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奈的站在古氏建設的大門前，穎怡獃獃的仰頭望著天空。

這場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為什麼老天總是挑不適當的時候下雨呢？

她第一天到古氏上班時，就只有早上下了那場大雨，之後整整一個禮拜，一滴雨也沒滴過，一直到今天下班前的十分鐘。

今天的天氣明明就很好，還出大太陽咧！可是在下班前的十分鐘，卻又開始嘩啦嘩啦的下起大雨。

老天是故意整她的嗎？明知道她的傘在一個星期前送給別人了，而她也一直都沒去買新的。

望著天空，豆大般的雨滴不停的向下掉落，她不由得又想起一個星期前碰到的那個男人。

不知道那天他有沒有被雨給淋濕？她想應該多多少少吧！因為那場雨真的很大。

而她呢？那樣的大雨，在有傘的情況下都會淋濕了，那她的情況就只能說是慘不忍睹了。

那時，她全身從裡到外都濕透了，而且進大樓后，她人走到哪水就滴到哪，整個辦公室都被她弄得是東一攤水、西一攤水的。

而她剛燙完，才洗過一次的頭髮，不用說也知道是慘兮兮，濕的時候因為太卷，看起來像泡麵，好不容易等它幹了，結果變得太澎，又成了獅子頭。

而且，也因為淋了那一場雨，害她得了小感冒，幸好不是很嚴重。

再看一眼灰濛濛的天空，她已經在這站很久了，可雨好像一點停的意思也沒有，雨勢不但沒變小，反倒更大了。

算了！反正再淋一場雨也不會怎樣。

穎怡心想，打算跑到停車的地方，可才跑出騎樓，預期中的雨水沒打在她身上，她頭頂上的天空也突然變成紅色的了。

站在雨中，穎怡抬頭看突然出現幫她撐傘的男人。

是他？天呀！她是不是看錯了？她居然又遇到他了！穎怡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嗨！」穎怡痴獃的表情引來敘祈的笑意，「我們兩個跟大雨好像很有緣。」

他也沒想到又在這種情況碰到她。

工作告一個段落，想抽煙的他發現又沒煙了，所以才會下樓到對面的便利商店買煙，在下樓前，看到窗外是一片霧蒙蒙的，他順手拿起一直放在辦公室里的紅色雨傘，沒想到會看見正要衝向雨中的她。

沒多想的，他撐起雨傘跑向她。

傻了好半晌，穎怡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了：

「是呀！大概是我們命中都帶水，所以才會跟大雨這麼有緣吧！」

「什麼？」雨聲大太，敘祈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沒，我說我們跟大雨真有緣。」穎怡加大音量，好讓他聽明白。

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穎怡命令自己要正常點，別看到帥哥就開始胡言亂語。

「你現在要去哪？」

「我要去停車的地方，你呢？」

敘祈指指對面的便利商店。

「你是要去買東西嗎？」

「我的煙沒了。」

由於雨聲太大，看著他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他的聲音。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穎怡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耳旁說。

熱氣撫過他的耳朵，他的心起了異樣的騷動。

他也學她靠近她的耳旁說話，「我說我的煙沒了，我要去買煙。」

「喔。」

站在雨中，兩個人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而雨好像是越下越大了。

「雨好像越來越大，我們先過去再說，好嗎？」敘祈附在穎怡的耳旁，指著對面的便利商店。

就這樣一直站在雨中好像也不太對，而且還是在大馬路上，雖然現在雨很大，車子並不多，可好像也不太恰當。

「嗯。」穎怡點頭。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已經被摟進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大手環上穎怡的肩頭，她的這支傘並不大，如果要兩個人都能遮到，他們也只能靠近點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縮短，近到穎怡只要一偏頭，就能靠上他的肩膀。

意識到與他之間幾乎是零距離，穎怡的心跳像是突然跑完百米一樣，變得好快好快，那聲音之大，害她好擔心會讓他給聽到。

兩人一到便利商店的騎樓，敘祈馬上放開她。

突然失去他的體溫，穎怡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看著正在收傘的人，穎怡笑問道：「沒想到你還留著這把傘。」一個大男人撐著女用的大紅色雨傘，還真是亂不搭軋的。

「這傘是人家借我的，我當然得留著，要將它物歸原主。」而且，要是丟了傘，他拿什麼理由去找人？

這星期好幾次想找她，卻總是因為工作忙碌而作罷，沒想到今天又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她。

而在這星期當中，他想起她的次數，多到讓他都覺得自己不正常了。

「可是你又不知道我是誰，怎麼還我？」她那天只是把傘給他，又沒留名字什麼的，他怎麼可能知道要上哪找她？

「總會再碰面的，瞧，我們今天不就又遇見了嗎？」

穎怡對他微笑，心裡很高興還能再見到他。

自從那天在雨中遇到他后，她還以為再也沒機會再遇見他了，卻沒想到他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原本討厭的大雨，現在對她來說，卻覺得下得對極了。

「你等我一下。」敘祈對穎怡說，然後轉身進了便利商店。

「好。」穎怡應道，看著他進了商店，沒多久后就出來了，手上還多了包煙。

看著他打開煙盒取出一根來煙來點上，穎悟想起第一次遇見他時，他好像也是到便利商店來買煙。

看著吞雲吐霧的男人，穎怡突然問道：「你的煙癮好像很大？上次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也是來這裡買煙。」

「還好，」將點起的煙抽離雙唇，他吐出一口濃霧后說：「抽煙有時候對男人來說，是舒壓的一種方式。」他為自己的行為解釋。

「可是舒壓有很多種方式，用抽煙來舒壓，或許是得到了短暫的放鬆，但也賠上了健康不是嗎？」話說完，穎怡才發現自己好像太直接了些。

她注意到敘祈一直盯著她看，「我說錯話了嗎？」睜大無辜的眼睛，眨了眨，她的神情有那麼一絲的小心。

「沒有。」敘祈收回視線，失笑的搖頭。

她說那話的語氣中，有那麼一絲訓人的味道，這是讓他驚奇的直盯著她的原因。

有多久沒有人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他已經不記得了。

「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勸你還是少抽點煙，這樣對你或是身邊的人的健康都比較好。」穎怡說得有些語重心長。

朋友的立場？他們什麼時候成為朋友的？因為湊巧在雨天遇到兩次，他們就成為朋友了嗎？她對人會不會太沒戒心了？

「謝謝你的建言。」將煙收進西裝外套內側的口袋，他以笑臉相對。

面對她，他不自覺的輕鬆了起來。

「你是古氏建設的員工嗎？」這附近的辦公大樓不少，可是常在這出現的，應該是古氏的員工吧？

「算是吧！」她突然這麼問，害敘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古氏是他爺爺一手創立的，交到他父親手中時，古氏就已經在台灣闖出名號，現在古氏的主導權也正慢慢轉移到他手中，而在他的努力之下，古氏早在三年前就躍上國際舞台，成為全球知名企業之一。

「你也是古氏的一員嗎？」他記得她剛是站在古氏大樓的大門前。

「嗯，」她用力的點頭，「我是企劃部的助理，才剛上班一個星期，我們上次碰面那天，剛好是我上班的第一天。」第一天上班就有幸遇到一個帥哥，這麼說來，她的運氣還挺不錯的。

原來真的是她！

「那一天……你還好吧？」唇畔的笑意加深，他臉部純男性的剛毅線條柔和了起來。

「不好。」穎怡也不矯情的直接回答，「那天我也才不過淋一下下的雨，結果全身就濕透了，真的，不誇張，真的都濕透了。」她邊說還加手勢，一雙小手揮呀揮的，表情跟肢體之豐富，連舞蹈家都要覺得慚愧了。

「還有我的頭髮才剛去燙而已，結果那場雨讓我弄了快一個小時的頭髮變成泡麵，好不容易等它幹了，結果卻更慘，我變成一頭獅子了。」害她用了一堆水跟慕絲才讓它比較能見人。

敘祈想象那個畫面，忍不住放聲笑了出來。

聽到他的笑聲，穎怡才發現自己好像太多話了。

「呵呵呵……我好像話太多了。」她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留意到他臉上的笑容。

好好看唷！為什麼他臉上不管出現什麼表情，都是這麼帥呢！低下頭，穎怡不好意思看他，只能在心底暗暗讚歎著。

「不，怎麼會呢？」敘祈看出她的羞赧，「跟你說話很有趣。」

「是嗎？」穎怡笑了，抬眼偷瞧他。

這一瞧正好和他四目相接，她一顆心噗咚噗咚的跳著，一股異樣的感受滑過心頭。

「看你穿西裝打領帶的，應該是經理級以上的人物吧？」再加上她上次看到的那輛車，他要嘛不是身居要職，就是皇親國戚。

穎怡瞎猜著又和他閑聊起來，藉由這樣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才不會老是想盯著他的臉看，也不會心跳一下快一下慢。

「嗯。」敘祈不否認，但也沒打算告訴她，應該在經理前面在加一個總字。

「好厲害喔！」穎宜稱讚他，「你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只有三十齣頭吧！」

她一臉的崇拜，讓敘祈亂不好意思的。

「我的運氣比一般人好罷了。」他是比一般人好運，畢竟能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沒幾個，但要不是他也有那份實力，他父親也不會讓他坐這個位子。

「你太謙虛了啦！」才說完，穎怡就是一陣咳嗽。

很自然的，敘祈伸手拍撫著她的背。

「謝謝。」順過氣后，穎怡向他道謝。

他的手看起來就好有力的感覺，可是撫在她背上的力量，卻又是那麼的輕柔。

敘祈縮回手，不解自己對一個幾近陌生的女人，哪來那麼多的溫柔？

「你感冒了？」他現在才注意到她的鼻音。

「一點點，可是快好了。」

「因為上次淋雨所以才感冒的？」他追問，在看見她點頭后，他的眉心不悅的擰了起來，「那你還想淋雨？」他的語氣充滿了不贊同。

「啊我就等很久，可是雨都不停，所以我才……」在他的目光下，穎怡的聲音越來越小，頭越來越低，看起來就像是犯了什麼大錯的人一樣。

看到她畏縮的模樣，敘祈才發覺自己好像太凶了點。

「其實是我對你不好意思才對，」他重新又換上了笑臉，「要不是那天你把傘給了我，你就不會淋到雨，更不會感冒了。」他才是那個害她生病的真正兇手。

「你不要這麼說啦！是我自己要把傘給你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自責的樣子，看得穎怡心頭怪不舍的，「而且是我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忘了帶外套出來，淋了雨又沒擦乾又吹風，所以才會感冒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劈里啪啦的，她說了一大串，末了，她還非常、十分用力的猛點頭，樣子認真的不得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就不要再點頭了。」再點下去，他怕她的脖子會被她給點斷了。

聽他說的話跟他的表情，穎怡覺得自己好像又做蠢事了。

「可是我害你生病是事實，之前我不知道就算了，但現在我知道了，如果我什麼都不表示，好像太說不過去了，再說，我也得謝謝你的傘，雖然那天我的西裝淋濕了，但也是因為有它，我的臉才沒被雨淋到。」他想起那天她硬將傘塞到他手裡后，所說的話。

他的話也勾起她的記憶。

俏臉紅了大半，那天不經大腦的一句話，在這種時候被他提起，害她覺得好糗。

「我……你……這……」

真是的！他幹嗎提起那天的事嘛！害她不知道要講什麼。

「別你我他了，你只要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就當是雨傘的謝禮。」

「什麼都可以嗎？」突然這樣問她，害她也不曉得自己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點頭，只要他能力所及，她想要什麼都可以。

「我想想喔！」她還真的偏頭認真的思考。

想了老半天，她終於想到了，「我想請你告訴我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

「什麼？」

他聽錯了嗎？女人不是一逮到可以跟男人揩油的機會，就會獅子大開口嗎？怎麼她只向他要求這個？

「我才剛來這邊上班，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穎怡喃喃的說著，「好唄！我還是繼續每天中午都躲在頂樓吃麵包好了！」她對敘祈自言自語起來。

「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我也不曉得。」關於這個，他是愛莫能助，「不過要是你願意的話，我倒是可以請你吃飯。」

「吃飯？不用了啦！幹嗎那麼客氣？」揮了揮手，她真當他是個熟識的朋友了，「你在古氏也應該工作很久了吧？為什麼會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天天在這附近用餐，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我是在古氏工作有一段時間了，但我並不常在這附近用餐。」他解釋。

他每天不是忙到只能吃便當，就是跟顧客約在幾條街，甚至是更遠的地方用餐，根本就不會出來吃飯。

而且，他的秘書很盡責，只要到用餐時間看到他沒出辦公室，就會替他準備吃的，所以這問題該去問他的秘書才對。

「這樣呀……」她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在惋惜，「那我只好每天帶麵包來，中午的時候再自己到頂樓去吃啰！」算了，反正她本來就很愛吃麵包。

可以每天都吃麵包，其實也挺幸福的。

「這樣吧！有機會我幫你問問。」她帶著些許失望的表情，扯動了他的心弦。

「真的嗎？那我等你的消息。」他的話讓她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看起來是那麼的動人。

「雨停了耶！」一直和他聊天，她都忘了他們是來這躲雨的。

經她這麼一說，敘祈也發現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那我走啰！拜拜。」穎怡朝他揮揮手，大步跑開。

「拜……等等！」敘祈原也想對她揮手，卻發現她的傘還在他手上。

「你的雨傘！」

來不及了，她已經跑走了，他只能留在原地看看手上的傘，還有她身影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