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T大校園的風氣自由,玩瘋了的大有人在,書獃子更是不少;我屬於後者。

憑我的腦袋,想跟上這些超級優等生的腳步,我連蹺課都不敢。今天我卻蹺了下午的課,侯燦玉也陪我一起,我們並肩在校園裡走著,漫無目的。

「那天謝謝你。」提起劉台彥,我就頭痛。「可是,你其實不必拿錢給他的,如果他真的收下,那就有去無回了。」

再難看的場面都被侯燦玉看光,我不再避諱和他「談情說愛」談我與別人的情愛;我很需要他的意見。

「這不重要。你打算怎麽辦?」侯燦玉凝肅地問。

除了不理他,還能怎麽辦?

劉台彥並不是開玩笑,他果真又纏上了我,甚至還笑嘻嘻地宣稱說:「我忽然發現,薛寶釵也滿有魅力的,她畢竟是贏家嘛!」

我有哪一點像薛寶釵了!?我不是蜘蛛精嗎?

陳豪生更惡毒,他聽說這段故事以後,沒好氣地問我道:「你是捕蚊燈,還是豬籠草?」

莫大的打擊!憑我,就只能吸引蚊蠅之流的貨色吧?我偏頭看看侯燦玉,又低下頭去,什麽也說不出口。

「你男朋友那邊……還好吧?」他含蓄地又問。

講到這裡,我的腳步停下,欲落未落的淚,在我眼眶裡打轉。

侯燦玉察覺不對勁,忙問:「怎麽了?」

我們昨天吹了!

恍惚間,林經年憂鬱的笑、受傷的神情,又浮上眼前……

「其實你有多少追求者都無所謂,可是我根本打不進你的交友圈,這才是我介意的地方。你在乎他們,遠遠超過我;我自認一個敵不過他們四個,我認輸……別難過,你有他們照顧,我很放心。可是,如果你不打算和他們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就別太依賴他們了!祝你早點找到一個份量超過他們的男朋友,讓他來照顧你。」林經年分手時對我說。

一想到這些,我的視線變得模糊。我只不過想追求一段可靠穩定的愛情,為什麽連寄予厚望的林經年,也要離我而去?

「你怎麽了?」侯燦玉再問一次。

「他不要我了……」我哽咽起來。「他不要我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他不要我了……」

我愈說愈是歇斯底里,淚水止不住地落下。大約我哭得太引人側目,他牽引恍惚的我至湖邊,讓我坐上長椅,再給我一整包面紙讓我哭個痛快。

我的抽噎斷斷續續,他環住我的肩膀,手輕輕地拍撫安慰。在我情緒稍微平穩之後,他才沉下聲音問:

「他要求分手,跟我有關?」

「他覺得……我在乎你們,多過在乎他……」我低聲說。

「根本沒這回事!」他皺眉。

「是啊!」我慌亂帶過,向他道歉說:「對不起喔……我剛才有點失控,亂罵一通,你不要生氣喔!」

「不會。」他泛出微笑,拍拍我又柔聲說:「你想說什麽就說,想罵什麽就罵,罵完可能舒服點,我不會生氣。」

我眨眨眼,心湧出暖流。失戀的人最大,他難得對我這麽溫柔呢!

一瞬間我竟想這麽永遠失戀下去……瘋了!一個人能有多少能量,忍受得了持續不斷的失戀?我可不想當咳血葬花的林黛玉!

「你想等他回心轉意?」我一怔,他又問:「你還很喜歡他是嗎?」

熟悉的問題又來,我身體一僵,習慣性起了戒備。

「是啊!他是我交往過最喜歡的……」我咬咬牙,乾脆先發制人。「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滿腦子都是玫瑰色廢料,整天想著要談戀愛,我早就被你笑慣了!」

「我不是想笑你。」他長嘆,拍拍我又說:「以前我太不成熟了,對你很不客氣,請你原諒。我現在當你是好朋友,多少會想幫你的忙,為你盡點力。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替你去找他說清楚,怎麽樣?」

「謝謝你,不必了,只怕愈說愈糟呢。」我搖頭。

「真的不必?」他追問。

「算了!我談了半年多的戀愛,統統沒有好下場,就休息一下吧。」我停頓半晌,又抬頭看看天空說:「為什麽會這樣呢?我只是想談一場成功的戀愛而已啊,這好像是件很困難的事。我喜歡的留不住,喜歡我的,我又都不喜歡……我是不是很差勁、很糟糕?所以只能吸引一些蒼蠅蟑螂,留不住好男孩?」

「沒這回事!」他環住我肩膀的手一緊。「你只是運氣比較差而已。」

我很訝異他肯這麽安撫我,朝他感激地一笑。

「我是說真的,不是安慰你的。」他握住我的手,鄭重地又說:「你真的很討人喜歡。」

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微微一笑,若我真有那麽可愛,為什麽他從來不動心?

「你呢?」我反問他。「都這麽久了,怎麽沒再看你追過哪個女孩子?」

侯燦玉一怔,換他微笑不語。

「你喜歡胡晶瑤那種類型,我們學校應該也有……」我靈光一閃。「對了!你乾脆去追君啟揚那個同學好了!醫科的女生,跟你差不多優秀,她長得又不錯,你去追她,君啟揚也少受點騷擾……啊!」

忽然想起他說過不要君啟揚不要的女人,我陡地住口,懊惱自己的胡言亂語。

「說完了?」侯燦玉似笑非笑問。

「對不起喔!我又說錯話了!」我怯怯地不敢看他。「你最不喜歡撿他不要的……」

「跟這一點沒有關係。」他皺眉嘆氣。「不要把我以前的胡言亂語當真。」

胡言亂語?喔!對了!他怪過我--什麽時候說真的,什麽時候說假的,我都分不清……我是分不清呀!侯燦玉一向笑臉迎人,陰陽怪氣卻全賞給我,只有鬼才曉得他幾時耍我,幾時說真的哩!

雖然近來他的態度已有改善,但陰影早就成形,我怕了他,一時鬆懈才又誤觸地雷。我眨眨眼,不敢追問下去。

「操心你自己的事就夠了,我的事我自己處理。」侯燦玉玩笑地點點我的額頭,頓一下又說:「等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的。」

時機?什麽時機?

「你……有喜歡的人了?」我屏息問。

他躊躇一會兒,才微微點頭。

「不是胡晶瑤?」我睜大眼,心怦怦跳。

「不是。」他看著我說:「如果追到了,我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嗯?」

「真的!?」我眼睛瞪得更大,心撲地往下直墜。

「真的!」他宛如承諾地說,寶光流動的眼眸閃著期待的神采。

耳邊彷佛轟隆一響,我的心卻直直墜入谷底,摔得粉碎。

侯燦玉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目前我呈失戀狀態,好奇心雖熾,下意識又怕知道答案,就乾脆消沉在感傷當中,不聞不問。

但我在校園裡大哭的消息傳出去,逃避不了各方的慰問,誰都知道我失戀了!好慘!

「這下繫上的男生可樂了!他們排隊等著當蜘蛛精的下一個獵物。」姜綿綿說:「不過,女生就緊張了!有男友的怕被你搶,沒男友的又要閑嗑牙,你要有心理準備。」

中文系的系風保守,像我這種穿著時髦、換男友像換衣服一樣的女生,是標準的蜘蛛精。但我又不曾腳踏兩條船,新舊兩任之間的「空窗期」雖不長,也還算分得清楚;我自認問心無愧。

「不如這樣,乾脆把你那個護花使者拿來用,保證沒得挑。」姜綿綿又建議。

她指的是侯燦玉。最近他有空就陪著我,免得我太過消沉,讓同學們羨慕不已。可是他既有想追的女孩,怎不怕和我過從甚密,讓對方誤會?

他又不需要煙幕彈!

至於劉台彥,他名正言順地加強攻勢,要不是有侯燦玉陪在我身邊,我就被他纏死了。

「他是第一候補?」劉台彥端詳我的護花使者。「果然是他,也好,敵手愈強,就愈有挑戰性。」

侯燦玉露出他的招牌微笑,什麽也不解釋,反而當起我的煙幕彈。

也曾在校園裡遇上林經年,他不避諱和我打招呼,並問候我一聲:「還好吧?」

我點點頭,心裡有點眷戀。

「有他陪著你,我就放心了。你終於決定和他更進一步了?」林經年問。

「啊!?我……嗯。」不知怎地,我並不想否認。

「你們繞了一大圈,總算是在一起了。」他落寞地笑。「我卻只是你們之間的插曲而已,好不甘心……可是,我們如果在一起,你還是會繼續分心吧?現在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了。」

林經年走了,留下無限惆悵的餘韻。

我目送他孤寂的背影,心裡也有不舍,但仍是沒試圖跨出腳步。

「何必逞強?」侯燦玉悄悄出現。「看得出他很捨不得,你現在追上去解釋,還來得及。」

我仍然搖頭。

要到這個時候,我才真心承認過去傷他不少。如果不能將林經年放在第一位,我就沒資格和他在一起。

只是這麽一來,人人都誤認侯燦玉是我的新男友,我的周遭清靜不少;久而久之,我習慣他的照顧,竟也希望就這麽繼續下去。

直到陳豪生看不慣侯燦玉成為我的「御用私物」,他找上我談判。

「第五任不到一個月又掛了!沒見過你這麽花心的。」陳豪生皺眉問:「你真的不能沒有男人照顧?走了一個,就馬上要找一個遞補?還打主意打到侯燦玉的頭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啊?我跟他不是……他只是安慰我,替我擋擋別人而已。」我強笑。

「如果只是幫忙,為什麽不找我?」陳豪生質問。

我瞠目。找他!?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與其讓燦玉犧牲,不如我來好了!就當是拯救天下無辜男人嘍!」他無奈地攤攤手。

「這……謝謝你啦!」我委婉地說:「可是,這樣不太好耶!如果這麽快又換成你,說服力可能會被懷疑……」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燦玉!?」他兇狠地眯眼。

「不是啦!」我忙搖手。「你不是說我換男人換太快了嗎?馬上又換成你,那就太……」

「你也會顧忌這個?那你以前怎不收斂點?」陳豪生諷笑,咳了咳又說:「玩假的,再有說服力也是假的;那還不如玩真的,真的還怕人說嗎?」

玩真的!?我傻眼。

陳豪生極不自在地又咳了咳。「反正我沒交過女朋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我最熟的女孩子是你,你又剛好失戀……嗯哼!我們也許可以試試看。」

這個意思是--他要追我!?

繞了一大圈我才弄明白,我驚得下巴拉長,合不攏口。

「幹嘛嚇成那樣?我又不是gay,交女朋友很奇怪嗎?」陳豪生粗聲粗氣問:「你的答案呢?Yesorno?一句話!」

他常罵我笨、看不慣我換男友像換衣服,我有什麽值得他一試的?

「你跟我開玩笑的吧?」我低怯地問。

「你--」他怒目瞪我。「對!我就是在開玩笑!當我什麽都沒說!」

陳豪生氣沖沖地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我。

既然是開玩笑,他生什麽氣?除非……

忽然又想起那個幼稚園欺負我的小男生,曾經有過的懷疑,又一次回爐重溫。

不是沒懷疑過他對我有意思,但他的惡聲惡氣太過頭,讓我自認患了妄想症,自我意識過剩;哪知道是真的!?

我既不覺得飄飄然,心也沒怦怦跳。灰姑娘的情結早在被他們徹底耍弄過後,消失得一乾二凈了!

如果是兩個月前,我也許肯試試投入陳豪生的懷抱,但現在……

我享受侯燦玉的照顧,幾乎賴上了他,以致於這次的「失戀」拖得特別久。

我和侯燦玉擁有彼此的課表,除了假日,在學校天天見面。我悄悄陶醉在宛如情侶的假象里,渴望戀愛的毛病,在這一刻被他治癒。若我找到下一個對象,他的任務宣告完成,這段快樂時光就要結束了吧?

接著,他是不是就要去追喜歡的女孩子了?……

不!與其看他和別人陷入情網,我寧願就這麽繼續下去,不和他談戀愛也無所謂,誰叫我喜歡的仍然是他呢?

多巴胺的效用一點都沒過去,那篇報告是騙人的!專騙我這種不懂自然科學的笨蛋!害我傻傻地將它奉為聖旨。

是否,單戀四年還不算?真的要談上四年戀愛,多巴胺的作用才會對他停止?

那我是不是該狠狠被他拒絕過,才能徹底死了心?

然後,這一廂情願的一頁,才算真正寫下句點?

※※※

很久沒踏入侯家,心裡有點彷徨。

跪坐在熟悉的和室里,侯燦玉奉上親手泡的錫蘭紅茶。我捧在手中,暖意流入心裡,久違的茶香薰得我有了淚意……

「你怎麽了?」他驚訝又關心地問。

「好久沒喝你泡的紅茶,太高興了啦!」我抹抹眼睛,很沒種地說。

侯燦玉的笑容有點複雜,不知是喜是苦。

他又將我從頭看到腳。

自從被陳豪生罵過,又被侯燦玉挑剔過,我對穿著就很小心。今天我穿著七分褲,不必遮遮掩掩怕露春光;上身套一件圓領泡泡袖的蘿絲裝,也說不上曲線畢露,他不會找我的碴吧?

「你穿衣服的品味愈來愈好了!」侯燦玉讚賞地說。

「都是你『訓練』的呀!」被他訓練得連男孩子的衣著品味都要挑剔,唉!

「所以你這麽受歡迎,連豪生都忍不住了!」侯燦玉看著我,冷不防又問:「為什麽拒絕他?」

我頓一下,小聲問:「你也知道?」

「他跟我提過。」侯燦玉不解地說:「我以為你會答應呢。你……應該也喜歡過他吧?」

不錯,我曾經對陳豪生動過心,我甚至盲目地崇拜過他們每一個,但這又不表示他們誰欽點我,我就得痛哭流涕地答應呀!

「是喜歡過。可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忙又說:「而且,他只是同情我失戀,又看不慣我纏著你……他沒有必要犧牲自己,跟我交往吧?」

「犧牲!?」侯燦玉睜圓眼。「他這麽跟你說的?」

我點點頭。

「這個笨蛋!」侯燦玉搖頭又嘆氣。「架子端這麽高,難怪你會拒絕。」

「對啊!」我喃喃嘀咕。「說我是捕蚊燈、豬籠草,罵我是蜘蛛精,笑我沒男人就活不下去,那他為什麽要當我的獵物?除非他自認是蚊子蒼蠅……他那麽驕傲,不可能的!所以我想,他應該是耍我玩的,他又不喜歡我……」

「你沒把這些話說給他聽?」我搖頭,侯燦玉忍笑又說:「豪生也是自作自受!他其實很喜歡你,可惜他不肯低聲下氣。你畢竟不是以前的你,這一招哪行得通?我曾經想過,他是我們當中最有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想不到你會拒絕……」

說得我好像完全沒得選擇似的!我不悅地咬著下唇。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打算繼續纏著我?」他調笑地揭穿我的妄想。

「你……你覺得我很麻煩?那,我不纏你就是了!」我滿腔委屈,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他一把拉住我,將我扯坐回原位,手一環扣,緊緊箝我在懷。「我巴不得你繼續纏著我,怎麽會嫌麻煩?」

這個意思是!?……

我伏在他胸前,頭一抬,心臟狂跳。眼前白玉般的臉滿是溫柔,魅惑的眸光在我身上流轉,一圈圈將我罩住。這個氣氛……

「既然你誰都拒絕了,那要不要就跟我……在一起?」他輕柔地問:「當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他的聲音有如天籟,眼前彷佛閃起各色光彩,世界為之一變。我一栗,心臟幾乎超越負荷,一時昏眩得說不出話來。

「曼媛?」他喚我,喚得我心酥腳軟。

「你的生日……又還沒到,不需要我當你一天的女朋友吧?」我昏昏然問。

「不是!」他握住我的手。「我是真心誠意,希望你當我的正牌女朋友。」

「你……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我獃獃地又問。

「就是你呀!」他笑了,愛憐地撫摸我的臉頰。「我不是說過,如果追到了,我一定第一個讓你知道?所以現在才這麽問你啊!」

心裡彷彿有千萬隻蝴蝶拍著翅膀,我勉強拉回點神智。

「這怎麽可能?……你是不是在耍我?你不是說,你不要君啟揚不要的女人?你不是要我等十年?你不是一直警告不要纏上你?……」

「別說了!」他挫敗地嘆氣。「那些氣話、玩笑話,都不是說真的。其實去年暑假我就想跟你提了,可是你那時候給我的答案,讓我說不出口……這次我可是練厚了一層皮,才又跟你開口的。」

那時,我也等著他的答案。可惜我們都在等,誰都沒先跨出那一步,所以才延宕到現在?

他凝視著我,手輕輕撫摸我的長發。「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喔?你肯不肯?」

「我……我……」淚水又盈出眼眶,我咬住下唇,朝他一捶說:「你為什麽到現在才說啦?」

害我像個白痴一樣,繞了一個大圈子,交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心裡卻始終戀著他又不肯承認。喔!這折磨人的傢伙……

「怎麽哭了呢?」侯燦玉低郁地問:「是不是我晚了一步,你另外有喜歡的人了?或者……你還喜歡他?那個機械系的學長……」

「不是、不是、不是!」我猛搖頭,抹抹眼淚。「我只是太高興了!你為什麽不早說?我當然也喜歡你!你不是一直懷疑我喜歡你,一天到晚警告我別妄想?你一向聰明,以前能看穿我,怎麽現在反而看不出來?」

「真的!?」他一喜,仍有疑問。「可是,你不但為他哭,到現在還為他悶悶不樂,我以為……」

「你以為!?」我怨道:「還不都是你害的!我悶悶不樂,是因為不想離開你,我不想你去追喜歡的女孩子,才故意失戀下去,你以為!?……」

「你還不是以為我喜歡別人?」他吁口氣。「我卻以為,你習慣了我的照顧,才接受我的……我還以為你拿我填空檔,恢復以後就要交下一個了!」

好長一串的「各自以為」,我苦澀地說:

「下一個?如果你真的不要我,我可能就去找下一個了!我一直想談一場成功的戀愛。你既然不要我,又認為我跟誰都可以交往,我就交給你看!就是這樣,我之前才交了那麽多個,還不都是因為你……」

「看來,是我自掘墳墓了?」他玩味地問。

滿腔委屈湧上心頭,我迫不及待地向他傾吐。

「他們每一個都抱怨地位不如你們,劉台彥甚至看出來,我留戀林經年是因為他的氣質最像你……」我警覺這點,才不敢挽留他。「你以為我為他哭?那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了!我喜歡他是因為你,我氣自己為什麽中了你的毒?我一方面想忘了你,又總是不自覺喜歡那種聰明優秀、氣質優雅的典型,想在他們身上找你的影子……」

話說到這裡,我的唇被他堵住。

由於太過突然,我睜大了眼,來不及反應。他輕輕以手覆上我的雙眼說:

「從剛才,我就在等你的『襲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只好換我主動……先別說那麽多話,嗯?」

陳年舊帳又被他翻出來,我窘得拍掉他的手,不讓他得逞。

「我還好好的活著,你不必替我『瞑目』!」我鼓著腮說。

「那這樣呢?」他笑著輕吻我的睫,左右輪流,吻得我咯咯地笑,終於乖乖閉上了眼。

睽違已久的親吻,又是由他主動,我高張的情緒已經飄上了天。「談」情「說」愛?嗯,還不如痛快吻一場。

所有的鎮怨,都化作柔情蜜意。我承受他的深吻,享受呼吸、心跳與他同調的感覺。

沉醉在他的懷抱與熱吻當中,我覺得好幸福。

翻開我這本玫瑰色記事簿,色彩斑斕,狗血從頭灑到尾。

封面是君啟揚,內文穿插著駱家堯和陳豪生幾行「附註」,作者則是侯燦玉--上大學以前。

之後雖由我執筆,然而我卻為了他,杜撰出一篇篇故事,最後才得以在他的篇章繼續下去。

侯燦玉仍然是作者,間接操控著我的感情記事。

直到現在,他終於升任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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