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影兒,你可醒了?」
震憾!?
這是真實的聲音!
小叔……小叔與他肌膚相親,用略微沙啞地聲音問他,可醒了?可醒了?
他驚恐了!
真實的接觸,真實的交纏--不是夢!竟然不是夢!
幫他沐浴的小叔是真的!?
帶他飛上峭壁卻差點要將他扔下去的小叔是真的!?
害怕失去他,不斷地親吻他的小叔是真的!?
為他抹胭脂,為他披嫁衣的小叔是真的!?
所有所有的一切,皆是真實的?
不是夢!?
凝望著,直視著,專註著,看著,瞅著……他伸出顫抖的手。是溫熱的,是真實的!
不?不--
修羅般渾身帶血的執劍人閃過,無情而冷酷的泛著一絲譏笑地人閃過,偶爾露出溫柔的尊貴高雅的人閃過,帶著一抹壞壞的笑親近他的人閃過……不同的面貌,突地交織在一起,分也分不清……
「不要--」他害怕地推著與他共赴情慾高潮的人。
即使預想過,面對醒來的人會是如此的歇斯底里,但易愴然仍是帶了幾分得意!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他的影兒,終於從迷陣中走出來了!
然而,他在拒絕他!
那害怕的神情,強烈的掙扎,大吼著「不要」,他醒來后的每一個動作,都在拒絕著他!
他冷冷地笑。
既然他醒了,他怎麼可能再讓他遠離他?將他從夢境中拖出來,便是要他接受,他易是影是他易愴然的妻子!
「影兒……此番此景,怎可說不要?呵呵,你與我……正在共赴巫山雲雨啊!如此美麗的影兒,叔怎能不好好的疼愛一番?」愛極了調戲他,擁著他,將他呼喊而出的拒絕話語吞進嘴裡!
「唔?」易是影搖晃著頭。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呢?在被拒絕了之後,小叔卻換了個人似的,如此親密地對待他?不,他不要這種施捨!
今日之事是如何發生的,他不清楚小叔對他的感情究竟是如何的?中間,有一大段空白,在被冰封之後,突地墮入了煉獄之中,焚燒了!
連帶的,將那污穢的靈魂也熔化了?
鬆開唇,易愴然的舌從他的口內伸出,連著銀絲,不舍地眷戀著。
一個是深情的凝望,一個卻是驚恐地拒絕。
那害怕的眼神與恐懼的神色,讓易愴然慍怒了!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愛戀被拒絕!
此時此刻,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裡,他的求歡受到了拒絕!然而,他忽略了,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
易是影--並未理解他!
在易是影的心裡,小叔,終究是那個無情傷害他的小叔,他無法理解他為易家所承受的痛苦,他無法理解為了掙脫命運,易愴然所做出的感情上的犧牲!他甚至不知道,小叔也曾有一個小叔,那個小叔,在易愴然年少時,步入了冷家的墳墓!
他們之間,有著一段長長的空白,他們的心,根本不曾坦白過!
一味認定易是影仍受著冷潭音感情的束縛,存在於易愴然心中的溫柔煙消雲散了,他憤怒,憤怒自己喚醒的,只是一個拒絕他的影兒!
黑瞳一縮,冷酷的氣息便涌了上來,一把揪住影兒的頭了,開始粗暴地在他體內肆虐。「你休想--休想在我的懷裡想著其它男人!」
吃了痛,被迫承受著狂風般的肆意。易是影強忍住淚水,帶著仇恨的眼神瞪向易愴然。
只一個眼神,便將兩個之間原本的甜蜜衝擊得零零碎碎。
甜膩的魚水之歡,變成了野獸般嗜血的爭奪!?
「啊啊啊--」腰像要被折斷般,體內的粗壯將幾欲奪走了易是影的理智。
「說,你是我的!」易愴然捏著他的下巴,命令。
他咬牙,刺紅了眼。
「影兒,你乖,說你是叔的,叔就不會這般對你了!」易愴然柔和了聲音。
易是影恨恨地瞪他,唇角溢出血水。「我……我不是木偶……你不要……便將我拒之千里……你想要……我便要臣服於你的慾望之下……咳……我……我不是你的……不是……」
「你竟然如此大膽地跟我講這種話?」易愴然倏地從他體內抽出,轉過他的身體,再次大大的分開他的雙腿,從後面衝進他的體內,扭轉過他的頭,啃咬著他的肩頭。
強忍住巨大的衝擊,易是影雙手緊緊抓著紅色的被褥。這紅得喜氣的被褥,此時竟是這般的諷刺!
「影兒,影兒……你為何要拒絕我?」耳邊不斷地迴旋著他的呢喃聲。
易是影哭了。
「是你拒絕了我!是你拒絕了!」他怒吼出聲!「我曾經卑微的向你索愛,是你無情的拒絕了我!我的心破了!破了!再也合不上了!」
「不,我無心拒絕你啊!我……不是真心拒絕你!」他急切地解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是真心的!什麼又不是真心的!我再也不要嘗心碎的滋味了!我只要愛我的人,不再要我愛的人了!」
「愛你的人?你說的是冷潭音?你要冷潭音?」易愴然大喝。「你竟然寧可要冷家那個虛偽的小子,也不要我?」
「他死了!他死了!你殺了他!你在我面前殺了他!」他哭喊出聲。「你把我的水奪走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為何不放過我!我只是……只是愛上了你,你為何要讓我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逆倫的!是穢污的!」
「你竟然……竟然如此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易愴然將他從床上拉起,揪著他的頭髮,寒了雙眼。「你想要冷潭音嗎?你想要他這樣對待你嗎?這樣吻你抱你嗎?你們同床共枕的那些日子裡,他可有這樣對待你?」
「啊……痛……」易是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潭音……潭音……潭音是純凈的,他不會……不會像你這般……這般齷齪……」
「你竟……竟然罵我齷齪!?好,好個易是影啊!既然你如此希望,我便將你從里至外的『齷齪』個夠!」深深地刺入,令彼此都大大地驚喘。
被完全掌握的身體,沒有自主權地受他強大力量的壓迫……
掙扎到最後,只能一味的接受,幾度昏厥過去,被他溫柔的愛撫醒,在醒來之後繼續之前的粗暴。
昏昏沉沉,他無力地受他擺布。
醒來,原來是個錯誤啊!
☆………☆………☆
清晨的空氣是冷的,大門一開,驚得走在走廊上的店小二跳了下。
一團紅,倏地竄了出來。
睜大了眼,怔怔地望著從門裡走出來的人。
紅衣,是昨日新郎官的衣服,但領口卻大大鬆開,露出潔白誘人脖子,黑髮,凌亂的披散在肩上。昨日那個揚著溫和笑容的新郎官消失無蹤,此時掛在男子臉上的是寒徹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最叫人驚奇的是,他的懷裡抱了一個人!?
同樣身著紅色衣服,那是……新娘!?昨日與他拜堂成婚的新娘?新娘也整齊不到哪裡去,一頭如絲的墨發覆去了她整個臉龐,身子如棉絮般被男人抱在懷裡,雙手無力地下垂,露在外的手肘部分青青紫紫!?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記冰冷的眼神,男人鎖住店小二。「將我的馬牽來!」
「啊,啊?是……」手裡的臉盆還沒送給客人,卻震懾於男人的恐怖之下,急急忙忙地跑下樓,去馬廄牽馬。
待店小二匆匆離去之後,男人這才抱著懷裡的人,闊步走下樓梯。
由於昨日的婚禮,店裡現在幾乎沒什麼客人,大部分人仍在醉酒後的睡眠中。
走至大廳,偶有幾個從外地來的客人,見這陣式,看了呆著。不知男人是什麼身分,為何一身紅的霸氣地出現在廳里?
掌柜瑟縮在一邊,也是看得莫名其妙。
男子利眼一掃,射向掌柜,掌柜只好扯著臉皮,虛弱地笑。
紅袖一揚,數張紙飛向掌柜的櫃檯上。掌柜抖了抖身子,偷偷瞄了兩眼,見是銀票,便不解地望向男子。
「這是尾款。」男子冷冷地道。
這時,店小二牽來了男子的黑駒。男子紅袍一甩,飛身上了馬,將懷裡的人安置在前頭,風,揚起了他墨如絲的黑髮。一揚起馬鞭,黑駒載著一團紅,跑向了遠方。
一直望著紅色遠去,店裡的人方回過神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掌柜抖著聲音問。
「小的也不知啊!」店小二摸摸後腦勺。「昨兒個還好好的,今早一開門,便不對勁了!莫非……是新娘子不對勁?」
「噓--」掌柜地做了個手勢。「還是不要管得好!」
☆………☆………☆
怒!
那是帶了心痛的怒!
無法排解的怒,最後化為行動!
他一向霸道,一向我行我素,可,何時受到如此徹底的拒絕!那看似脆弱的人,卻有著堅韌的意志!在他的粗暴之下,竟然仍不屈服!
自小到大,他一向是有什麼要什麼,他想怎樣便怎樣,容不得他人違抗他!他的任性,造就了今日的局面!也是他的任性,終於掙脫了命運的束縛!然而,他的影兒,為何在塵埃落定之後心繫於他人?
難道,一步棋錯,便要步步錯?
為何,影兒不明白他的苦心?
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
冷潭音有什麼好?那個小鬼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傾心的?是水又如何?難道,水能洗盡一切么?他以為自己臟?叔侄之間有了戀情,便髒了么?那,什麼感情方算是乾淨的?沒有血緣,更不是同性,便算是潔凈的?
但,在易愴然的思想中,沒有所謂的界線!愛便是愛,哪還分那麼多?愛,無關男女,無關血緣,只要有愛,管他是父子,管他是叔侄,管他是兄妹或是兄弟,就算是祖父與孫子,都可以結合!若是計較那般多,要愛何用?
世人如何看待,他管不著,他只要自己能逍遙自在便罷了!
為何要桎梏在框框架架之中呢?
活著,是為了自己,幸福,唯有自己方能掌握!
影兒有膽愛上他,卻沒膽繼續愛著他!
可惡,更可恨!
騎了一天的馬,在一座小城鎮上緩下,飛闖進一座半舊的宅子內,驚得宅里的僕人們個個驚惶失措。
倨傲地坐在馬上,凜然地居高臨下。
主人聞風而來,在看到易愴然一身紅衣的身影后,驚得無法言語。
「叫冷潭音滾出來!」易愴然瞪著冷夙煌,冰冷地道。
「愴然……」冷夙煌幾乎是貪婪地看著他的英姿。多日不見,他更見俊美了!
「易公子?」後到的白衣少年一臉病態,優雅地出來,在看到馬上的人時,煞白了臉。
易愴然揚起冷酷地笑。「你還活著啊?我那一劍刺得還不夠深啊!」
冷潭音微微蹙眉。
易愴然將懷裡的人向他的扔。「接著了--」
冷潭音七手八腳地接住了他扔來的一團紅,過大的衝擊,令他抱著懷裡的物體摔坐在地上。
撫開一頭黑髮,那緊閉著雙眼的蒼白臉龐一入眼,他驚呼:「影兒!?」
震驚地抬頭,望向易愴然。「你這是……」
易愴然眯著眼,眼眸中閃著冷酷的光。「你不是一直想要他嗎?呵呵,他還念著你哪!在我們的新婚之夜,在我的身下,竟然一直喚著你的名!既然他一直念著你,我便送於你,你可還要他這個烙滿我印記的人兒?」
「你--」冷潭音瞪大了眼。「你竟然--如此對待影兒!」
易愴然傲然地笑。「影兒原本就是我的,我要如何待他,你管不著!哈哈哈哈......他生來是易家的么子,註定要愛上他的小叔!」
「你這個瘋子!」冷潭音怒罵。
「我是瘋了,為了他,瘋了!」易愴然赤紅了眼。「不要我的影兒,我留著何用!」
韁繩一扯,甩頭便走。
冷夙煌追了過去。「愴然……」
望著遠去的人影,冷潭音緊緊抱住懷裡的人。
「影兒……影兒……」顫抖的手撫著他蒼白的臉。「影兒……我還能再見到你,真好……真好……」
將額貼在他的額上,閉上眼,兩行淚從兩頰滑下。
「愴然……」冷夙煌運氣,飛身擋在了易愴然的馬前。
易愴然勒緊馬韁,冷著臉看他。
「愴然……」冷夙煌痴痴地望著他。
易愴然揚起嘴角,道:「冷王爺有何指教?」
冷夙煌苦笑。「我早已不是什麼王爺了。愴然,你……你可好?」
「好,我好得不得了!若無其它事,還請閣下讓個路。」
「不,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說。」冷夙煌急聲道。
「請說……」還是涼涼地神情。
「你……你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呵,這個簡單,只要花錢向江湖上包打聽的委拖一下便可。對於冷家人的去向,我怎可不關心呢?畢竟,咱們的恩怨可不單單那般便了結了。若你們仍有什麼動靜,我好先下手為強……殺了你們!」冷眸一掃,蘊含了無限的殺機。
冷夙煌輕輕搖頭。「一切已塵埃落定,冷易兩家從此不會再有瓜葛了。」
「哼。」揚起馬韁,欲走。
「等等!」冷夙煌又一擋。
「還有何事?」
「你……你可知了皇家的秘密?」
「知了又如何?」
「究竟是何等秘密?」
「哈哈哈……」他狂笑。「冷夙煌,奉勸你一句,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那個秘密,你永遠也不會想要知道的!我毀了那個秘密!只要我一死,這個秘密將永遠埋在地下了!」
冷夙煌黯然了雙眼。
「唉,苦了你……」
「我易愴然何須你可憐了!」
「你與你侄兒……」
「我與他拜了天地,結為夫妻!怎麼,礙著你了?我已無話與你說了,讓開!」馬鞭一甩,在冷夙煌讓開之際,揚長而去。
望著遠去的人,冷夙煌惆悵地嘆息。
愴然……這輩子,你之於我竟是水中月,鏡中花……
☆………☆………☆
「影兒.……影兒……」輕輕柔柔地呼喚聲,將沉睡的人從噩夢中喚醒了。
幽幽地睜開眼,漸清晰的視線緩緩地看清了眼前的人。
揚著純凈的笑,柔和的眼神,淡淡的清雅……啊?是夢嗎?是夢嗎?
「……潭音……」沙啞地喚出了眼前人的名。
握住易是影伸來的手,冷潭音輕輕地道:「是我。」
「你……你入我的夢了?」含著淚,低問。
「不,不是夢。」
「怎麼不是夢?」他淌著淚。「我……我依稀記著你滿身是血的模樣……」
「我沒死……影兒……」扶起虛弱的他,潭音坐在床邊,體貼地拂開他散落在額前的髮絲。
「你……沒死?」易是影震驚。怎麼可能?他明明記得小叔……一劍刺中了他!
「你小叔雖然刺了我一劍,但並不是致命的一劍,我當時是痛得昏厥了過去。」
「你沒死?」易是影喃喃,不確定地伸手撫摸他的臉。是熱的呢!熱的便不是鬼,是人了?
「小叔……他……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我雖然知道……冷易兩家的恩怨,可是……可是下一代是無辜的啊……」
「你這話若被你小叔聽了,他又要發怒了。」淡淡地笑,他道。
「是啊,他會怒,他恨冷家的人,可我......我卻恨不起來......」他捧著頭。「我是個沒用的人,身為易家的人,竟然不恨冷家的人!雖然一開始很恨冷家的人毀了易家,但從知道易家的人並沒有死後,我竟不再恨了!小叔與我講冷易兩家的恩恩怨怨,我聽著,像聽個故事,沒有親身體驗過,便無論如何都真實不起來!我這樣講,或許會讓易家的列祖列宗罵為不肖子孫!但我實在恨不起來啊!」
「恨不起來,便不要勉強自己恨吧!一切都結束了,把恨放下吧!」
「我......我很自私......」他咬唇。」從頭到尾都很自私,只一味地執著於自身的感受!」
「你……還愛你的小叔嗎?」潭音柔聲問。
他略抬頭,訝然。「我……我……」
「你與你的小叔拜了天地?」
「我……我不清楚……」他揪著衣襟,發現身上的衣服是換過的。是潭音換的?那麼,他也看到了他身上的……
「唉……」輕輕地嘆息,冷潭音輕柔地抬起他的下巴。「我看著,會妒忌呢!影兒身上全是他的痕迹……好多……好多……令我妒忌得發瘋……」
在易是影的錯愕之下,他將自己的唇印上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