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海「英滬女子學院」遠近馳名,是許多政商名流的女兒們擠破頭想進入的學校。最初創辦這所學校的是英國人,原來並沒有刻意標榜它是一所貴族學院,但是因為學校采英文教育,所以在開辦當初就吸引了許多政商名流注意。後來,創辦人退休,改由財團經營,引進中外一流名師、增加高級硬體設備、調漲學費,這才確立了它貴族學院的地位。
五月中旬,炙人的陽光到下午四點過後就威力大減,一群身著英滬黑色體育服的女子們嘻笑地走到排球場,準備在六點用餐時間前來點娛樂活動。
相同的服裝使得每個人看起來都有幾分相似,但其中卻有一位女孩顯得特別醒目,她用手臂慵懶地圈著排球,雖然被簇擁在隊伍中央,看起來卻又好像與他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雖然她也與同伴有說有笑,但當她停止說話時,便有一份超脫這個環境的冷靜。
她既與周圍的人保持著和諧愉快的關係,卻又巧妙地與她們保持一定的距離;看起來好像很熱情,卻又有些冷漠。
斜射過來的陽光使她長長的黑色馬尾閃爍著光澤,襯托著雪白的肌膚,一雙幽黑清澈的眼眸充滿知性,看起來彷佛隨時準備吸收並且分析進入腦中的所有資料。
黑色緊身短褲下,正在移動著的雙腿曲線優美。她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並不像其他同學那樣大聲說笑,但是在這整個正在行進的小團體中,她是如此與眾不同。
忽然,她停下腳步,輕輕地舉起纖細的手擋住側面射過來的陽光,一雙靈動的眼梭巡著什麼似地往四周張望。
她有一種被人凝視的感覺……
「於學姊,怎麼啦?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一個同樣來自台灣,也是商人之女的學妹好奇地問。她向來視這位有著強烈個人風格的學姊為偶像,而且不只是她一個人如此。
「不,沒什麼。」為什麼她會有被人凝視的感覺?於辰莎困惑地想著。以前也有過這種情形,那是剛到英滬、她還在高中部的時候,大約每個星期會發生一次,但是仔細搜尋又找不到凝視她的人。
後來也不知道是因為習慣還是麻痹,她逐漸可以比較不在意這種感覺。上了大學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校地更廣闊,這種感覺沒有再來困擾她。
但是今天,那種被凝視的感覺特彆強烈,好像就來自校長室所在的那一棟大樓,因為那棟大樓離排球場最近,從那個角度剛好可以俯瞰整個排球場。
她乾脆轉身面向那一棟大樓,但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大片弧形、不透光的玻璃,以及刺眼的反射光線。
「到底怎麼啦,辰莎,你在看什麼啊?」一位跟她同班的同學何麗珊問。
於辰莎困惑地咬了咬唇,也許是校長吧,她一向對自己關愛有加,也很注意排球隊的情況。
「沒什麼,打球吧!」再一次,她把這個困惑留在心中。
正因為外表熱情、內心冷漠、向來跟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她通常不會表達出自己真正的感覺。但是不表達並不代表不在意,直覺告訴她,今天的凝視比之前都要強烈,強烈到使她的背脊發麻。
是校長嗎?她在球賽進行中不知不覺地轉過頭去、往校長室的方向看。
當她注意到危險時,是因為隊友高聲的尖叫。
「啊!」她舉起雙手抵擋強烈的撞擊,卻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把球擋開,因為瞬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辰莎!」
一道低沉心慌的男性嗓音在校長室里響起,這聲音來自一位身穿黑色西裝,打扮嚴肅的男子。
由於他發出的聲音跟他平常冷靜沉穩的形象大相逕庭,使得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校長不禁側目。
暈眩感一下子就過去了,但是著地的屁股卻有點痛,於辰莎把雙手從臉上拿開,有點火大地看著手臂背面的紅色痕迹,要是這一球直接打在臉上的話……
她慍怒地咬著唇,該死!到底是誰在窺伺她?
看到她被人拉起來,一雙眼似乎還有點惱怒地往校長室的方向望來,在六樓觀看的裴燁這才放心地把視線收回來,將心思重新投注在未結束的話題上。
「你說的事情基本上沒有問題,但是我有個不情之請。」
「是,當然,請說。」
裴燁不自覺地又把視線投向排球場,膠著在那個他唯一在意的身影上。
六年了,等了六年,這一天終於到了。辰莎……
「希望你暫時不要發布這個消息,我想給辰莎一個驚喜。」
因為轉過臉來面對著自己的輪廓忽然閃耀著溫柔的光彩,使得上了年紀的女校長不由得眨了眨眼,有種站在眼前的董事被掉了包的感覺。
是她看錯了嗎?這位四年前成為新董事、並且在三年一選的董事會上繼續當選董事、很有可能即將接辦英滬的裴燁,他那總是冷冷地歛起的唇角現在居然帶著一抹輕淺的笑意。
她不記得曾在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看過笑容,自從於辰莎這個學生進了大學部以後,她就固定在每個星期的這一天秘密接待這位董事,這個似乎天生不會笑的年輕人也只有在看著於辰莎時,表情才會不那麼冰冷,像今天這種笑,她倒還真是頭一次看見。
因為詫異,女校長的回答變得有點不自然。「呃,當然,如果您這麼希望的話,那我就以神秘嘉賓的方式來處理。」
「那就麻煩你了。」
他又變回原本那個董事了,剛剛的笑容是否只是她的錯覺?
「我會在上海待到畢業典禮結束,校長如果有什麼問題就跟我的秘書聯絡。」
「好的。」
送走他之後,上了年紀的女校長忍不住輕輕地吁了一口氣,覺得重新吸入肺部的空氣有種自由的氣味。
真是的,一個年輕人怎麼會給人這麼大的壓迫感呢?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與生俱來的氣勢應該就是這個年輕人在這種年紀就擁有非凡事業的原因吧!
但是他對辰莎似乎……怎麼說呢?總覺得他看著辰莎的目光不像是一個單純的監護人,倒像是一個深情的男人在看著他心愛的女人。
這個念頭一起,上了年紀、自小接受英國教育而在行為舉止間自然流露一股英國貴婦般優雅的女校長還真是嚇了一跳。會嗎?這……可能嗎?
唉,想那麼多做什麼?還是專心的把下星期的畢業典禮辦好再說,畢竟這直接關係到新董事長上任后,她還能不能再繼續被聘任為校長。
上海的「私立英滬女子學院」所舉行的畢業典禮向來很有看頭,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在這裡除了引人注目的畢業生之外,打扮入時的政商名流也是畢業典禮的一大特色。為了自家女兒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學畢業典禮,許多大有來頭的政商都會夫妻連袂出席,甚至是家族總動員,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物,在這裡都可以看見他們的身影。
今天畢業典禮的話題有兩個,一個是神秘嘉賓,另一個則是氣質清雅,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畢業生代表。
這兩件事都剛好跟於辰莎有關,因為那個引起台下一陣騷動的畢業生代表就是她,而在之後引起另一陣驚呼的則是裴燁。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她愣在原地,她根本不知道燁哥哥已經是學校的董事,並且還以董事的身分來向畢業生代表獻花。
在錯愕與震驚間,她接受了裴燁分別印在兩頰上的吻。
他不是說他沒有空來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嗎?怎麼會……台下的掌聲熱烈地響起,而她這個應屆畢業生則是一臉被困住的表情。
因此,她在畢業典禮之後被幾個要好的同學圍剿。
「有這麼英俊的哥哥居然暗杠起來不讓我們知道,你還真是夠朋友啊你!」香港升升珠寶集團總裁的二千金何麗珊氣憤地說,要不是因為自己的父母就在附近跟別人寒暄,她早就不客氣地揮舞她的拳頭了。
就跟男生聚集在一起常會提到女生一樣,住在學校宿舍里,她們的話題也是會繞著男生打轉,除了讓人心動的俊帥明星,各家的哥哥弟弟、表兄堂哥的也是話題的重點。
於辰莎不喜歡談論自己的私事,通常都以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姊妹可供討論而草草帶過。
「我說那是我親哥哥了嗎?」用沒有捧花的那隻手爬梳著令眾人羨慕的柔滑長發,她無奈地看著不肯罷休的同學。
「表哥堂哥也是哥哥啊,為什麼你以前從來都沒提起過他?虧我們還把自己的哥哥介紹給你,你真是不夠意思!」開口的是嘟著嘴巴、活像一隻金魚的女子,她是上海亞東建設的三小姐周徽。
介紹?好像是她們硬把自己的哥哥推銷給她吧?她從頭到尾就對這種事情興趣缺缺。
「我記得辰莎說過她有一個監護人吧?」
太好了,總算有一個人記性比較好,記得她說過她有個監護人。這個跟自己來自同一個國家的同學——薰就是不一樣。
「可是……」
薰忽然變得陰沉的聲音讓於辰莎不得不警戒起來。
「你根本沒說過他長得這麼英俊!」
雖然及時舉起手護住耳朵,但是尖銳的聲音仍然傳入耳中,讓她不得不眯起眼。真是敗給她們,想交男朋友也不用這樣吧?燁哥哥跟她們相差至少十二歲,她們竟然完全不考慮年齡問題,真不愧是外貌協會的忠貞成員。
真是受不了她們,把裴燁送的花束換到另一隻手,她把頭髮撥到腦後去,決定不回應這個問題。愛生氣由她們去生氣吧,她不會也不願意去解釋什麼,反正她這個人本來就不太在乎別人的看法或想法。
「不管,我不管他是你的什麼人,總之你得介紹給我們認識。」
「沒錯,就像我介紹我哥哥給你認識一樣,你還得把他的喜好告訴我們。」
「以彌補我們這些日子以來的損失!」
於辰莎眨著靈動的雙眼,看著這一群對自己怒目相向的好同學,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真是,她們有那麼饑渴嗎?連她的監護人都不放過。
「辰莎。」
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她轉過身,看見在耀眼的陽光下顯得不那麼冷銳的裴燁,因為典禮上的震撼還沒有從心裡完全退去,所以她看著他的表情仍帶著遲疑。
他們已經整整六年沒有見過面了,當然她不會知道裴燁每個星期都悄悄地飛到上海來看她。她只知道,為了讓她在畢業后能立刻投入「東汛集團」的營運,她連寒暑假都得在學校的安排下出國進修,連過年也沒有回去。
時間在曾經相依為命的兩人之間畫出的距離,大到連於辰莎都感到吃驚,或許在她既冷漠又熱情的個性里,冷漠的那一部分是大過於熱情的吧!
然而對裴燁來說,除了於辰莎身高長高了些之外,一切都沒有改變。
就像以前一樣,他伸出手觸摸她的臉頰,旁若無人地凝視著她。
從指頭傳來的觸感依舊如此美好,不,甚至比以前更好。這張臉屬於一個成熟的女性,一個足以明了並且接受他藏在心裡多年情感的成熟女性。
於辰莎清澈的眸被迫只能仰視裴燁更加深沉冷靜、但此刻泛著一層柔和光芒的眼睛,她一時之間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雖然說以前燁哥哥也經常這樣無言地凝視著她,但是那是在家裡或在車上,今天人那麼多,好像不太適合這樣。更何況她已經長大了,這種舉動令她感到尷尬。
「燁哥哥,這幾個是我的同學,我介紹你們認識。」
乘機轉頭擺脫了臉頰上的手,卻發現剛才還對她怒目相向的三雙眼睛早就躍躍欲試地等在那兒了。實在是……就算她的燁哥哥真的長得很英俊,她們也用不著這麼迫不及待吧?
她簡單地替雙方做了介紹,卻發現比起同學們的熱情,裴燁的態度冷得有點傷人,但是當他對著她說話時,卻又是那麼溫柔專註。
「走吧,我在滬東酒店訂了位子,慶祝你今天畢業。」裴燁完全沒理會何麗珊的畢業舞會邀約,逕自拉著於辰莎的手就想離開。
「等一等……」
望著自他掌心抽離的手,裴燁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詫然。
「我不能跟你去。」她帶笑的眼中有著強烈的自我主張。退到同學群中,於辰莎拉起何麗珊的手向他解釋:「因為我已經答應麗珊要去參加他們家為她舉辦的舞會,之前你說你不來,所以我已經答應好幾個同學的邀約了。對不起,吃飯的事恐怕要延後幾天了。」
「辰莎。」他以為她的世界仍是以他為中心,難道不是這樣了嗎?
望著那雙原本閃爍著溫暖的黑眸,於辰莎的態度顯得那樣不在意。他心裡有點小小的不快是自然的,但是就像父母得習慣孩子長大一樣,她的燁哥哥也得面對她已經成長,並且有權利支配自己生活的事實。
「你哪兒也不能去,你必須跟我去酒店。」於辰莎那帶笑卻不打算妥協的表情,使得他沉靜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出現了一絲命令的味道。
她正想再度開口拒絕,身旁的何麗珊就叫了起來。
「來了,我哥還有我表哥來了。喂,這裡啊!」
於辰莎的目光立刻放棄與裴燁對抗,她看向何麗珊所指的方向。
她這個舉動不知怎麼地令裴燁感到一陣憤怒和刺痛,而當同樣西裝筆挺,卻有著清新氣息的年輕人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那種受到冷落的感覺更是幾乎讓他失去冷靜。
從辰莎熱絡的態度看來,他們並非第一次見面,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以為辰莎在這裡應該沒有機會認識異性的,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在耀眼的陽光下、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穿著雪白長襯衫的辰莎是如此的醒目突出,甚至比她手中的花束還要亮麗搶眼。這本該只屬於自己一人的獨特之美,現在為何看來顯得如此遙遠?他是哪裡做錯了?
「我走羅,過幾天去酒店找你。」
「辰莎!」裴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一群年輕人的簇擁下逐漸遠離。
推開酒店房門前,於辰莎並沒有預期會看到裴燁,不過,當她瞥到沙發上正在翻閱文件、穿著黑色西裝的側影時,她也沒有感到很意外就是了。
經典的黑、剛毅的藍、冷峻的鐵灰,印象中的燁哥哥總是以這樣冷銳的形象出現,好像這樣才能凸顯他的冰冷氣質。
「燁哥哥。」連續狂歡數天的聲音聽起來就是一副疲倦得快要睡著的樣子。
她繞過深黑色沙發椅的背面,還沒有聽到他回答就逕自依著他坐下。
裴燁連頭都沒有抬,他還沒有想到方法可以消除辰莎在畢業典禮當天撇下他、隨同學離去的憤怒,只有專心地看著公司的報表時,他才有辦法暫時忘記那件事。
但是當她的頭靠著自己的肩膀,雙手自然地抱住他的手臂時,他發現自己很難再維持冰冷的表情。
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像以前一樣伸過去摟抱她。
嗯,燁哥哥身上的古龍水味還是這麼迷人,她舒服地想著,只要往他身上一靠,自然而然就會覺得很安心。
輕輕地打了一個呵欠,她真的好想睡覺。
「還在生氣?」手指撥弄著他西裝上的排扣,她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不要生氣了啦,這樣對身體不好耶。我的腳好痛喔,連續三個晚上都跳到天亮……」
裴燁發現再沉默下去受折磨的會是自己,嘆了一口氣,他把報表放到一邊,把那雙在這六年間變得更加修長性感的腿抬到自己的大腿上,脫掉她的皮質壓花系帶涼鞋,開始一語不發地幫她按摩腳趾和小腿腹。
「嗯……」緊繃的小腿逐漸放鬆的感覺,使她忍不住發出舒服的輕哼。
當他圓潤的指腹順著後頸的緊繃上下按摩時,她更是乾脆把頭埋進他頸窩間、發出滿足的嘆息。
被這種撩人心弦的聲音弄得心蕩神馳,裴燁輕輕側過臉,一寸一寸地靠近她泛著光澤的唇,吐出的聲音帶著異樣的喑啞。「辰莎,你知不知道……」
「唔……我想睡覺。」確定身後是柔軟的扶手,她放心地往後躺去。
也因此,裴燁才開始注意到她的打扮。
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白色不透明雪紡褲,極儘可能地將她修長的曲線裸露出來,這還算好的,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她身上那件長袖襯衫,雖然在領口上打了個細繩結,扣子也是中規中矩的扣著,但是衣服材質卻是透明的雪紡薄紗,從手臂到肚臍都若隱若現的。
雖然身體的重點部位裹了一截不透明的雪紡布料,這樣穿也的確把她有主見、有個性又稍帶叛逆的風格表露無遺,她額頭上的垂墜式水鑽更畫龍點睛地彰顯出她平時難以捕捉的浪漫與甜美,但只要一想到其他男人的目光曾經停駐在她曼妙的身軀上,他就覺得體內有滾燙的岩漿在流竄。
「你穿的這是什麼?」
冰冷、帶著譴責的口氣讓已經閉上的眼瞼微微睜開,於辰莎昏沉的腦袋一時間沒有辦法消化入耳的訊息。
「什麼?」手指微遮著眼睛、阻擋入眼的光線,她覺得有一股深沉的力量正在將她用力扯入昏暗的深淵。
他生氣地站起來,語氣更冷了。「我讓你到英滬學的是管理,不是社交!」
管理?管理怎麼了?他為什麼突然大發脾氣?唔……她真的好累喔……
已經受夠這一切的他森冷地下命令:「起來,我們現在就回台灣。」
「什麼?」她拿開擋在眼皮上的手,慢慢地縮起腳坐起來。「現在?」
「對我的話有什麼問題嗎?」因為憤怒,他不知不覺地把對待下屬的語氣用出來。
「燁哥哥?」她困惑地看著他,他怎麼變得如此陰晴不定?還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不用那麼趕吧,我宿舍那邊都還沒有整理好。」
「我會叫人去幫你整理。」
看著他打電話要秘書幫他訂最快可以離開上海的機票,於辰莎總算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
「燁哥哥,我還不能跟你回去,我明天還跟同學有約。」事實上,不只是明天,她一整個月的行程都排滿了。去北京,去香港,還要跟麗珊她們一起去美國,她要把這六年沒有玩到的部分在這二、三個月裡面補回來。
「取消。」他沒有轉圜餘地的說。「再讓你自由下去,你不知道會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
注意到他不以為然地看著自己柔軟貼身的短褲和透明的襯衫,她有點理解他臉色陰鬱的原因了。
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燁哥哥雖然年輕,但還是無法面對她成長的事實。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穿著,你很快就會在街上看到了。」雖然是住在女校,但是她對流行資訊的掌握依然精準。
「你還是沒有搞清楚,你的注意力應該放在東汛集團未來的經營上,而不是流行資訊上。」
被他嚴厲的眼神和語氣嚇了一跳,於辰莎詫異地看著他。這真不像以前的裴燁,六年的時間在他們之間畫出了無法跨越的距離嗎?
輕輕地將柔順的長發推到腦後,於辰莎額頭上的垂墜式水鑽因這個動作而閃爍,她困惑又固執地望著他。「我不懂,穿得流行跟經營有抵觸嗎?」有的時候她會有些頑固,特別是別人無法說服她的時候。
他無法向她解釋、沒有辦法傳達自己的心情,當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隨著一群男孩離開,又發現她毫不吝嗇地展露自己的青春活力時,那種既憤怒又痛楚的感覺席捲了他,這是他至今都沒有經歷過的。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聽話,像以前一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他對辰莎的獨佔欲已經到這麼強烈的地步了嗎?僅僅只是看著她這樣的穿著,他就覺得無法忍受,更何況是想像她被別的男人擁著共舞。
他的話讓於辰莎愣了五秒鐘,眨動著澄澈的大眼,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麼專制的話會從一向尊重她的燁哥哥嘴裡吐出來。
「馬上到樓下的精品店挑一套像樣點的衣服,然後在大廳等我,我整理好東西就下去。」
「燁哥哥!」她不敢相信地叫著。
「還是要我下去幫你挑?」
聽出他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噘起嘴怒瞪了他一眼,從地上撿起系帶涼鞋穿上,以差點把地板踩出洞的力道踱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