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除了那個奇怪的條件以外,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是順利完成了任務。回到宿舍我跟ALEX一說事成了,他當場激動得熱淚盈眶,把我當成了再生父母,像魚鷹一樣一頭扎進我的懷裡,把他感動的鼻涕和眼淚全部沾在了我唯一一件像樣的毛衣上。
我嫌惡地推開他。
真想不到啊,這小子追求藝術的決心竟然是如此的虔誠,害我這個沒血沒淚滿身銅臭(?有就好了)的人都差點感動起來。
「他說星期六下午可以勻出點時間給你,在教學樓302,教你什麼《長坂坡》。」諶家威說出這個約定的時候考慮了很久,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樣子。
我撇了撇嘴,只不過是個學生嘛,怎麼表現得像個國家主席,「不過先說好,我可沒時間陪你們,我還要去做家教。」當時答應他只不過是迫於無奈,我怎麼可能犧牲我寶貴的掙錢時間去看他們倆無聊的表演。
「這……可以嗎?如果你不去,他生氣了怎麼辦。」ALEX看起來像是很懼怕那傢伙一樣,帶著幾分擔憂地問。
「你是白痴啊,你不會告訴他我有事不能去,跟他約下次不就結了!」連緩兵之計都不懂,真是不可教也。
「哦……明白了!!太好了,太好了KEN,我要高興死了……」感覺他似乎也不是那麼想讓我跟去,我鬆了口氣,理所當然地看著他大發花痴。那傢伙不停地在房間里轉圈圈,興奮過度的表情讓我怎麼看都覺得……怪怪的。
星期五下午本來沒有課,可是早上系主任特別告訴我說下午要組織全班同學去看一個重要的展覽,把我一個更重要的PART
TIME活活地扼殺了——誰讓我當初貪那點當導師的小便宜,現在想來如果不當班導,空閑下來的時間拿去打工的話,比補貼那幾個小錢不知道多掙多少,唉!
真是鬱悶啊,肯定又是那些風花雪月的所謂藝術展覽,無聊!一點也不想去!!這些傢伙們一個個也不小了,為什麼還要有人帶著才能去?低能啊?!
發著牢騷,可是向來不敢違背領導階級的我還是只有乖乖地通知大家去看展覽。
校車把我們載到某個不知名的展館,一下車,我毫無精神地領著大家亂鬨哄地走進展覽大廳。一張巨大的招貼畫清楚地浮現在眾人眼前——全國大學生性知識普及展覽。那招搖的架勢比「杏花村」的酒幌還要誇張。
我暈!!
真他XX○○的!什麼跟什麼啊!!這種事情自己偷偷解決就好了嘛,幹什麼要大張旗鼓地和大家一起來看呀,丟死人了!!
我心虛地看向我的學生們,生怕看到他們怨恨的臉——因為我當時的確是說學校讓大家免費來看「很好看的展覽」……
可是也不能全怪我啊,我哪裡知道是看這些奇怪的東西……咦,那是什麼?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哦……我的眼睛開始胡亂地掃射起來。
初中高中的生理衛生課全部都被用來補上別的重要課程了;黃色小說在我父母那樣正經的老實人的監視下是不可能接觸到的;在大學時代為了生存也沒時間和朋友一起去看A片的經歷——每次想去看,都會突然有從天上掉下來的事情急著等著我去做,這不得不稱為我大學四年的缺憾之一。所謂的性知識在我這裡,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我突然有點擔憂。讓大一的學生來看這些東西會不會太早了點啊……老天爺保佑,他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千萬不要來問我……因為人家也不明白嘛,說去出會被笑死的!!
我偷偷地看了看身邊的學生,發覺不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很坦然地在看著,而且還面帶著不屑與無聊得要死的表情——真弄不明白為什麼,難道他們就一點也不好奇嗎?
吐出一口氣,我很認真地繼續接受著性知識普及教育——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咧……難怪羅康那個死小子老是說我白活了23歲還是個童子雞簡直是恥辱。哼!潔身自好有什麼不好?!你看,你看,這裡不是有個因為性亂交得愛滋病死掉的例子嗎?
我相信我的鼻子皺起來了,因為每當我生氣,或是有什麼不同意見的時候我的鼻子就會不由自主地皺起來——展覽框上的玻璃上,赫然映出了皺著鼻子一臉怪相的我,然而後面一張堆滿譏諷表情的英俊臉龐也同時映在了玻璃上。
諶家威?!我驀然驚醒,「你不好好看展覽,跟在我後頭幹什麼?」我定了定心神,拿出師道尊嚴來,嘗試著對他顯示著權威。
譏諷的表情變成了壞笑,用他「武生」的洪亮聲音宣布著:「羅老師,我是來告訴你,大家都覺這展覽太淺了沒什麼好看的,而且這裡馬上就要關門,我們可以走了。他們看你『觀察』得太仔細,都不敢過來叫你呢。」
大家哄堂大笑。
我知道我的臉一定熱得像個熱得快,當時簡直就想「以頭蹌地」——好像剛才曾經有工作人員來叫過我,可是我卻告訴人家「還沒看清楚」。有沒有搞錯!為什麼?為什麼看得最認真的人竟然是我這個老師??
另一個該死的學生吳維新還跑過來落井下石——八成是諶家威的走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憐憫地眼光看著我說道:「羅老師,今天你一定很受教育吧?這回一定知道小弟弟是幹什麼的了哦。」
看大家幾乎要笑到暈倒,我立刻向諶家威怒目而視——我當然知道小弟弟是什麼,那天只是情急之下一時糊塗,沒想那麼多而已嘛!他怎麼能這樣到處亂講!!雖然我回去也覺得很糗……呸呸,那根本不是重點!!反正諶家威那個壞東西喜歡亂開玩笑就是了,他的話絕對不能當真!
那傢伙面對我憤怒的眼神毫無悔意,聳了聳肩膀,做了個「我也沒辦法」的表情,轉身走開了。
我知道路上大家一直在竊笑,可憐我頭上冒火,卻找不到人發泄,只能一言不發,氣鼓鼓地坐在校車上。
諶家威,我決定討厭他!!
恥辱!!絕對是奇恥大辱!!
最可愛的周末也對我失去了吸引力——周五晚上是我自己硬性規定唯一能夠鬆弛下來的時間。被學生嘲笑的傷痛讓我決心發奮圖強,摘掉「性知識盲」的帽子——不然他們以後豈不是更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ALEX,我想看A片!!」我握著拳頭用宣言的口氣對正在喝紅茶的洋鬼子說,卻害得他猛地咳嗽起來。
「KEN,你還好嗎?」他灰色的眼眸擔憂地看著我,手也放下茶杯撫上我的額頭,另一隻還撫上自己的。
我揮開他的爪子,「幹什麼?趕快把你A片拿出來,我要看!!」這傢伙平時就喜歡看這些,我是知道的。
「真……真的嗎?」他驚訝地望著我,表情為難,「可是,我上星期把所有的片子都借給一個朋友了,我不知道你突然會想看。」因為平常我覺得看A片太浪費時間,而且看到那些長相很醜的主角只覺得噁心,所以他會認為我不喜歡看A片也是正常的。
「可惡……」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我不禁有些泄氣,「怎麼這麼巧……」
「KEN,你真的想看嗎?」ALEX小心翼翼地問我,彷彿在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我以晃斷脖子的力氣拚命地點頭,一股怒氣支撐著我。
「那,我們可以用租的,我知道有一家店,不是很遠……其實我也有點想看咧……明天下午可以和WILLIAM約會,好興奮……」
「你還愣著哼哼什麼?快點帶我去啊!!」我沒聽清楚他在自言自語什麼,抓起他的手就強迫他帶路。原本平常的我應該心疼那筆不菲的出租費用,可是已經被憤怒和屈辱蒙蔽了理智,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那個出租影碟和錄像帶的地方燈光明亮裝潢優雅,看起來還蠻正派的,想不到竟然也做這樣的生意。
我參觀著不小的店裡掛著的大海報,打發ALEX去和跟人借片子——理由是讓他練習與中國人溝通。其實我才不想「拋透露面」去借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我可是正經良民,丟不起那人啊!
初次光臨的ALEX卻像個老手——之前他看A片都是直接從加拿大進口,所以他也沒來過這樣的小店。一上來他就直接問老闆:「老闆,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性』的錄影帶?」他可愛的臉上帶著微笑,語氣也十分正式、禮貌。那感覺全然不像在租不良影碟,反而像個做調查的政府職員。
老闆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外國友人來租影碟,他非常熱情:「有!有!!您等等啊,我這就給您取去。」他轉身取出一疊東西交給ALEX,「你看,這些全部都是最『性』的……」
聽到全部都是最「性」的,ALEX的眼睛發亮。可是一接過來,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了。
那老闆兀自在拚命地推薦著:「你看,你看,《無間道》、《英雄》……這可是正版……《少林足球》看過了嗎?可好看了……十足全『新』!!」
雖然是個老外卻也勉強認識劉德華,而且還是周星弛影迷的ALEX一臉黑線地拿著那堆碟,「老闆,我要的是『性』的……」他無力地解釋著。
老闆有點不高興了,「這些都是最『新』的,怎麼你還不滿意啊?」
這時候ALEX好像知道老闆弄錯了他的意思,於是用字正腔圓的標準普通話說了一句,「老闆,我要看黃、色、電、影!!」
聲音奇大,霎時讓店裡每一個人都停止了動作。
靜默了三分鐘,老闆低頭握拳,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請你出去。」
忽然他抬頭,用官方發言人的語氣義正詞嚴地說了一句:「我們這裡是個正經的地方,從~~~~~~來都不出租非法音像製品,客人,您懂嗎?」
老闆特彆強調了那個「從來」,口氣非常地肯定,這時我發誓聽到從某處傳來一聲有點熟悉的爆笑聲,因為我自己也很想笑,所以忽略了去想這笑聲究竟是誰發出的。
「可是……」一頭霧水的某人還想辯解,我已經飛快地跑過去拉他走出了店門。
「KEN,他們怎麼能這樣!!」ALEX委屈地抱怨著,「明明有人從那裡借到過的,我還看過,他們為什麼這樣!!」這個單細胞生物根本沒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還在那邊一個勁地覺得不理解。
「笨蛋!你以為這裡是加拿大啊?有你那樣借色情錄影帶的嗎?」雖然我不是十分清楚該怎樣做才能順利地借到這鐘東西,但是從老闆那尷尬的樣子看來ALEX一定是犯了大忌諱,一轉念我有了主意,「看我的,瞧仔細了!!」
我拉著他回到那家店門前,命令他躲在一邊。扶了扶我的黑框眼鏡,我像個小偷一樣左顧右盼地挨進門——剛剛老闆一定很生氣,所以不會注意到我的長相吧。
「老闆……」我走進他,臉上努力地浮現出最猥瑣淫蕩的笑容,雙手互相搓著,輕佻地搖了搖肩膀撞撞他的,學著電視里那些淫棍的語氣低聲問道:「有沒有A片可以樂一樂?」
我斜著眼睛用自以為最最下流的眼神瞧著老闆。
我相信此刻自己的樣子一定非奸即盜,更有可能是某種變態者——果然老闆只打量了我一眼,立刻彎下腰,「嘩啦」一聲拉開一個大大的柜子,也低聲說:「你要泰國的?美國的?日本的?香港的??」那樣子與剛才正義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改變之快讓有所準備的我也有點措手不及。
想不到還有這麼多選擇!!我的臉有些抽搐——反正我只是想看看熱鬧而已,也不懂什麼好看什麼不好看,隨便挑了幾部拿在手裡,付了押金正準備走人,這時那猶如夢魘般的淡淡香味竟然飄了過來。
「沒品位。看這種東西。」本來應該是極好聽極好聽的聲音,可是之於我卻是魔音兼緊箍咒——糟糕!租A片被「那個人」看到,完蛋了!!他為什麼會無處不在??沒天理啊……
「我、我不認識你!!」丟下這一句,我趕緊拉起外套蒙住頭用沖的跑出店門,而後面那好聽的聲音發出的張狂笑聲我已經不想去聽了。
最後ALEX瞪大了他灰色的眼睛,又驚愕又敬佩地看著我滿手拿著一堆A片飛出店門,我來不及向他解釋,只拉著他一起飛奔起來。
老天,以後怎麼辦?我,原本一個普通的、正直、純潔的大學助教,就要變成欲求不滿躲在家裡偷偷看黃色小電影的不良老師了!!
全部都是那個人害的!
諶家威,現在我決定恨他!!
有點粗糙,大家多多包涵~~~~~目前生活一團亂,所以文章也……汗~~~~~~
星期六晚上11點半,連做了三份家教的我筋疲力盡地挨到家,立刻躺在床上再也不想起來。啊啊,真是累死大爺我了!!現在的小孩不是笨蛋就是魔鬼……為什麼會有人抱怨「對牛彈琴」這件簡單的差事?對牛彈琴很輕鬆啊,彈完就可以走人,根本不會累嘛!比起我要「教」牛彈琴的痛苦,不被理解算什麼??
咦?為什麼那個聒噪的洋鬼子今天沒吱聲?平常我回來的時候他都會熱情無比地「蹦」出來打招呼的啊!而且今天他不是終於跟他最最崇拜的WILLIAM
CHEN正式上課了嗎?應該有很多可以向我羅嗦的東西才是……難道還沒回來?大概是去向什麼狐朋狗友炫耀去了吧……真是無聊的傢伙!
我正想著,突然有人瘋狂的敲著我的門,彷彿跟我們家可憐的門有著深仇大恨——而我在大腦里確定了三次,最近自己實實在在沒有偷拿鄰居家的贈品……好吧,那天超市發的食品優惠券不算!!
最後「砰」的一聲簡直是石破天驚,我嚇得差點跌下床,下一秒立刻狼狽萬狀地爬起來去開門——已經勉強算是夜深人靜了吧?我可不想讓鄰居以為隔壁發生了兇殺案。這個死ALEX,一定是忘記帶鑰匙了!
一開門,一根電線杆狀的不明物體立刻向我倒來,我立刻條件反射地用盡吃奶的力氣支撐住:「ALEX,你這個白痴!」
我將他拖回房間,關好門,那傢伙用迷濛的眼睛看著我,過了好一陣子卻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腰號啕大哭起來,那凄凄切切的樣子比「小白菜」還可憐三分。
「ALEX,ALEX?你父母還好吧?」我想「如喪考妣」一定是為他現在的樣子而發明的,而且這傢伙一身的酒臭氣也讓我大皺眉頭,簡直是瘋了!誰來可憐可憐我這個勞累了一天的人!!
「EKN,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他含糊地控訴著,那憤懣的語氣簡直就是在排演莎士比亞的戲劇,我突然覺得有點想笑。
「好了好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節哀順變……每個人都是要死的,但死的意義有不同,古代有個人叫司馬遷的說過……」
糟糕,我突然一驚,住了嘴。這出「卧龍弔孝」再唱下去恐怕要露餡了——《卧龍弔孝》是我在學校里看過的一部戲的名字,那天看學生排演以後才發覺,諸葛亮實際上是個良心大大地壞的了傢伙,連死人也可以利用……啊,對了!這齣戲告訴大家以後一定要多多向諸葛老先生學習狡猾奸詐才是。
「KEN,我不要活了啦!!他們……他們該死地竟然當著我的面在教室里接吻!!哇——」看來這個洋鬼子並不了解我在說什麼,兀自哇哇大哭,像個受盡了委屈的任性小孩。
不幸的是我正對「任性的小孩」這種東西滿懷惡感。
幹什麼嘛!原來在爭風吃醋來著!我可沒那加拿大時間陪你玩,
對談情說愛沒沒什麼興趣的我無法理解他的「傷痛」,「好啦好啦,男子漢大丈夫哭成這樣能看嗎?天涯何處無芳草……」
這可能太難了,跟這白痴糾纏不清讓我心煩,乾脆大聲朝他吼著:「幹什麼啦!白痴,你又不缺女朋友,中國人有句古話,老婆就是衣服,偶爾丟掉件把衣服有什麼好哭的?!再哭,再哭老子把你丟出去!!」我實在是想睡覺了,他要繼續這麼胡鬧下去,我真有可能付諸行動。
我的「鎮魂歌」彷彿起了作用,他突然停止了哇哇大叫,用通紅髮腫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可是……KEN,他們明明知道我會去302的啊,我進去的時候WILLIAM竟然和LINDA在教室里接吻,還差點就……他一定是故意的!!」那白痴突然又淚如泉湧。
什麼LINDA?不會正巧就是我們班的韓曉菱吧?我開始暈了。接吻?大白天在教室里,而且還不關門??還差點……差點怎麼了??拜託,諶家威,韓曉菱,你們兩位可要守住最後的防線啊,你們墮落是自己的事,我可不想被你們連累!
可憐的AKEX,原來失戀了……回想一下LINDA似乎是個挺有魅力的美女……不對啊,那天我明明看到某人身邊的女孩應該是二班的班花許嬋娟才是吧?弄不明白……不關我的事,反正現在地上還坐著個等待救贖的靈魂,得先把他解決了。
「哎呀,這種事是經常有的啦,ALEX你不要太在意了……想想好事啊,你今天不是終於等到跟WILLIAM學戲了??」
沉默了三秒,空氣凝固中……讓我有不好的預感,恐怕不應該提起這個……還沒想完,事實已經證實了我的想法。
ALEX哭得更大聲起來。「KEN,WILLIAM、WILLIAM他……」那傢伙擦著眼淚嗚嗚咽咽的,「他欺負我!!他根本不是真心想教我唱戲的!他、他對我圖謀不軌……」
欺負??圖謀不軌??我看著地上五大三粗膀大腰圓的某洋鬼子,相信黑線已經在我臉上升起——應該……沒有那麼嚴重吧?我小心地問著:「ALEX,『欺負』和『圖謀不軌』這兩個詞用得不對啦,如果你是女生的話還差不多……」
「是真的!是真的啦!!」他委屈地大喊大叫,還一邊把身上的衣服扯開,「你看!這就是證據!!」
我定睛一看,在他上身乳白色的皮膚上,赫然印著一朵朵的青紫色痕迹!
「下面也還有!!」ALEX見我怔忡不定的神色,竟然還想脫褲子,我感覺自己快崩潰了,連忙制止了他的流氓行為,「夠了夠了!!我相信,我相信還不行嗎?!」
那個諶家威到底為什麼要把他打成這樣?ALEX只不過是撞破了他的姦情而已嘛,又不是什麼殺父奪妻之恨……難道是因為知道ALEX對韓曉菱有意思?連想也不準別人想一想啊,這未免也太霸道了一點……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WILLIAM才會這樣對我的……」ALEX突然蹦出這麼一句,本來還在想ALEX為什麼挨揍的我驚跳起來看著他——又關我什麼事了?冤枉啊,大人!!
「他說……他說最討厭失約的人……你答應了跟我一起去又不肯去,所以他就對我……嗚嗚……我死了算了……」
我霎時覺得義憤填膺,這該死的諶家威!純粹是個欺負良善的惡霸嘛!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可憐的ALEX——就因為我沒去他就把誠心誠意向他求教的ALEX打成這樣嗎?
不行!星期一上完課一定要跟他討回公道!!
「諶家威,跟我到辦公室來!!」我把其他的學生放走,獨獨留下某個仇人。
雖然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星期天,可是我仍舊怒氣難忍——因為星期天ALEX痛得幾乎下不了床,害我不得不再打工之餘除了照料他還得做本該屬於ALEX的那份家務——始作俑者就是眼前這個可惡的傢伙!!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吧!這叫我以後還怎麼敲詐ALEX?
「可是中午我沒空耶,老師。」他滿不在乎地將書包搭在肩膀上,英俊的臉上滿是笑容,樣子簡直像個無賴,一看就知道是在說謊。
「那我就現在批評你!!」我仰著脖子瞪著他,生氣地叫喊,「你怎麼可以那樣對待你的老師……的朋友!」覺得用瞻仰的樣子罵他非但不過癮,簡直是很沒面子,我跨一步站在了講台上,這下終於勉強可以平視他了,這感覺不錯,「ALEX現在還卧床不起,你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我有什麼好不安的……那傢伙根本就不是塊學戲的料,我那樣對他算輕的了。而且……」他逼近我,身上的淡淡的鉛粉香再次飄進我的鼻端——哦,現在我終於知道他身上那個味道是什麼了,那是武小生化裝專用的特殊鉛粉的味道——「你自己言而無信,不是更可惡嗎?」
「我……我是臨時有事!!我有學生要教!」我心虛地抵抗,「而且你們上課我不去有什麼關係嘛!!你怎麼可以……」本來我就很不理解他的用心,到現在也想不明白。
「嘿嘿,關係可大了……」他的臉突然變成了一個超級大特寫,而我只感覺腦袋微微昏眩,有什麼濕濕軟軟的東西貼在了我的嘴唇上,像某種我最最害怕的無脊椎動物一樣的滑膩觸感……
媽呀!!那東西竟、竟然是是是——
我靠在黑板上呆住了。我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怕。
那是諶家威的嘴唇……還有……舌頭……
這一定是恐怖片……恐怖片……恐怖片片片片……我催眠著自己。
不過有人用很愉悅的低沉聲音告訴我這不是噩夢,而是噩夢一般的現實:「其實星期六下午的那出吻戲是為你準備的,誰知道你竟然不來……掃了本少爺的興,我只好……嘖嘖,瞧瞧你這樣子,真搞不懂處男的心思……」
他狂笑著,彷彿很過癮地看著我絕對的震驚,「羅老師,從第一天見面,我就覺得很應該在你這張雪白的紙上染上色彩了……哈哈哈!!」
我繼續石化著,悲慘想起我初來乍到時愚蠢的宣言。該揍他嗎?算了吧,我要是他的對手就好了……連ALEX都被他……
「那個老外,我只是讓他一直練習『殭屍』而已,死不了的啦!誰讓他那麼笨……你們倆還真是一對活寶,哎喲,我受不了了……」他揚長而去,囂張的聲音漸行漸遠。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對了——
實在是太、惡、心啦!!
冷冰冰的爬蟲類一樣的舌頭!!可惡的傢伙,下次我一定要準備一隻蟑螂來反擊!!
諶家威,你給我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