沒事了,我想你也該回去看看了。」
玲兒?張菱玲總算後知後覺的發現凌月魄改了對她的稱呼,奇的她頻頻對凌月魄行注目禮。
「唉!你也別這麼現實嘛!」梅應傲嘆了口氣,認分的站了起來開始往外走,「雖然知道你是在趕人,但我也確實必須回去了,太可惜了!玲侍劍,有機會咱們再好好聊聊。」
「呢?好……」聽見他的招呼,張菱玲反射性的點頭應好。
凌月魄莫測高深的望了她一眼,轉頭朝還愣在一旁的管仲宇問道,「仲宇,前兩天我要你去調查的事情你查得怎麼樣了?」
「啊!」管仲宇微一錯愕,忙道:「都查得差不多了,我再去看看。」說完他也立刻走人,順便將一干僕役也給撤走,他可是很明白大少爺的意思。
一下子大廳就只剩下一個優哉游哉的凌月魄和一臉茫茫然的張菱玲,氣氛登時僵住。
她趁此機會,細細的將他看了個夠,瞧他那飛揚的眉,半蓋的眼讓長長的睫毛給蓋著,挺直的鼻配著菱角分明的唇,活脫脫一個神仙中人。
「喂!大少爺!」悶了一會兒,張菱玲終於沉不住氣的出聲叫人,再看下去她肯定會沉淪在他的風采中,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何有自己的心。
凌月魄正好整以暇的品著香茶,聽見她的叫聲只是挑了挑劍眉算是回應她,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這裡是洛陽。」她有點沒話找話說,順道確定一下自己的所在位置。
「嗯。」
「我們到這兒來幹什麼?」
「有事。」
廢話!我當然知道有事!吞回差點脫口而出的粗話,她耐著性子再問:「事情辦完了嗎?」
「還沒有。」
「什麼時候要回長安?」要不然她昏睡的這幾天他都在幹什麼?
「等沒事後。」
「什麼時候才是沒事的時候。」
「事情解決時。」
張菱玲無語的朝他乾瞪眼,他這是在玩文字疊疊樂嗎?
問了半天沒聽他回答一個有建設性的答案,惟一的進步就是每回答一次就多一個字。
「不問了?」凌大帥哥終於揚起睫毛正視開始冒火花的張家小姐。
「呵呵。」她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討厭聽廢話。」
「廢話?什麼是廢話?」他倒是好奇。
「廢話,沒用的話,講了等於沒講的話,毫無用處,沒有幫助的話等等。」張菱玲正經的解釋,然後補充,「像你剛剛講的那些都可算是廢話,懂了沒?」
「懂了。」凌月魄淡淡應了聲,帥氣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就像你剛才問的那些話也同樣是廢話,是不是?」
「不……」張菱玲不由愕然,隨即大感不解,「誰說那些問題是廢話的?」
「不是嗎。」凌月魄笑意加深的凝望她,「一開始你就知道我們是要來洛陽,想當然這裡就是洛陽了,而到洛陽自然是有事,我人還在這兒那就表示事情還沒處理好,那事情沒辦完我當然不能回長安,你說,你方才問的不都是多問的嗎?」
「呢?我……我……」是這樣嗎?張菱玲讓他一番話給堵得張口結舌,乍聽之下好像很合理,但她總覺得不太對勁,「啊!不對!我問那些問題是想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不是要聽你說那種模稜兩可含糊不清又會氣死人的回答。」她總算想到癥結所在。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凌月魄微一點頭。
「呢?你又明白了什麼?」張菱玲又是一愣,丈二金剛摸不著腦的望著他。
「沒什麼。」凌月魄淡然一笑,再次說了一個讓人火大的回答。
「你存心跟我抬杠?」她危險的眯起眼。
「抬杠?」凌月魄再次奇道,「什麼是抬杠?」
有問必答是她的習慣,所以下意識的,張菱玲又是很認真的解釋,「抬杠,鬥嘴,吵架,找麻煩——天!我解釋個什麼勁!」她呻吟一聲,頭痛不已的轉身回房,「我肯定和他八字不合!不行,我得回去休息……」
凌月魄神色柔和的目送她離開,他放鬆的微吐一口氣,天知道他這幾日有多想念她的伶牙俐齒與豐富多變的表情,對他來講,看著她,跟她說話簡直是一種新奇的莫大享受!
雖然她覺得自己早已經痊癒沒事了,但凌月魄卻不放心的硬要她多休息兩天,一點也不肯讓她步出房門一步,幾乎沒悶死她。
「天。」看著凌月魄又捧了一碗筷黑漆漆的葯進來,張菱玲不禁大聲呻吟,「大少爺,我已經說過一遍了,拜託你別再強迫我喝那些苦兮兮的藥水了好不好?」
雖然很喜歡看到他,但她實在是已經喝葯喝怕了,偏偏凌月魄每一次都是親自端葯喂她喝,讓她想混都沒得混,真不知道「冷香院」里一大堆的婢女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我特別讓應傲開出來的補藥,能夠強身增進體魄,你身子這麼虛弱,要多喝幾貼才行。」凌月魄笑了笑,堅定不移的將葯湊到她面前,這碗葯裡頭可是有一味「雪山千葉白靈芝」,珍貴無比。
瞪著那碗葯,她苦笑道:「我身子虛弱?這是從何說起?相信我,我從小到大都是個健康寶寶,看病吃藥的紀錄是幾乎沒有,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吃補藥。」
「也許吧,不過看你趕了一天的路就病成那樣,看來你還是不夠健康,所以你還是得將葯喝下去。」他溫柔又堅決的直望著她,「若不趁在洛陽這段期間將你的身子調養好,等要回長安里你豈不又要大病一場。」
「這……不會的!這次純屬意外,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昏迷不醒,以前我就算暈車也從沒這麼嚴重過……」張菱玲連忙解釋,企圖免去喝苦藥的苦刑。
「不管如何,將你的身子調理好總沒錯。」凌月魄毫不退讓的堅守立場。
「你!哼!我不喝!」見哀求無效,氣得她將臉轉向一邊不理他。
「玲兒,你聽話,乖乖將葯給喝了。」凌月魄好脾氣的軟言相勸。
「不要!」她鬧起彆扭時也是很固執的。
凌月魄為難的看著她,在缺乏經驗之下,他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讓一個不聽話的女孩乖乖將葯給喝掉。
無計可施他只好展開生意人本色,跟她談條件,「不如這樣,只要你聽話將葯給喝下,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好不好?或者送你一件禮物?」
「真的?」張菱玲眼一亮,立刻轉怒為喜,喜孜孜的跟他展開談判,「那我要禮物也要你的承諾,缺一不可!」
「沒問題!」凌月魄倒也爽快的答應了。
「那……任何要求都行。」她眼睛閃閃發光的進一步要求。
「呃……只要我能辦得到。」凌月魄趕緊補充,她非常興奮的表情看得他大感不妥,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謹慎點好。
「啊——什麼嘛!這種說法太籠統了,我哪裡知道什麼是你辦得到的什麼又是你辦不到的。這對我太不利了,不行!」她深感不滿的開始討價還價,「這樣好了,咱們來交換條件,我保證我的要求你絕對辦得到,那你也保證我的要求你絕對答應,好不好?」
凌月魄哭笑不得,「這算什麼交換條件?如果我保證絕對答應你的要求,萬一你提出來的條件我辦不到呢?到時你一耍賴那我豈不糟糕。」他多少也摸清她的性格了。
「這……」是有可能,不過,管他呢!反正吃虧的又不是自己,「哎呀!我不管,就這樣說定了。」她忽然先下手為強的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藥水,憋著氣咕噥幾聲就喝光,「哪!葯我也喝了,你可不能反悔喔!」說完她連忙衝到桌邊喝茶以去除口中又苦又澀的藥味。
凌月魄失笑的看著她苦著一張小臉猛吐舌頭,對她深感無可奈何。
「你打算要求我什麼?」他認命的問,「唔……暫還沒想到,以後再告訴你。」她宣稱,然後湊近他,帶點期盼、帶點垂涎的問,「那你打算送我什麼東西?」
「你想要什麼?」他不答反問。
「看你送我什麼啦。」
「你要我送你什麼?」
「你送我什麼我就要什麼。」她非常遷就的說。
「你要什麼我就送你什麼。」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個性,張菱玲火大的瞪著他,不悅道:「哼!你要沒誠意送我禮物就說嘛!何必這樣找我麻煩。」
「我並不是要找你麻煩。」凌月魄淺笑,實事求是的說,「只是,我希望我送你的東西你會喜歡,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所以才會直接問你。」
「啊?這樣啊。」她頓覺心情大好,不由歉然的朝他一笑,「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無妨,現在你可以告訴,你想要什麼東西了嗎?」
雖然他是很想自己挑樣東西送給她,可惜他除了曾送禮物給妹妹外,沒有任何送女孩子禮物的經驗,所以想送也無從送起。
張菱玲想了想一搖頭,「嗯……我不知道,一時想不出來。」
「或者改天我帶你到外頭遊街,順便挑選你想要的禮物。」凌月魄提出建議。
「啊!這個好,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吧!」張菱玲大感開心,一下子衝到門邊,迫不及待想出去透透氣。
凌月魄一手將她捉回來,歉然道:「不行,待會兒我還有事得和仲宇商辦,改天可好。」他心疼的看著她一臉的失望。
「好吧。」張菱玲嘟著嘴無奈的同意了。
同是商業名城的洛陽,風格雖不同於長安,但其繁華程度比之長安毫不遜色。
今天張菱玲很成功的逮著凌月魄難得空閑的時間,纏著他履行約定帶自己去逛街買禮物。
「大少爺,你看那邊好多人不知道在看什麼。」張菱玲凝望前方,難得有機會逛逛洛陽城,她可不想錯過任何好玩的事物。
「許是有人在賣藝吧。」凌月魄淡然應道。
「賣藝!」張菱玲眼一亮,忙興匆匆的往人群鑽去,「我們去看看!」
凌月魄也不叫住她,只是笑嘆著搖搖頭隨她去,畢竟她這活蹦亂跳的樣子他看得比較習慣,雖然她好像忘了他們原先出來的目的。
等他慢慢的踱過去時,卻見張菱玲意興闌珊的站在一旁。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凌月魄對那幾人江湖賣藝的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專註的盯著張菱玲的反應。
「嗯。」她無聊的瞥眼場中很賣力耍著大刀的藝者無精打采道:「沒什麼特別的,跟電視上演的差不多,馬戲團比這個好看多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看了。」跟張菱玲相處久了,他已經學會了對聽不懂的話當作沒聽到。
「好……哎呀!」張菱玲應了聲馬上往外退出去,不料才剛脫離人群,冷不防讓人用力一推,她又往後跌回去,連帶撞倒了幾個人,「好痛……搞什麼嘛……」
等凌月魄將暈頭轉向的她扶起來時,正有三名凶神惡煞的大漢在砸場子,向那些賣藝的勒索保護費,而原先在旁邊觀看的人群早作鳥獸散,全跑光了。
這種陣杖她可是看多了——從電視上,而她向來不是那種吃了悶虧就算的人,所以她推開凌月魄的扶持,走上前去試著向那幾個混混講理,「喂!你們推了人為什麼不道歉?」她純粹是站在受害人的立場上說話。
沒想到有人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尤其還是個女人,那三名大漢著實怔了一怔,他們打量了她一陣后,個個流里流氣的邪聲笑了起來。
「道歉?是你站在那裡礙手礙腳步的擋了我們的跟,居然還敢要我們道歉?」
「小姑娘,你只要低頭向大少爺們說聲對不起,再陪陪爺們樂一樂,我們就饒了你!」
「什……什麼?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你們先動手推人的,是你們不對!」看著他們醜惡的神態,張菱玲幾乎想要退縮,但偏又忍不下這口氣。
「嘿嘿,既然這樣,那就讓爺們好好的疼疼你向你賠罪如何?」
「你……你們去死好了!敗類!」氣得發暈的張菱玲很不實際的開始幻想著手中有一把槍,然後一個個將他們槍斃。
「唷,小姑娘的脾氣別這麼大……你是誰?」正當那三名大漢往張菱玲逼近時,凌月魄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了她身後。聽見他們的喝問,張菱玲也轉頭一看,一看到他不由大感開心,「大少爺?你來得正好,你應該會武功吧?幫我教訓教訓這幾個可惡的大壞蛋!」
「你肯定我會武功嗎?」凌月魄淺淺一笑問道,對劍拔弩張的三名惡漢視若無睹,神態輕鬆得很。
「呢?難道你不會武功?糟糕……」張菱玲登時驚愣,虧她一直以為凌月魄是個俠字輩的武林高手,看來是自己電視看太多了,這下可慘了!她忙扯著凌月魄準備開溜,「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還是快溜……」緊張之下,她倒忽略了凌月魄不正常的輕鬆。
「我沒說我不會。」凌月魄站在原地氣定神閑的打斷她的話。
「啊?」腳下一頓,張菱玲愣愣的看著他,隨即不悅道,「你這人真是婆婆媽媽!會就會,不會就不會,哪來那麼多廢話,嚇死我你就開心是不是?」她朝他直瞪眼。
凌月魄一笑,尚來不及答話,讓他們冷落了半天的三個大漢已經忍不住了,他們看凌月魄好欺負的互使一個眼色,齊齊朝他猛一揮拳,暗施偷襲。
然後在凌月魄東一閃西一踢,再加上幾個巴掌,三兩下那三個大漢就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呻吟,而張菱玲則從頭到尾都站在原地發愣,至於那些藝人早乘機跑了。
「難得你一點也不驚怕,不愧是本少爺的侍劍,果然夠膽識。」像是剛散完步回來的凌月魄見她臉色連變都沒變,不由大大讚賞。
張菱玲眼光仍在地上掙扎呻吟的大漢轉了轉,再將視線調回凌月魄干聲道:「『迅雷不及掩耳』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聽過。」凌月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問這句話,不過仍是回答她。
「意思你該知道吧?」她乾笑道。
「當然知道,是指雷聲來得太快,所以來不及掩住雙耳。」
張菱玲苦笑,「對了,所以不是我夠膽識,而是我的情況就是那樣。」她根本連驚嚇的時間都沒有事情就結束了。
凌月魄微一思索,馬上會意的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她埋怨的瞥他一眼責道,「下次要打架前記得先通知一聲,我好先找個地方避難,這次是我運氣好,下次難保還有這種好運道!要是一不小心中了流彈那我可就真的玩完了。」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絲毫傷害的。」凌月魄淡然道。
聽到他的保證,張菱玲不由心情大好,她瞄了瞄那三個倒地的大漢,看著他們在地上哀鳴倒也於心不忍。
「他們怎麼樣了?怎麼躺了那麼久還不起來?」
「小傷罷了,頂多手腳折斷,嘴腫牙落,如此而已。」凌月魄輕描淡寫的描述。
「如此而已?」張菱玲震驚的吞了口口水,悄悄退離他一些,畏懼的瞧著他,「我不知道你居然這麼暴力,你……下手不必那麼重吧。」
瞧他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斯文樣,出手卻那麼重,人不可貌相,果然有道理!
「哼!他們竟敢傷你,又出言不遜,這是他們罪有應得。」凌月魄冷聲道。
「呃?你這是為了我?」張菱玲眼一亮,忍不住臉龐發亮,喜孜孜的望著,只覺大受感動,一時心頭暖洋洋的。
「你是我的侍劍,侮辱你就等於看輕我,當然饒他們不得。」凌月魄瞄瞄她發亮的俏臉,不客氣的當場澆下一盆冷水。
「哦……」飛揚的心立時落到谷底,她神色黯然的大嘆自己自作多情。
凌月魄忍著想撫平她打結秀眉的衝動,只是淡然道,「走吧,你不是要選禮物嗎?我們還沒逛完呢!」
很快的振作起來,張菱玲神色自若的跟在後頭,反正已經被他澆冷澆慣了,不過她心中仍不免暗惱他的掃興,說到掃興,她這才想到,自從跟在凌月魄身邊后,他就常常有事沒事的尋她開心、找她麻煩,甚至故意惹她生氣,每每逗她大發脾氣他才肯放過她,瞪著他修長優美的背,張菱玲頭一次想到,他或許有——被虐狂!
沒有紗帽遮面的凌月魄,其魅力還真是凡人無法擋,為了探查眾織娘拒絕織布的原因,原本任管仲宇如何旁敲側擊也問不出來的事情,他只用一個微笑就搞定了。
張菱玲嘟著嘴看他與五、六個織娘有說有笑的,她們是數十位織娘中僅存沒有投向「洛陽綢緞莊」的。
「一開始,他們是派人來遊說,後來見遊說不成,他們就開始使壞……小女子與眾位姊妹所織好的布匹,而且還威脅我們不許向管莊主說,否則就要對我們不利……柔柔細細的軟甜嗓音來自暈紅著雙頰的俏織娘,她雖羞垂螓首,卻仍忍不住將眼光停駐在凌月魄那動人心弦的俊美臉龐上。
「諸位姑娘平日皆是以織布為生,那麼……」凌月魄毫不吝嗇他迷人的笑容,「一旦停止織布,諸位姑娘家中生計是否有困難?可需凌某的幫助?」
他這關懷一問登時讓在場的眾位織娘嫣紅了粉頰,個個羞答答的垂首不語,半晌才由一名清秀的小織娘含羞帶怯的回答:「不勞公子掛心,因為管莊主平日非常照顧我們,一直是以頗高的價錢來收購我們的布匹,所以我們多少都還有些積蓄。」
「是啊,而且家中父兄也尚有工作以維生,日子雖苦些,但尚過得去。」另一名嬌滴滴的織娘也以最甜膩的語調道。
「既然是這樣,那凌某就放心了。」凌月魄微笑點頭。
原本一直冷眼旁觀的張菱玲忽然神色一怔,她蹩眉的盯著凌月魄,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的笑容裡面有一絲絲不對勁,好像少了點什麼……
「公子……」另一個織娘怯怯的道,「其他的姊妹為韓大爺織布也是不得已的,是否請公子不要責怪她們?」
眾織娘完全沉醉在他誘人的笑容里,個個心神俱醉。
「大少爺!」張菱玲酸氣衝天的語氣挽回了眾女子的心神,「事情問完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根據她的觀察,她再不早點將凌大少爺這個「禍水」給帶走的話,世間恐怕又要多增加幾名怨女了。
凌月魄朝她淡然一笑點點頭,接著轉身向那如痴如醉的織娘致意,「多謝各位姑娘告知凌某實情,這件事凌某會遲早處理,屆時不知諸位姑娘是否還願意一展手藝,為管莊主和凌某織出精美的布匹?」
「自然願意!」眾家織娘異口同聲嬌聲回答。
「多謝各位姑娘,那麼凌某告辭,打擾了。」語畢,他贈給她們一個臨別的笑容當謝禮,這才戴上黑紗帽。
「公子慢走。」
「公子保重。」
聽著直追身後聲聲不舍的嬌呼,張菱玲臭著一張臉走在前走,凌月魄則施施然的走在後頭,以充滿探究的眼神凝望著她的背影。
見她彎錯了路,凌月魄先在路中停了下來,等她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條斯理的傳聲糾正她,「玲兒,你走錯方向了。」
張菱玲停在原地,自我反省一番后,覺得自己實在氣得很莫名其妙,而且也很不值得,他愛跟誰笑讓他去笑好了,關自己什麼事?她又何必生氣?再說,她也沒資格生氣。
這麼一想,她登時心情大好決定給他一個笑臉以示歉意。
「對不起,大少爺……」一轉身才發覺自己離他可有好一長段距離,她不由僵住笑臉,想不為什麼剛聽他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一樣!「不要告訴我,你是故意讓我白走一段路……」她緩緩走回去,眼神滿含風雨的瞪著他。
「我原是想讓你自己發覺錯誤而回頭,不想你卻一直沒發現,我只好勉為其難的開口告訴你走錯路了。」他非常無辜的聲音毫無罪惡感的傳到她耳邊。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大少爺!」她眥牙咧嘴的送他一個假笑。
「不客氣,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侍劍,你若走丟了,我也是很麻煩的。」凌月魄實事求是的說道。
張菱玲垮著一張臉瞪他,她很肯定他是故意找她麻煩的,而自己對他講話的「諷趣」向來是又愛又恨又沒轍,誰教她老愛跟他抬杠卻偏偏講不過他呢?
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敢保證,凌月魄絕對是笑得既「無辜」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