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風卷露月強隱笑
她先是微愣,轉為一絲悲涼。
「是玉兒的奶娘,對不對?」我問,一看就知道我猜得**不離十。
「她也真是可憐,年青青地就去了。」我說。
小丫頭卻搖搖頭:「其實我們這些下人,心裡都挺可憐那位奶奶,她生前雖然脾氣不好,可是,對我們這些人卻極和藹。」
「難道,是万俟小姐?」
小丫頭微微一笑不作聲。
「我覺得萬侔很好呀,人長得秀氣,又有才氣,」我話還沒說完,那丫頭就癟嘴。
「夫人,您才來不知道,她總是在王爺跟前告狀,誰也不敢得罪她。她的規矩最多,沒有她的命令誰都不能擅自進她的屋子。前年,我有一個極好的姐妹就是因為無意中進了她的屋子,大約正撞上她在做什麼古怪。她當場大脾氣,趕了我的姐妹出來,還拿簪子刺她,我見過那傷口,胳膊上好長一條血痕。」
這是我不熟知的萬侔,那個滿口取半舍滿、以木為聰的萬侔?林間密謀想用藥害我的萬侔?
「萬侔在屋子裡做什麼?」我問。
「不知道。」
「她那麼激動,如果你的姐妹沒看見什麼,她又何必如此動怒?」
「我也問過,可是,她不肯說,沒過多久,管家就尋了她的錯,到北邊莊子去了。」
說話的工夫似乎只一轉眼,就走回了屋子。燕兒迎將出來,向內屋努嘴,床邊的縵紗已落下,隱約有人躺著。
不用瞧就知道躺著是誰,撲鼻的酒氣,「德昭,你怎麼睡這?快回你自己的屋子。」我推動他的身子。
他醉得厲害,身子沉得如撼石塊,這可怎麼好?窗外的銀月也只到半空,還有好幾個小時才天亮,我無奈地鬆散了身子,才喝的幾杯酒似乎也上頭,只好在那睡榻上歪一夜。
聽著德昭沉穩的呼吸,眼前浮現譯官令的臉,他似乎叫張銘,我竟然還記得。細白的皮膚,典型的南方男子長相。聽說是從杭州府委派來此的,那麼,這事情還牽連頗廣。看一眼酣睡在床的人,今夜的萬丈得意,真無半分後顧之憂?
腦子已是昏昏欲睡,忽得,有人喚我:「青梅!」這二字震走了所有的睡意,睜大雙眼,寂黯的黑影影綽綽,又在輕呼:「青梅!」
「是你嗎?」身子還未起,雙臂已伸出。
殘雲捲走了月光,我的心停滯,生怕那聲音會消失。「是,你,嗎?」顫抖著摸索上拖鞋,一步一步向那尋去。
「青梅,過來。」
淚水含在眼中,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摟住脖頸,「別,再離開我,我想你,想得,快不行了。」
他不再說話,將我抱起平放在床上,「月亮,快出來,讓我看看你!」我低叫。
天上的行雲一圈又一圈,根本無暇聽我的祈求,黑壓壓的屋子裡,淡淡酒香浮動,沉浸狂亂的親吻愛撫中,忽然覺得不對!
「你,是,不是,放開我,聽見沒有,放開我!」我掙脫,「不是,你不是他!」
身伴陰影「咯咯咯」輕笑,愈讓人毛骨悚然。
輕笑已換成仰天大笑,一陳又一陳向我壓來。
「德昭,別笑了!」
風捲走雲海露出皎潔的月,德昭強忍著笑,雪白的牙齒忽隱忽現。
「你幹什麼?討厭,嚇死人不償命!」我拿起枕頭丟向他。
「青梅,你,」他好不容易止了笑,臉上依舊笑嘻嘻,「你真是個傻孩子,竟然把我當成了李文植,臉上掛著明晃晃地是什麼?咦,還流淚?」
「不用你管!」
「躲開我?忍你這麼久,我把你放在天庭,你偏要不識抬舉!」
「酒醉吐真言,你總算說出心裡話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對不對?這種殘花敗柳,一條爛命得以救活,萬幸中得殿下青睞,早該歡顏獻身,卻總是擺出一副貞節烈女的樣子,只會令人恥笑!」我說。
「好個伶俐口齒!」德昭輕輕鼓掌,「你如是個男子,我非要為你謀個參知政事,可惜,青梅,你輸就輸在一個女兒身,弱不禁風的女流之輩除了依附男子還能怎樣?」
我冷哼,「那是當然!華食錦服已是天大的恩賜,還有那些淪為奴僕的,稍不留意連命都保不住,就算苟活現在的,還不是只落得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