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聖誕節結束,緊接著就是新年。跨年那天,他照樣忙於工作,將近凌晨兩點才得以到家——至於那所謂重要的送往迎來倒數幾秒,他連是何時過去的都不記得了。據悉,這次發片他將遠赴星馬辦簽唱會,還有其它一連串數不清的宣傳活動,可以預見新的一年從一開始就將忙得分身乏術。
進入家門,見到客廳燈還大亮,母親坐在沙發上看報,他有些意外。
「媽,你還沒睡?」
姜太太轉頭望他,面帶笑容。「等你回來啊。今天元旦,總不能讓你孤伶伶一個回到家,連個等門的人都沒有。」
他微笑,關門脫鞋,走向她,問:「怎麼沒請人來打牌?」去年她就邀了幾個老同學通宵打牌。
「有啊,不過其中陳阿姨身體不好,幾個月前因為心血管疾病住院動手術,她兒女不喜歡她玩到太晚,十一點一到就打電話來準時接她回家,大伙兒就散嘍。袁阿姨跟我聊到一點鐘也回家睡覺了。」她伸懶腰,打了個長長呵欠。「小悅在的話還能叫她補一腳,聽說她麻將打得不錯。」
哦?「她不在?」這倒有點稀奇,還以為她跟她媽形影不離。
「她跟朋友去參加市政府辦的跨年晚會了。」她呵呵一笑。「聽說晚會上請了她最喜歡的歌星,所以就算擠破頭她也要去捧場。」
什麼?!他詫異又驚奇。原來她也有這種狂熱?還以為她對藝人不感興趣——誰教她連對他都沒興趣了。「那是誰?」
「好像叫什麼玲的……」姜太太向來只關心兒子的新聞,對娛樂圈不熟。
「男的女的?」
「女的。」
線索不多,他沒花太多精神想,回房洗澡,出浴室時,床頭的手機響了。
「還沒睡吧?」是經紀人打來談公事。
「還沒。」他躺在床上懶懶回答,心想睡了也被吵醒了。聽對方叨叨絮絮交代近日行程的更動,談話即將結束前,他突然問:「你知道今晚參加市政府跨年晚會的女歌手有誰嗎?」
「喔,好像有水果姊妹、陽菀玲……忘了還有沒有別的。要我查嗎?」
「不用了,沒關係。謝謝。」他已得到想要的答案。陽菀玲?原來是那個還滿受歡迎的創作歌手。
「問這個幹嘛?」
「我媽剛問我的。」隨便扯了個理由。
問這個幹嘛?其實他也搞不太清楚,只是一時脫口就問了。
大概是想……了解一下她的喜好吧。不然她對自己一副瞭若指掌的模樣,他對她卻一無所知,豈不是虧大了?點點頭,他暗自滿意於這合情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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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MV、出唱片、辦簽唱會、趕宣傳、跑通告、拍廣告、受採訪……馬不停蹄奔波忙碌間,天氣漸漸回暖,又是夏天,學生即將放暑假,藝人永遠沒休假。
六月中旬,他開始為一件要事煩惱,那就是——七月初是母親生日,而他還沒時間研究該送什麼禮物才好。依照中國人的習俗,包紅包是最快最實際的,可是他知道收到費心挑選的禮物母親會更高興。
她喜歡實用的東西,但家裡什麼都不缺,他猜不到她有什麼需要,對此他略感懊惱。這幾年太忙了,實在無暇關心太多細節。
對母親來說,現在最知心不是他,而是成天跟她泡在一起的袁家母女吧。或許有一點點不是滋味,不過多幾個人陪她,他是高興大於落寞。
那麼……與其自尋煩惱,他或許該去請教一下關於生日禮物的建議。
人選方面,袁母立遭淘汰,目標鎖定在小的那個身上,當然是因為比較起來,袁小悅跟他至少比較熟——怪了,「熟」這個字眼竟也能用在他們之間?
站在她家門前,腦中這個想法使他失笑。
今天是星期天,母親和袁阿姨中午相約飲茶,他下午回家仍不見她蹤影,想必她們飲完茶便順便跑去逛街了。聽說袁小悅期末考將近,是以在家溫書沒有陪同,他思量過後,決定趁此難得機會登門拜訪。
按下門鈴,等待一會兒,門開了。
門內,她先「嗨」了一聲,看得出對他的來訪感到驚訝。「請進。」
他頷首打過招呼,邁入屋內,在客廳停下。
「姜阿姨她們還沒回來。」她的聲音在背後出現。
轉頭看她,他回答:「我知道。」
那他是來找自己的?她心中困惑,但沒忘記待客之道,說道:「你坐一下,我幫你倒杯飲料。蜂蜜檸檬好嗎?」
他點點頭,在她入廚房準備的空檔,他在深米色沙發上坐下。第一次到她家,目光在周遭打量一圈。她家的擺設以乾淨的暖色係為主,精巧的小擺飾點綴其間,連檯燈上也掛有吊飾。用不著開口詢問,他幾乎能確定這些布置全出於她手。
她適合開間咖啡館,因為這樣溫馨可喜的格調必定很能吸引客人。不自覺地,他冒出了這樣—個念頭。
前方桌麵攤開一份報紙,正在娛樂版,他看到自己的名字。
評小J音樂像催眠曲姜頌欽:跟我完全不同
眉頭皺了一下,他輕哼一聲,甚至懶得去翻看。
此時,袁小悅端著一個玻璃杯回來,忽地一頓,問道:「啊,冷飲可以嗎?」
「可以。」他道謝接過。
「因為我聽說歌手要保養嗓子,不能碰冰的。」她解釋自己發問的用意。
他不答,喝了一口,酸甜的好滋味在舌尖漫開。
「不過蜂蜜檸檬對嗓子好喔。」她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笑道:「要是冬天的話,我們家會給客人喝熱的楓糖紅茶,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換一杯。」
「沒關係。」雖然身為職業歌手的確該重視保養,但在台灣的夏天他還是對冰晶情難自禁。待客飲品還分季節,該說是講究還是細心?他盯著她,若有所思。
沉默氣氛中,她終於開口:「呃嗯……你有什麼事嗎?」
他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禮貌道:「抱歉,你在忙嗎?」
又是那個一絲不苟的姜頌欽。
「沒,我剛溫習完一個段落,在休息看報。」瞥過桌上攤開的報紙,這才憶起頭版正好有他的新聞,她一時有點尷尬。
「你相信這些新聞?」他幾乎要輕蔑地哼出聲來了。
「嗯……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吧。」
他挑起眉,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像我們這種平民百姓,想知道偶像的事也只能藉由這種管道了。」
偶像,是了,差點忘了她也有偶像。
「那你相信我的那篇報導?」忽然很想聽聽她的看法。
「不相信。」
那斬釘截鐵的語氣令他頗感興趣。「為什麼?」
「你怎麼可能批評別人的歌像催眠曲嘛!這種回答就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也知道不妥。」她笑著擺擺手。「放心,支持你的歌迷一定都知道這是亂寫的。」
她倒是很了解自己——經過那個聖誕夜之後,他並不懷疑。
「這個小J是不是被人說像你的那個啊?」她拿起報紙細看。
「嗯。」他淡淡應了聲。
小J是踏入演藝圈不久的年輕新人,一開始是演出偶像劇,漸漸打響知名度,隨後才發片。由於長相跟他神似,被稱作「小姜頌欽」。他是不曉得那傢伙對這種頂著別人光環出道的宣傳手段有什麼想法,不過他對他沒什麼好感就是了。
小J近期發片,即使兩人的音樂風格迥異,依然成為炒作題材。
在一片喧鬧嘶吼的流行歌曲市場當中,唱片公司為他選了七成以上的慢板抒情歌,並將專輯名定為「Jim?靜」,意圖讓他獨樹一格。
姜頌欽聽過他的歌,聲線算有特色,但溫柔講是靜,老實講是有氣無力。
將唱片找來給他聽的經紀人也嘀咕:「這家唱片公司在想什麼啊?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唱慢歌,難道他們不知道背景音樂嘈雜的舞曲可以遮醜?」
至於經紀人特意找唱片給他聽的原因,就是為了預防記者詢問。
那次訪談很倉卒,記者只問他有沒有聽過小J的音樂、有什麼感想?
他按照早已擬妥的說辭假惺惺地回答:「他的風格溫柔寧靜,很有個人特色,我喜歡在睡前放來聽,可以幫助放鬆,容易作好夢。」
接著那記者又問:「那你覺得你跟他的音樂誰比較好?」
他說:「音樂沒有所謂好或不好,何況他的風格跟我完全不同,不能比較。」
這麼無可挑剔的完美回答,見報后卻被曲解成這德行,真是佛也發火。只因曾有不知打哪來的傳言說他跟那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小J不和,即使雙方都各自否認此事,那些好事者仍舊熱中於製造新聞。而他近日勢必還得再借用這些鳥記者的鬼力量,公開發表聲明,煩惱又黯然地嘆道:「被寫成這樣,我也很無奈。」
去他媽的無奈!他越想越火,直到思緒被她的話語打斷:
「他真的跟你長得滿像的耶。」
「是嗎?」他口吻平淡。
她抬頭看看他,再低頭看看報紙,最後又望著他說:「不過你比較帥。」
他愣了幾秒,旋即勾唇,目光閃爍。她努力扮誠懇,但他一看就知道並非真心,虛偽的技巧嫩得連芽都還沒發,就以為能唬住他這棵大樹?有趣,太有趣了!
此時此刻,他忽然有股龐大而強烈的慾望,甚至遠遠超過意欲在她面前保持形象的意念,他想說些她無法預測的話,看她將如何掌握?
因此他一臉玩味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會高興才這樣說的?」
「咦!」她呆住,滿臉錯愕,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問,這使他有種難以言喻的得意。然後她將報紙放回桌上,左顧右盼一會兒,臉色微紅地說:「哈……你問得好直接喔。」
因為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對她而言另一個與他長相相似的人意義其實沒差多少,優劣模糊,她那麼說的確是希望能讓他被不實新聞影響到的心情好過點,不過好像失敗了……
他注視她伸出右手食指輕搔臉頰的模樣,發現這是她不知所措時會有的小動作——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無聊發現,為什麼會造成他滿腔的笑意?
這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彷彿看到一部爛得讓人想摔遙控器的電影,沒想到正要關掉停看時,驀地爆出一個令人極其驚喜的笑點;又好像一個本以為不討自己喜歡的角色,無端端竟多出幾分可愛的特質……等一下,什麼可愛?!
嘖,他才不會用這字眼形容她。
眼前的她,究竟是在試圖討他歡心呢,還是想藉此安慰他?無論是哪一種,手法都太笨拙了,他一點也不需要。但奇怪的是,心境確實因此有了些模糊的改變。那個聖誕夜,她一個人自顧自地揣測良多,他一句也沒承認,如今繼續裝傻到底也是個辦法,可是他突然不想在她面前裝模作樣了。
因為難得有個人能令他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有了這想法,鬆懈感使他毫無顧忌地深陷入柔軟如雲的沙發中,伸個懶腰,四肢百骸內有種壓力解放的舒適,第一次在自家以外的地方感到如此自在。
目光在桌面報上的照片掠過,他奇異地不復惱怒,反而有了談笑的心情,懶洋洋地說:「他有小腹。」
她愣了下,一時無法意會。「誰?」
他指指報紙。「小J。」
「真的嗎?」她又一次拿起報紙端詳,照片上的小J身穿黑色棉襯衫、牛仔褲,頭戴垂穗牛仔帽,看來頗精瘦啊。「你怎麼知道?」
「看得出來。」經常被造型師擺弄,早知衣裝能騙人,加上這個小J唱歌很明顯中氣不足,一定很少運動。
真的可以看出來?她下意識往他肚子瞄去。
他揚眉。「看什麼?」
「喔,我知道你沒有。」她笑著搔搔頭。「你常上健身俱樂部嘛。」
「嗯哼。」
嗯哼?她偏頭瞅他,笑容咧得更開。
今天的他,似乎有點不—樣呀。該怎麼說?好像舉止間多了幾分自然,說話的神態也不拘束……其實方才他問自己那個問題,就已讓她驚訝過了。
她可以再次自以為是地假設,他是對自己撤了一道防線嗎?不曉得是不是覺得他跟爸爸相像的關係,這種感覺像受到認可,意外地讓她感到開心呢。
她微笑道:「我看過雜誌介紹,那家健身俱樂部好高級,而且好像有限制會員資格。我聽姜阿姨說,你是金卡會員?」
見她神色好奇中帶點嚮往,他聳聳肩,無所謂地說:「我有認識的人是裡面的股東。」就是他的經紀人。
「喔。」原來如此。她點點頭,表示了解。
一股莫名得意促使他開口:「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真的?」她雙眼像點了百瓦燈泡,瞬間發亮。
見到那眼神,他不覺揚唇,沒後悔自己的脫口而出。
兩人間的氣氛顯得那麼自然,因此沒人察覺,似有些什麼悄悄改變了……
直到一陣鈴響阻斷談話,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機,來電顯示是母親。
「喂?頌欽,你還沒回家啊?」
耳中傳來的問句使他吃了一驚,這才憶起自己居然忘了來此的目的。他是怎麼搞的?「還沒。什麼事?」
「你晚上是不是要回家吃飯?我們在燒臘店,打算帶外賣給小悅當晚餐,要不要順便幫你打包一份?」
他瞥袁小悅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說:「好。」
「那你要吃什麼?叉燒飯好嗎?」
「好。」他暗暗感謝母親自動提供菜色,免於他多開口,因為茶几上的無線電話也在此時響了。
袁小悅上前接聽,應答幾聲后,果然也開口點菜:「嗯,牛肉燴飯好了。」
他匆匆掛斷電話。雖然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行為,可是總覺得要解釋自己現在為何身在袁家且跟袁小悅在一起,是件很怪異和尷尬的事。
所幸她並未在電話中提到他在身旁,很快也切斷了通話。
她徐步走回,瞄見桌上的空杯,問道:「還要再喝一杯嗎?」
「不用了,謝謝。」他拉拉衣領,思量該如何開口,最後輕咳一聲,說道:「下個月月初,是我媽生日。」
她點頭。「我知道。」
「你認為……我送什麼禮物她會比較高興?」終於進入正題。
所以他是為這事來的?她訝異極了,愣望他略顯局促的模樣。
咦咦,這個男人,原來這麼可愛啊。
她想大概沒人用「可愛」這字眼形容過他,而一個大男人恐怕也不喜歡被人這麼形容……所以她只是偷偷地想嘛。
她又聯想到總是極盡所能討她跟媽媽歡心的爸爸,心裡有種好溫柔的感覺,很高興他來找自己幫忙,也很高興自己幫得上他的忙。
含著淺淺的笑容,她說:「我有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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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正需要一支手錶?」
母親生日當天,小型的慶生派對結束后,夜深人靜,姜太太坐在沙發上,就著檯燈打量手腕上的新表,仍笑咪咪合不攏嘴。
他半躺在另一張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回答:「我是你兒子嘛。」理所當然的語氣,一點也聽不出是在說謊。
姜太太聽了又是一陣笑。「是啊,我最貼心的乖兒子。」表上的細鑽在燈下散發耀眼光芒,她嘆道:「我這輩子沒戴過這麼貴的表,真擔心弄壞了怎麼辦。」
「壞了就送修,修不好就再買新的。反正一年一次生日,機會很多。」
「看你,把花錢說得這麼容易。花錢容易賺錢難哪,兒子。」
他不以為意。「用錢能買到快樂就值得了。」以他現在的收入,買支高級手錶送她並非太奢侈的事。
「你都有你的一套。」不過她今天真的很快樂哪。姜太太笑著起身,走至玄關,在鞋柜上的花籃前佇足,忍不住說:「唉,以後不要送花了,好浪費錢。」
他但笑不語。當時袁小悅提議送表為主,送花為輔,他曾表示質疑,因為務實的母親向來喜歡實用的禮物,但是她說:「長一輩的女人嘴上都這麼說,不過沒有女人不喜歡收到花啦。我媽每次都嫌我送花浪費,收到還是很開心啊。這是心意問題,一份吐露芬芳的美麗心意,這不是很棒嗎?」
這番理論在母親收到花時,嘴上嫌浪費、臉上卻心花怒放的反應得到印證。
看來她年紀雖小,倒也懂得女人的心思。他自顧自地想,一時沒想到她已經二十歲,一點也不能算小了。
姜太太走近餐桌,自禮物堆中拿起一樣,走回沙發坐下,邊端詳邊笑。「小悅送的這個禮物倒是很特別。」
他抬眸望向她手中物品,不禁也笑了。
那是一柄黑木製的不求人,末端系了個她自製的大紅色中國結,圓環內一個鑲金線的壽字,尾巴懸穗,十分别致。這樣不昂貴又有心的實用物,讓人收得既安心又感心。不過居然有人想到拿不求人來當生日禮物,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頌欽,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姜太太忽道,眼神慈藹地注視他。「我想收小悅當乾女兒,你覺得怎麼樣?」
他一時愣了幾秒。乾女兒?也……未嘗不可。反正她們現在的相處模式跟母女無異,這麼做只是加層關係,顯得更加親密而已。於是他無所謂地說:「好啊。」
那麼以後,他們是不是就算一家人了?
腦中出現這個念頭,他訝異地發現,地域性強的自己竟不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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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多了個乾女兒,對他的生活並未造成什麼影響。
唯一奇怪的是,在偶然不經意的瞬間,他會沒預兆地想到她,例如現在。
地點是某相識的製作人投資所開的生活精品館,日前開幕,他特來捧場。
盯著眼前造型特別的酒具,他想到家中那個別人送的人形造型椒鹽罐,那次袁小悅無意間在廚櫃中看到,取出把玩好久,似乎很感興趣。這些酒具無論開瓶器或酒塞,同樣做成人物造型,男士戴帽,女士短髮齊耳,都咧嘴在笑,模樣可親。由相似的造型看來,跟那椒鹽罐該屬於同一系列的產品。
「頌欽,在看什麼?」同來的經紀人找到他,上前問道。
來得正好。姜頌欽指指前方,問他:「我搬家時,你送的那個椒鹽罐,是同一人設計的吧?」
經紀人移目看去。「哦,是啊。這是個義大利人設計的,這系列叫『安娜?吉爾』,是他的代表作,女的叫安娜,男的是山卓。」
姜頌欽拿起安娜造型的不鏽鋼酒塞打量,見到上頭的標價,眉頭挑高。他曉得這邊的顧客多數來自上流社會,賣的東西售價自然不會低,但區區一個酒塞就要價兩千多,還真夠奢華。不過他想她會喜歡吧……
反正來捧場勢必得消費,就當還她人情好了,他這麼告訴自己。
之後經紀人說了什麼他沒細聽,有些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她收到後會有的反應。不知為何,光想到她或許會因此露出笑靨,他就覺得這價錢值得了。
而直到結帳后,他才後知後覺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她不會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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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九月開學,袁小悅升上大二。
脫去新鮮人的身分,一切其實沒什麼改變,她照常平時住校,周末回家,周六打工,周日陪媽媽和姜阿姨——現在是乾媽。
不過這星期天卻有些許不同。一早乾媽打電話來,告訴她今日計畫有變。「下午的插花展你不用陪我跟你媽去啦,頌欽有東西要給你,不如你來我們家好了。」
他有東西要給自己?她驚訝不已,大是出乎意料。
下午,她依約到他家拜訪,乾媽已與媽媽相偕出門,開門的是他。打過招呼,她隨他來到有吧台的廚房,在他的指示下乖乖在高腳椅上坐下。
他指著事先放在檯面上的一瓶酒,說道:「我買了瓶甜酒,你喝喝看。」
她獃獃的,還沒進入狀況。酒?這就是他要給自己的東西?
他將酒開封,淡淡解釋:「酒是社交用具,多少要會喝一點,尤其是女生在踏入職場前最好要有點酒量。」
她繼續獃獃地看他拿出酒杯,獃獃地看他倒滿一杯,獃獃地看他將杯子遞上,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接過。「啊,謝謝。」
她先聞聞酒味,然後雙手捧著杯子,試探性地小心翼翼淺啜一口。
怎麼像個小動物一樣。他單手撐著下巴望她,眸子因這想法不覺浮現
笑意。
「哇!」她咂咂舌,神色驚喜。「好甜喔。」像果汁一樣呢。
是啊,就因為她說不喜歡喝酒,偏好有甜味的飲料,他才在百忙之中大費周章找來,還不感激涕零?他趾高氣揚地想。
在她小口喝酒時,他取出備妥的酒塞塞入瓶口,將酒瓶推到她面前。「這送你。」
「咦!這個是……」她倏然站上高腳椅的踏腳板,雙手撐著桌面,雙眼發光地打量那酒塞。「這跟櫃里的椒鹽罐是同一系列的,對不對?」
「對。」
「好可愛!」她左看右看,興奮又期待,不確定地問:「這也要送我嗎?」
「對。」其實他主要是送這個酒塞。
「真的?真的?」她喜出望外,注視眼前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出自酒意,胸口熱呼呼像快融化了,感動於他的這份心意。口中甜蜜甘醇的餘味也是他為自己找來的,她不以為自己幫過他什麼,他怎麼會對她這麼好呢?啊,她真喜歡這禮物!滿腔情不自禁,她率真笑喊:「天哪,我好開心喔!謝謝你!」
他酷酷地說:「不用謝。」只是還她人情而已。
她的小臉盈滿笑意,頰邊露出兩個深深酒窩,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撫酒塞露在瓶外的部分,萬分珍惜的模樣,那畫面竟使他一時感到喉嚨有些發乾。
得意洋洋地想,他果然聰明絕頂,她的反應比設想中還熱烈,他很滿意。
真的……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