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說話的神情很平靜,像在闡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感到有些心疼。他娶了她,卻夜夜往曼麗那裡跑,是不是傷她很深?就算當時的兩人,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嫁娶,但他們總也是夫妻。他讓她一個人守著這間大屋子,她不孤單、不寂寞嗎?
仔細這麼一想,他待她真是過於苛刻了。
娶她是為了康生,但她也沒得罪過他,嚴格說起來,還是個很有肚量的妻子,平時在康生幫忙,沒有輪班時也把家裡整理得整潔;廚藝雖然比不上那些五星級飯店的大師傅,可也順口好吃;對於他在外的行為,她從不干涉。這樣的一個女子,他怎麼沒能早些發現她的好?
結婚前,才聽小妹礎盈提起爸媽曾在農曆年節那時,去為他問了姻緣,還說月老指示他今年紅鸞星動,會娶個好妻子。他當時聽了嗤之以鼻,都什麼年代了,還相信那些怪力亂神。可現在一想,倒是十分準確,他確實得到了一個好妻子,雖然結婚的原因並非兩人相愛。
那麼,她有沒有深愛著什麼人?她對他這個丈夫的感覺是什麼?很糟吧?!
倘若她有深愛的人,她當時就不會為了不去相親而嫁給他這個童年玩伴。但現在,她可有喜歡的人?若有一天,爸真把康生交給他了,她會不會離開他,去和她喜歡的人雙宿雙飛?
他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好把她留在身邊,讓她跑不了?例如懷孕?
他把鑰匙拋在桌面,長腿往樓梯方向走去,心思不停翻轉,在經過她身側時,他突然開口:「我們是夫妻,我本來就應該待在家裡,以後你在家見到我的時間會變多變長,要學著適應了。」
說完,他逕自走上樓,進房洗澡,留下一臉楞怔的她。
他上樓前的那段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和郝曼麗分手了嗎?還是……因為開始重視她了,所以想要多陪陪她?他現在在隔壁客房做什麼?睡了嗎?陳可航關了蓮蓬頭開關,抽了大毛巾擦著身上的水珠,心思卻落在那個洗了澡后,就去隔壁客房的男人。
她知道他對她的態度變得很不一樣。先是說了不如就一直走下去,接著對她開始有些體貼的舉止,雖然說起話來還是霸道強勢得要命,但她知道,他開始在意她了。
只是,他的這份在意是因為終於意識到她是他的妻,所以想到該對她負責任,還是他真對她產生男女間的情愫了?
她想著那個男人,專註到連敲門聲都沒聽見,直到她轉過身子,準備開始套上衣物時,赫然見到他就站在門口,倚著浴室門。
驚叫了聲,她用手上那條大毛巾擋在胸前。「你、你--你怎麼可以進來?」
黎礎淵眸色有些深沉,似笑非笑地睇著她。「我敲過門,你沒應聲。」這可是實話,他在隔壁思索了許久,決定過來找她談談,把他的想法讓她知道,但房裡沒人,浴室門關著,他想她該是在洗澡。
沒聽見沖水聲,他狐疑地敲了幾次門,但沒有任何回應,他以為她在裡頭怎麼了,便直接轉動門把,竟意外開了們,然後映入眼帘的,是她光裸著身軀,背著他在擦拭頭髮。
尚有著熱氣和沐浴乳香氣的小空間里,她擦拭頭髮的動作更是引人遐思。那優美的頸背、纖細的骨架、窄小的腰身,和那雙修長的腿,在在誘惑著他。他一向愛嬌小豐滿的女人,卻沒想到她這樣高挑纖瘦的身形,竟也讓他蠢蠢欲動,一股熱流在下腹繞轉,他呼息略促。
「那也、也不能這樣這樣闖進來呀。」他到底在那看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見他只是拿著一雙幽深的黑眸看她,她不知所措,只能抓緊毛巾,再度出聲催他:「你、你快出去啦,我要穿衣服。」
黎礎淵緩步走近,性感的嘴唇淡淡揚著。「這樣就害羞了,那怎麼可以?我們總有一天要袒裎相見的,你嫁給我的時候,難道沒想過會發生什麼事嗎?」
她睜圓了眼看他。「誰--會去想那種事?」
「哪種事?」他雙手抱臂,低沉的音調揉看淡淡趣意。
「就、就那種事啊。」她雙手一直扭著毛巾。
「你說做愛?」他眉一挑,笑得有些狡詐。
「你--」她臉蛋瞬間爆紅。「你快出去啦!」
她那可愛單純的反應讓他暢聲大笑,他又走近,立在她面前,微低臉龐。「不是說你床上功夫很棒?我等著看你的表現等很久了。」
他灼熱的氣息呼在她臉容上,她臉頰又熱又燙,一雙明眸慌轉著。片刻,找不到辭彙反駁的她,只能伸拳用力捶了他胸口一記。「你還說!」明知道她不過是為了挫挫郝曼麗的驕傲。
他低呼了聲,忽地微彎身子,捧住胸口,然後呲牙咧嘴的,像是被她打到了什麼重要部位似的。
她一愣,微微慌了。「怎麼了?」
他沒有說話,垂著頸項,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偶爾她會想,這男人怎麼能有這樣大的反差?平時總綳著一張臉,看上去很難相處,但像這樣兩人私下相處時,他又愛說著那種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話題。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這就是他讓一堆女人深深迷戀他的原因?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那種男人,就是形容他這種的吧?!
「你別嚇我,我傷到你了嗎?」她靠近他,一手抓著毛巾,一手握住他臂膀,低了低臉容,試圖看他的表情。「你、你哪裡痛?」
下一秒,他一把攬住她腰身,往自己懷裡帶。「嘖,你這麼好騙啊?!」他語聲含笑,眼神柔軟地看著她。
她一怔,隨即明白被他耍了。他好老套喔,可是她偏就是被唬了。
她眼睛一瞠,想開口輕斥他無聊時,發覺自己和他竟是相貼的,她裸露的背心上是他粗糙的掌心,她的下半身…一下半身竟和他貼得好緊密……她臉蛋不受控地熱了起來,緋紅一片。
她垂著眼帘,咬著唇不說話了。
他的眼神出奇溫柔,帶著笑意,灼灼生輝的。
她感覺背心上那十指指節如此分明有力;她貼在他胸口的掌心,感受到膚下那精實的體魄。他這樣親密抱著她,讓她緊張不已,羞澀不已,卻似乎還有著期待?
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有勇氣,在他對她還沒有感情的時候嫁給他,卻沒有勇氣去承受他熱切的目光和親密的接觸?
她忽然變得安靜,紅著臉不說話,他也明白大概是因為兩人現在的親密姿勢,兩人之間的氛圍曖昧極了,彷彿只需一株小火苗,就能燃起熊熊烈火般。
睇著她輕咬的唇瓣,指節不自覺撫上她白裡透紅的兩頰,她肌膚清透,觸感柔潤得讓人想一碰再碰,最好能再嘗上一口。
他眸色轉深,指腹輕抬她下巴,微微側首,輕啄了下她粉嫩的臉頰。
見她長睫顫動,像拍翅的蝶兒,那微慌的樣子讓他心口發軟。
心憐地嘆了聲,他音調沉了。「可航,你說,我們當真正的夫妻好不好?」
當真正的夫妻?他的意思是……是……
咚地一聲,她聽到自己的心臟大力一跳,然後呼吸逐漸在加快。
見她只是垂看粉嫩的臉蛋,也不看他、不答他,他又說:「可航,我可是不曾在這種時候,還詢問女人的意願。」
她聞言,輕笑出聲,這男人就是這樣強勢。她抬睫迅速瞅了他一眼,又極快地垂斂長睫,可那含著嗔意的一眼,嬌媚無比,風情萬種,教他見了只是更難克制一親芳澤的慾念。
「可航,你不回答,我當你默許了。」他啞看聲嗓,沉沉的音調透著渴求。
這要她怎麼回答?她想成為他的妻,一直以來都這麼想,他既然開口要當真正的夫妻,她怎會不願意?只是女孩家總是含蓄了點,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可航,是你不拒絕的……」他輕嘆了聲,吻上她的嘴。
她很生嫩,不知道怎麼去回應這個獵艷經驗豐富的男人,只能張著小嘴,任他濕滑的溫舌在她芳腔里興起溫柔風暴。
他吻著她唇瓣,舌尖滑過她芳腔每一處,然後觸著、逗著她怯怯的小舌。
她被吻得頭昏腦脹,雙膝發軟,只得伸手攀住他兩肩,卻讓本來緊抓在手中的毛巾落了地。
光裸的身子正面貼上他體魄,他身上的衣料磨著她敏感的肌膚,她輕喘了聲,聲音曖昧,幽長動人,浴室的小空間讓她的輕喘聲像催情的藥劑,回蕩在他耳邊,他沒辦法再忍受只是這樣的擁抱和接吻。
他身子微彎,一手環過她腿膝,將她打橫抱起,朝門外的房間走去。
他健魄的身體壓上她的身子,她顯得柔弱嬌小,需要他的保護;他的汗水渲染了她肌膚,她綻出最美麗的膚澤,回報他的溢潤。
他是夫,她是妻,體溫交融,心跳相貼,從此難分彼此了。
陳可航看著鍵盤上那飛快移動的修長手指,想起那十根指節分明的指頭,如何在她身上挑起熱情。
只要一想起這十多天來,他每晚糾纏的畫面,總是讓她臉紅心跳不已。
「你這樣一直盯著我,我會誤會你想撕開我的衣服。」黎礎淵開了藥單后,十指停頓下來,他那雙黑得不見底的大單眼皮眼睛,興味地瞅著她。
她臉蛋一紅,嗔了他一眼。「你亂說,我才沒有那樣想。」
他低笑了聲,站起身來。「怎麼這麼容易就臉紅?都做了十次有吧,講起這種話題還這麼不好意思?」比起一些行為瘋狂的患者,比如朱麗花,他這個妻子是真的太害羞了。
「我又不是你……」臉皮真厚。
他縱笑了聲,捏捏她粉腮,然後吻了吻她的嘴角。
他從未有過這種心口漲滿柔情的感受,在被領養之後,頂多就是一種感謝的心情,也因為生父生母的影響,讓他對愛情不抱希望,女人之於他,不過就只有性的功能而已。
可是這個女人,卻改變了他的觀念。他至今仍不明白,她為何願意讓他每晚索求?若說有愛,她卻從不干涉他在外的行為,對於曼麗的存在似也不在意;但若說設有愛,她一個乖巧的女孩子,怎麼願意隨便將清白給了他?
對性事好奇嗎?所以讓他碰她?還是因為觀念傳統,認為嫁了他,就該配合他所有要求?
她對他,有沒有感覺?或者該說,她愛他嗎?
他看著她,觸著她面頰,想開口詢問,卻又因為那男性尊嚴而開不了口。巴著一個人問愛不愛自己,這不是他向來最討厭的戲碼?一貫強勢的他,怎可能容忍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
忽地,門板傳來聲響,她一驚,試圖拍掉他的手。「有人敲門,會被看到。」
他雙手改而纏上她腰間。「怕什麼?我們是夫妻,摟抱有什麼不對?」他和她是夫妻一事,早傳了開來,何必有所顧慮?
門板被打開,走進的護士佩如見到兩人親密互動的畫面,楞在門口。
黎礎淵鬆開陳可航腰上的雙手,他側過面龐,低聲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