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真的覺得現在這個時機去見你的父母並不適宜。」杉杉坐在乘客座上對正在開車的戚劭凱提出意見。

「不會啊，我們的感情已經這麼穩定，早該互相拜訪對方父母才對。」戚劭凱最近動了想婚的念頭，所以特地空出一個周末帶杉杉回台北，也打算另外找時間去拜訪杉杉的父母親。

沒有幾對情侶可以像他們這樣連一次架都沒吵過，而且默契越來越好，不趕快結婚的話簡直就是浪費。

「那也不是現在啊！你妹才剛回去，都還在鬧脾氣，你爸媽不也對你的處理方式有意見？我們現在回去，萬一他們因為這件事誤解我，那我不是很倒霉？」拜訪他父母應該很慎重，她不想讓戚家兩老誤會，可是以戚芳妤對她「憎恨」的程度來看，一定會說盡她的壞話。

戚劭凱將右手覆上她放在大腿上的手。「這是兩回事，不該混為一談。我爸媽雖然已經退休，好歹也在社會上打滾多年，不是下明事理的人。」

「可是因為你妹妹的事，他們就對你很有意見啊！」

「他們聽到的是芳妤單方面的說法，我並沒有特別向他們解釋，所以他們才會暫時這樣；再說芳妤是他們的掌上明珠，他們會心疼也是正常的，只要回去跟他們說清楚，他們就會支持我的做法。」這次回去他會一併解決芳妤的事。

「我不想當炮灰。」她還是抱持懷疑的態度。

「保證不會。」拍拍她的手背。「還有一個多小時，休息一下，昨晚你都沒什麼睡到。」

杉杉唰地滿臉通紅。「欽！這個時候不要提這種事啦！」

昨晚他們閑來沒事又上天台去了；自從他知道那裡並不是一般空蕩蕩的露天陽台，而是擁有全套SPA設備及玻璃天幕的好地方后，她就特愛上去！通常戚劭凱都會邊竊笑邊跟上去，因此很多事情都會在天台上「解決」。

「哪種事？我又沒說什麼。」戚劭凱笑得很得意。

「無聊！」杉杉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蓋在身上，閉上眼睛，乾脆來個相應不理。

戚劭凱體貼的把空調溫度調高一度，順便將音樂轉小聲，讓她可以好好休息。

車子平穩又快速的在高速公路上賓士，很快就到達台北，杉杉一直到車子下交流道時才醒來。

他們先一起去選購送給戚家兩老的禮物后才回去。

當他們進門時，不只戚家兩老已經安坐沙發上，就連許久沒見面的戚芳妤也在，而且從他們臭到會熏人的臉色來看，戚芳好應該已經用力表現過了。

「爸、媽。」戚劭凱牽著杉杉的手進來。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於杉杉，到現在才來拜訪你們真是抱歉。」杉杉很有禮貌的向他們微微點頭。

「嗯。」戚氏夫妻態度冷淡。

看到父母挺她，戚芳妤在一旁笑得很老好。

戚劭凱看他們這樣冷淡，乾脆主動拉著杉杉坐下。

於杉杉的心情五味雜陳，第一想逃出這裡；第二想再賞戚芳好幾拳；第三想大聲向戚家父母解釋清楚；第四想槌戚劭凱幾下；第五想去當算命師。

她就知道這個時候來時機不對，一切都被她料中，不去當算命師很可惜。

戚劭凱開口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場。

「說吧！有什麼不滿現在說，不用擺這麼明顯的臭臉給杉杉看。」他絕不可能讓杉杉受一丁點委屈。

「你擅自幫芳妤辦休學是怎麼回事？還有，從小到大我和你媽都捨不得打她一下，她憑什麼可以打芳妤？」戚父還真的直接說，而且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直接沖著他們來。

戚劭凱看向妹妹，冷冷的話語從齒縫進出。「看來你還是沒學乖。」

「你竟然因為這個女人這樣對自己的妹妹？！你那是什麼語氣？你們是兄妹，不是仇人。」戚父很不爽他對戚芳妤的冷淡。

「就是兄妹所以才只是把她送回來給你們管教，要是不相干的人我才懶得理，要嗑藥、要亂搞男女關係都隨便，得愛滋死了也不關我的事！」

是他對父母的期望太高了嗎？怎麼他們輕易的就隨著戚芳妤起舞？

「戚劭凱！你在胡說什麼？」戚父震怒，他的寶貝女兒怎麼可能做這些不入流的事！

「是不是胡說，你們問她就知道，今天回來，除了要介紹杉杉給你們認識外，也要順便解決芳妤的問題。但這是兩碼子事，請你們不要混為一談。」

戚劭凱來回看了大家一眼後繼續接著說；「我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底下有數千名員工，你們覺得我還會和芳妤玩那種小孩子辦家家酒的遊戲嗎？她已經二十歲了，還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空有個刻意裝扮出來的外表有什麼用！芳妤，你自己說說你的大學生活有多麼多采多姿o。」

所有的人都把焦點移到戚芳妤臉上。

「我為什麼要再說一次？該說的我都說了。」心虛的人都這樣。

「你不說，那就我來說。」戚劭凱不打算讓她含糊過關。

戚劭凱大概提了一下那天在家裡看到的情況，不需要再去特別打聽，就可以知道她在學校的生活一定過得很糜爛頹廢。

戚家兩老啞口無一百。自己的女兒沒教好，讓他們感到無地自容，剛剛還對杉杉凶呢！

戚芳妤更是沒有開口說話的立場。

「所以我幫芳妤辦了休學，繼續待在那樣的環境只會毀了她的後半輩子。」戚劭凱清楚的說明他要芳妤休學的原因。

「那總不能就這樣不讀了啊！」戚父的火力明顯熄滅。

一直未開口的戚母提出看法。「乾脆送她到國外念書。」反正戚家也不是沒能力。

「是啊，美國？加拿大？英國？越遠越好，一個月生活費提高到十萬夠不夠？BMW五二零行不行？順便再買幢獨棟洋房給她如何？」戚劭凱諷刺道。

全場鴉雀無聲，連管家都立正站好不敢動彈。

「到國外去只不過是讓她換個地方沉淪，而且墮落的速度是在台灣的好幾倍，所以我一直都很反對送她到國外讀書，不然早在她高中畢業時就送出去了，何必堅持讓她留在台灣？」他不認為到國外念書就會比較好，所以沒讓芳妤搶搭留學熱。

大家忙著想解決之道，幾乎忘了被晾在一旁的杉杉，直到她開口才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嗯……」

大家的目光突然聚焦在她身上讓她猶疑起來。

戚劭凱緊握她的手給她鼓勵。「有想到什麼比較好的建議嗎？」

「沒事。」對他輕輕搖頭。

她想想還是覺得不要多事比較好，尤其現在戚家兩老對她的印象也不是很好，所以決定還是別提。

戚母推推身旁的老伴，示意他開口表示些什麼。

戚父尷尬的清清喉嚨。「呃，小姐……」

「爸，她姓於，名杉杉，你們可以直接叫她杉杉。」戚劭凱再補充介紹一次。

「嗯，杉杉，剛剛是我們沒弄清楚狀況，所以誤會你，是我們教女無方，讓你看笑話了，希望你別和我們計較。」戚父態度變得柔軟。

「伯父千萬別這麼說，芳妤的事是我逾越了，我很抱歉。」是她忘了清官難斷家務事的定律。

她的話很對戚父的脾胃，給足了他們面子。

戚父笑道；「哪裡？沒把芳妤教好是我們的錯，你能幫我們教導她，我們可是求之不得，以後還要請你多多幫忙。」

「是。」杉杉笑著答應。

這表示戚家兩老願意接納她了。

氣氛開始變得和諧融洽，完全背離戚芳妤所預期的結果，但是她已經沒有資格

再開口了，要不是因為父母親真的很寵她，她應該早就被踢出家門。

看到父母認同杉杉，戚劭凱心情明顯太好，但是戚芳妤的問題還是要解決。

這個問題，戚父比他更早一步開口。「杉杉，對於芳妤讀書的問題，你有其它建議嗎？」剛剛看她欲言又止，肯定是有什麼想法卻礙於他們兩個長輩在場，所以硬生生吞下去。

「我確實是想到一個國家可以讓芳妤過去，只是……不知道怕父怕母是否捨得，所以才沒有說出來。」

「沒關係，說出來聽聽，每一個建議都是寶貴的。」戚父鼓勵她提供意見。

「不曉得伯父伯母覺得俄羅斯如何？」

「俄羅斯？！」兩老原本因為年紀大而變眯的雙眼倏地瞠亮。

戚劭凱僅停頓一下，就拍掌大證。「妙！好地方。」

「那不是很遠嗎？」說穿了他們還是捨不得女兒。

「嗯，但是其它西方國家也一樣很遠，而且美英加等熱門國家到處都是台灣留學生，去到那邊講國語都可以通，而且對物質的慾望也比較高。但是俄羅斯和大多數西方國家不同，語言多達十二種，不但可以學習到多國語言，那邊的環境也激不起對物慾的需求，我想如果芳妤過去那邊讀書的話，回來一定會成長不少。」

「這……」戚家兩老面有難色。

戚芳妤眼睛發出憎恨的寒意朝她直射而來。

「我也覺得俄羅斯不錯，我投杉杉一票。」戚劭凱完全支持杉杉。

兩老互望幾眼，以眼神交換意見。

戚芳妤緊張的握緊雙手，她的未來全部掌握在父母手上了。

許久之後，戚父終於開口。「好吧，就去俄羅斯，詳細細節就交給你們處理。」沒辦法，既然把女兒寵壞了，就有責任要將她導回正途。

他們老了，這事就交給戚劭凱和杉杉去處理，反正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意思是一樣的。

「我不要！」戚芳好顧不得形象嚎啕大哭。「我才不要去那個冷得要死又落後的國家，你們不要被她騙了，她根本就是想報復我，才會故意說這個爛地方。」

「芳妤，不可以沒禮貌！」戚父板起臉。

戚芳妤根本不理會父親，惡狠狠的跟杉杉嗆聲。「你這賤女人，憑什麼和我哥交往？為了錢什麼賤事都敢做，還到我家來亂咬，我呸！你休想嫁給我哥，我一定會阻止你們——」

拍！

這回是戚父忍不住賞她一巴掌。

戚芳妤捂著被打的左臉抽泣。

「跟杉杉道歉。」戚父第一次對女兒用這麼嚴厲的口吻。

「不要！」戚芳妤倔強的拒絕。

「道歉！」

「不要！」斗大的淚珠又滾了下來。

「不要是不是？」戚父抬起手指向樓梯。「回你房間去反省，什麼時候願意道歉就什麼時候有飯吃，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送吃的給她！」他真的火大了。

「伯父……」杉杉起惻隱之心想求情。

戚父制止道；「不要替她說話，養女不教父之過，她已經無法無天了，在我們面前尚且如此，想必單獨面對你時講得更難聽，你那兩巴掌根本不足以讓她受到教訓，我不想承認有這種女兒。」

戚芳妤聽到父親說出這樣的話，一路哭著沖回房間。

戚母知道老伴的脾氣，所以也不敢多說什麼。

戚父坐回沙發。「俄羅斯的事你們儘快安排，記住，不準給車子、房子，生活費也適可而止，讓她好好磨練磨練。」

這次他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把女兒教好。

＊＊＊鳳鳴軒獨家製作＊＊＊＊＊＊

戚芳妤被送上飛機了，戚父那天雖然說了重話，不過還是到機場送機，戚家父母的不舍完全顯現在臉上。

離開機場后，戚劭凱和杉杉直接開車回台中，戚家父母則搭另一部車回台北。

「看到怕父怕母這樣難過，覺得好心疼喔！」杉杉有點後悔建議讓戚芳妤到俄羅斯讀書。

戚劭凱勾起淺淺的笑紋。「這都是暫時的，希望下次見到芳妤時，她已經有所成長。」

「那是一定的，希望她能很快適應那邊的生活。」杉杉雙手合十，由衷地說。

戚芳妤對她雖然還是有敵意，但也許知道她已經篤定會成為她的大嫂，所以面對她時大多保持沉默。

這算是個好的開始吧？至少不再惡言相向。

「很難，可能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行。」戚邵凱了解自己的妹妹。

由奢入儉難啊！

「嗯。」

「這陣子都在忙芳好的事，那我們的事呢？」戚劭凱語氣顯得有些委屈。

最近不是忙芳妤出國的事，就是忙公事，他們連一起吃飯的時間、牽手的機會都沒有，讓他鬱卒到不行，所以才會加快腳步把芳妤送出去，好恢復以往甜蜜的生活。

原來他才是真正最自私的人啊！

「我們有什麼事？」

「欽！」他差點緊急煞車。

「欽什麼？」她還是一頭霧水。

戚劭凱做出昏倒狀。「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的婚事吧？」

「婚事？！」她挪動身體，看起來相當驚訝。

「是啊！你忘了嗎？」

「你什麼時候求過婚？我又什麼時候答應過你？」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喂！看前面！專心開車。」見他轉頭盯著她，嚇得她驚聲尖叫。

他將頭轉回前方，臉上飽含不甘心之意。「你該不會也膚淺的喜歡鮮花、下跪、大鑽戒那一套吧？」

「呃，太過分了吧？先將我一軍嗎？」他以為這樣說，她就不該要求鮮花、下跪、大鑽戒嗎？雖然她真的不喜歡，但也不該由他說啊！

戚劭凱一臉驚訝。「你真的喜歡那些？」

「我沒有說我喜歡，而且重點也不是在這裡，重點是你根本沒向我求過婚，哪來的婚事要談？就算你跟我求婚，我也不一定會答應。」很氣耶！在他眼裡，她就這麼廉價好打發嗎？

「我爸剛問我，我們要什麼時候結婚？」

「不關我的事，我又不姓戚。」聽她的口氣就知道她被惹毛了。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少了你我跟誰結婚去。」戚劭凱竟然一臉痞樣。

杉杉轉頭怒瞪他。「你之所以要結婚是因為『你爸』，請你去找一個和你爸一談戀愛的女生結婚！」

「真的生氣了？」

「對！氣得腸子都打結了。」撇過頭去不看他。

「好慘。」

他打了方向燈，將車子開進西湖休息站，就近找停車位停車，而正在氣頭上的杉杉，只是望著窗外，不願和他面對面。

戚劭凱拿出早已準備多時的戒指，打算非常慎重的向她求婚。

為了今天的求婚，他可是下足了功夫練習，今天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清清喉嚨，車內傳來他輕快的歌聲，讓杉杉先是愣住，然後猛然轉過頭看他春暖的花開

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都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春暖的花香

帶走冬天的凄寒

微風吹來意外的愛情

鳥兒的高歌拉近我們距離

我就在此刻突然愛上你

聽我說

手牽手

跟我一起走

創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來不及

明天就會可惜

今天嫁給我好嗎

聽我說

手牽乎

我們一起走

把你一生交給我

昨天不要回頭

明天要到白首

今天你要嫁給我

今天你要嫁給我

今天你要嫁給我

今天你要嫁給我

今天你要嫁給我

（作詞：陶喆／娃娃作曲：陶喆歌手：陶喆／蔡依林）

杉杉一掃剛剛的怒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感動。

雖然她聽出戚劭凱偷工減料，唱到一半就直接跳到最後面的副歌，但她還是覺得很感動。

戚劭凱唱完，拉起她的手，拿出早已握在手中的戒指。「可以為你套上嗎？」

「嗯。」這種氣氛下，想不答應也難。

戚劭凱將戒指套上。「會不會嫌它太寒酸？」不是他花不起，而是他清楚知道杉杉根本不喜歡鑽石這種不能當飯吃的首飾。

「不會，這樣很好。」

「謝謝，戚太太。」然後不可免俗的吻上她的唇。

氣氛是那麼的美好，畫面是那麼的動人，該是個幸福美好的結局。

但是，杉杉卻突然將他推開。

「怎麼了？」戚劭凱一臉錯愕，擔心她反悔了。

於杉杉有點羞窘地說；「我的腸子真的打結了啦！」果然一語成讖。

「什麼？！」他不懂她的意思，是指她還在生氣的意思嗎？

「我、我……我想嗯嗯。」說完，馬上開門下車，往廁所衝去。

戚劭凱盯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等到回神時，他已經笑倒在駕駛坐上。

這樣也好，提早開始習慣夫妻生活，免得大家都以為男女交往都不用刷牙、不用上廁所。

今年冬天，台灣又多了一對新人加入。

鑽石單身漢又少了一個。

扼腕啊！【全書完】