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火又去看天賜,天賜臉色慘白,窩在葉不凡的懷裡,因為疼痛劇烈,他顫抖著身子,絕美的臉上透著倔強。夜火覺得青泉與天賜完全不像,一丁點兒相像的地方都沒有。
夜火在那一瞬間確定了一件事情。
前世過往,早已煙消雲散,不復存在,記不得是否曾經深愛過青泉,但是……
此時此刻,不,其實早在最初,他就知道,自己在這一世已經愛上了他。
愛得極深,極深。
夜火去看離修,離修目光兇狠!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沒有關係,我不在乎。」夜火答得雲淡風輕。
「就算父親醒來,他也不一定會記得你!」
「沒關係,我記得他就行。」
「父親不一定會再度愛上你!」
「他一定會愛上我。」夜火忽然一笑,那笑盛著柔情愛意,嫵媚萬千。
天賜因為這一笑忘記了疼痛,那時他想,青泉醒來之後,也許會很幸福也說不定。
「他不會。」離修一怔,接著悲切一叫。
「那麼,不妨等他醒來,一求事實好了。」夜火的笑依然掛在臉上,俊美的令人驚心動魄。
離修一直認為天地間最美的笑容是屬於狐族風姿卓越的兩代狐王,但是,與夜火的笑容相較,也不過如此。
那一刻,離修明白,父親為何想一直守著這笑顏。
離修掉頭,悲傷離去。
風天尋長長嘆息一聲,說了一句:「打擾,告辭。」
遠遠地追上離修,將他抱進懷裡,離修掙扎了幾下,便躲進他的懷裡不動,風天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好言勸說。
夜火看著這一幕,想起幾個月前,自己從天都城離開的情景,他在前走著,青泉在後跟著。
溫暖從懷裡升起,夜火低頭看著懷裡銀白柔和的光團,有一滴清澈的眼淚滴落,落進了美麗的光團里,銀白的光團細微地抖了一下,溫暖驟然劇增,全身都籠罩在朦朧的光暈里。
幽藍的發上被抹了一層銀霜,幽藍的膽底映著銀色的光芒,夜火淺淺一笑,他對懷裡的原神輕輕說道:「我會在你消失的地方等你醒來,等你醒來之後,請你細細地告訴我,七百三十年前我們相愛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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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站在屋檐下,安靜地倚靠在身後寬闊的胸膛里,一言不發,只是看著不遠處庭院中心的那個人。
那個人背朝向他蹲在地上,從背後看去,只有一頭流瀉到地面的長發將單薄的背脊遮掩起來。
一頭長發,幽幽深藍,沒了玄寒之氣,多了許多溫文柔美。
天賜吞咽了一下乾澀的咽喉,眼中有些濕潤。
「天賜。」說話間,一雙結實的手臂環到面前,從背後將他抱了個滿懷。
「嗯。」後頭傳來安心的溫暖今天賜有想哭的衝動。
「天賜,已經六個月了,你每天都來,青泉沒有幻化,夜火又是一聲不吭,你看你都瘦了幾圈了?青泉該醒來的時候自然會醒,別太過擔心了。」葉不凡在天賜的耳邊低喃。
天賜搖頭,輕輕嘆息:「你說的,我都明白,只是一個是我的弟弟,一個是弟弟深愛的人,哪一個都捨不得呀。每天不來看看,必然覺得少了南什麼,心慌呀。」
「還好你沒事。」葉不凡把頭埋進天賜細膩的頸項里,汲取他的芳香,「那天真的嚇死我了。」
「呵呵,我這不是沒事嗎?」天賜拍拍肩膀上的黑色腦袋,淺淺一笑。
「哎……你們這兩兄弟呀,生來就是折磨人的。」葉不凡長吁短嘆。
「錯。會折磨人的只有我一個。」天賜眨巴一下眼睛。
天賜悠遠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那個人身上。
「不凡,你知道嗎,狐族人的發代表思念,越思念一個人,他的發就越長,你看,夜火的發,短短六個月就鋪滿了地面,我是不是可以想成,他這樣誠心地看護青泉的原神是出於愛呢?」
「你怎麼變傻了呢?盛傳天賜公子冰雪聰明,怎麼問起傻問題了呢?」
「哦?」
「夜火個性倔強,性情又烈的狠!如果不是愛著青泉,怎麼會不吃不喝就這麼守護著青泉呢?沉默寡言的他,當年不也是這樣默默地守在你的身邊嗎?」葉不凡提醒道。
「呵呵,你跟著我久了,我的聰明氣都被你學了呀。」天賜調侃他。
「對了,為什麼不把夜火和青泉帶回屋子裡來,而是任由他們留在外面呢?」葉不凡有疑問。
「因為那是青泉消失的地方,也是他散落靈氣最多的地方,同時更是助他幻化的最好地方。這也是為什麼當年我和夜火跌落天雲山不老鋒的時候,青泉會在那等我們幻化成形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好了,好了,我們走吧,給夜火和青泉一些私人空間,我想,青泉肯定很希望單獨和夜火相處吧。」說完,葉不凡抱起天賜向外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麼,問:「說來奇怪,你曾經說過你和青泉定過『誓約』定了你們所謂的『約』就要遵守,破了『約』就要死,你和青泉定了永遠不能說的『約』但是你說了。除了疼痛以外,你卻沒事了,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我沒死你不高興啊?不喜歡有人管著你了?」天賜的聲音不冷不熱。
「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哎……我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想過了,唯一的解釋只有,我受了他的『約』,他卻沒有受了我的『約』,『約』是相互的,如果有一方不接受,那沒有受約的那一方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事,但是『約』的懲戒還是在的,所以呀,那天我才會吐血不止,又疼又痛的。」
「原來是這樣呀。」
「青泉是個笨蛋。」
「他不是笨蛋吧。他是猜到遲早有這麼一天,所以在當初沒有真的受約吧,要是受了你的約,現在還會有你嗎?真是個有遠見的王呀。」
「怎麼,覺得青泉比我好?反正你們都比較喜歡青泉。族人認為他更適合做王,大家都比較喜歡他。」天賜滿嘴醋勁。
「誒?我可沒這麼說過。」
「沒說過?你就是這個意思。」
「錯!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和青泉?想來就可怕!再說了,沒你三天兩頭的吵鬧一下,我都不習慣了。」
「你……嗚……你幹麼?啊……」
「親你……」
「你……嗚……」
當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到完全聽不見的時候,夜火終於有了一些反應。
他優美的唇角微微向外綻開,淺笑在他的嘴角蕩漾,凝視著面前忽明忽滅的光團,他眼中有著許多以前不曾有過的溫柔。
「青泉,你聽見了嗎?天賜他們很幸福呀!所以你趕快醒來吧,醒來之後,我們一定要比他們更加幸福呀。」
夜火就這麼看著,守著,日復一日,月復一月;那團銀白的光亮不曾改變過,夜火的頭髮卻一直在長呀……長呀。
夜火不和任何人說話,不對任何人笑,他只愛對著青泉的原神低低傾訴,他只在無人的時候才會開口說話,聆聽傾訴的只有青泉的原神,夜火不在乎沒有回答,他從那忽明忽滅的光芒里似乎聽到了愛人的回應。夜火凝神看著那光亮,總是不厭其煩地說著一些有的沒的事情。悠揚好聽的聲音繚繞回蕩.明亮不滅的原神一直安靜地凝聽。
有時夜火會把青泉的原神抱進懷裡,輕柔地撫摸著,有時夜火也會躺在他的身旁,與他一起仰望星空。
浩瀚的夜空,深沉又神秘,璀璨星星點綴的夜幕總是美得令人陶醉。想到『美麗』二字,夜火一定會想到青泉,這個時候,他總是會不自覺的翹起嘴角,流露出溫柔動人的美麗笑臉。他最喜歡風揚起他的長發,他的衣角,他面對著自己淺笑的樣子,夜火覺得那個時候的青果被稱為美人絕對不過分的。
夜火發覺自己常常在笑,看著青泉的時候笑得最多,彷佛要把冷漠面對青泉的幾百年全部洗盡,並且煥然一新,他的笑里含著濃濃的柔情蜜意。
時間聲悄然無息里流淌,感覺不出時間的流失,感覺不出身體的改變,只有四季的變化提醒夜火時間是馬不停蹄在向前。
春的盎然,夏的繁盛,秋的含蓄,冬的純潔,日子在沒有青泉的一天一天里度過,從來不覺得永生的生命是如此的漫長。
第一次察覺到的時候,孤單一人的悲切想法居然差點將自己完全支離,夜火每每想到此的時候,他總是喜歡抬頭去望那廣闊無垠的天宇,想像七百三十年見,在沒有自己的日子裡,青泉是如何獨守漫長的時間?因為青泉愛著自己。
想著想著,夜火就不覺得這漫長的日子苦不堪言了,因為自己現在也同樣愛著青泉。
天賜依然每天都來,有時他會說說話,但是夜火從來不答話,他總是把與天賜說話的時間留下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青泉的原神,捨不得移開半寸目光。
天賜有時也會和『青泉』閑聊幾句,像什麼葉不凡又鬧彆扭了,拆了半邊屋子,結果自己又被慕容蕭念叨啦。像什麼小葉天今天很聽話呀,像什麼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家都很忙呀,天賜每次來的時候待得時間不會太長,說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但是每當天賜離開之前,他都會用甜美的聲音告訴青泉夜火很想他,所以別讓夜火等太久。
夜火每每聽見天賜這麼說的時候,他單薄優美的背影都會細細地顫抖。柔順垂直的銀藍隨著身體的輕顫從肩頭上滑落,灑了一地,發出柔和的光亮。
就在夜火的頭髮長到他即便站起來,也會流瀉到地面的時候,有一天,青灰色的天幕里飄起了雪花。
銀白的雪花悠揚地從天空里飄零而下,那乾淨銀色的雪花從眼前飄過,把心中的紛亂帶走,一同隱沒,葬進了泥土。
夜火陡然覺得心情明朗了起來,仰頭看向天,雪花飄落,落了許多在臉上、睫毛上、鼻尖上、雙唇上,柔柔的,輕飄飄的。夜火露齒一笑,低低問道,雖然知道不會有人回答,但是他依然問出了口。
「青泉,我很喜歡雪,如果七百三十年前我們深愛過,那麼我喜歡雪的原因一定不是因為這銀白的雪花像天賜,而是因為像你。青泉,你說這雪花是不是很美。」
「是的,真的很漂亮呀。」
原本寂靜空蕩的四周突兀地響起了一道清幽明凈的聲音,這聲音乾淨透明,低低的,淺淺的,平靜安逸。
這聲音有多動聽,夜火完全不在乎,夜火在乎的是這聲音的主人。
他只是仰著頭,張著口,怔怔地立在當場,很多雪花飄落進了嘴裡,冰冰的,甜甜的。
他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令自己濕潤的視線平視。
一個美麗的身影人了視線。寬闊的肩,優美的鎖骨,滑動的喉頭,淡色的唇,挺直的鼻樑,黑色的眸子,飛揚的發也是黑色的,比夜更幽深的黑色。
那眸清澈透明,眸里有個孤單的人,那人瑟瑟的抖著單薄的身體,驚喜的眼淚因為身體的震動而落了下來。
看著那垂落的淚,黑色沉筍的雙眸有了一絲詫異,然後他明朗二笑。
雪花是很漂亮,但是我覺得落淚的你比這雪花更美。」
「青泉……」
輕輕地呼喚了一聲熟悉的名字,夜火單薄的身體彷佛虛脫了一般向後倒去,闔上眼帘,落進了預期中的溫暖懷抱,貼心的安全感,安心的溫暖源源不斷地傳來,沉沉入睡前,他聽見青泉用有些焦急的聲音詢問:「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你?為什麼用這個字?為什麼不喊我的名字,討厭!算了,我很累了,等醒來之後再和你算帳好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夜火看見的是一片潔白的床幔,薄紗製成的床幔用紅色的穗子挽著。環顧了一下四周,屋子裡只有自己一人,不見原本應該在的那個人,夜火先是茫然一片,不由得惱火起來。
迅速地翻身下了床,一陣頭暈召眩,穩住心慌,來不及穿鞋就直接向外飛奔,剛到門口便與一人撞上,夜火定睛一看。見是卓卿,一把抓住卓卿的手臂,連忙問道:「青泉人呢?」
「啊?哦!他在天賜他們的屋子,城主也在……哎!哎!你倒是把這葯給喝了再去也不遲呀。」不等卓卿把話說完,夜火已然飛奔出去,卓卿看著夜火匆忙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搖頭嘆息。
夜火一路急奔,心急火燎,就連風都被甩在身後;快到天賜屋子的時候,遠遠地就聽見屋內傳來天賜開心的聲音,夜火又是一陣惱火。
剛到屋門前,天賜就看見了他。
「夜火,你醒了!」天賜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開心,他笑臉如花。
夜火微一蹙眉,只是看了天賜一眼后,所有的目[碧波蕩漾錄入]光全放在了青泉的身上。
青泉見他狠狠地怒視自己,俊美的臉上露出微微的詫異。
夜火徑直走到青泉面前,眼中冒著火光。
「為什麼下等我醒來就走掉了?」夜火的口氣十分的硬,充分了顯示了他的不滿。
「誒?」青泉的臉上寫著不明。
「我問你為什麼不等我醒來就跑到這裡來了?」夜火抓了—把青泉胸前垂落的發,粗魯的把他拉到近前,狠狠地發問?
「這……我不明白。」被如此粗魯的對待,青泉並沒有發怒,只是因為頭皮被拉扯的疼痛微微皺了一下眉心,依然好脾氣地問。
「不明白?你怎麼會不明白?」夜火吼他。
青泉求助似的看向天賜。
天賜緩緩出聲:「夜火,放開青泉。」
「不放。」夜火語氣堅決,深邃的目光死死盯著青泉。
「青泉他……不記得了……」天賜停頓了良久,方把這句話說完。
「不記得了?」夜火喃喃重覆,全身抖了一下。「不記得是什麼意思?」
「他……不記得你和他的事情了。」天賜閃躲夜火受傷的目光。
「我不相信。」夜火委屈地低吼。
「同樣的情況發生在我們身上過,這是事實。」天賜知道自己很殘忍,但是他不得不提醒夜火。
「這事發生在我們身上過,但是怎麼可以同樣發生在他的身上!」夜火悲切一吼,要把滿腔的難過與失望統統宣洩,幽籃在眼底變得異常深邃。
「雷火是天地間最純粹的火焰,焚燒一切的東西,就連記憶都不能倖免。」
「肉身可以重築,記憶當然可以重修。」夜火的眼睛有些濕潤。
「是可以,但是我們需要時間。當年你我可是花了三十年的時間才重修了記憶!」天賜不忍提醒他。
「但是,他不一樣。他……」
「青泉曾經給出過一千八百年的神力與生命,再遭受雷火焚身的重創,你還敢奢望他可以記得全部?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能幻化,已經對你我是一個奇迹了!」
「他……他可以忘記其他的人,但是他怎麼可以偏偏忘記我?他為何忘記的人不是你,不是其他人,為何是我?」心被利爪抓住,這痛令夜火幽怨地咆哮出口。
他竟然忘記了他?
無法置信!不能相信!
「你不是也曾經忘記過他嗎?不,不是曾經,而是延續到了現在,你也依然想不起一切,不是嗎?」
「我……」夜火試圖反駁,但是無能為力,因為他不能反駁事實。
「這很公平不是嗎?」天賜的話似乎風輕雲淡,但是天賜知道自己傷害了眼前這個弟弟深愛的人。
夜火無語。
垂手而立,靜默了半晌,深深地看了一眼青泉,夜火轉身離去。
天賜彷佛虛脫一般,軟軟倒進椅子,眼中流露出痛苦。見青泉半天並不言語,他看他良久,忽然問道:「為何不說話?」
「沒什麼。」青泉的聲音很輕,有他慣有的溫柔。
「你知道我們在談論什麼嗎?」天賜又問。
「大約構的出來。」
「你真的忘記他了嗎?愛得如此之深,真的能這麼容易就忘記?」天賜的目光悠遠深長,他忽然高深莫測的問。
「你說我能忘記嗎?」青泉淺淺地給出意見。「沒有原身,但是被他緊緊抱進懷裡的溫暖就算想忘dl不可能忘得掉吧。
「那你為何不說?」天賜詫異。
「因為膽怯。」
「膽怯?你也會膽怯?」
「是!我很害怕!」青泉回頭,四目相視,天賜從他的眼中讀到某些東西。
「你怕他因為同情。才會愛上你?」天賜給出自己的答案。
「除了同情,他對我也有感恩。」
「但是,結果是一樣的,夜火他愛你!他現在愛你!」天賜捂著額頭,大叫起來。
「我期望的愛情是完整而真實的。」【神界錄入】
「他給的愛不夠完整與真實嗎?」
「我不知道。」青泉搖頭。「當年我給了他一千八百年的生命,不是期望他此刻以這種方式給我回報。
「那你想要怎樣的方式給你回饋?」
「拋棄過往,給我全新的愛情。」青泉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等天賜說話,他轉身走向夜火離開的方向。
「真是個笨蛋!像夜火這麼烈的性子怎麼可能因為感激而奉獻愛情呢。」看著青泉急急迫出去的背影,天賜喃喃說道。
夜火一路悶不做聲的低頭走著,濃濃的不甘鬱結在心,彷佛被千斤巨石壓在胸口,帶來窒息般的痛苦。
剛剛走出去幾十步遠,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沉穩腳步聲。知道劇痛,偏偏心中的不甘變成了怒與怨,腳下的步伐不僅沒有變慢,反而加快了節奏?
青泉並沒出聲叫他,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又走出去幾十步遠。夜火驟然停住腳步,猛然轉過身來。
「混蛋!為什麼偏偏要忘記我?」忍了半天,夜火終於沖著青泉直接吼了出來,聲音很大,也很幽怨,重重地敲打著青泉的心。
「對不起。」抖了一嘴唇,青泉輕輕地道歉,
「你!」夜火清冽的眼裡驟然升起一片幽藍的水霧,凝視著那片氤氳的水霧,青泉有些微的失神。
夜火狠很咬著下唇,齒間的唇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青泉看著那蒼白,心猛的緊縮,一陣痛。向前走了兩步,將彼此的距離縮短了許多。伸出手,將手指伸到他的唇上,用力撬開他的牙關,想要解放那幾乎被咬出血的唇。
「不要再咬了,都滲出血了。」看著那青紫的下唇,青泉皺著眉心。
驚訝於青泉溫柔的動作,夜火一時間失神,任由他分離唇齒。
冰涼的手指徘徊在受傷的下唇上,帶來細微的倒痛,這痛,將夜火從夢中驚醒!
「走開!不許你碰我!你根本就不是青泉,不許你碰我!」粗魯地將青泉的手擋開,夜火覺得分外難受。
青泉看著被打痛的手指,微微一怔,淡然一笑,說了一聲『失禮了』便垂手而立。
可惡!
夜火見青泉並無再度親近他的意思,無名之火頓時洶湧。
跨前了半步,將兩人間的距離化為零,扯住他的發,粗暴得拉下青泉的頭,唇與唇靠得很近,青泉清爽的呼吸掃過臉龐,夜火聞到他甜美的氣息,也感覺到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靠近,而有任何異常的改變。
胸口一陣緊縮,夜火大怒!
忽然仰頭,送上雙唇,急切又粗魯地吻了上去。
四片唇辦相貼,夜火乾澀的唇逐漸變得濕潤起來。心中期待著他也許會因為這一吻想起什麼,卻發現原本沉穩的呼吸變得急切起采時,意識到因為自己主動的一吻,竟然令自己動了情,心中的氣惱被羞恥感取代。
用力一咬,帶著懲戒的意味,兇狠得彷佛野獸在啃咬,夜火很快在自己的嘴裡嘗到鐵鏽的腥濃。這腥濃沖淡了突然生起的情慾。
鬆開青泉的唇,狠很地推開他,把他推得遠遠的。這樣就聞不到他清爽的氣息,也感覺不到他猶如冬天旭日般溫暖的體溫。
直視青泉的雙眸,狠很地瞪著青泉,夜火只在那梭雅端莊的容顏上看到沉靜,看不出一絲動搖。
從未有過的難堪,從未有過的不甘心,此刻幾乎將夜火粉碎。
用了全身的氣力捏緊了拳頭,用了全身的力氣向那個忘記了自己的人吼去!
「你為何偏偏要忘記我?」
青泉看著他,眼中無波。
見青泉毫無反應,夜火更覺委屈,不甘終於化做怒火將理智焚燒。他抬高了手臂,拳頭帶著呼呼的風聲從高空落下,就在青泉準備受了這一拳的時候,拳頭卻在他臉龐半寸前的地方停下。
拳頭停下的時候,青泉看見一顆幽藍的珍珠從夜火的眼飄落。
然後,一顆接著一顆……
美麗異常。
晶瑩透亮的淚珠透著夜火特有的清冽,淚珠里映著一個亂了心神的青泉。
青泉連忙上前,伸出手去,猶豫了一下,便將夜火拉進懷裡。
也許是眷戀這溫暖的胸膛,也許是太過生氣而失了原有的氣力。夜火一連掙扎幾下后。便屈服了,將頭埋青泉的胸口無聲的哭泣。感覺到胸口的衣襟潮濕起來,暖洋洋的感覺卻從那潮濕的地方向外擴散。
青泉幸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