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15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秘密
陳潛飲了一口茶,直覺苦味從舌根直到心底,他垂目道:「#聽月兄吩咐。「畫坊越行越遠,終於消逝於湖水盡頭,只余裊裊琴音在湖面微響。
阿元原本坐在船頭,這時卻站在了陳潛身後,冷冷的注視著月影斜。
月影斜看了他一眼,見他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敵意,卻如春日陽光般的一笑,道:「陳兄這位屬下,聽說其姐杖死在陳家,可不知找到兇手沒有?要不要在下幫手呢?」
陳潛心中一跳,他既然已經籌謀了這麼久,把一切都算計了進去,如果知道自己砌詞欺騙阿元,倒不足為奇。
阿元淡淡的介面:「死者已逝,相信家姐也不願意我再糾纏於她的死,讓她不得安生。」
陳潛回頭望向他,只見他身如青松,神情冷淡,心中又是一跳,難道說,阿元早已明白自己指認的證據,只不過是欺騙?想想他對自己一如既往,心中不由陣陣慚愧,他姐姐的死亡。
月影斜笑了笑,道:「既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陳潛淡淡地道:「你我既定下城下之盟,月兄何不把多年前發生的事告訴在下,也方便在下早做籌謀?」
月影斜把茶中殘葉倒入湖內,道:「陳兄既已發現不少蛛絲馬跡,以陳兄的聰明,遲早會知道當中一切,又何必要我再多做解釋?」
陳潛暗暗稱讚此人的心思慎密,如此一來,如果自己多方查問,一定會打草驚蛇,更會得不償失。
他心底對月影斜最後一絲留戀消失的無影無蹤,更知道他始終只把自己當成可利用的工具。
告辭之時,陳潛問月影斜:「權叔,是不是你放在我身邊的另一位棋子?」
月影斜微微一笑,只道:「陳兄何必早木皆兵呢?」
他依舊輕眉淺笑,可陳潛卻猜不透他的心思,冰冷的眼眸擋住了所有的心事。
陳潛走下船回望那滿湖的蕭索,船上的那人依舊青衣如碧,可望在眼裡,卻不再是往日的模樣。
……
九月初十,陳府。
陳雪清醒來時,窗未關好,有几絲冷風帶著早晨的霧氣,從縫隙中吹了進來,把紗帳吹得隨風而拂,似霧一般飄在空中,她睜開眼睛,正想揭開紗帳叫人前來梳洗,卻看見紗帳之外有一個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裡望著她,她嚇了一跳,幾乎想高聲大叫,卻聽帳外人道:「清兒,是我!」
「娘親,這麼早,您就醒了?」
陳雪清心下暗自詫異,想不到自家娘親會一聲不響的站在帳外,也不叫醒自己?
風拂起紗帳,吹來一帳冷風,陳雪清欠身起來,卻看見娘親妝容一絲不亂,身上竟然穿上了過年過節穿著上身的進修朝陽袍,頭上是金鳳花濮頭,額間貼上了描金花鈿,神情冷漠,眼神中卻夾雜著一絲狂熱。
陳雪清從床上下來,自己披上了長袍,秀髮披肩,走到劉氏面前,道:「娘親,您怎麼啦?」
劉氏道:「清兒,自斌兒走了之後,娘親再沒有給你梳過一次頭髮,今兒個,讓娘親為你梳一次頭吧?」
陳雪清暗暗詫異,卻溫順的坐在花鏡之前,有多少年,娘親沒有如此親近過自己了?自哥哥遭遇橫禍之後,她就很少再見娘親的笑顏,甚至於連說話都少了,每到娘親的屋裡,她只聽到娘親冷冷的咒罵與算計,有多少年,娘親沒有為自己梳過頭了?
她已記不清。
「清兒的頭髮當真是又黑又亮,就像娘親年輕時一樣。」劉氏拿起妝鏡前的玉梳,仔細的梳著陳雪清的滿頭秀髮,玉梳沿著頭髮滑落,彷如雨水滑落屋檐。
陳雪清心中暗暗詫異,卻順從的坐在妝台之前,任她的手指拈起一縷縷秀髮。
窗欞外清晨的陽光照了進來,絲絲縷縷,仿若光影薄紗,鏡子里,劉氏的面容慈和而溫潤,就如多年前一樣。
「清兒,娘親知道,你常去看你的斌哥哥,他還好嗎?」
陳雪清一驚,幾乎從凳子上跳起來,「娘親,你都知道了?」
「你別怪為娘,從此對他不聞不問,你要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忍住不像你一樣看望他。」
「娘親……」
「清兒,我知道你在心底責怪為娘,斌兒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就對他不聞不問,你可知道,如果我也去探望他的話,你大娘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的一生,就是讓我不好受,我在乎的,她一定會想辦法破壞了,所以,清兒,我只有裝成不在意的樣子,只有不在意了,才會無跡可尋……」
劉氏拿著梳子的手忽然間重了,扯得陳雪清頭皮微痛,輕喚了一聲:「娘親……」
劉氏這才醒悟過來,放鬆了,把梳子放在妝台上,道:「清兒,我們終於可以為你的斌哥哥報仇了。」
室內有夜裡燒過的殘香的味道,濃郁而厚重,窗子未開,略呼吸一口,讓胸膛悶得幾欲作嘔,劉氏的話語忽遠忽近,仿如魔咒,那潔白的薄紗,彷彿被聲音托起,讓陳雪清感覺有陣陣冷風吹過。
遍體生涼。
她終於跌落了手裡的象牙梳,失聲道:「娘親,如此一來,大娘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那潛弟弟怎麼辦?」
劉氏冷冷地道:「你哪來的弟弟,記住,你只有一位兄弟,那就是陳斌。」
她的面容冷似冰雪,陳雪清忽然明白,一切皆已布好了局,今兒個,是宮裡來人接陳潛入瓊林宴的日子,聽說,也是長公主選婿的日子,所以她們才選了今日。
陳雪清想起這段日子來陳潛盡心儘力的幫助陳斌,上一次自己差點兒鑽入別人的圈套,也多得陳潛幫忙,才得以脫身,喃喃的道:「娘親,他才幫了我們。」
劉氏望了她一眼,幫她把鬢角的碎髮夾在耳後,道:「清兒,到底你善心,他幫你,只不過因為如果你出了什麼事,那麼,將是整個陳府的禍,所以,我們才決定把這事靜悄悄的辦了,既不影響陳府的聲譽,陳潛從宮裡頭回來后,依舊做他的陳府公子。」
劉氏說到這裡,面容漸漸轉的狠厲,臉上的花鈿隨之而漸動:「這麼一來,還便宜了他!」忽而又笑道:「誰叫我們是一家人呢?」
陳雪清唯有獃獃地望著妝台,菱花鏡內照出身後的劉氏竟仿若積怨千年的女鬼。
……
陳潛知道,宴無好宴,依禮,他要穿上皇上賞賜的五品官服,卻因為是閑職,官服沒有那麼隆重,卻也數重繁多,繫上考究的革帶,著上黑色靴統,緋色長袍若有若無的蓋至鞋面,鏡子里,是一位身長玉立的身影,在他看來,卻帶了幾分蕭索,就如那滿塘的殘荷。
最近幾日,他很少言語,常常一個人呆望窗外,整晚無眠,他知道,雖然他嘴裡道不在乎月影斜的所為,但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不在乎』這三個字?
昔日的滿牆春色,如今已變成歡情薄,他來到這個世界步步為營,只以為那一道月光是自己僅有的光明,卻未曾想到,他見到的只不過是陰暗的反面而已,可心底的失望到了白天卻還是不能表現出來,到了白日里,他依舊是翩翩佳公子一名,溫文爾雅,談笑風生,正如他勸告自己的,這幾日,千萬別露出什麼跡象出來,你們家裡的那位可不是個慈善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困局
陳潛不知道怎麼擺脫這個困局,他只知道,如今他已成為大家手裡的棋子,被人隨意捏弄,可是,他卻毫無辦法,家裡的爭鬥,他已經明了清楚,如果不配合月影斜,那麼,自己的娘親將無聲無息的去世,以後的日子,陳府還將是陳府,但卻不再是自己的家。
兩相拼殺,得利的,卻是月影斜。
陳潛坐在五品官員的小轎,在老祖宗慈和的目光之下,抬出了陳府的朱紅大門,向皇宮走去。
南門之外,自然又遇見幾位同為富國豪門大閥的高官子弟,互相心照不宣的道了聲好,互揖行禮,其中當然少不了明言,明三公子,只不過讓他略為有些奇怪的是,明三公子平日里見到他不是挑眉就是豎眼的,今兒個倒目光有些閃躲,讓陳潛暗自稱奇,回頭想起自己的把柄被捏在了手裡,又是一陣心煩。
不由得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每個公子都帶了一位隨從,明言身邊的隨從,自然是黃坡,見了對面陳潛惡狠狠的瞪眼,不由低頭向明言道:「少爺,對面陳公子在望你呢!」
本著知無不言的忠心說了之後,又有些擔憂,仔細打量了一下明言的神色,見他馬上回望了過去,面有喜色,伸長了脖子:「真的嗎?真的?」
黃坡一見此,則愈加的擔憂:「少爺,別望了,人家是在惡狠狠的瞪你!」
明言則垂了眼光,用了慣常的動作,一個扇柄子打了過去,打的黃坡頭一縮,直感覺頭上很可能起了個大包,明言這才涼涼的道:「你這奴才,養熟了吧,就不分大小了?」
黃坡則痛心疾首地嘟噥:「少爺啊,我這都是為了你啊!」
十幾名翩翩少年全被請入了儀和殿內,分兩邊坐了,主席之上做了太皇太后,用丈母娘挑女婿的目光極慈和的逐個兒打量著下面兩列美少年,陳潛並無心情,卻也當看好戲一般的用眼角掃著這一幕,他自然知道,這所謂的好事輪也輪不到自己了,在自己對木秀林上下其手之後,這德公主對自己恨之入骨,說起來誤打誤著,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坐在太皇太後身邊的,便是皇后,貴妃等幾位宮裡頭分位高的家長,臉上表情放鬆,露出興趣盎然的神色,在陳潛看來,她們把下面十幾位少年當成了一碟碟特色菜了,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盡覽除皇上之外的美少年,還不飽餐一頓?
陳潛雖憂心忡忡,但也不免苦中作樂,在腹中獨自腹誹著,猛感覺兩道目光從對面席上射了過來,回望回去,見明三少正裝模作樣的拿了個小勺喝湯,床前心想兩道灼灼目光不是從他那裡發來的,自己便不姓陳了!於是又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誰知道這兩廂里的作為卻被皇后看在了眼裡,捂著嘴一笑,在太皇太后耳邊道:「老佛爺,您瞧瞧,這陳府的明府的,臣妾得到的消息,和兩人是水火不容的,今兒個可知傳言不可信,您瞧窮啊,他們一個眼眉過來,又一個眼眉過去,這不是相處的挺好的嗎?」
太皇太後於是也皺著臉笑了,大堂上的氣氛為之一松,每個人臉上皆放鬆了下來。
宴席過後,太皇太后便領著皇后等一眾人散了,陳潛等人便被領著入了各人的客房,他們要在儀和殿呆上三天,皇宮內眷等人見過之後,便是皇上等帶領幾位信任的官員考察其品行學問,自然不比的選秀女時那樣的嚴格,可其中的兇險之處外人又怎麼能知道?與長公主結親,自然關涉到朝廷勢力的重新布局,其競爭之激烈,比選秀女時絲毫不差。
讓陳潛感到奇怪的是,各人都緊張不安,把其餘人尤其是自己,當成了競爭對手,唯有明三公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與每一個人的關係居然相處甚好,也許,大家明白,這明三公子已經惡名遠揚,所謂的駙馬當然不會落在他頭上?
雖然這宴席是打著瓊林宴的幌子,實則相選駙馬,陳潛沒有見到塹舐鰨諦淖允欠潘剎簧伲南朐掠靶敝荒馨涯羌事拖兩天,第三天府內必然動手,而自己也不得不成為月影斜手中的利#熗慫男腦福揮傻貿釕霞映睢?
他住的院子,自是美奐美輪,加上院子里有一株桂花,正是桂花飄香的季節,陣陣幽香送來,直攻鼻端風吹花落,前一刻掃的乾淨的磚面,轉眼又撒上了幾點銀白,陳潛推開窗子,從內望去,卻是了驚,那株桂花樹下,一人獨立寒宵,卻不正是明三少?
心裡想著他幹什麼?腿步不由自主的邁向門邊,打開了門,向明三少走了過去。
明言見他從室內出來,一身緋色衣裳,尚記得被酒水熏紅的臉紅霞現,月光披在他的身上,連頭髮上都塗上了一層銀白,不由自主的又吞了一口口水。
經過多方查探,他自然知道陳府內暗流洶湧,只怕近幾日就有變故,雖然查探不出有什麼變故,他卻想看看,這矮矬子會有什麼對策,他的院子,就在陳潛的旁邊,卻腳下打了個彎,往陳潛的院子里來了。見陳潛越走越近,瘋子如玉,也不明白為何得知他為女兒身之後,心情心境都產生了極大的變化,看起他來也順眼了,目光冷不丁的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連酒宴之上都忍不住,想想自己也是身經百戰的,頗感不可思議,難道因為自己與這矮矬子是同一個地方來的,所以產生了莫名的親近之感?
「明兄,我這院子里桂花飄香,明兄當是聞到了桂花的香味,所以才走了過來?」
明言略一停頓,抽出吧扇子搖了一搖道:「陳兄沒聽見今兒個大殿之上,連皇後娘娘都贊我們倆人的親近嗎?我自然得前來親近親近!」
陳潛撇了撇嘴:「今兒個天氣熱嗎?明兄老一把扇子搖啊搖的,不怕陰風陣陣?」
明言怔了一怔,只覺月華照在他的面上,柔柔的鋪上了一層銀色,竟有幾分月中仙子的感覺,收了扇子,在手上敲了一敲,吞吐了半天,竟不知道說什麼為好。
陳潛見他一言不發的模樣,卻以為他心中正轉著什麼壞念頭,走近了幾步,來到他面前,嬉笑道:「哦?明三少扇面上的字又換了?可換的真勤快,換成清風不惹塵了?只不過明三少身處紅塵之中,又哪來的不惹塵呢?」
桂花在清風中飄下,有幾點沾在了陳潛的頭上,還有一點慢慢而落,落在陳潛的鼻樑之上,滾落下來,差點沾在他的唇上,他優美的唇線彷彿在邀請著人。
尤其是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情動
於是,在桂花香飄的夜色里,明言身不由己的失落了手中的扇,望著眼前盡可咫尺的紅唇,吻了上去。
陳潛見明言啞口無言,一吐心中之惡氣,正說得高興,卻冷不防腰被人一把抱住,溫暖濕潤的唇貼近了自己,驚得七竅里彷彿飛出了冰碴碴,渾身沒有發熱反倒先發了涼。
那暖暖的唇卻不止於此,進一步攻城掠地,舌尖先頂開了陳潛的雙唇,再往裡與他的舌糾纏,這時候,涼氣終於轉化為熱氣,陳潛終於清醒過來,還沒醒起用牙,開始用手拼了命的掙扎,卻被那手臂錮得如鐵桶似的,這才惡從心底起,上下門牙一合,就向嘴裡靈活如蛇的那條舌咬了過去。
明言吃痛之下將他放開,感覺嘴裡有鹹味,卻笑了笑,道「你是屬狗的?」
陳潛氣得雙眼怒瞪,左手用手背直擦著了嘴唇,嘴裡呸呸的連吐了兩聲,幾乎想找個茶杯漱漱口,卻見明言往前幾步,黑色眼眸晦暗未明,忙叫道:「你別過來!」
明言見他眼內露出害怕之色,知道他把自己當成了登徒子,卻不知為何,心中一痛,卻想再嚇一嚇他,冷冷地道:「你的阿元出去吃飯了,這裡,可比不得陳府!」
又上前幾步,陳潛心中感覺到了害怕,這紈絝子弟當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如果真不管不顧起來,自己雖然學了武,但只不過半吊子而已,如果真被他什麼了……卻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陳潛剛想呼救,卻聽他冷冷的道:「如果你想你的身份暴露,那你就叫!」
陳潛渾身一涼,只覺冷風過耳,直吹到心底,忽感覺天地雖大,包容萬象,自己卻如此的無依,別說成就帝王將相的大事業,連這小小的無賴都對付不了,他不自覺的抱住了雙臂,卻看見明三少緩緩地走近了自己,他不由得往後退去,直至背部貼到了樹桿之上,退無可退。
他看見明言走了近來,雙臂一收,把他攬在了懷裡,輕輕地道:「讓我抱一抱你,就行了……」
陳潛身子僵硬,感覺他雙臂似鐵,下巴抵在自己的頭頂,頭髮被吹得微微拂起,他在自己頭頂輕嘆:「如此而已,你別怕……」
陳潛怎能不怕,前世之中,他也看過不少古裝戲,戲里的紈絝嘴臉的少爺無惡不作,在他眼裡,明言就是這樣的人,更何況在古代,男權高於一切,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名假男人而已,雖然與他立下了一個月保密的期限,但是,有很多次,從夢中醒來,他總是滿臉是汗,夢見自己被明言揭穿,更何況他今天突發其來的所作所為?說到底,陳潛只不過是一名女子而已,也會害怕所有女子害怕的東西。
卻想不到,他卻是鬆開了自己,拾起地上跌落的扇子,向門外走去。
他原本不是那麼的人吧?
陳潛剛剛鬆了一口氣,望著他打開了院門,向外走去,恨不能跳上前推了他出去,然後拴緊了院門,卻見他後退幾步,重又回了院子,道:「德公主殿下,您……怎麼來了?」
只聽見院門嘩的一聲打開,華衣錦服的德公主帶了幾名太監,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院門在他們身後被匡地一聲關上,那幾名太監兩名守在門口,另幾名由德公主帶著向陳潛逼了過來。
陳潛剛剛經過了明言的風波,又禍不單行,被德公主堵在了門口,雖說入得宮來,早有準備,但見她明目張胆了帶人逼了過來,心頭還是止不住慌了又慌。
明言本想出去的,這時候卻停了下來,搖著手裡的扇子站在了門邊。
德公主笑了笑,儀態萬方,連天上的明月彷彿都失了光澤,她道:「陳公子,母後有懿旨,請您過朝鳳殿一述,派孤親自來宣旨,咱們這就動身吧?」
陳潛哪裡肯走,心裡轉了千萬個念頭,想要推辭,但看德公主好整以暇的神態,知道今兒個可避不過去,如果不跟了她去,首先一頂大帽子叩了下來,再鎖拿了過去,一樣也是要去。
這個時候,阿元已經回來了,站在門口,見院內這麼多人,早叫了一聲公子,就叫人吆喝著下跪行禮,禮畢起來,自己公子早讓人湊擁著往前面走了。
卻聽見明三少在一旁道:「德公主殿下,臣也好久沒見到皇後娘娘了,不如我也趁個便兒,與你一起給皇後娘娘逗逗趣兒?」
更奇的是,原本德公主冷眼瞧了他一下,神情之間卻有些遲疑,卻冷冷地道:「你願意跟著,便跟著罷!」
阿元抬起眼來,卻忽然間發現,這德公主面容頗熟,可不就是那樓船之上露過一面的木公子?阿元心思細膩,那木公子在樓船上與自家公子爺神情有些不對付,他早就注意到了,後來又聽說公子與木秀林彷彿起了些衝突,於是心裡邊徘徊開了,德公主不是和明三少兩個人夾份起來對付自家公子吧?
只可惜他卻無可奈何,眼看著兩名太監一左一右的夾著陳潛,明三少後頭跟著,隨著德公主的鑾轎去了。
轎子沿著長長的鵝卵石路一直往前,德公主的鑾轎被四位太監抬著,竹桿上下晃著,晃得一上一下的,陳潛心中則一跳一跳的,暗自道了聲今天當真流年不利,出門遇鬼,又記著陳府的事,心裡頭急的直跳。
明言見了,回過頭,望了他一眼,拭了拭唇角,那裡有一道血珠,道:「陳兄,看來今日的事不得善了?」
陳潛一眼晃到他破了的唇角,就想起剛剛發生的那一幕,氣不打一處來,哼哼了兩聲沒有出聲。
一行小轎直往前行,倒當真來到了皇後娘娘的朝鳳殿,卻沒往正門走,直往偏殿走了去,陳潛心中立刻惴惴起來,心想這德公主雖不是皇後娘娘親生的,可也是她養大的,很受皇后的寵愛,眼看皇后沒有出來,可別是趁皇後娘娘不在,想著刨制自己吧?
他正這麼想著,轎子停下來了,當真停在了這個偏殿,德公主下了轎子,回頭似笑非笑的望了望陳潛,又望了眼明言,道:「明三公子,母后正在殿里等著呢,既來看望母后的,還不過去?」
明言遲疑了一下,心想既然皇後娘娘就在隔壁,想來德公主也不敢太過造次,只得向陳潛拱了拱手,示意他小心行事,這才走了。
陳潛望著明言的背影,又看了看德公主的臉色,這個時候才發現明言並不是那麼可惡,與這位刁蠻公主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與地獄的區別。
德公主示意太監把宮門關上了,這才笑了笑,對陳潛道:「今兒個母后問孤的意思,說是陳府陳潛怎麼樣,孤告訴母后,兒臣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兒,既是自己的夫婿,得考察清楚才能下得了結論,這不就考察來了?
她一擺手,有一位太監端了個盤子出來,盤子里有一個透明酒杯,酒杯里橙黃色的液體輕輕蕩漾,她輕輕笑了:「前些時候在樓船,你給我燃了些香燭,燭中自然加了些材料的,今兒個我便也加了材料回敬於你,所用的便是你當日的東西,陳公子,你看看,這考察可好?」
陳潛心中暗驚,心想這麼一來,我可要原形畢露了,果真喝了加料的酒,潛意識裡一定會朝著男人撲過去的,可得控制著了,可不能這麼來了。
這個時候,殿內樂聲響起,柔美至極的絲竹之音在整個大廳迴響,幾名女子衣著輕紗,肌膚若影若現,從暗處走了出來,看得陳潛暗暗叫苦,心想這德公主準備的倒真是齊全。
「陳公子,這幾名女子,是我為你準備的,你看看,孤對你是不是體貼入微呢?」
陳潛眼觀鼻,鼻觀心,一本正經的道:「德公主,瞧你說的,既然我們原來就有了肌膚之親,這一次還不如由你親自上陣的好,何必假手他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灌酒
德公主聽他死犟鴨子嘴硬,絲毫沒有悔改之意,聽到這話的太監宮女們雖不至於笑出聲來,可個個兒面上的表情瞧上去卻有幾分扭曲,冷冷地道:「今兒個孤就讓你盡享齊人之福!」
一招手,兩名太監走上前去,一人伸了手來按他,另一人則拿了那杯酒想往他嘴裡灌,想來是做熟了的,兩人配合起來,居然熟練無比。
陳潛忽地掙扎開了,自己拿起那杯酒,一仰脖子,就倒入了嘴裡,飲完,搭了搭嘴道:「味道可真不錯。」
絲竹之聲愈加的柔媚纏繞,陳潛臉上雖然勉強的笑著,可身上發生的變化卻讓他暗暗叫苦,他感覺身上如螞蟻咬一樣,身上直發熱,一股暖流從丹田之處直衝上腦。
而這個時候,那些衣衫單薄的舞女揮著水袖向他身旁邊舞邊挨了過來,他看見德公主廣袖一揮,笑吟吟的端坐在綉榻之上,有宮女昧絲牌咸閹腿腖淖燉鎩?
樂聲卻越來越遠,彷彿天邊傳了過來的,聽在耳里,細不可聞,他感覺自己抱住了一個冰冷的物體,身上燥熱漸減,卻聽有人道:「明公子……真不像……」
恍惚之間,他終於神智漸散,心想,這葯可真霸道,比自己用在德公主身上的霸道多了。
明言到了朝鳳殿,向皇後娘娘請安之後,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的殿外,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向皇後娘娘告辭了,才急急的走到偏殿之處,卻見偏殿的門已被關上,門內傳來絲竹之聲柔媚幾近嗚咽,其中夾雜著女子的調笑之聲,心知不好,也管不了那許多,一掌震開大門,闖了進去,卻見陳潛被一名女子抱在懷裡,面紅過耳,另一名女子則上下則手,欲解開陳潛的衣服,陳潛看來還未失去理智,兩隻手緊緊的拉著衣襟,死都不讓人解開,又有女子嘴裡含了酒,欲以酒喂他,他則左偏右偏的不讓人接近他的嘴唇。
這個時候,他已然全沒了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樣,星眸半閉,眼波流轉,臉上燦若彩霞,動作卻笨拙幼稚,可笑無比,明眼看得又好氣又好笑,大聲道:「德公主殿下就是如此招待臣子的嗎?」
德公主正瞧的哈哈大笑,回頭見了他,聲音冷了下來:「明三,你不去給母后請安,來這裡幹什麼?」
明言立在大殿中央,彷彿金碧輝煌中獨立的一株青松,淡淡地道:「德公主太過了……」
陳潛勉力睜開眼睛,只看見身前忽的立了一個青色身影,緊接著,自己就被攬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如此的熟悉,而他,卻只想緊緊的貼在這個微涼的懷抱里。
德公主道:「明三,別以為你身份特殊,就管起本公主的閑事來了!」
明言輕聲一笑,把陳潛抱入懷裡,直向殿外走去,一眾宮女太監竟不敢攔,眼睜睜的看著兩人走出大殿。
「德公主,既知道我的身份特殊,那麼,就應該知道,我明言想要保的人,沒有人能動得了。」
聲音尚留在大殿,人卻已經到了殿外。
有太監想攔,卻沒有得到主子的命令,終不敢攔,眼睜睜的看著兩人走出了殿門,漸行漸遠。
一輛馬車直奔出宮門,向明府明宛而去。
水,到處都是水,溫暖的水。
這是陳潛的第一個感覺,水從四面八方淹了過來,浸沒他的耳,他的嘴鼻,他感覺胸肺被堵得幾乎要爆炸,卻有一柔軟的物體堵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唇,帶來空氣……也緩解了他全身的燥熱不適。
他感覺有物含住了自己的胸前,輕舔細品,有人嘆息般的在他耳邊道:「怎麼要你受這樣的苦。」
他扭動著身子,想要躲避那樣的觸碰,卻被人抱入懷內,就彷彿春日暖陽一般,整個身子浸入暖暖的陽光之下,長久繃緊的心放鬆下來,彷彿一隻在太陽底下曬著的貓,暖洋洋的眯著眼睛,就連面前碟子里放的魚都不想去舔一下。
他感覺那物在自己身上遊走,一寸一寸的,彷彿拭著珍貴瓷器的細布,只感覺其珍視疼愛,而他,卻不想避開,只想享受這種挑逗,他想,這個夢長一點吧,再長一點。
身體古怪的感覺漸漸升騰,又被那別樣的觸碰漸漸消散,有人在耳邊道:「我該怎麼辦?小傢伙?」
他想答一句: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只感覺那人的焦急迫切,彷彿大餐就在飢餓的人面前,卻不知如何下口,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這微笑能不能到達臉面。
卻聽見那聲音道:「你還小……」
他感覺自己又被深深的吻住,幾近急切,嘴唇有些刺痛,他剛想叫痛,卻感覺那人鬆開了自己,自己被裹入一片柔軟之中,那溫暖的懷抱離開了自己。
「真怕再這樣下去,我會傷害了你!」
這終究是一場夢而已,當微刺的陽光照到陳潛的眼皮上,他終於肯定,原來所有的一切皆是夢,自己身穿整潔的中衣睡在一張雕花大床上,綉滿青竹的青帳告訴他,這裡,不是自己的房裡。
他倏地從床上坐起,眼望四周,這房間明窗淨几,並不像明府,反而有幾分他原來世四個世界的通明,窗前的桌上擺了個青瓷瓶,瓶子里插了幾株桂花,飄著暗暗的香味,屋子裡沒有富貴人家常有的熏香的味道,陳潛終於明白,自己不知到了何處。
混亂的記憶從腦中涌了出來,忽然之間,他只想尖聲大叫。
卻看見有一名丫環托著個盤子從門外走了進來,道:「陳公子,醒了?」
陳潛抬起頭來,卻發現這丫環並不是他的人,卻是被自己捉過一次用來代替陳雪清的扣兒,她不是明言的侍妾嗎?怎麼會在這裡?
陳潛心中一連冒出兩個疑問,戒備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心裡想著身上的衣服是誰換的?所做的夢到底是真是假?
扣兒道:「陳公子既然醒了,就把這參湯飲了吧,免得浪費了公子爺一片苦心。」
扣兒的聲音略為冷漠,陳潛抬頭望了她一眼,沒管那參湯,卻問她:「你家公子對你還好吧?」
扣兒淡淡地道:「叫陳公子失望了,我家公子爺不論什麼時候對我都是如此!」
陳潛由衷地道:「那就好,上次的事別誤了扣兒姑娘才好!」
托盤被當的一聲放下,扣兒一擰身出了屋子,留給陳潛一個冰冷的背脊。
「你家公子在哪兒……?」
扣兒的身影極快的消失在門口,沒人回答他的話。
陳潛只有自己慢吞吞的起了床,床頭柜上早擺了套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好了,衣襪盡有,陳潛把那套衣服拿起,卻驚異的發現從那套衣服之中居然跌出一條白布,和自己纏在胸前的白布何其相似,他一摸胸前,大驚失色,前面那條白布希么時候被人除下來了?
一時間獃獃的,有些不習慣,感覺胸前涼颼颼的,彷彿被人全看光了,渾身赤裸,暴露在陽光底下,桂花被微風吹指,直落於他的皮膚上,明三少在一旁詭笑,你呀,你呀,這下看了個通透!
第一百一十五章餘音
才想起所做之夢,那裡面情境場面之旖旎,真實的像真的一樣。
陳潛一股邪火直往上冒,披上件外袍就沖了出門,在門外大叫:「明三,你給老子滾出來!」
驚起落葉無數,幾隻雀兒從地上撲扇了翅膀直衝上雲霄,園子里竟有迴音裊裊,有僕婦們從各處冒了出來,卻不敢上前,只獃獃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陳潛,然後交頭接耳,不明所以。
長廊盡頭終出現一人,腳程極快的跑向了陳潛,直衝到他面前,才道:「陳公子,您餘音震耳,我家公子隔老遠就聽見了,請您閱花亭飲茶。」
原來是與明三連體嬰一般的跟在身前的黃坡,看來他臉色不太好!
陳潛尚未說好,眼光一掃,卻見丫環僕婦們個個臉露瞭然之色,各自散去,更感覺莫名其妙,問黃坡:「她們議論什麼?」
黃坡沒有好氣的道:「不知道,陳公子,我家公子請您飲茶,您去是不去?」
陳潛心中疑問未解,自然要去,便道:「老子不去,老子還是人嗎?前頭帶路!」
黃坡嘟囔:「滿口老子,老子的,沒半點斯文秀氣,也不知公子看上了哪一點!」
陳潛聽到了這一句話,又聯想起那一段似夢非夢起來,渾身忽然血往上涌,心有所疑,愈加感覺人人都可疑,心想莫不是自己這件隱秘被明三少捅的人人都知道了吧?
一想到此,腳步未免有些虛浮,死死盯著前方,不知道過了長廊幾許。
「陳公子,我家公子在前面等你呢!」
黃坡一回頭,嚇了一跳,這陳家小公子怎麼啦,面色蒼白,手抓住胸口,莫不是病發了吧?他雖然不喜歡這陳潛,認定是陳潛不知怎麼的,居然以男兒身引誘了自家公子爺,可是陳潛既是自家公子爺認定的人,本著忠心的原則,自然也是自己認定的了。
忙上了前來,欲要扶住陳潛:「陳公子怎麼啦?」誰曾想陳公子竟如女兒家遭人調戲一般,雙手拉緊了衣襟後退幾步,目光炯炯的瞪著自己。
黃坡很委屈,心想,就算你天姿可人,你也是一名男人,公子爺好男風,不代表公子爺的隨從也好男風吧?就算隨從也好男風了,也不代表隨從有膽子吃自己公子爺的人的豆腐吧?
黃坡把心一橫,心想,就算你昏倒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扶你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陳潛見他不上前,倒是吐了一口氣,勉強笑道:「黃侍衛,你家公子爺在那邊吧?那我就過去了!」
說完一路急跑,繞過了黃坡,真往觀花亭而去。
黃坡更委屈了,這姓陳的把所有人都看成好男色的了,一襲青衫如碧,一把從不離手的摺扇輕搖,觀花亭內,那背影遙遙看過去,卻帶著讓人沉靜下來的力量,彷彿周圍的花影都停止了搖動,從側面看過去,他面容陳靜,表情微冷,吹落的眼睫遮住了全部心思,不知在想些什麼,石桌上清茶霧氣裊裊,卻只見他青衣如寂。
陳潛本想跑過去大聲責問,可臨到了頭,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夢中的一切瀝瀝如目般呈現在眼前,在夢裡,那如春風拂過的舒適彷彿尚留在皮膚之上。
「你來了?」他問的極普通,卻未回頭,摺扇卻停止了輕搖。
陳潛以為自己會大罵出聲,質問如箭,卻從未想過,自己會囁囁不能出聲。
明言回過頭來,表情平靜,用摺扇遙指石桌:「桌上所有,皆是你喜歡的,看看可還合胃口?」
石桌上奼紫嫣紅,青碧的,翠綠的,雪白的,惹人食指大動。
陳潛一揭衣袍坐下了,感覺身邊微風輕撫,便知道他也在身旁坐下了,微一側身,就想避走到另外一張椅子,卻聽他道:「睡得可好?」
這話如挖泥機一般的挖起陳潛滿腹的心思,揭起滿塘濁泥,他想問:昨晚上,那個夢是不是真的?卻囁囁不能出聲,只得隨手拿起了雙銀筷,尚未動手,一個核桃酥便被放入了自己的盤子里。
陳潛泄憤般地把核桃酥放入嘴裡猛咬,卻終不敢問他,自己身上的毒是怎麼解的。
他吃完一塊,便又有另一塊放入碟中,等他吃完,名言才道:「陳府之內,看來今天晚上就會有變化。」
銀筷落地,陳潛倏地望向他,他的表情依舊平靜,從不離手的扇子換上了銀筷,筷尖點在糕點之上,凝而不動。
「你已知道所有一切?」
「當然……」銀筷夾著糕點,這次進入他自己的嘴裡。
陳潛默默地飲了一口茶,微微苦笑:「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呢?」
亭中有花瓣飛落,星星點點,飛落亭台之上,衣襟之上,鼻端傳來桂花的清香,只聽得風吹花落,寂靜無聲。
陳潛知道,他在等自己求他,也許現在唯一能解這困局的,就只有明三少了,可是,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自家的娘親才可能從這個劫難中重生?
桌上有螺,是新鮮的明宛炒螺,明言用牙籤挑了螺肉出來,放在盤子里,遞給陳潛,笑了笑,道:「你當真如這螺肉一樣,要人挑明了,才會求人?」
陳潛低頭不語,只問:「要什麼代價?」
持著筷子的手停了停,卻一笑:「什麼代價?我還未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不過你要記住,你欠了我一個代價!」
陳潛終是沒有問出口昨晚的事是真還是假,那樣如春風包裹一般的旖旎到底是一場春夢,還是……
陳府。
傍晚時分,華燈初上,院子里琉璃燈點了起來,整個陳府卻寂靜無聲,彷如伏在夜色之中的怪獸,陳潛一路行來,卻見到幾名僕婦驚慌閃躲的目光,心中更加憂鬱,難道,已經太遲了嗎?
阿元在一旁道:「公子,在老祖宗的院子里呢!「陳潛一揭衣服下擺,往老祖宗的院子走去,一路行來,竟然沒見到幾個人影,原來的往來如梭的下人們都不知躲到了何處,陳潛心中一沉,加快了腳步往老祖宗的院子趕。
來到院門前,卻有兩名健婦守住了門口,見是陳潛,略有驚異之色,轉瞬既逝,行禮如前:「小公子,您回來了?」
「我要見老祖宗。」
「小公子,老祖宗吩咐了,今兒個夜裡,誰都不見,您還是明天再來吧!」
陳潛微微一笑,忽然大聲道:「我要見我的娘親,陳夫人……」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的老遠,那兩名健婦措手不及,只恐驚了院子里的人,一個居然想用手去堵陳潛的嘴巴,被阿元一瞪:「放肆……」
終不敢太過造次,另一名健婦卻冷冷地道:「小公子,陳夫人怎麼會在老祖宗的院子里?還請小公子儘儘為人孝道,明早再向老婦人請安吧?」
陳潛不管不顧,使了眼色給阿元,就要硬闖,卻聽見院子里傳來聲音:「老祖宗說了,叫他進來吧!」
翠濃提著盞琉璃燈籠娉娉婷婷的向陳潛走來,她的身姿依舊,可陳潛卻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