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如海般藍的髮絲，如天空純藍的眼眸，氣質清傲，清冽如水，這樣超然於世的容貌，曾經在遠古時看過。
天尊晃了晃酒杯，懶懶地靠在床榻上，身邊伏著的是一頭黑髮，沉靜如木偶的紫眸青年。
「常綠聖草？」天尊淡淡的笑。「救不回你的情人，覃愔。」
「是嗎？」蒼之族冷冷打量天尊，解除封印的他不再是琅琊，恢復成遠古四神之一的東方蒼龍，傲然而目空一切。「你設了一個局，讓本尊入了陷阱。」
「這個局，你情我願，不是嗎？」天尊閑暇地親了親無影的髮絲。「你脫離神陣，也重新得到蒼，一切都很划算。」
覃愔藍眼裡殺氣一起。
天尊搖搖頭。「你封印不了我，覃愔，同樣入了魔道的你，無法救你的情人，而且也無法殺我。你應該知道，那個上古神陣，能進入的，只有神祗，可我這個魔物卻闖入了，你從未想過原因嗎？」
微眯眼，透過天尊的表相，看他的真身。「你的真身不在人間？」
「是啊，現在我的只是一個分身。」天尊狡猾地眨了眨眼。
「數十年前，我真身進入神陣，喚醒了你，但魔化的真身無法承受神陣的聖潔之光，只好留在地獄休養生息，如今存在於人間的身體，只是個分身罷了。」
「所以你捕獵了白虎？」覃愔瞟了眼他身邊的無影。
天尊點頭一笑，將乖馴的無影攬入懷中，親吻。
覃愔冷嘲。「白虎未真正覺醒，當初他魔化失蹤數千年，後來附身在人類少年的體內，在摩雷國的皇宮裡長大，結果被你誘拐了。天尊，你以為更醒后的白虎會任你擺布？」
「所以我要趁他未完全更醒前，多玩弄一下啊。」天尊溫柔而無辜地回道，那張俊美的臉上，笑容一直是溫和如風。
多麼惡劣的一個魔物啊！
「本尊還是要常綠聖草。」既使知道常綠聖草對蒼破敗的身體無多大用處，但只要能讓他醒來，就足夠了。
「很抱歉，我只能拒絕。」天尊道，「我的真身也要用到它。」
藍發張舞，蒼之族盛怒了。
天尊的一句話，讓他的怒氣消失無蹤。「據我所知，天朔王朝的國師梵雨手裡也有一株常綠聖草，你何不向他要？尊貴的蒼之族？在那裡，你還可以遇到你的『繼承人』。」
這是挑撥。
蒼之族沒有揭破，袖袍一甩，留下一句話，傲然地離開。
「遠古隨白虎失蹤的雷神何去何從？」
天尊啄了口酒，瞥了眼無影的紫眸。
「真是個傲慢的蒼之族。」
***
大眼瞪小眼。
小不點忿忿地瞪眼前那身穿龍袍的男子，極度不爽對方那高人一等的姿態。這個自稱是皇帝的男人，從跨進大門開始，就擺高姿態，對眾人指手劃腳。最最讓人痛恨的是，當看到百鳥之首的小鳳凰，竟然無禮地稱呼為：「小怪物！」
可惡！他小鳳凰哪裡是小怪物了？
當下變身成為八九歲大的小男孩，用蠻語將這可恨的男人從頭罵到尾。
那自稱是皇帝的男人顯然不是個穩重的人，一對上小鳳凰就失了風度，與小孩子耗上了。
宿白鳥和貓仔頭痛地揉揉額。從他們知道小鳳凰會變成小孩后，就沒一天好過。這小東西自從第一次相見罵他們大傻蛋，以後每見一次，就罵一次。真正可惡。是誰將這小東西帶來的？竟然是個如此難侍候的主兒！
這不，今天當今皇帝來國師府，一遇上這小東西，兩人就「看對眼」了。主人還未回來，客人就如此囂張，幾乎要大鬧出手了。
「陸浚，這小麻雀是哪裡來的？將他丟出國師府！」最後，當今皇帝梵雲向梵雲的心腹下令。
陸浚咳了數聲，為難地看了眼梵雲。
那被罵為「小麻雀」的小不點氣鼓了兩腮，當下振開翅膀，火紅的頭髮狂舞，小小的手一揮，一團火焰直衝梵雲。
「呀，陛下危險！」站在梵雲身邊的侍童小瞳害怕的大叫。天啊，這小怪物還會噴火！
宿白鳥和貓仔兩名法師悠閑地當壁花，不做任何行動。心想，對上這會法術的小鳳凰，身為普通人的皇帝是打不過他的。可他們並不是「天朔王朝」的人，不是么？
陸浚難得露出擔憂的神色，卻不料梵雲擰了擰漂亮的雙眉，在火焰衝上身時，揮了揮手，不知從哪裡衝出一條水龍，將火焰給沖滅了。
「啊？」其他人都張大了嘴。什麼時候皇帝陛下會馭水術了？
梵雲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嘆息。就是因為不知何時會控水，他才來找梵雨，可是雨出門好些日子了，仍未回來。
似乎……正是上次與雨歡好過後，他就有了不一樣的能力。
真是奇怪啊！
「你！你竟然會司水？
」小鳳凰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在場的，除了那兩個笨法師可以阻止會異能的他，其他人都是普通的凡人，以為勝券在握，定可讓這個高傲的皇帝出醜，哪知他竟然也是個會異術的主兒。
「可惡！可恨！」跺跺腳，他上下亂飛。「你是誰？你的真身是什麼？除了蒼之族，還有誰能司水？」
「朕不知你在說什麼。」梵雲冷眼以對。「小東西，你的火對朕沒用，最好閉上你的鳥嘴。」
「嗚哇哇——」小東西打不過人家，就開如耍賴了，兩泡大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宿白鳥搗搗而耳。奇怪，他不是小鳳凰嗎？不是屬火的嗎，為何會掉這麼大滴的眼淚？體內的水分夠他哭嗎？
陸浚頭痛地抱頭。親愛的主子，你何時回來？只要主子一回來，這小鳳凰就不敢造次，對上梵雨，小鳳凰根本不是對手，何況還有個人可以讓他撒撒嬌，雖然通常是熱臉貼冷屁股。
正想著，門外有僕人通報，說是主子回來了，一室的人都振奮了，下人們皆鬆了口氣。
沒一會，梵雨和冷炙的身影在大廳里出現。
仍在哭泣的小鳳凰一看到冷炙，馬上化成小鳥般大小，像見到母親般，委屈地往冷炙身上撲去，可是他顯然忘了冷炙身邊的梵雨，只見他像拍蒼蠅般，把小鳳凰給拍開了，小鳳凰暈頭轉向地不知被拍向何處，落到地上，額上冒出一個大紅皰。
哇——
宿白鳥吞了吞口水，扯扯忍俊不禁的貓仔，無限同情可憐的小鳳凰。
「雲，你怎麼來了？」梵雨迎上梵雲，但他的手仍抓著冷炙的手腕。
梵雲看了眼金髮少年，再瞄向他們相連的手。「是有點事。」
梵雨閃了閃眼，點頭。「好的，你來我房裡吧。」鬆開冷炙的手，沒有回頭，帶梵雲走了。
一獲得自由的冷炙狠狠掃過其他人，冷風般向外閃去。
從地上爬起來的小鳳凰一看冷炙快消失的背影，馬上追了過去。
「#￥￥%%?……」（炙炙，等等我。）
宿白鳥拍拍胸口。「安靜了。」
貓仔聳聳肩，略為擔憂地看著門外。是他的錯覺嗎？太子殿下和梵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
***
「是這樣嗎？」梵雲輕問。
聽了梵雨的簡訴，終於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東方蒼龍？他嗎？
梵雨站在窗邊，看窗外的星空。
他知道，要一個普通人接受這匪夷所思的事是有一定的困難。
「那……我若是東方蒼龍，就可以與雨並肩作戰了？」梵雲一掃陰霾，雙眼發亮。
「你不害怕？」梵雨轉頭看他。
梵雲搖搖頭，偎向梵雨，將頭靠在他肩上。「我很高興，真的。」
以為自己永遠都無法了解雨，無法追上雨的腳步，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也是能站在雨的身邊，守護他！
雨不愛他，不要緊，只要能站在他身側，保護他，就足夠了。
梵雨無言，攬住他的身子，心思卻無意識地跑到另一個人身上——那個金髮少年。
就算用強硬的手段來征服一個人的身體，但心卻無法真正的征服。
「你在想什麼？」梵雲貼在他耳邊問。
「不，沒什麼。」梵雨道。
雨在想別人嗎？
梵雲暗自妒忌。還是無法做到真正的放棄呢，好悲哀。
梵雨親了親他的鬢角，安撫。
窗外的水潭突然一陣波動，能感應到水潭的不安寧，梵雲臉色大變。有異物侵入！
果然，潭裡的水向上泉涌，在兩人的注視下，水裡出現一道欣長的人影。
藍發藍眼，鬼之域的異邦人？！
梵雨將梵雲擋在身後，直視從水裡冒出來的侵入者。
「閣下……不覺太唐突，不請自來？」
藍發人立在水波之上，打量一臉從容的梵雨。「氣度果然不凡，吾不得不驚嘆，上蒼為了降魔，下了不少血本。」
「蒼之族，覃愔？！」梵雨直言不諱。
「不錯，正是本尊。」覃愔傲慢地道。「你既已知我的身份，就該知我來意。」
在時間的逆流里看過覃愔無數次，但真正見面，那龐大的氣勢與絕傲的氣質非常人所能承受。
幸，梵雨並非尋常之人。
「你——要常綠聖草？」
覃愔揚了揚嘴角。
蒼之族真的非常俊美，單是一揚嘴角，似笑非笑，就讓世人為之蠱惑。
定了定心神，梵雨再道：「我可以將它給你。」
「哦。」覃愔不禁挑了下眉。「天朔王朝」的梵雨是如此爽快的人嗎？
知道對方在揣測自己，梵雨笑道：「的確，梵某人從不無故送人東西。」
「你跟蒼之族談條件？」膽子不小啊，北極帝星的凡胎。
對蒼之族蔑視的態度視而不見，梵雨道：「我要你離開天尊！」
覃愔略眯了眼。
「你在威脅本尊？」
「不錯！」梵雨坦言。「我知道你想要蒼醒過來，你離開神陣的初衷不正是為了與蒼再續前緣？若蒼能醒來，你就可以與他隱世廝守了，何樂而不為？」
覃愔沉默了好一會，只聽夜風吹得墨竹颯颯。
「……你以為本尊會讓你威脅？」
「會。」梵雨胸有成竹。「為了蒼，你會。」
覃愔瞟了眼躲在梵雨身後的梵雲，危險地冷睨。「看來，你還是有對抗天尊的本事。」
梵雨抿嘴不語，等待覃愔的回答。
「北極帝星，吾蒼王許諾。」
得到覃愔的諾言，梵雨暗自鬆了口氣。從房裡取出一個小盒子，交給覃愔。這個小盒子正是當初蒼派式神送來的那個。
裡面的東西原封未動。
覃愔拿到盒子，沒有查看，潭水竄起，他沉入水中，消失不見了。
微風撫過，水潭漸漸平靜，只有水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身後的人伸出雙臂緊緊抱住梵雨，身子還在微微發抖。梵雨將自己的手覆在交疊在腰前的手上。
「很強！他很強！」梵雲將臉悶在他背後，感受到覃愔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之氣，讓他膽戰心驚。
那才是真正的東方蒼龍！
就算是入了魔道，他仍是最強的！
「不要怕，從今以後，你才是真正的蒼龍。」覃愔再強，已是過去式的，何況，他許下諾言，不與他為敵。
當初蒼送常綠聖草來，可是預測了今日？
他身邊，有了新四神中的三個，獨缺玄武，而天尊那邊，少了覃愔，也聚不齊四神，最後，孰勝孰敗，還不一定呢！
***
古老的閣樓巍峨，樹木蒼鬱，溪水流淌，瀑布飛瀉，人間閣千百年來不曾變化過，而住在「人間閣」的主人來了又去，去了又歸。
覃愔帶著蒼回到了「人間閣」，這數千年相約的峽谷。
寬大柔軟的床，鋪在其上的是最好的絲被。蒼曾經帝王之子，就算隱居在山林里，物質上從不會虧待自己。黑色絲質的衣袍裹住蒼清瘦的身子，他安詳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長而厚的黑髮鋪散在身體四周，閉著眼的他，像安睡的王子。
覃愔坐在他身側，伏身半趴在他身上，藍發披了兩人一身，柔和地凝視蒼，細密的輕吻布滿他的唇畔。
「蒼，為何還不醒來？」他喃喃。
彷彿感應到他的呼喚，沉睡中的人兒動了動長長的睫毛，漸漸地掀開了眼皮，睜開了雙黑亮的眸子。
「…………」覃愔驚喜。
動了動唇，蒼看到了覃愔藍色盛滿淚水的眸子，真的很像碧波。
終於……醒來了。
「……好想你……」覃愔沙啞地輕訴。
「你來了……」蒼淡淡地笑，眼裡的滄桑散去了，滿是柔情，似乎忘了沉睡前的激情。
「是的。」握住蒼冰冷的手，覃愔含淚地將它貼在自己的臉頰。「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
「……我……」蒼閉了閉眼，深情地道：「我無怨無悔。」
覃愔的淚再也控制不住，滑落而下，濕了兩腮。「真是個傻子。」
「這個傻子卻愛了你數千年。」
「我何德何能。」覃愔哽咽。
「東方蒼龍，不該如此傷情。」蒼低語。
「為了你，值得。」抱緊他，覃愔將臉埋在他的黑髮里。儘管他醒了，可是，虛弱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他——終究會離他而去，魂歸真身。如果……世上沒有了蒼，蒼龍獨活於世有何意義？
「不要難過……
愔。」蒼想回抱他，卻無能為力。這次因吃下常綠聖草而醒來已是奇迹，要不是覃愔留在他體內的龍精凝聚了他的魂魄，他早已消失了。
「我不要！不要……」像個任性的孩子，將他抱得緊緊的，蒼被抱得有些喘不過氣。「我將我的生命分給你，好不好？好不好？」
蒼輕嘆，迷濛了眼。「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傻瓜。」
「我恨自己。」竟是自己將他傷害得如此之深。
蒼以頰磨磨他的，低語。「抱我好嗎？」
「？」
「最後抱我一次，愔。」柔和的態度，卻充滿了堅持。他沒有在開玩笑。
覃愔顫抖了擁抱他的雙臂。抱他？以他如此虛弱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住？
「抱我！」深吸口氣，蒼堅定地說，「用覃愔的手，覃愔的身體，覃愔的魂魄最後愛我一次。」
深深地凝視懷裡那堅定不移的人兒，覃愔破碎地答應。「……好……」
淚，滾滾而下。
輕解衣裳，赤裸相擁，情發交織，唇舌交纏，滾入絲被中，貪婪最後的情歡。
多一點，再多一點，以這殘破的軀體，真的無法承受更多，體內的神力在漸漸減弱，將要回歸上天了，可是還在堅持，想要多一分擁有現在。只要還是蒼，只要還是蒼就是覃愔所愛，這份愛才是完整的，如果是真身水神……還會是蒼嗎？
身體一結合，魂魄震蕩，幾乎要彈出體外了，可他閉了閉眼，壓下動蕩不定的靈魂，饑渴地迎合身上的男人……
剎那間的高潮，讓兩人都忘我了。
點點滴滴的光點從蒼的身體發散而出，雙腿緊緊纏住覃愔的有力的腰，高昂頭，他露出滿足的笑容。
越來越多的光點發散，覃愔尋到了他的唇，做最後的深吻。
如發光的螢火蟲兒般，蒼的身體在發散出無數光點后，煙、消、雲、散、了！
保持著擁抱的姿勢，覃愔跪坐在零亂的被褥間，長長的藍發遮去了他的臉，一滴緊接一滴混著血的液體落，在雪白的絲被上暈染出朵朵刺眼的紅花兒。
螢火包圍著他打轉，久久不散，屋外打下數個雷，轟隆隆的巨響，驚天動地。
雙手撕毀了床帳，藍發人發出痛不欲生的悲鳴——
***
「轟隆隆——」
閃電劃過，下雨了。
梵雨倚著廊柱，看天空狂風暴雨，雨下得很急很大，庭院里花被摧殘得面目全非，過急的風將數棵樹木吹倒了。
門，咿呀地開了，出現梵雲修長的身影。
「雨很大，回屋吧。」
「嗯。」雖然嘴裡應了，但並沒有動。
望望暴雨，梵雲嘆息。「總覺得——有點難過，好像……失去了誰。」
梵雨微微一笑，抬頭望天。
「是啊……」
另一個庭院里，金髮少年孤伶伶地坐在涼亭里，雨水刮進來，濕了他的衣發，他無動於衷，自顧地擦拭手裡的斬魔刀。
小不點大的帶翅鳳凰扯他一縷金髮，坐在他的肩上，圓圓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看天空下雨，破天荒的安安靜靜。
***
暴雨連日不斷，神州大地上，江河翻滾，洪水爆發，黎民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洪水衝垮了不堪一擊的房屋，破壞了土坡，奪走了多少人們的生命。
海邊波濤洶湧，漁民們不斷地往內陸遷移，可是海水仍在高漲，人們驚呼著，龍神發怒了！
東海之濱，有神龍在海里翻騰，近在東海的溯朱山半個山脈淹在了水裡，這空前絕後的災難，幾乎驚動了九天神明。
九重天，無名洞，那一直沉睡在水裡的銀髮之人睜開了眼。
點點星光從洞外飛進，融入他的體內，當最後一點星光消失后，銀白如絲的發瞬間變成了黑髮，透明般的眼睛，也逐漸恢復成黑色，他緩緩地坐起，茫茫然地坐著，沉靜得無聲無息。
可他的確醒了，在沉睡了數千后，他終於醒來了。
茫然過後，靈魂清晰了起來，心口錐痛不堪，幾乎壓抑不住，他低吼出聲：「覃——愔——」
身體是水神的真身，可是靈魂，卻好像仍是蒼的？！
他發出低低的笑。是的，他怎麼會忘了，蒼是他，他就是蒼啊！在將水神之力借給凡胎的分身之後，他就成了蒼，與蒼是一體的，當凡胎消逝，回歸真身，蒼與覃愔深刻在靈魂上的情，是永恆的！
從水裡起身，他步出山洞，往下界飛去。
東海里，巨大的蒼龍發出痛苦的悲鳴，翻江倒海地發泄自身的悲痛，玉石俱焚般地連日下暴雨，不用魔族侵入，整個神州都將沉入海中。
沒有蒼的世界，留著何用？
黑髮之神懸在東海之上，憂傷地尋找悲憤之中的神龍。
似乎感應到神人的侵入，神龍從海里竄出，襲擊不明之物。
美麗的龍鱗閃耀著冷光，巨大的龍身飛騰而出，帶上百米高的碧波，殺氣騰騰衝擊黑髮之神，用碩長如蛇的身體纏上他。
黑髮之神沒有掙扎，任青灰色的巨龍將自己的身體緊緊纏繞，只要神龍微一用力擠壓，他便會骨折身亡，可他看神龍的眼神充滿了溫柔，毫無攻擊性。
龍首靠近黑髮之神，龍目里清晰的印入了黑髮之神的容貌。
那是——與蒼一模一樣的容顏。
「覃愔。」黑髮的水神輕輕地呼喚，對惡意攻擊他的蒼龍滿是寬容。
龍目里殺氣淡去，蒼龍似乎恢復了理智，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后，他清醒了。
「蒼————」
「是的，是我，愔。」
感到纏繞他的龍身鬆了松，水神伸出手，抱住龍首。「是我，我雖然身體是水神，可是我仍是蒼，愛你的蒼。」
覃愔發出一聲龍吟，龍尾一擺，帶著水神潛入海里，往海的深入沉去。
形體幻化，變成人身，他緊緊抱住黑髮之神，兩人不斷下沉到深海之處。
「沒有騙我？你真是蒼？！」覃愔激烈地詢問。
「是的，我是蒼。」堅定的眼神，輕柔的聲音，不是蒼是誰？
覃愔發出低低地笑聲，最後變成瘋狂的大笑，海因為龍神的笑聲而越發翻滾，然而雨水小了，水位下降了。
洪水來得快，去得也快，當人們還處於驚懼中時，突然天氣晴朗了！
所有人都不知這老天發的是什麼怒氣。
可是，江湖人卻知道，世上再無「人間閣」了。因為「人間閣」所在的溯朱山沉入海底了，「人間閣」消失了。
偶爾，漁民出海，會眼花地看到遙遠的海里，游過一條青灰色的巨龍，而龍身上坐著一名黑髮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