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 『驚喜』
大宴會將近尾聲的時候,侍衛長站到了我的旁邊,低聲說道：「今日，多謝女官了。」
我仰起頭，不慎在意地說：「今年除夕夜本該讓你們家人團聚，如今才做這麼一點，是我虧待了你們。」
「女官客氣了。」
「我們也別再客道來客道去了，可惜你們今夜輪班，否則喝些酒更好。」
「這樣就足夠了。」
「什麼足夠了？」嬤嬤站到我身邊，剛剛她上閣樓，所以錯過了我們的對話。
「嬤嬤，東西都拿來了嗎？」
「都在這裡。」
嬤嬤亮出一隻竹籃向我示意，竹籃上面蓋了一層的布，令人難以捉摸，這其中到底藏了什麼樣的玄機。
我向眾人指了指，嬤嬤點點頭，走到離自己最近那人，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就見那人一臉迷惑地將手伸到籃子裡面，摸出一隻紅色的小紙袋出來，納入自己的懷中，接下來一連十數人都是如此。
待所有人身上都揣著一份紅色小紙袋，嬤嬤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將籃子上的布掀開，裡面只剩下一份小紙袋，嬤嬤將它交給了侍衛長：「這是女官賞的，明日再拆，可別辜負了女官的心意。」
侍衛長看著手中的小紙袋，掂量一二這才收下，又向我拱了拱手。
今日的團圓飯，到這裡為止，算是畫上了句點，我拍拍身下的椅子，示意嬤嬤推我回房間，這一連折騰了數天，身子真是吃不消了。
我回到房中躺到床上，從枕頭低下摸出一樣物件，曲著手指將它放到了嬤嬤的掌中，笑著對嬤嬤說：「新年快樂，嬤嬤。」
嬤嬤收回手，掌中赫然是一枚金戒指，看著成色分量，顯然不輕。
嬤嬤看著我想要說什麼，卻被我伸手阻住了。我抬眼溫柔地望著嬤嬤：「嬤嬤，什麼都不要說。你對卿晏的照顧，遠遠要比這枚戒指貴重的多，這一年，多謝你了。」
燭火下，嬤嬤眼眶濕潤通紅。
入夜
噩夢中驚醒，頭痛欲裂，夜涼如水，今夜我讓嬤嬤滅了所有的燈火，這時候，只有月光灑入，映出無數纖長沉默的影子。
我提起手拭去滿臉的汗漬，竟意外現床側有人，在黑暗之中，猶可見目光炯炯，是誰？
我扶住床鋪想要坐起身，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身子才沉重地往床上摔去，那人見狀連忙扶住我，替我在身後在了兩個枕頭，讓我舒服地躺在上面。
他不小心一個側臉，月光照上了他臉龐幾許，我終於看清，眼前這人，不正是一直以來皇上大力通緝的犯人——星官。
窗外來來回回的剪影，竟沒有一人現房中多了一人。
「你來做什麼？」我輕聲開口，沒有常人的驚慌失措，雲淡風輕一如往昔，只因心中篤定他不會傷我。
「我……」他一開口，嘶啞的嗓音著實駭人，此時的他，肩膀微微下垂，背部佝僂，往日瀟洒自得不在，眼中深深的歉意磨平了他眼中的意氣風。
他就這樣試著開口，卻沮喪地只能出一些毫無意義的單音節，到後來，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虧欠，背著月光他的身影竟然顫抖若風中的樹葉。
我擔心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沒，沒事。」
「既然沒有事，那卿晏要睡了。」輕輕下了逐客令，我別過了頭：「這裡很危險，你以後不要來了。」
「不。」他一下子撲上來牢牢地抱住我，上半身若不是有床被子相隔，幾乎就要緊密地貼在了一起。
「你，你……」我的語氣驚慌，羞愧難當地想要推開他，除卻那人，我何曾與他人有過這樣的肌膚之親，他，他……
而所有的抗拒，卻在聽得他的哀聲懇求后慢慢緩了下來。
「不要推開我，就算你現在不是她，也不要推開我……」他痴愚一般喃喃重複，抱住我的手一點都不肯放鬆，我胸前略開的內衫下，敏感地感受到他冰冷的氣息，這人啊——
這可要怎麼辦，我瞠目結舌，胸前的一點點濕意更是令我連最後的一點抗拒都消失了，生澀地抬起手猶豫地拍拍他的背。
「你，不要哭——」
「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拒絕我。」胸前，傳來他隱忍的嗓音。
我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溫柔而又自嘲：「我如今這副模樣，哪還有心力去恨你，況且，你心中真正想要祈求贖罪的人，只怕也是我。」
「是她也好，是你也罷，只要你能還在就好。我找你，已經找了2百多年了，我再也見不得你不見了。」疲憊地嗓音訴說著百年滄海桑田的荒涼，他此刻像是孩童一般緊緊捉住我不放，渴望在我身上汲取溫暖。
不知他說的是胡話還是瘋話，人身在世，不過區區百年，怎會尋人尋了2百年，除非他不是凡人。
不過星官即為星官，顯然不同於凡夫俗子，他說是什麼，便是什麼吧。
「那你找到那個人了？」
「是你，就是你！」他抬起頭激動地大喊，我急忙張開雙手捂住他的嘴巴，目光緊張地看著門上印出的身影，見到沒有一樣，這才放開手小聲地說：「你這麼喊也不怕外面聽見？」
他的大手反而一把捉住了我的手，雙眸深沉地看著我：「你怕我被抓，你還是關心我的。」
「你想的太多了。」我斷然抽回了手，向內靠了靠，離他遠些，臉色不禁森然：「我只是怕自己惹上麻煩，而你帶給我的麻煩夠多了，如果你想我好些，便請離我遠些吧。」
「不能。」他激動地身子向前靠了靠，嚇得我往後靠了靠，一時驚惶，竟然撲到在了床上，還不等我抬頭，一句溫熱的身子已經牢牢將我困在他的雙手之間，他黑色深邃的眼睛居高臨下盯著我：「別怕我，我是這世界上對你最好，最真誠的人，你要做的，就是……」
恰在此時，就聽得『吱』的一聲，關緊的大門被人從外一下子推了開來，月光順著門口傾瀉而入。
接著就聽得門口出現的那昂然身影沖著屋內厲聲喝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