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最近怎麼常和席董去吃飯?"鍾嬌艷一邊整理手上的保費收據,一邊好奇地問正盯著電視瞧的陳雅淳。
公司現在正值保險月,再加上那天遇到的倒楣事,讓她忙得昏頭轉向的,就算是晚上趕回來吃飯,陳雅淳也常因為席絲這個案子而還沒回來。
想也知道那個席董是假藉買車之名,行吃飯之實,就只有陳雅淳還傻傻的一直陪他吃飯。以席璋明快的處事風格,這個案子早該要成了,不可能拖到現在才對。
陳雅淳將視線移向她。"沒辦法,他常常會在我們回公司寫日報告的時候打電話過來,問我一些問題,最後,我們經理只好要我跑一趟。"
對於這個案子遲遲無法定案,她也很無奈,因為她一方面要跑其他客戶,一方面又要不定時地應付席璋,確實有點吃力。
"哼哼,你是不是瞞著我在和他交往?"鍾嬌艷放下手中的收據,眯著眼瞅著她。
"交往?!"陳雅淳死命地將眼睛瞠大。"我怎麼可能和他交往?"別嚇她了吧!
"怎麼不可能!真看不出你平常這麼機靈,怎麼會遇到感情的事,智商就退化成像個幼稚園小朋友一樣。"恐怕連鬼都知道席璋的意思,就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
"你誤會了吧?我們真的沒在交往。"別扣這種大帽子給她,她頭沒那麼大。
"是嗎?那為什麼每次都這麼巧,剛好可以一起吃晚飯?你們經理呢?怎麼都不用陪你?他不擔心嗎?"和陳雅淳認識這麼久以來,大概只有這個時候最有成就感。
"剛開始他有和我一起去,後來席董說不需要勞煩他這樣跟著我奔波,所以才改由我一個人跑這個案子的。"她說得理所當然,不認為這中間有什麼怪異之處。
"這就對了。他根本就是想支開你們經理,好和你單獨相處,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鍾嬌艷真的無法接受一向聰明伶俐的她,面對感情時竟會如此遲鈍與……白痴?!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光看他隨便出手就是送給要分手的'情婦'一部車,那肯定有不少女人排著隊想等他'隨便'出手,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把時間花在我身上?"
"是你想太少了吧?男人啊,只有在遇到對的女人時,才會花心思去接近對方,不然你以為像他那種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會有空和你吃飯?還隨便一吃就兩個鐘頭以上?更別說都是他出錢了。"
"小姐,你們去的可都是不便宜的餐廳耶,光是請你吃飯的銀兩就不知可以堆多高,這樣你還說他對你沒有意思?拜託你醒醒吧!"鍾嬌艷輕輕地搖晃她的肩膀。
陳雅淳懷疑地盯著她瞧。"聽起來你對男人好像很了解的樣子……說,最近是不是戀愛了?整天接不到你一通電話,平常你可是沒事就打電話來問安的,怎麼最近都沒了聲音?"
最近嬌艷確實是有些怪異,她自己又忙,所以一直沒機會問清楚,剛好趁這個機會問她。
"哪、哪、哪有?只是保險月比較忙而已。"鍾嬌艷結巴地反駁。
怎麼說別人的事,可以說得那麼順,遇到自己的事,就都會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是嗎?那你的車咧?還有上次你'夜不歸營'又是怎麼回事?匆匆打通電話回來就想交差了事?"這下可是揪著她的衣領,近距離的逼問。
"車、車、車、車子進修理廠了,上、上、上次是因為發生了─點意外,所、所以留在現場'處理',才會沒回來的。"吁~~待會兒肯定又要進浴室沖一次澡了,她現在可是滿身的汗哪!
"什麼事需要'處理'一個晚上?"她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就、就是……"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鍾嬌艷的手機響起悅耳的音樂,她幾乎是用撲壘的方式撲向放手機的背包,急忙地接起手機。
陳雅淳傻眼呆愣地看她誇張的"撲壘"動作,有需要這麼急嗎?
"喂,唔……嗯……"鍾嬌艷一邊嗯嗯啊啊地應話,一邊往房間走去,竟還將房門關起來?!
陳雅淳雙眼直勾勾地瞪著房門。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什麼"月亮代表我的心"?!到底是哪個臭男人,竟然能讓嬌艷接了電話后,還真的變得"嬌艷欲滴"?!她一定要搞清楚。
鍾嬌艷再走出房間時,已經換了"勁辣"的外出服,臉上還泛起一抹比上了妝更動人的紅彩。
陳雅淳驚訝地瞪著她,嘴巴還微微張著。
"我要出去一下,不用等我了。"鍾嬌艷拿起包包就要出門。
"慢著!"陳雅淳從後頭大聲喝住她。
鍾嬌艷回頭看她。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還穿得這麼'搖'。"
"我和朋友有約,嗯……今晚可能不回來了。"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跨出大門。
直到聽到鐵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后,陳雅淳才回神,起身衝到客廳外的陽台,往下看去;只見嬌艷離開大樓后,坐上一台拉風的跑車,她才關上車門,車子就像噴射機一樣呼嘯揚長而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嬌艷怎麼會認識開那種"流氓車"的人?她呆坐在客廳地板上,替嬌艷擔心著……
"你好,陳雅淳。"接過值班人員遞過來的電話。"是,邱小姐放心,是到你府上牽車嗎……嗯……可不可以盡量安排在上班時間?這樣會比較好……是,我知道了。"頹然地掛上電話。
自從交車給邱佳佳后,每到保養時間她就會打電話給她,要她到她家牽車回廠保養;雖說公司確實有這樣的服務,不過也很少有車主會真的每次都使用,除非自己真的抽不出時間。
別人是真的因為抽不出時間,才會要求業務代為將車開回保養,而她大小姐卻只是為了表現身為客戶的優越感,才會這樣故意在家中有客人來打牌的時候"整"她,讓其他人知道她是多麼的"養尊處優",處處都有人為她把事情做好。
要不是擔心邱佳佳會打電話到○八○○投訴的話,她實在不想每次都跑那麼遠去幫她開車。
更何況她每次都故意約下班的交通顛峰時間,讓她要多花很多時間將車開回廠,再拜託技師加點班幫她保養,等到將車開還給她,回到家裡,常常都已經過了晚上九點了。
看來今晚是別想準時回家了。
唉……才正想回家攔截嬌艷,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又要被她溜了。
"雅淳,電話。"值班人員將她從怔愣中喚醒。
"喔,好,謝謝。"接過電話。"你好,陳雅淳。"
"席瑋。"
"席、席董,你好。"聽到席璋的聲音,她的心跳就會自動加速。
自從最近常常和他"順便"吃飯後,她發覺自己似乎越來越"迷戀"他了。
她得老實的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也的確是個人見人愛的狠角色。
"待會兒過來公司一趙吧!"他直接交代,似乎不打算讓她有"拒絕"的空間。
"嗯……席董有什麼事嗎?可以在電話中回答嗎?"她是很想像平常一樣直接到他公司去找他,不過今天不行,她還得去開他"前"女友的車子回來保養。
席璋拿著話筒,將一對足以把死人都電活的眼眉挑得老高。
這女人竟然開始拒絕他?!莫非她發現他的"企圖"了?
"三十部車的合約簽訂,你覺得可以用電話嗎?"本來他是沒打算這麼快就簽約的,不過看來她是已經失去耐性。
"嗄?!你、你、你是說要簽約了?"天啊,她已經看到自己拿著獎盃,頭戴桂冠地登上衛冕者寶座了。
"嗯,所以你待會兒把合約帶過來吧。"這招還真有效,雖然有些卑鄙,不過她應該會馬上過來才對。
"席董,不好意思,因為我剛和其他客戶約好,所以……請我們經理過去和您談可好?"陳雅淳委婉地解釋。她雖然很想親自過去,可是她已經先答應邱佳佳了,所以只好忍痛請經理幫忙。
唉,怎麼這兩個人都特別喜歡在快要下班的時候才找她?
席璋差點讓拿在耳邊的話筒掉下來,怎麼不是按照他的劇本演?
他順順呼吸后才開口。"你認為我們討論了那麼久的案子,我會和一個中途才接手的人簽約嗎?"
"那、那、那……不然可不可以改個時間?今晚真的不行。"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今晚?!他們公司不是規定不能跟客戶私下吃飯嗎?當然他例外,因為他很快就會是她的男友。
"如果你今天不行過來的話,那這案子就作罷;既然你有比我還重要的客戶要見面,我也不能擋你的財路,就這樣吧。"
無賴!這一刻他簡直就是個無賴!竟然用這種下流的手法逼她。
"嗄?!"這案子她跑那麼久了,還跟他吃了那麼多次飯,怎麼能夠就這樣放棄?雖然她必須承認,和他吃飯是一次比一次愉快。"嗯……給我二十分鐘,我馬上過去。"
現在搭計程車過去,趕快談一談,應該還可以趕上和邱佳佳約定的時問。
她根本沒考慮要打電話跟邱佳佳商量改個時間再過去,因為上次她才打電話說會晚二十分鐘到,就被邱佳佳轟得頭昏腦脹的,這次,說什麼她也不願意再打電話說要改時間。
"好。"
陳雅淳一掛上電話,立刻衝到經理面前跟他報備這件事後,便帶著早已準備好的合約往外沖。
陳雅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瞪視眼前低著頭振筆疾書的席璋。
看他如此從容優雅,自己卻喘得像剛被主人蹂躪過的狗一樣,她就有股想扭斷他脖子的衝動。
她的眼神變得猙獰,她的頸項青筋浮現,她的雙手緊握成拳,她的雙腳微微顫抖,隨時有踹人的打算──
聽到她進來的聲音,席璋停下筆,抬起頭來,她馬上就變成了可愛清純的小天使,剛剛那些畫面,她死也不會承認的。
"席董,我帶合約過來了。"她回覆得很快,一點也聽不出喘氣的聲音,而且表情甜美到讓人顫慄。
"嗯,好,我們那邊坐。"他指指落地窗前的老位置。"關於這次的合約,我希望……"席璋煞有介事地和她討論合約的事。
他所提出的條件都還算合理,只要在陳雅淳職權範圍內可以決定的,她也都同意。
整個談論過程非常的順利,陳雅淳正欣喜能趕得上和邱佳佳約定的時間;心情愉快地收拾著文件,準備趕場,但席璋似乎下打算讓她就這麼離開。
他突然握住她忙碌的手,這個動作讓她驚詫地看著他,想從他眼中讀到些什麼訊息。
"你急著要走?"她這樣急著走,讓他有些不舒服。
她就這麼急著去見"客戶"?還這麼高興?
"嗯,和客戶約了時間,快來不及了。"還不是因為你!他只要付清車錢就沒事了,而她卻得為邱佳佳做牛做馬,她也是積了一肚子的苦水啊!
"我們……交往吧。"他的語調雖平靜,但抓她的手卻泄漏出他的緊張,一點都不溫柔。
他想讓她成為他"一個人"的,他不想她只當他是客戶而已。
"你、你、你抓痛我了。"她急欲抽回自己的手,不曉得骨頭有沒有碎掉?
他尷尬地放開她,眼神卻仍盯著她。"你還沒回答我。"他不是一個會逃避退縮的人,即使她要拒絕,他也要聽她親口說出。
"我不懂你說的'交往'是什麼意思?"陳雅淳也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所以她當然也要搞清楚他的意思。
她是想打迷糊仗嗎?他揚高眉頭。"就是做我女朋友的意思。"
"如果是一般的男人,我可以輕易地了解他的意思,但如果換成是你,說實在的,恕我才疏學淺,恐怕沒辦法明白地了解你的意思,畢竟光是你身邊的女人應該就分很多種吧?"
她才正準備去做他前女友的"奴才",他卻提出要和她交往?!別嚇她了吧!
原來業務也會拐著彎罵人啊。"做我的女朋友,我保證我身邊只會有你一個女人。"這是他早就想要的。
和她越熟悉,在面對其他的女人的時候,很自然地會把她拿出來當標準,結果就是……所有的女人全部不及格,然後一個個被淘汰出局。
所以,繼邱佳佳之後,他身邊就再也沒出現過其他女人。
"哈、哈、哈。"這可是頗帶譏諷的笑聲。"席董,請問你的意思是要我當你的'女人'呢?還是'女朋友'?一種是不需要感情,只要負責打扮得美美的,負責幫你暖床就行:一種是需要從吃飯、看電影開始'經營'的女朋友。"
她斜睨了他一眼。"我想,以席董過去的輝煌戰果來看,應該是要找個暖床的女人吧?若是這樣,我應該是幫不上忙才對。"她才不要變成邱佳佳第二咧!當然要跟他表明清楚自己的立場。
她將文件放入公事包后,起身準備離開。
他跟著起身,等她走到門邊時,才一把拉住她,將她拉近,靠向自己。"我是認真的,如果我只是要你來暖床,你絕不可能到現在還完好地站在這裡。"他非常非常的認真。
她瞥向他抓著她的手。"那也不用這麼暴力吧?"
他仍然緊抓著她。"就算是暴力,那也是因為你,答不答應?"
他好緊張喔,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辛苦的追一個女人,不能用華麗的首飾、昂貴的名牌、高價的精品來追,只能利用"刻意"製造出來的機會,循序漸進地請她吃飯、喝咖啡。
他怎麼能用這麼無賴的方武?他可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怎麼會用這種方法?簡直就是變相的強迫她嘛!
"我考慮一下好嗎?"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實在很難思考清楚。
"嗯?還要考慮?"飯都吃了那麼多次,她竟然還說要考慮?!未免太不給他面子了吧?
看到他這樣挑眉質疑她的神情,其實她是有點害怕的,想就這麼屈服於他,答應他算了。可是又有些許不甘心,自己怎麼可以如此軟弱的輕易妥協?
"嗯,我想我需要一點時間……"
他不想聽任何的理由,所以他堵住了她的嘴,用他薄而有型的唇封住她的唇瓣,也將她所有的理由全部堵住。
陳雅淳現在才知道什麼叫"觸電"!絕不是被插頭電到時急欲擺脫的那種感覺,而是會讓人四肢發軟,卻又捨不得抽離,寧願心跳加速到爆,四肢發軟到倒下,也不願輕易放開。
席璋非常滿意她這種雖不純熟卻吸引力十足的吻法,更何況她絕對比她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投入。
結束這個吻,稍稍鬆開她,在她耳畔低語。"我想你的身體不會說謊,它似乎強烈的希望跟我'交往',卻被你刻意的壓抑住;這樣不行喔,會得內傷的。"
一張小臉根本已經不夠她紅了,她就像是剛被煮熟撈起的蝦子,羞窘得手足無措。"我……"
他改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先去你客戶那邊,然後再去吃飯。"彷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樣。
她竟然也就這樣傻傻的任由他牽著走出辦公室,搭電梯下樓。
秘書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相偕"離去。
她早就覺得總裁對這個業務似乎特別的"照顧",沒想到今天果然就讓她看到這一幕!還好她機靈,沒對這個業務有什麼不禮貌之處,否則席董絕對會算這筆帳的。
直到上了車,陳雅淳都還傻愣愣的,連席璋重複問了她幾次問題,她都沒能反應過來。
席璋乾脆解開已經扣上的安全帶,再度橫過身,精準地吻上她!不是蜻蜒點水,而是段數很高的法式舌吻。
她這隻已經被煮熟的蝦子,又再次被丟回滾燙的熱水中燙一次,這一次她熟得幾乎要脫層皮了。
"清醒了沒?沒想到我對你的影響力還滿大的嘛!"他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哪、哪、哪、哪有?我只是在想,你的技巧真差,我的嘴巴痛死了。"她還在逞強。
他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是這樣嗎?"壓根兒就不相信她的說法。
"當然。"雖然全身發燙,卻不願輕易認輸。
他搖搖頭,不想再和她辯了;她布滿紅暈的雙頰,以及腫得老高的雙唇就足以證明一切。
"地址。"
"什麼?"她搞不清楚他的意思。
"不是要去客戶那邊?總有地址吧。"看來她是有些傻了。
"喔。"
她報出邱佳佳的地址,而他竟然毫無反應,絲毫不覺得這個地址很熟悉?!
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