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遠淮掀了陳越的被,搖醒了雖然睜著眼睛大腦卻還在沉睡中的陳越,軟磨硬泡總算是順利上了車庫裡的奧迪。
一到公司門口,正好8:30,江遠淮拉開車門衝進了大門,直奔打卡機飛撲而去,嚇得前台接待的小姐花容失色險些驚呼「打劫」。
江遠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出勤卡,塞到打卡機的入口,就在打卡機將那紙片吞沒的一瞬間,打卡機上的表跳了一格,就聽「喀嚓」一聲,紙片被退了回來,那上面清楚的被打下了「8:31」。
「啊——」江遠淮慘叫,對著跟在後面的陳越一頓發泄,「你看,你看,就說讓你快點,天啊——我這麼辦啊——……(以下自動精簡二十行)……」
只見陳越的臉上開始如同轉動三稜鏡般自動變換著顏色,忍無可忍,大聲狂吼:「江遠淮,晚上想睡床就給我閉嘴——」
一語撫平千層浪,頓時,喧鬧的大廳一片寂靜。
如果將現下的情形換算成漫畫形式的話,那麼掉在地上的下巴已經可以讓接骨醫院的醫生做起批發生意了。上班高峰期,老總站在公司大廳與男人高聲談論「上床」的問題,雖說大家已經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認識,可重磅炸彈還是炸得全體員工震驚不淺,足足上演了三分鐘的寂靜之聲。
一隻蒼蠅飛過,一隻螞蟻爬過,有人手中的公文包掉在地上,有人嘴裡叼著的包子油條和著哈喇子飛流直下。
就在這一片寧靜之中,突聞驚天動地一聲哭,一個身影飛撲而出,「哇——江遠淮,你和表哥都這種關係了……」
江遠淮的大腦嗡的一聲大了三倍,一夜不見幾乎忘了這個難纏的小子——方凌胤的存在。
「沒有啊,你聽我解釋,不對,我幹嗎要跟你解釋啊?……」江遠淮胡言亂語的功力日漸增長。
「還解釋什麼?」清秀美麗的佳人蹙起娥眉,淚眼婆娑的吼道,「你……你……哇……我不要活了——」
拖著哭腔奪門而出。
陳越死盯著方凌胤的背影,左邊眉毛向上挑了挑,輕描淡寫的對江遠淮說,「追呀,你倒是去追呀。」
又轉身對回馬廊上一顆流著口水一臉痴笑的腦袋大聲喊道:「張小菲,看什麼熱鬧呢,九點開會,準備一下。」
偉大的同人女張小菲小姐這才戀戀不捨的收回心神,結束了這場免錢的真人秀觀看。各位看官也作鳥獸散,全部逃離了演出現場。
看著陳越那纖細妖嬈的身段消失在電梯口,又瞅了瞅公司大門,想起方凌胤梨花帶雨的艷麗面龐。江遠淮撇了一下嘴,「老子我沒興趣。」高聲唱著康定情歌,大步流星的往自己所在樓層走去。
方凌胤站在公司大門外,隔著玻璃窗看見江遠淮轉身走了,氣得牙齒磨得吱吱作響,「你他媽的江遠淮,竟然真的不過來追我……」
***
江遠淮把腳放在辦公桌上繼續做他的春秋夢——自打他從車庫調回經營部,已經沒人敢指使他幹活了。
倒是自從江遠淮踏進經營部的那一刻起,頂頭上司王經理就沒完沒了的纏著他,三句話不離方凌胤。這傢伙,自打見到方凌胤起就沒了魂,幾次將江遠淮出賣給前來「緝兇」的方凌胤,江遠淮從庫兜里掏出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遞給他,這是方凌胤寫給他的,「給,這裡有那傢伙的酒店地址,電話號碼,手機號碼,QQ號,生辰八字……」
王經理一把拽過那張已經發黃髮軟開始內部腐敗的紙,笑眯眯的說,「小江同志,我早就看出來你是位革命好青年,有發展,將來一定前途無量啊……得,今年全國十佳優秀青年獎我給你提名……呵呵……」
「比起十佳優秀青年來我比較喜歡ATM,不須插卡,不用密碼,無限提款的那種。」江遠淮說。打發走王經理,睡了一覺,又補一覺,醒過來已經中午十分,江遠淮在外面吃了午飯,剛回公司,就見陳越從樓上走下來往車庫方向走,江遠淮快步跟上,搶在陳越掏出車鑰匙之前擋在車門前。
「你要去哪?」
「出去辦事。」
「還回來嗎?」
「未必。」
江遠淮一屁股坐上奧迪的前車蓋,「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回去啊。」
陳越的臉上一陣發青,「改革春風都颳了這麼多年了,你看看大道上什麼車沒有啊,你就非要坐我的車嗎?」
「路上車雖多,免錢的就這一輛,任憑弱水三千,我只揀不要錢的喝。」
「算你狠……」陳越轉身TAXI去了,旗開得勝的江遠淮為了守住陣地,愣是坐在車蓋上沒動地方,整整一個下午,守在奧迪車的身旁和老郭天南地北胡吹亂侃。
當陳越回到公司,已經下班多時,遠遠的就見江遠淮蹲在奧迪旁邊,用手指頭扒拉著地上路過的昆蟲。
江遠淮聽見有人,回頭沖著陳越招牌式的呲起了牙笑。
「你就這麼有出息?」陳越咬牙。
「呵呵——」看來這場奧迪保衛戰是自己打贏了。
***
回到陳越的小別墅,爬在客廳沙發上,江遠淮問,「晚上吃什麼?」
「盒飯。」
「你家不是有請做飯的阿姨嗎?」
「只有小然放假在家的時候她才會來,平時她只有周末才來一次盒飯放在廚房了,你把它拿過來。」
江遠淮走進廚房,一聲驚叫,又跑了出來,「只有一份?」
「當然了,」陳越媚眼淺笑著,「兩份我吃不了。」
「那我的呢?」
「這個呀?我也不知道。」
「陳越,你……」
「我好象沒理由供你飯吃吧?」
「那你就有理由把我強行帶到你家嗎?」
「當然沒理由,」陳越笑的越發燦爛,「但是我有興趣。」
江遠淮氣憤的盯著陳越吃飯的臉,我的命啊,比喜兒還慘,這是新時代新勞工的悲慘命運啊,看,那白花花的米飯,那紅殷殷的燒肉,綠油油的蔬菜……與我無緣呢,一個不小心,嘴上已經掛了一條銀川。
陳越受不了瀑布的刺激,放下筷子,「算了,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了,一起吃吧。」
吃過了半飢不飽的晚餐,一邊安慰著自己的肚子,說就當是減肥了,要知道,現在女孩子減個肥要花不少錢呢,就當賺錢了。
吃完飯就要說到睡覺,說到睡覺,江遠淮有一個絕對說不上優良的習慣,就是身邊一旦有什麼動靜就睡不著。就象初中課本里寫的那個人一樣,樓上如果扔了一隻靴子,就一定要聽到另一隻靴子落地的聲音才行。被逼無奈,江遠淮只好將自己的時間調整到與陳越相同。
19:00
江遠淮打開電腦上網聊天。
陳越上網聊天。
20:50
江遠淮開始網路遊戲。
陳越網路遊戲。
22:35
江遠淮進入一個帶有某種顏色的網頁。
陳越開始瀏覽新聞。
23:20
江遠淮退出網頁,繼續聊天。
陳越開始研究股票。
00:00
江遠淮揉著眼睛關機準備睡覺。
陳越關機,掏出厚厚的一本英文書開始狂炸單詞。
01:30
江遠淮暴跳,扯斷電線,強行押了陳越去睡覺。
***
第二天一早,江遠淮鍛煉了身體,偷了蔬菜,做了早飯,雖然還是一個人的分量,但是今天沒有野貓經過,所以統統剩在了陳越的飯碗里。看了報紙,又狂吼著將陳越塞到了車裡。
江遠淮和陳越的「同居」生活正式開始。
江遠淮曾經問過陳越,為什麼附近沒有賣外賣的地方。陳越很不爽的瞥了他一記必殺眼,這附近十里八村的都是富得流油的大戶人家,家家都有保姆廚師,在這片開小吃鋪?找死——那你家怎麼沒有?江遠淮很不怕死的接著問。陳越用鼻子哼了一聲,因為我不餓——
過慣了外賣小吃為早餐生活,偏偏早餐不吃又不行的江遠淮開始認命,想得起來就抽空跑趟超市菜場,置辦一大堆瓜果蔬菜,再一股腦塞到陳越後車座子上,弄得奧迪變成了賣菜三輪,想不起來就跑到後園子隨便偷些個東西。
份量?當然還是一份,只不過那隻沒良心的野貓從那天起再沒路過此地,只好把陳越當垃圾捅。每天一早就把陳越從床上拽起來,把殘羹剩飯往他嘴裡倒。
從不吃早餐又有嚴重低血壓的陳越混昏沉沉根本睜不開眼睛,江遠淮就一口口把食物塞到他的嘴邊上,「寧可撐著人,不能占著盆,你懂不懂,你不吃完了我怎麼刷碗啊?」
見陳越不爽,江遠淮疾惡如仇的說,「浪費是罪啊——全世界有多少人還吃不上飯呢,讓你做一下社會服務工作怎麼這麼難啊?」
晚飯照例是陳越買的吃盒飯,份量?當然也是一份,只不過賣盒飯的老闆最近似乎心情很好,盒飯從小號變成大號,又從大號變成超大號,再一路飆升到盒飯巨無霸,每天吃到江遠淮直嚷嚷著要運動消化,也不怕大半夜在外面瘋跑讓保安當成賊。
住得久了就覺得其實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嘛,江遠淮想,也就是每天晚上押著陳越去睡覺的時候費事點——當鍛煉身體了,這才有益健康;也就是下班的時候都要死看著陳越的奧迪——就當到停車場體察民情了,這才顯得不忘本;也就是沒有早市想吃新鮮菜需要自己自足——綠色食品嘛,這才營養。
在公司,偶爾江遠淮會收到陳越的簡訊,簡訊的內容亘古不變,「晚上想吃什麼?」
每次江遠淮都會流著哈喇子飛快的回信,「我想吃——日本的壽司,韓國的烤肉,美國的批薩,英國的牛排,俄羅斯的魚子醬麵包還有中國的滿漢全席。」
陳越的回信更快,「你去啃石頭——」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遠淮憤憤的叨咕,我說要鮑魚翅,結果吃到的是豬肉燉粉條,我說要燕窩,結果吃到的是清燉蘿蔔湯。
一生氣,決定報復陳越,在聯眾申請了個網號,起名叫做「輕舞飛揚」,性別當然是女,掐準時間,一上去就見陳越的「東方不輸」坐在椅子上,「哥哥,來一盤?」
江遠淮挑戰。陳越二話不說「開始遊戲」。結果一路追逐戰,從五子棋到跳棋,從拱豬到拖拉機,「東方不輸」戰績輝煌,「輕舞飛揚」本就不多的分數輸個精光。
本想洗盡恥辱,結果遭遇滑鐵盧,越輸越想扳回劣勢,纏著陳越又開始「俄羅斯方塊」。
才剛五六局,陳越就恕不奉陪了,「小子,當年我玩聯眾的時候你還沒見過586呢……」轉身進了「紫禁之顛」,江遠淮級別不夠,站在外面乾瞪眼。一抬頭,正對上陳越忍著笑憋得通紅的臉,「我說輕舞飛揚,下次別一邊玩一邊嘀咕,我想不知道都難。」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波光,黝黑的眼瞳里反射的亮光比半夜裡的星星還要耀眼。
氣得江遠淮把電腦鍵盤當成鋼琴鍵盤一頓狂砸,一門思想要演奏一曲「命運交響曲」。意識到自己的先天不足,江遠淮決定苦練內功,奮起直追,從此以後,天天霸看「東方不輸」以期得到高人指點,最好揩到一本武林秘籍。
當江遠淮開始察覺最近某人淡出他的生活圈子並且為此慶幸時,那個讓人頭疼的小鬼自動出現了。
某天的下午,方凌胤在王同志再次的出賣下找到江遠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