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喂，我們公司是不是風水不好啊？我來這裡上班五年，怎麼耿先生的表情一成不變？那張臉孔真是冷峻到連鬼都會怕。」

「不是風水不好，而是耿先生和每個人都犯沖，八字不合，我待得比你久都還沒見過他笑哩。省省吧，他大概是臉部中風笑不起來啦！」

「耿經理就不會，每天都是滿面春風、笑臉迎人，他的笑容真是迷死了全公司的女孩子，我真不敢相信他們會是親兄弟。」

「偏偏他們就是親兄弟。算了、算了，不要談這種有礙心情的事。聽說業務部最近來了一個很帥的新業務，我好欣賞他喔，我約他出來喝咖啡，你說好不好？」

「約他出來喝咖啡！你是不想要待在公司啦？」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她差點就丟了飯碗。

「我發覺耿先生真是個大變態，自己沒交女朋友就算了，還阻止員工在辦公室里談戀愛。我猜啊，他大概是在感情上受了嚴重的創傷，才會造么怪裡怪氣的。」她忿忿不平的抱怨道。

從耿雩宸接任耿氏集團后，就明文規定禁止辦公室戀情，只要一經發現立即革職。

「他大概是被女人拋棄了，所以才會這樣。唉，算了，快回位子上去吧，我們在這裡摸魚摸得太久了。」

兩個女人在化妝室發完了牢騷后，便嘆著聲離去。

而在裡頭始終沒有出聲的陸蕙嵐，這才打開門走到洗手台前洗手。第一天上班就聽到這樣的對話，對她而言真是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

「沒有人見過耿先生笑過。」她對著鏡子吁了一口氣，一早上班，就已經有好心的同事預告過她了。「呼，真是神聖不可侵犯！」

我只是來上班的，只要我做好份內的工作，耿先生應該不會找我的麻煩才對。她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睛，然後離開化妝室走回自己的座位上繼續辦公。

※※※

早上八點半，耿雩宸就已抵達辦公室開始辦公，比一般職員的上班時間提早了半小時，這是他的習慣。從接任耿氏之後，早出晚歸就成了固定模式，除了工作之外，他似乎沒有可以寄託的依歸。

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一棟棟參差的建築物，看了好幾年，閉著眼睛他都可以畫出窗外的景物，因為全辦公室里，他只擁有這一處可以讓自己盡情享受而不受干擾的私密空間。

透過玻璃的反射，耿雩宸看著自己那張由稚嫩變為成熟的臉龐，除了五官變得俊美之外，他的表情永遠像木頭一樣，除了刻板還帶著令人畏懼的冰冷。

如果笑起來，這張臉會是什麼樣子？滿臉的橫紋？扭曲難看的五官？還是比不笑時更加令人不寒而慄？

耿雩宸依然冷冷地望著玻璃上的自己，有沒有表情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放下百葉窗，他重新回到位子上辦公，職員們也陸陸續續的進入辦公室，原本空蕩蕩的大辦公室開始熱絡起來，只有他辦公室的溫度永遠如霜般的冷。

耿雩澤和同事們打過招呼後步入自已的辦公室，他和其他職員的上班時間一樣朝九晚六，準時上班也很準時下班，只要一過六點，別想在公司里找到他的人影。

「雩澤，到我辦公室來一趟。」耿雩宸按下內線分機交代道。除了吃飯、上洗手間之外，他很少步出自己的辦公室，除非必要時。

耿雩澤接到指示后，立刻走到耿雩宸的辦公室來。他舉手輕敲了兩聲門，然後逕自開門走入。

「哥。」他看著正低首辦公的大哥。

「你和塞隆建設聯絡得如何？」耿雩宸依然沒有抬頭，平聲問道。

「他們今天下午會過來和我們討論，順便把圖稿帶來給我們看。」耿雩澤邊回答邊拉開辦公桌前的椅子，蹺著二郎腿坐著。

耿雩宸放下筆，然後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的弟弟，

「你有沒有告訴塞隆我們的要求？」

「說了，要讓企業總部成為全台北最顯著的地標，就像文菲爾鐵塔是法國的象徵一樣。」

「很好。」耿雩宸輕描淡寫的說，臉上一點滿意的笑容也沒有。

「對了，早上我要出門的時候，正巧碰見杜伯伯和杜伯母，他們要到新加坡。」耿雩澤突然說道。

「你怎麼知道？」

「我問他們的，杜伯伯說要到那裡去生活一段時間再回台灣。」

「噢。」耿雩宸輕應一聲，臉上妁表情出現了些許變化。

「媽交代我，要你今天早一點回去，不要留下來加班。」

「有事情嗎？」

「呵，你不會忙到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不知道吧？今天是你的生日。」

「知道了，我今天會早一點回去。」

「晚上你可要開心點，不要再擺那張沒有表情的瞼。」耿雩澤提醒著。

「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哪裡有擺什麼臉？」

「誰說的，自從——」他的話才說到一半，立刻被耿雩宸揮手打斷。

「事情談完了，你可以回去辦公。」

「哥！」

「好了，別再說了。」

「真搞不懂你，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是這副樣子，你自己看了不難過，我都替你難過。」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耿雩宸立刻埋首在公文堆里不願意再繼續任何話題。

耿雩澤見他不再理會自己，不禁翻了個白眼，然後一臉泄氣的走出辦公室。

同事們見耿雩宸頹喪著臉出來，以為他一早就挨了耿雩宸的罵。

「耿經理，怎麼一出來就苦著張臉？」

「沒什麼。你說我現在的表情好看，還是以前的表情好看？」他問著一位女同事。

「當然是以前滿臉春風的表情好看羅。」

「我也這麼覺得，怎麼我大哥卻不這麼認為呢？」

「怎麼，耿先生說你以前的表情不好看啊？」她悄聲問道。

「不是，你繼續忙吧。」耿雩宸隨即走到陸蕙嵐的位子前，同她打招呼。「工作還適應嗎？」

「還習慣。」陸蕙嵐輕笑道。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別客氣。」

「謝謝，如果有需要，我會尋求協助的。」

「那就好，大家都是同事，千萬別跟我拘束。」

「是啊，千萬別跟耿經理客氣，他是我們公司里最隨和的主管，碰不到像他這樣的主管了。」一位走過他們身邊的同事插口道。

「所以就管不動你們了，是不是？」耿雩澤反問他。

「呃，不不不，大家都很樂意接受耿經理的管束。」

「如果我調往其它部門，直接由總經理來督導你們，你認為好不好？」

「呵呵，耿經理別開玩笑了，耿先生是不可能負責這些事情的。」

陸蕙嵐聽著他們的語氣，似乎大家都很畏懼耿雩宸，看來他真是一位神聖不可侵犯的上司。

「你學美術的，應該很會畫畫，我要麻煩你替我做件差事。」待那位同事離開之後，耿雩澤又繼續和她說著。

「什麼差事？」

「幫我畫張我大哥的素描，他今天生日，我要送他當禮物。」

「畫耿先生？他肯讓我畫嗎？」來公司一個禮拜，陸蕙嵐還沒見過耿雩宸的面。

「我大哥一定不會肯的，我拿他的照片給你畫，等一下。」說完，耿雩澤就轉回自己的辦公室，拿著一張他們兄弟的合照出來。「畫我大哥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表情不要和照片上一樣，要畫出他笑的表情。」

陸蕙嵐皺了一下眉頭，她連耿先生笑起來是什麼模樣都沒見過，要她平空摸擬出他的笑容，還真是有點困難。

「耿先生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啊？」她看著照片問。耿雩宸還真是酷，連照相時也不笑。

「像小孩的笑容。」耿雩宸只能這麼回答。

「像小孩的笑容？意思就是很純真那種笑容？」她推敲著。

「不是，我上小學前還看過他笑，等我上小學后就再也沒見過他笑了。」他的語氣有些無奈。

陸蕙嵐張著一雙不可思議的大眼看他，原來耿雩宸的表情不是五年來都一成不變，而是十幾年來都沒變過。

哇！可以維持面無表情十幾年不變，他真是酷到比北極熊還酷，如果他再繼續保持下去的話，鐵定是金氏世界紀錄的保持人。陸蕙嵐在心裡咕噥著。

「小孩子的笑容我實在很難揣摩，耿經理今天就要這張素描？」

「是啊，今天送才有意義。」

「但是我要上班。」

「沒有關係，這是我交代你的也算是公事，工作先擱著沒有關係，我去拿炭筆和畫紙給你。」他再度走回辦公室，找了一會兒之後才拿出畫具給她。「下班前可以完成嗎？」

「可以，畫好之後我就送到你辦公室。」

「OK，謝啦！拜託你了。」

「不客氣。」

等耿雩澤離開后，陸蕙嵐立刻停下手頭上的工作，開始替照片上的耿雩宸畫起肖像來。上班時間叫她畫畫，耿雩澤這個主管還真鮮哩！

◆◆◆

「耿先生，塞隆建設的人來了。」吳秘書敲了門進來說道。

「請他們到會議室，叫耿經理先招呼他們，我待會就來。」

「是。」她站了一會兒，見耿雩宸連頭也沒抬起來看她，便像泄了氣的皮球，懊喪的離開。

「真像木頭人！人家今天特地打扮得漂漂亮亮，怎麼連一眼也不看人家？沒關係，反正離下班的時間還早，我就不相信你會連一眼也不看我。」

吳秘書自信滿滿的對著自己說著，然後走到耿雩澤的辦公室敲門通知他后，旋即忙著招待塞隆建設公司的人。

「各位請慢用。」她端著茶盤嬌媚地笑著，為待會的工作事先做預習，她就不相信憑自己的姿色，耿雩宸會絲毫不動心。

片刻后，耿雩宸走進會議室準備和塞隆建設的人員開會討論，吳秘書特地倩笑吟吟地與他擦肩而過，然後才帶上門離開。

「不好意思，麻煩各位特地跑來我們公司開會。」耿雩宸客套道。

「耿總經理，別跟我們這麼客氣，你願意找我們合作，我們可是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嫌麻煩。」

「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客套話告一段落後，塞隆建設的人立刻拿出設計圖，攤平在會議桌上，經過了一個小時的討論之後，才有所決定。

「我們採用這一張，你們有估計過施工的年限和總金額嗎？」耿雩宸問道。

「這個還要再做細部評估才行，因為建築的材質分為很多種，每一種的價格都不盡相同。」

「那你們把所有可能用到的材質和金額列一份估價表出來，改天我們再做更進一步的討論。」

「沒問題，沒問題。」

「這件事情多勞各位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只要能簽下契的，就算天天跑耿氏開會，他們也心甘情願。

送走了塞隆建設的人後，耿雩宸便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吳秘書一見他進去，立刻走到茶水室泡咖啡，準備向今天生日的耿雩宸好好地獻殷勤。

咖啡沖好時，陸蕙嵐正好拿著茶杯進來倒水。

聞著陣陣飄香的咖啡味，她不禁輕笑道：「好香喔！」

吳秘書一聽立刻眉開眼笑，「真的嗎？這是我特地泡給耿先生喝的，改天我也泡一杯請你。」說完，她便端著咖啡走出去。

陸蕙嵐聳了聳肩膀，說一句好香的咖啡就能賺到一杯咖啡喝，真是一項極佔便宜的交易。

▲▲▲

吳秘書敲了敲門，不待裡面的人回答，便逕自端著咖啡走進去，濃郁的咖啡香瀰漫了整問辦公問，使得耿雩宸不得不抬頭看一眼。

「耿先生，喝咖啡。」她把咖啡端到他面前，一雙媚眼不時朝他放電。

「謝謝，幫我換杯茶來就行了。」說完，耿雩宸低下頭繼續辦公。

吳秘書一聽，臉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一半，她特地泡的咖啡，他居然說要換茶喝。

「耿先生，這是我特地把咖啡豆磨成粉泡給你喝的，讓你提提神。」

吳秘書見他不為所動，立刻走烈他身邊，一屁股坐在椅子的扶手上。

「耿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晚上我請你去吃飯跳舞，幫你過生日。」她嬌聲道。

「吳秘書。你現在不用上班嗎？」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耿先生，怎麼樣？咱們晚上去瘋一瘋，不然你一天到晚都在辦公，把人生大好的青春都浪費掉了，那太可惜了。」她乾脆坐到他的大腿上，極盡所能的施展媚功。

耿雩宸毫無表情妁看著她，任由她挑逗著。

「我就是喜歡你這張表情，酷到令人神魂顛倒，連國際巨星也沒一個比你帥，我真是喜歡你。怎麼樣？晚上我們一起去快樂過一晚，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說完，她在他的耳鬢闡輕吹著氣。

耿雩宸立刻接下人事室的分機，就在同時，耿雩澤也敲門走進，這一幕親熱的鏡頭盡收入他的眼底。

「喂，人事室你好。」

「我是耿先生，吳秘書做到今天為止，立刻派人過來交接。」

「是的，耿先生。」

吳秘書的笑容馬上僵結，極盡討好他的結果居然換來這樣的下場，她被踢出耿氏集團！

「我哪裡做錯了？為什麼把我開除？」她不服氣的問道。

「你破壞了我的規定，人事室馬上派人過來交接，你出去收拾、收拾。」耿雩宸毫不留情的說。

「你——你這是什麼爛規定！走就走！全台北又不是只有一個耿氏集團可以讓我待！」吳秘書一副潑婦罵街樣，和剛才嬌媚的模樣判若兩人。

「那你最好快走。」耿雩宸亦毫不客氣的回答。

「哼！」吳秘書氣沖沖地走出辦公室，心有未甘的繼續罵道：「什麼東西！你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是個總經理而已，狂得跟皇帝老子一樣，爛人！」

聽她這麼一罵，全辦公室的同事都張著眼睛瞅著她，這就是耿氏里氣質最好的秘書嗎？怎麼像個被瘋狗咬到的潑婦！耿雩澤只能無奈的關上門，以身試法，真是誰也救不了她。

「這是第十個被你Fire的秘書，全世界大概沒有人能夠打破你的紀錄了。」

「我早就規定過了，別把我的話當成開玩笑。」

「哥，你這種規定也太——」

「我的規定沒有錯，來這裡是上班，不是來談戀愛，要談戀愛回家談，不要在公司里談。」

「爸把公司交給你真是一點也沒錯，公私分明。」

「你也一樣，別想以身試法。」耿雩宸警告道。

「我可沒有，我一直很守法的，而且以身作則。」耿雩澤信誓旦旦地說。再怎麼說，他也不能讓他大哥難看。

「你知道就好。」

「幹嘛火氣這麼大呢？這麼多女人對你獻殷勤，代表你有很大的魅力，這是好事，何必不高興？」

「不要說了，我還要辦公。」

「不說就小說，免得待會換我遭殃。」耿雩澤可不想自討投趣。

「你來我這裡有事？」

「沒什麼事，拿生日禮物給你。」他把陸蕙嵐畫好的素描拿給耿雩宸。「這是送給你的畫像。」

「打哪弄來的？」看著自己的畫像，耿雩宸卻連笑也不笑一下。

「我請蕙嵐幫我畫的。畫得很棒吧，栩栩如生跟真人一樣。」

「誰啊？」

「就是新來的業務助理，我早上請她畫的，很不錯吧。」耿雩澤倒是比他大哥還開心。

「上班不上班，叫人家畫這個幹什麼？」

「我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你還凶我，真是掃到颱風尾。」耿雩澤沒好氣的說。

耿雩宸看了他一眼，語氣冷冷地說：「謝謝你的生口禮物，也替我謝謝那個新來的業務助理。」

「這還差不多，聽得還比較順耳。你應該像畫像上的人一樣要露出笑容，看這畫像理的人笑得多帥，要是拿出去不知道會迷死多女孩子。」

「我是人，不是畫像，拿你的畫像出去騙人吧！」

「你真是一點也不風趣，算了，再和你說下去，我的心情也會跟你一樣惡劣。」

「那你最好趕快回去辦公。」

「唉！」耿雩澤輕嘆一聲，按著頭開門出去。

※※※

繫上圍裙，陸蕙嵐打開瓦斯爐開始放油炒菜。自從開始上班后，她的生活步調就變得十分緊湊，早上起床做好早餐后，就趕著出門上班，下了班一回到家便趕著做晚餐，她一天的生活就是忙忙忙，若不是因為年邁的父親，她實在是不需要這麼累。

做好了晚餐后，陸蕙嵐便走到父親的房間，喚她父親吃飯。

「爸，菜煮好了，可以吃飯了。」她站在門口說著，只看見背對著自己的父親正埋首在書桌前，也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東西。

陸鵬全停下了筆，悄悄地把紙塞進抽屜，然後才離開椅子步出房間。

「以後別煮了，爸爸出去外面吃就行了。」

「外頭的東西那麼油膩，對你的身體不好，反正煮個晚餐也不需要花多少時間。」陸蕙嵐把盛好的白飯遞給父親，然後坐下來開始吃晚飯。

「你的工作還順利嗎？」

「一切都很順利，公司的同事都很好相處。爸，你今天有到醫院去拿葯嗎？」

「拿了。老毛病了，人老了什麼毛病都會跑出來。」陸鵬全今年已經七十歲了，通常這種年齡的人都已經在享受含飴弄孫之樂，而他膝下卻只有一名女兒，而且尚待字閨中。

「人生七十才開始，爸一點也不老。」

「人生七十才開始，謝謝你這麼會哄爸爸。」

「要是媽媽還在的話，爸也不會這麼孤單。爸，我去登報幫你找一位老伴好不好？」陸蕙嵐異想天開的說，她極希望有個人能陪父親度過後半輩子。

他搖搖頭，「人都這麼老了還要找伴。」

「老來伴嘛。」

「再說吧。對了，爸爸想回我們那個首村子去住。」

「道程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舊村去住？而且住那裡誰來照顧你的起居生活？」

「那裡有許多老朋友可以互相照應，還有玉嬸啊，這裡我實在住不慣。」

「玉嬸？」

「咱們隔壁那個玉嬸啊。她先生是個老兵，死了三十多年，自己帶著三個孩子過活的玉嬸。」

陸蕙嵐想了一會兒，才記起父親口中提起的玉嬸。

「爸，你現在還跟舊村那些朋友有聯絡啊？」她乘機盤問。

「爸爸就只有那些朋友，當然要聯絡。」

「如果畜村有人可以照應的話，我例是不反對你搬回去住，這樣一來，我也不用擔心你一個人布家會無聊和發生意外。」而且她也可以替父親尋找到現成的伴，玉嬸倒是個很好的人選，兩個人皆喪偶，一定可以共度晚年生活。

「那你是贊成爸爸搬回舊村去住羅。」

「百分之百的贊同！這樣一來，你和玉嬸就可以相扶到老。」她笑道。

「你這丫頭亂想到哪裡去，我和玉嬸純粹只是朋友，人家兒子都已成家立業，她都當奶奶了，說什麼相扶到老。」

「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要找個伴。」

「你是不是不要爸爸了，所以才急著替爸爸找伴？」

「我才沒有哩，你是我的爸爸，我怎麼會不要你呢？不管你變得多老、多醜，你都是我的好爸爸。」陸蕙嵐撒嬌道。

「不管以後怎麼樣，你都會要爸爸？」

「當然，我是你的女兒，除非爸不要我了。」

「傻丫頭，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有沒有交男明友，有的話帶同束給爸爸看一看，你年齡也不小了，如果有合適的對象就趕快結婚，不要像爸爸一樣。」

「人家才二十幾歲．還很年輕。」

「都已經成年了，在我們那個年代，十幾歲就結婚生孩於了。」

「爸，那你怎麼四十幾歲才生下我？」

「生孩子是女人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沒有爸，媽怎麼生我啊？」她竊笑著說。

陸鵬全頓時啞然，被女兒這麼一說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又故意岔開我的話。」

「沒有，是爸自己說的，我只是好奇嘛。」

「真是個好奇寶寶。」他似乎只能這麼說。「爸真擔心自己這麼老了，看不到你嫁人。」

「爸，不會的，你一定會活到一百歲，不要擔心。」陸蕙嵐知道父親的心臟一直不足很好，難免會胡思亂想。

「活這麼老也沒意思。不過幸好我有你這麼一個乖女兒，活久一點也值得。」陸鵬全笑著謊，要不是有蕙嵐這個好女兒，一個人活到七十實在沒什麼意思。

「爸這麼想就對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有個孫子叫你外公嗎？你要樂觀一點。」

「爸爸樂觀，但是你也要給爸爸希望，只有你結了婚，爸爸才有孫子可以抱啊。」

「好，我一定不會讓爸失望的，可是爸也要給我希望。」

「你還討價還價。」

「互相能彼此希望嘛。」

「呵，真是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